醋碜吡恕
皇后领着几名宫女,快步进了廊道,与相向而来的一群人碰个正着。
隔着黄幔,陆梦看不清她碰到了谁,却看出她在屈身施礼,心头一颤,不会是刘彻来了吧?
仿佛春风看穿了她的心思,轻轻一吹,黄幔飘起,刘彻俊朗的脸赫然呈现。
他比从前黑了,却更加有男人味了;
他比从前瘦了,却更加结实威武了;
他不再穿黑袍,明黄色的龙袍上绣满了金龙,夺目的编金宽革带紧紧裹在腰上,硕大而精致的龙头金扣威气摄人。从上到下,刘彻通身金玉,在春光中,奕奕生辉。
蹋着花路,惊着翩蝶,他端步走近了,脸侧的金丝绸带随风袅袅而动,拂着一张美而威严的脸……看着看着,陆梦的眼眶湿了。
“刘彻,梦回来了,却是十年,你的心里,还会有她吗?”
(138)蝶园眷梦
陆梦不只一次想象过见到他的情形,有几次梦中,就像这样看着他走来,走来,然后微微一笑,告诉他:“Hi,我回来了!”
“Hi,我回来了!”她在心里说。
可惜,刘彻根本没有一丝丝感觉到她的存在,看都没往这边看一眼,接受了乌嘟尔等人的参拜后,就只顾着赏看歌舞了。陆梦自始自终盯着他,无比的失落,心骂:“这个家伙,好像真的比以前好色了,看他的眼神,只顾盯着那些美女的胸脯,*!”
几节歌舞过后,乌孙国使官说公主要为皇帝献舞,乌嘟尔便站到了宴会中央的白色毡毯上。随着一曲极具异域风格的琵琶乐,她翩翩起舞。
乌嘟尔身上的纱裙艳丽多彩,红、黄、绿、橙相间。裙袂随着她的旋转蓬开,如一朵俏丽无比的大花伞,引来了数百只蝴蝶绕着她飞,壮观而新奇,刘彻渐渐被吸引了。
当她舞毕,他竟离席来到她的面前,摸着她毡帽上的雁翎,笑着问:“赤、绿、蓝相间,代表什么?”
乌嘟尔偷偷看了陆梦一眼,含沙射影的说:“陛下,这三色翎中,赤为女,绿为男,男男女女缠绵在一起,就快乐无边!”
刘彻呵呵一笑,又问:“那蓝色呢?”
乌嘟尔弯眉一轩,小脸一歪,挑起眼角就说:“蓝色是梦!”
梦!刘彻胸口扑通一沉:“红绿成欢,蓝是梦。梦中之欢,梦中之欢,她的话是蓄意还是巧合,朕和陆梦,真的只能是一场梦吗?”
想起陆梦,他的心仿佛被尖锥扎了一下,疼!
“这小公主说的不对!梦不是蓝色,朕的梦,她没有蓝色那么冷,她让人如沐春风!”
“她不冷吗?她不冷,为何不辞而别,为何一去不回?”他的伤感又浮出水面。
“梦,你可知道,朕建了一座上林苑给你!这里有花,有蝶……有朕殷殷的期盼!春云卷于天,天蓝湛湛,我大汉朝多好啊,你回来吧!”
他真希望眼前站着的人就是陆梦。自打这御花园建好后,每每春夏来临,他路过这里,常会看到宫女们在花间捕蝶嬉笑。那个时候,他就想,如果陆梦回来了,就带她来这里,和她一起捕蝶为乐。渐渐的,年龄大了,他想如果陆梦回来了,自己带她来这里,就找个地方坐下来,静静看着她在花间翩翩追蝶。
他也曾想过,也许陆梦不再像个小女孩儿了,那就与她袖手相牵,漫步花间;与她品茶树下,款款轻语;拥着她临溪抚琴,相看成趣……
或在秋季的傍晚,他们躺在绿草地上,看着悠悠的浮云在头顶飘过,然后缠绵着,求她给自己生个皇子。那将是他最疼爱的孩子,他要栽培他,让他成长为可以把汉室江山发扬光大的人中之龙。
他想过太多太多,可这一切似乎只能是空想。
“梦,朕又一次想到你了,又一次把别人错看成你了,会否惹你生气了?”想着,他仿佛感到陆梦正站在一边生气,四下看看,没找到,又是一阵难过。
刘彻这阵长长的沉默令乌嘟尔十分忐忑,她怀疑自己的话触犯了某些禁忌,忙把眼珠向使官拐拐,示意他来救场。
使官也查觉些异样,正奇怪呢,怎么皇帝对公主突然就变脸了?见到乌嘟尔的眼色,他当即拿出一个彩绘着人像的竹胎盒子,里面是他们准备当场进献给皇帝的礼物。
礼盒交到了乌嘟尔手中,她错膝一弯,俯首把它献给了刘彻。
刘彻饶有兴趣的打开来,脸色唰的变了,变得与周围的暖暖春光格格不入,竟像阎王一样的阴森。
宴场的气氛也跟着紧张起来,谁也不知道皇帝为什么突然怒了,只见他怔怔看了半晌,突然用力合上彩盒,塞给了乌嘟尔。
“陛下,你不喜欢我送的礼物?”乌嘟尔满心不高兴,虽不敢当场发作,也不甘心草草收场,偏要打场打开盒子让所有人看。依照事先的准备,那盒子里是汉白玉雕的娃娃套盒。她坚信,汉朝的人见到这种她们乌孙国特有的玩偶套盒,一定会惊叹它的巧夺天工。
于是,她说:“难道你不喜欢里面的娃娃脸吗?”
说着,她很自然的打开了盒子,当即吓得张大了嘴巴,“啊!”一声扔了礼盒,向着地面疯狂呕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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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袖中短刀
惊的不只是乌嘟尔,全场的人,汉官、乌孙官员……包括陆梦,都被那个“礼物”吓傻了眼。
那个盒子中装的根本不是什么套娃,而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那人头眼睛流血,鼻子流血,嘴巴流血,舌头被人残忍的牵出口来,用粗线缝在了嘴唇上。
太残忍了,杀人者惨无人道!
陆梦的眼睛被这一幕刺得疼出了泪花,那颗人头,是秋秋!
她认出了,虽然秋秋的脸胖了,虽然秋秋的脸上都是血,她依然认出了。真不忍心去看,看着昔日的朋友死得这样凄惨,心里的难受不是用语言能形容的,这个时候,她想起了离开的那个夜晚,秋秋曾经哀求卫青带她走,卫青拒绝了,因为他是个科学家,他知道任何一次有违历史的改变,都会对它的发展造成或多或少的影响,他不希望为了秋秋而影响历史。如果他知道秋秋会死得这样惨呢,还会不会坚持拒绝她?也许,一定会带秋秋走吧!
可是,世界上没有也许,摸着怀里那块曾经沾着血的铁牌子,陆梦深深埋下头,疼秋秋,疼得泪水噼啪而下。她闭着眼睛哀悼,怱闻一声尖啸:“抓刺客!”,这才意识到局势的紧张,赶紧擦去了泪水。
保护皇帝的侍卫挥着刀冲上来,围住了仍在发抖的乌嘟尔和她的随从们。
刘彻冷冷看了乌嘟尔一眼,俯身拾起秋秋的人头,接过宫女手中的锦帕,轻轻帮她擦去了脸上的血渍。这十年来,秋秋守在他身边侍奉,是他思念陆梦时唯一可以谈心的对象。几个月前,宫中裁减一批宫女,却不知道怎么的,她也入列了。刘彻曾问过她,她说卫青不会回来了,她不想再等了,要回家去找个人嫁了。
她哪有家啊!刘彻怜她,借着酒劲,随口说了一句:“十年期一到,如果陆梦不回来,朕也不再等她了,你我就做对同命鸳鸯吧!”
第二天酒醒的时候,秋秋不见了。他洠巳ケ磺吹墓姓夜挥星锴铮笔币晕蛔约旱幕跋抛帕斯室舛闫鹄矗簿兔环旁谛纳稀D闹溃偌媸保丫闪艘桓霾换崴祷暗娜送贰J撬λ懒怂咳绱擞胧牢拚囊桓鲂⊙就罚锌庞涝兑渤げ淮蟮男模苡胧裁慈私嵩梗孔罱惺⒋突实弁吖呐硕蓟崂肫娴乃烙诠眵戎郑涿磺籽奂ぃ匆仓烙屑父霰坏憷词糖薜呐硕际ё倭恕U⑽靖槟兀缃袂锴镉殖鍪铝恕D训浪乃篮妥罱氖ё侔赣泄兀磕敲矗耐仿衷趺椿崧涞轿谒锕鞯氖种心兀
“乌嘟尔,你如何解释?”他用血帕抬起了乌嘟尔的脸。
“我……我……”乌嘟尔受不了帕上的血腥,本能的,抬手去抓刘彻的手腕:“你杀了我吧!就是我干的!”
她这是反话,陆梦知道,可刘彻不清楚。
听她敢公然承认,他徒然反手,狠狠拎住了她的胳膊。
就这一拎,刘彻的怒火还没发现来呢,忽然乌嘟尔的蝶袖罗纱翩翩的落下去,胖白的手臂上赫然绑着一柄短刀。
果然是刺客!
刘彻勃然质问:“你真的想行刺?”
(140)错把娇颜当美男
“我……我……”乌嘟尔无法回答,这柄刀确实是用来对付刘彻的,但那是她准备守身用的。如果刘彻不对她霸王硬上弓的话,她暂时还没想过对他下手。此时露陷了,却解释不得,怎么解释?偷偷带刀面圣,这本就是一个死罪,更何况是在这样一个关头。
绝望中,无助中,她把目光求助到陆梦身上,真希望有奇迹发生:这个绝美的男人,他将不顾一切的来救自己,把大汉皇帝和他的侍卫们打得落花流水,带着她,从些浪迹天涯。
陆梦不知道乌嘟尔具体在想什么,但看她双眼闪着渴盼的泪光,明白她是希望自己去救场。此时此刻,乌嘟尔的随从们都被侍卫控制了,陆梦也不例外,想脱身还得费上一番周折。
她看看刘彻,他仍然捧着秋秋的人头,像是对她珍爱万分,心中也有几分感动。她相信,刘彻对秋秋的这份情感是纯粹的主仆情,否则的话,他不会那么淡定的帮她擦拭血渍,无法那么从容的掌着她的头。
这个时候,她也想冲过去,好好的看一眼秋秋,可是不行。眼下,不清楚秋秋的死因,要查出来,还得顺着乌嘟尔这条线索寻找蛛丝马迹。如果想看清乌嘟尔的真面目,就得先取得她百分百的信任。对,去救她,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挺身而出,让她感激。
灵光一闪,陆梦大声说道“陛下,我知道这个人头的来历!你敢不敢让我上前说话?”
敢不敢让他上前?这个人,口气不小啊!刘彻不禁侧目打量了陆梦,好一个举世无双的美男子!恍然间,似曾相识,他脱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陆梦语塞。他的目光一投过来,她就被电了一下。尽管那是两道威厉凛然的目光,在她看来,仍然十分亲切,不免心潮澎湃,足足盯着他看了一分钟。直至感觉泪水要溢出来了,她提醒自己:伪装好,伪装好,不能让他看出漏洞,不能和他相认。
虽然曾经那么那么的想,现在改主意了,既然他已经把自己忘了,既然他现在身边美女如云,何苦还要与他相认来自寻烦恼呢?这想法中有部分负气的因素在里面,不能和他相认,最主要的原因是要帮秋秋揪出真凶。
“我叫苜人夕,是公主的贴身侍卫!”她终于镇定的答。
乌嘟尔紧咬着唇不说话,生怕自己一句反话,把她的苜人夕送进大牢。
虽是这样,可她的目光总是看着陆梦,且极深情,刘彻生疑,命人把陆梦带过近前来。
“你说你知道人头的来历?”他问。
“是,她叫秋秋!”陆梦答。
“你与秋秋相识?”刘彻把人头交给侍卫,边由宫女擦着手,边审视陆梦的神情,越来越肯定在哪里见过。
陆梦见他直直凝视着自己的脸,心就跳得慌,竭力稳住情绪,淡淡一笑,反问:“知道名字就是相识吗?那我还知道陛下您的名字呢?您认识我吗?”
认识他吗?刘彻耳中闪了个霹雳。
陆梦又说:“陛下,我有一件重要的东西要交给你,它能说明我是怎么知道这颗人头的名字的!”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141)被囚
耍什么花样?刘彻审视陆梦。
这个乌孙勇士,他的双目美而锐,宛若神女;气宇傲而不骄,尊若菩萨,身着奇色艳装却没有半点俗气,周身光彩,有种若梦若幻的美。
梦中的美,他苦笑,又想到梦了!这每天怎么了,对一个用情不坚的女人,竟心心念念挥不去她的影子。
疼痛如抽丝样的在心口骚扰,他有些悲烦,厉声道:“拿出物证,若不实,定斩不饶!”
陆梦取出了怀中的铁牌,侍卫呈给刘彻看了。
牌子上的大红字在晴天白日是格外刺眼:罪奴秋秋,行为不端,蛊惑君心,死不足惜。
刘彻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牌子了,前两天也有侍卫在宫里捡到过这样一个牌子,牌上的字和这块一样,只是名字改了。那名字的主人,是个能歌善舞的小姑娘,只陪他过了一晚,竟失踪了,想必也是凶多吉少了!看来,这后宫又要兴起风浪了,且来势不小呀!
“专对与朕有关的女人下手?胆大包天!”胸中怒火暗暗升腾,他用力把铁牌摔到地上,瞪着乌嘟尔:“把乌孙公主一干人押去廷尉府,责张汤与众御女(皇帝的女人)失踪案并审!”
“陛下饶命啊!我们是冤枉的!”乌孙使宫苦苦哀求。
乌嘟尔却缄默不语。
她的镇定让陆梦惊叹,如果是被冤枉的,她应该像乌孙使宫那样,向刘彻喊冤求饶呀,以她乌孙公主的身份,刘彻想必会斟酌一下,说不定,就能让她免遭庭审之苦了呢!不对,乌嘟尔心中有事,必须要好好探一探。
为了进一步取得乌嘟尔的信任,陆梦对着刘彻的背影大骂:“昏君,只凭一个人头就要把我们公主送去审问,根本不把我们乌孙国放在眼里!昏君……昏君……”
这一喊,惹来了众侍卫对她噼噼啪啪一痛乱打,她抱着头,看着刘彻阔步走入廊道,眼睛湿了,心也湿了:“昏君,混蛋!众御女失踪,众御女,你到底有多少女人?到底害了多少人?你太让我失望了!倒回千年,我舍弃了自己最向往的自由而文明的生活,义无反顾,最大的动力是什么?来找你!来找你啊!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父母没了,我把你当成世上唯一的亲人,白天想着,夜里念着,可你……卫青哥哥说得没有错,不计一切的去爱,是不对的!因为那份爱,不会被人珍惜,或许根本就被忘得一干二净了!罢了,就让那个叫陆梦的傻女人永远从你多姿多彩的生命中消失吧!你,也不配她来相认!”
默默伤痛,默默承受,她任由悲愤的身体被侍卫们推推搡搡。
侍卫们把陆梦押进了地牢,和乌嘟尔关在一起。
不同的是,陆梦站着,被反绑在一根铁柱子上,而乌嘟尔则坐着,并未被绑。
关了不久,来了一个审宫,他一开口就是:“把刑具准备好!”
陆梦认识他,张汤。
张汤立起两条鹰眉,劈头盖脸就问陆梦:“杀秋秋时可脱她衣裳?”
“有你这么问的吗?”陆梦随口一驳,却也佩服起来,他这么直接一问,若真的问在凶手头上,很容易使人一愣。自然的,他也就方便观察对方是不是真凶了。
“那么,以我的反应,他应该知道我不是凶手了吧?”陆梦希望有机会与张汤沟通案情。没想到,张汤听完她的话,反而吩咐手下把铁烙拿来,似乎要对她用刑。
“可以!可以对苜人夕用刑!”乌嘟尔不顾一切扑向陆梦,被张汤拦住了。
“别让我过去,别让我过去,你这个死奴才,恶毒的判官!你凭什么用火烙他?”
张汤听得一头雾水,冷着张死气沉沉的脸,拎起乌嘟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