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御驾行入一段狭长的廊道中,两边皆是高耸的殿墙,怱然马匹嘶鸣声起,众近卫官卒警觉不妙,纷纷抽刀护驾。与此同时,两条身影从墙檐迅速飞落,一阵刀光剑影,他们冲过侍卫的阻拦径直奔向车銮,所过之处,侍卫皆扑倒于地,颈前或头上流血。
情势万分紧急,眼看两个蒙面刺客逼近车厢,势如破竹,陆梦及时飞奔而至,当空跃出拦住了刺客。她的出现暂时缓解了危机,却使车厢内的刘彻大惊失色。“她可是有孕之身,竟像只纵山跃涯的小鹿招架在两个刺客之间!怎能承受?”他不顾一切的跳出了銮驾,失去了往日的尊仪,急欲奔向陆梦。
“陛下保重!”几十侍卫排成人墙保护并阻止他靠近刺客。
“闪开!”大喝一声,刘彻踢倒了身前的侍卫,侍卫麻利的爬起来,又加入人墙誓死保卫皇帝。
这时陆梦仍在赤手空拳抵挡两名执剑刺客,渐渐落败。周围的侍卫提着刀,苦于无从下手相帮,都焦急的伺机而动。刘彻的焦急胜过在场的任何人,苦冲无路,他愤恼的夺下了身边一名侍卫的刀,霍然扬起。明光晃晃的铁制环首刀在空中莺莺脆鸣,侍卫们笔直的站着,宁死不让。面对这些忠心耿耿的卒士,他握在刀柄上的手攥得疼痛,却终不忍斩杀下去。恨然的摔刀于地,深深凝结着眉宇,他情意切切的望着让自己心惊肉颤的陆梦,高声唤道“子童,你快过来!你若有闪失,朕痛过一死!”
陆梦听到了呼唤,却仍然顽强的抵御刺客,她知道多坚持一刻,刘彻就多一分安全,等禁卫军赶到了,刺客应该没那么容易接近他了。这一刻,对他的关心已经不再是保护皇帝那么简单,一日之间,曾经高高在上的皇帝不知不觉钻进了她的心坎,仿佛亲人。她无心细想这变化是怎么产生的,是不是和身体里的生命有关,只知道绝不能让人伤了他,心心念念的牵挂。
刘彻又何尝不是呢?一份牵挂为她,一份牵持为孩子,眼看陆梦危在旦夕,男人的血性胜过了君王对生命的珍视,他倍加凶爆的摔拉踢倒了众侍卫,如猛虎一般冲破重重阻力,不理声声哀求,不顾重望在肩,毅然站到了最危险的地带,怒指刺客,威然喝道“朕在此,逆贼奈何?”
刺客见大好时机来临,即刻调转攻向,一人拦截陆梦,一人执剑直刺刘彻!
千钧一发之际,闪亮的银光当空插落,“噗!”,韩嫣的龙泉霎时穿透了刺客的胸肋,抵着他远离刘彻身边数尺。
被刺中的刺客发出“唔”一声闷吼,继而牢牢抓住扎在身上的利剑,大声呼喊:“你快走!”尖音诈落,他的同党当即虚晃一剑,脱离了陆梦的纠缠,飞身跃上墙头逃循。
“往哪跑?”陆梦冲向墙壁便去追他。
“娘娘!”韩嫣一剑截断了刺客的身体,提步紧随。
“子童小心!”深情的叮咛随着陆梦扑通翻越的身体冲口而出,刘彻的心像煎在热锅里的油饼,啪嗒嗒翻了几翻。担忧焦虑过度,他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陛下!”李广跨步上前扶住了他,众禁卫也踏着震天的步伐赶到了。
“快去保护皇后!”刘彻奋力甩开李广,大喝一声:“备马!”见李广不动,他勃然再吼:“朕让你备马!”
李广即刻单膝跪地:“陛下,纵马也无法追上娘娘,她所行踏的是墙头屋脊!请陛下勿需过虑,娘娘的身手远在微臣之上,再加上韩大人相护,定能安然回来!”
“蠢思!”刘彻一脚踢翻了李广,目光凌厉,声音坚定:“备马!”
……
第二十节。但愿人长久
陆梦一路跟踪刺客去了长乐宫,又追了一段,看到他闪进了一座小木门,赶紧加快脚步追进去,却已不见了刺客的身影,面前是一座芳香泌人的小花园。手掌大小的鲜花在夜中发出五颜六色的光彩,宛如朵朵争奇斗艳的霓虹,叹为观止。会发光的花在2049年司空见惯,那是人类在花朵中导入了荧光蛋白基因的成果,然而在汉朝能见到这样的花,确实是令人惊奇的。
无比诧异的走在花丛间,不时闻到袭袭芳香,凭着女孩子对花的敏感,陆梦确定自己曾经闻过这种奇花之香。这种清淡却能经久不息的香气,细细回味,应该和早前见过两次的花粉,乃至和地道中的瘴气有异曲同工之处,可以断定:就是花粉和瘴气的香源。
“原来祸根出自长乐宫,太后住的地方!”她倒吸一口凉气,“咝!刺客会不会是……?”
“娘娘!刺客跑不了!”韩嫣漫步花丛,向她走来。
依然是那样洒脱,依然是那样俊逸,韩嫣清卓的身姿在陆梦眼中却不再完美,她理了理因打斗而凌乱的发,那是刘彻曾细细帮她梳理过的。夜前的往事一幕幕游过心头,韩嫣的真情,韩嫣的退懦,她和刘彻之间那层斩不断的因果……所有的一切都让她无奈。“无视这一切吧,反正会回去!”她劝自己,默默凝望韩嫣走近。
“娘娘,这一日不见,你……你更憔悴了!”韩嫣的声音有些颤抖。
“谢谢关心!”陆梦若无其事的应了一句,淡淡而笑:“韩大人,你的艳姬这一日可好?”
一句话,像一把刀,韩嫣内心被戳得一阵剧痛,猛然把脸转向一边,“谢娘娘挂念,陛下这一日可好?”
陆梦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放笑:“呵呵!呵呵呵!”
“你……?”韩嫣被她的反常之举吓到了,她看上去在笑,嘴角弯如月,双目眯若弓,眼眶里闪着烁烁的泪花,分明是伤心到极至了!顿时他为刚才的反唇相讥懊悔不已,满脸歉疚的望着她:“你生气了吗?”
“韩大人!”陆梦顷刻严肃了,“很感谢你昨夜亲手把我送到陛下床侧,让我度过了一个终生难忘的夜晚!也让我懵懂的青春明白了,一个连爱都不敢爱的人,就算他再优秀,也不值得我去怀念!所以,以后在本宫面前,你要规规矩矩!记住了!”蓦然转身,她行向花海深处。
“她在说什么?”韩嫣自问,被她连篇的责损惊得心神离乱,满肚子迷苦竟然无从争辩。凭什么去争辩?就算自己没有亲手送她上了他的床,不是一直在把她推给别人吗?还有什么资格去问、去澄清?“罢了!”心中一沉,他目送她绝决的背影,凄然默念:“陆梦,在你面前规规矩矩实在是难!韩嫣憾颜,又不能带你走,唯有一马江湖,从此再不踏进宫廷半步!这样,也许你我都解脱了!”到底决定离去了,这个念头一动,他仿佛感到千万条依依不舍的鞭子在狠抽自己,凝望她渐远的背影,终于脱口喊道“等一下!陆梦,你早前在陛下寝殿念的那首词,说它后半部能代表你的心意,可否最后诵与韩嫣听听?”
陆梦停下,并不转身,纤秀的手指在花尖轻轻拂过。推着花浪,她再次款款而行,昂着头,大声的吟诵:“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微微停顿,她的语调迟缓了,意味深长:“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韩嫣内心的憾动如狂风卷浪,拍得他浑身痛楚不已,“原来,她向我敬酒不是示爱,是示离!她想告诉我,她愿意委屈求全,只和韩嫣遥相思念!可惜啊,我却说了那几句词来伤她,偏偏连一个美满的别离都失去了!”悔痛并生,他黯然垂剑于地,泪洒长衫。去追她吧,再对她说一次真言,就算离开,也别让她在怨恨里难过一生……他用许多理由劝自己去追陆梦,终于挪动了迟疑的脚步。
“韩嫣!”刘彻恰巧唤道。骑着雪白的骏马穿破黑暗,他英姿凛然的俯视着韩嫣:“去月台侯朕,今夜,你我畅饮宵月!”
“他什么时候来的,我竟不察!”韩嫣无声的转过身去,背对着刘彻:“陛下,今夜清冷,不易饮酒赏月,你和娘娘早些回宫吧!”霍然反手提剑,他点着花尖纵身而起,如一只孤傲的白鹤,翔在遥夜凉风之中。
刘彻的约请被驳回,嘴角却附着个冷隽的微笑,“呵呵,韩嫣,你败了!你屡次救朕,朕可以给你任何的赏赐,独有两样例外:朕的江山和女人!”他猛一送跨,骏马便驰骋在花间直奔陆梦而去。
追上陆梦,刘彻潇洒的翻下马背,把她抱了上去,并亲自牵着马缰,与她漫步在异彩流光的花海之中。两个人心事沉沉,良久无语。
同行了一会儿,刘彻率先打破僵局:“娇娇……”
“嗯?”陆梦不悦的哼着,刘彻转头一看,她竟颤抖着四根手指头在他眼前划来划去,像个跳神的巫婆,却是个可爱的巫婆。
“哈哈哈……”他展颜大笑:“陆梦,陆梦,陆梦!真是一物降一物,朕有了‘家法’了!”
“嗯?”又是一声怒哼,陆梦抖出五指,“这是……?”刘彻又想到了第五条提的韩嫣那码事,笑容不禁收敛。“别想歪了!”陆梦娇掐蛮腰:“那一条换了,换成你亲许的承诺,你不会忘了吧,没别人的时候,你该怎么自称呢?”
“我……我忘了!”刘彻敲敲脑门,若有所思。
“呵呵!”陆梦莞然独笑,见刘彻仍在自顾表演逗她开心,她不自禁的回过头,望着韩嫣离去的方向,悄悄擦掉了眼角的泪。
韩嫣藏在殿阁间远远跟着他们,无法看见她的泪,只见到着他们嬉笑亲密、倩影相随,不免甘肠寸断。此情此景,他想马上离去,又怕刺客回头,只好苦苦跟着。
果然不出韩嫣所料,陆梦正要告诉刘彻这花匍的疑点,猛然骏马扬起了前蹄,一声长嘶,把她掀下马背。身体向后倒去之际,她就势一踢马尾向后腾翻,稳稳的落在地上。这才发现,骏马的屁股上居然插着一支飞镖。马儿惊鸣过后纵蹄狂奔,转眼便消失在黑暗中。刘彻紧张的跑过来,围着陆梦上上下下的打量,不停的问:“可伤到你?可伤到你?”
陆梦无暇理会他的呵护,全力警惕着四周,只怕刺客又会有什么新的花样使出来。
一阵微风吹过,花影翩翩拂动,如浪起伏,猛然,有处花浪跳跃了一下,“有人藏在那里!”她即刻飞奔过去。
“别过去!”韩嫣呼喝着踏空而来,却已晚了,陆梦的身影转眼便消没在花海中。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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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节。双双遇险
眼见着心上人遇险,韩嫣急得仿佛五脏都着了火,顷刻贯尽全身的内力,一如祥鹤出云,俯冲向陆梦消失的地点。正在接近,意外见到一束红光扑向刘彻,他大惊,不及考虑,当即左脚点右脚,提气旋身赶到了刘彻身前,一剑震飞了刺向皇帝的红剑。
“别管朕,快去找陆梦,她怀着朕的骨肉!”刘彻推了他胳膊一下。
“陆梦,骨肉?陛下都知道了?”韩嫣脱口问。
“别说这些,快去找她,定要把她安然带回来!”
“可是陛下……?”韩嫣既想去寻陆梦,又怕刺客再来袭击刘彻,一时犹豫不定。
“快去!一定要保住朕的血脉!”刘彻的语气万分急促。
“是!”韩嫣四处一扫,没有什么异常,毅然转身离开刘彻。步子刚腾上空,忽然他觉得不妥,不由得转头去看自己的上臂,一个暗红的血手印隐隐呈现在白净的袖布上。“陛下受伤了!”他再次抽身而回,一把架住刘彻的胳膊,借着花光月色,愕然见到,皇帝的右胸处插着一支脱手镖,只露镖尾。
“你受伤了!”韩嫣紧张的问道。瞬间,他的背心渗出一层冷汗,真是悔恨交加,方才自己的心绪被情所乱,竟没察觉到刺客和暗器,想来这支镖一定是和刚才打上马身的那一镖同时发出的。他以前虽没遭遇过这种镖,却深悉这种镖的厉害。这种脱手镖在江湖上称为蛇尾五棱镖,它的操控需要极高的技巧,镖出旋转,入身奇痛。
如今,刘彻看似神情淡定,却满脸都是汗光,显然在强忍痛苦,韩嫣不忍再看,当即把肩头一偏,便要背他回去。
刘彻了解韩嫣的个性,明白他对自己的兄弟情、君臣义,此时,再让他去找陆梦,他断然不会从命,只好压低声音说:“韩嫣,莫要声张,暗夜迷光,朕着皂服,刺客未必确定伤了朕。朕若无恙,则娘娘无恙;朕若危急,则娘娘境况难料!”他紧紧握了一下韩嫣的手:“朕,惜她!”
“恩!”闷应了一声,韩嫣含着泪望向空野,“梦,我也惜你!”,默默收起对她的惦念,他故意高声说道“陛下,此地不易久留,看这地上暗器,刺客功力高深,容臣背你速速离开吧!”说完,他把刘彻架上肩背,施展轻功凌空离去。
“陆梦,我又一次为了帝王而放弃你,今生今世,韩嫣欠你太多,若有来生,定当犬马相还!”冥冥之音在夜空暗荡,韩嫣白袂飘飘的身影消失在陆梦眼中。
她微微一动,脑后便被一掌狠狠击中,当即晕了过去。
……
阴湿的地下密室里,带着腥臭味的水从壁顶石缝渗下来,集结成珠,偶尔落下一滴,“嗒!”,有滴水珠落在被捆绑成粽子的陆梦唇上,她抿抿干裂的嘴唇,并未醒来。
“死八婆,你们俩个小鬼居然敢骗我!”一个穿着黑衣的蒙面人冷眼看她。
另有一位粉布衣裳的女子也是黑纱遮脸,却是泪眼莹莹,轻声问道“娘,你怎么知道娘娘穿越以前是个口才极好的人,你怎么会懂她们的语言?也是太上老君告诉你的吗?”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黑衣人重重踢了陆梦一脚。
“别伤了娘娘!”粉衣突然抓黑衣的手臂,急切的哀求:“她被你打晕后已经昏睡了三天没吃没喝了,你再踢她不是要了她的命吗?”
“放心吧,她的命硬得很呢!”黑衣从陆梦头上拔下一只金钗,用钗尖刺她的脸,陆梦皱了皱眉,无力的摇头挣扎,依然不醒
“靠,还真让我给打残废了!这鬼丫头穿越后居然变孬了!”黑衣怏怏的站起来,对粉衣说:“你想个办法,去宫里多弄点药酒来,那药酒可以壮人血气,别让这个鬼丫头真的死了!”
“娘,你现在说话女儿越来越听不懂了!再说,你让我去宫里弄药酒,那谈何容易?现在宫中正在捉拿耳后有蛇形纹的人,我不但有蛇纹更是一个早已失踪的身份,你让我出去,岂不是去送死吗?”
“别婆婆妈妈的了,你再不行动,这鬼丫头死了,咱们就不能利用她杀了刘彻。奶奶的,刘彻那小子,命可真大,我分明看见你师父那伙人用一只暗器打中了他,没想到那暗器居然是掉在地上了!哼,不过,逃得了初一避不过十五,他们不行我自己动手。你必须照我说的去做,不杀了刘彻,为娘就不能带你出宫,你早晚要死在这地道里头。你不是不知道,那个狗皇帝和这个鬼丫头一样,满腹鬼点子!奶奶的,他不差人进来探索地道之迷,竟然先洠朔帕思盖е淮罄鲜蠼矗∧切├鲜蠓敝称鹄幢雀粗苹箍欤谡饷幻酌涣傅牡胤剑缤戆涯愕绷赋粤耍
“娘!”粉衣女子的眼泪瞬时打湿了她的面纱。
“哭什么?怕了?”黑衣人狠狠瞪她一眼,随际装出温柔,抬手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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