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丝缕缕的光线从墙根下面透出来的,如地藏宝盒泄出的灵光,径直投射在对面的银镜上,映亮了暗无天日的地道。
“这地道的建造者果真是聪明之人,通常的人都会认为光线是从上方传来的,哪曾想,他们把明光隐藏在地墙接缝的地方,恰恰起到了麻痹作用!不过,这道墙终究藏不住他们的阴谋!”韩嫣撇撇嘴角,“娘娘,你且站到我背后!”挡住了陆梦,他毅然出手,再次用内力在墙壁上摧开了足有半人高的一个大洞。
霎时间,金光从洞口迸射出来,晃得二人睁不开眼。
“天啊!那边是什么?黄灿灿的!”陆梦迫不急待的向前冲,又被韩嫣拉住了。
把她拉至一边,他自己则迈着大步钻了过去。
“他是怕我遇到危险!”陆梦甜笑着跟过去。
呈现在二人眼前的是一个百米开外的地下室,灯火通明的室内,堆放着几座两米多高的金山,灿灿金光随着壁灯的火苗幻然移动,荧煌夺目。
“这是地下国库吗?”韩嫣不解,“怎么从来没听陛下说过!”
“他是皇帝,怎么可能事事都告诉你呢!”陆梦用双掌推她,俏皮的说:“走吧,我们上去吧!去问问他就知道了!”
沿着夹在墙壁间的阶梯上去,他们又遇到了和刚下来时相仿的石门。
如何开启这道门呢?二人相继陷入思考。
安静的地下室中响起了龙泉剑的轻吟,他们目光一碰,有了办法。根据龙泉的特性和排磁性原理,韩嫣在离门一米远的雕花墙砖上发现了强磁力,龙泉紧紧靠上去,门便开了,外面是一座假山。
此时晚风习习,一轮明月如完美的玉盘般悬于九天,群星璀灿散布。
“啊,终于出来了!老鼠的生活从此结束了!BYE…BYE 喽,地道!”对关闭的地道口摆过手,陆梦几步跑到山尖上,环望四周幽暗涤荡的湖水,用力吸进几口新鲜空气,沉醉在晚风中。
韩嫣坐在石门顶的巨石上,抱着单膝,静静欣赏她融在月光中的妖娆身姿。见她纱衣款款拂动,宛若湖光水色中的仙女,他的心也跟着悠然而动。“她多美啊!可惜啊,身体和灵魂结为一体,还能够分离吗?陆梦,既然你的灵魂和娘娘体魄结合在了一起,你便好好做个皇后吧!从今往后,韩嫣恐怕再也不会这样肆无忌惮的看你了!”淡淡的哀愁悄然滋生。
“韩嫣,你快上来呀!”陆梦挥舞着裙袖转向他,“你看这湖上多美,有那么浮动的花灯,真像天下的星星掉落在水面上了!韩嫣?……”韩嫣俊美雅致的脸上没有她想象的笑容,只有阴郁和黯淡!
“他怎么不高兴?”陆梦渐渐收起笑容。值此久困出笼之际,本是高兴的时刻,他却无比忧郁,她渐渐了然,这是欲爱不能带来的折磨。“既然拂不去他的困扰,何不顺着他,让他可以释然一些呢?”默默咽下哀伤,她拢着凌乱的发丝,缓缓坐在了山尖上,含着笑容幽婉的倾吐:“韩大人,我知道,你想让我扮演皇后,放心吧,我会这么做的!也许,这个宁静的夜晚就是我们自由相处的最后一刻了,我想告诉你……你是我,陆梦,听清楚!”突然她双手拢在唇边,“是陆梦,你是陆梦喜欢的第一个男孩儿,我会永远把你刻在心里面!无论是在汉朝还是未来,都记着你,记着和你在地道迷宫中携手并肩、同甘共苦的每一分、每一秒!”
顷刻间韩嫣心痛如绞,他竭力克制住想要冲上去抱她的欲望,蓦然站起来,“走吧!”
黯淡的声音钻过陆梦的耳朵,飘扬在凉雾蒸蒸的湖面上,使整个夜都透着凄凉。
韩嫣纵身飞上山尖,潇洒的揽住陆梦的纤纤细腰,提气跃起,如一只披着月光的青銮,悠然飞过湖面,飞过浮灯,飞向重重宫銮。
落了岸,韩嫣放开陆梦大步向前。陆梦则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湖水中昏红的灯影在波光中摇晃,“多像一条条美丽的鱼啊!”她凄然离开了。
“有人来了!”韩嫣轻呼一声,二人赶紧躲到身旁的大槐树后,背靠背。
三个宫女托着酒坛、水果从树前匆匆经过。为首的少女白衣白裙素然一身,只是特别的,踩着一双艳丽的红鞋,宛如蹬着两条绯翅燕尾的大鱼。
陆梦的眼睛立刻锁在鞋子上!
第十三节。皇帝的隐私
“这双鞋做得也太像真鱼了?”陆梦觉得自己见过这种栩栩如生的手工鞋,“难道是在大汉博物馆吗?哦!”想起来了,曾在昭阳殿前的荷池中见过这种模样的鱼。现在想来,那天的刺客光着脚,那条“鱼”可能正是他掉落的鱼形绣鞋。这是追查刺客身份的一条重要线索,突然她碰了韩嫣一下,踮起脚尖把猜想娓娓传入他耳中。
韩嫣若有所思,缓缓靠在树上,半边脸映照着湖边的高脚宫灯。
“难道刘雪的确是和刺客有关吗?不应该呀!不过,那种绣鞋不就是她的杰作的吗?”除此之外,他断定刘雪的绣作是不会滥送于人的,除了公主、翁主们就要数太皇太后或太后身边的红人才会有幸求得她的手工。照此推断,想要行刺陛下的人很可能涉及后宫之主,这样的萧墙之祸如果属实,则不仅是祸亦会是皇室的耻辱,必须尽快查清楚好去通知皇帝。
见他凝思不语,陆梦伸手在他眼前晃晃,又指指远去的宫女,甩动双臂做了个跑步的姿势。他轻轻一笑,似乎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并不去追,直至那几个宫名走远了,再也看不见身影,才向她们的方向行去。
“你认识那几个宫女是吗?她们是哪里的宫女?这里是什么地方?”陆梦紧随其后,着急知道鱼鞋的来历,着急知道刺客究竟是什么人,抓住了刺客,也许就能知道伊峰的身份了,他的枪不就是被穿着鱼鞋的刺客偷去的么?
韩嫣察觉了她的急燥,立即停下脚步安慰:“娘娘不必心急,我这就带你去揭开那荷池中的艳鱼之迷。穿着那鱼形绣鞋的宫女是刘雪翁主的侍婢白玉,我们去刘雪那里探看一下便知!”
到了刘雪寝宫长安殿,他又一次揽住陆梦的腰,轻轻一纵,携着她飞上了殿顶。
凉风扫过脸颊,陆梦闭上眼睛回味着和他在湖面掠水徜徉的温馨。“韩嫣的轻功真是出神入化!比高空飞人更精彩;比嫦娥奔月还逸美!”微笑着脚已落下。踩着瓦脊走在他身后,她的爱意同样从脚心泛滥到头顶。可恨这爱意总伴着恐慌,伴着遗憾,她不敢想象却不得不相信,有那么一刻,帅气卓然的韩嫣终将离开她的视线,也许就是以这样的背影,消尽于天际。
想着望着,发现韩嫣脑后的青丝渐渐贴着背落下,陆梦便收了脚步。韩嫣的目光依次扫过瓦片,似乎在寻找某种标记,她踩着猫步贴近他,“韩嫣,你在找什么?”
“暗门!”
“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悉?你和刘雪翁主很熟吗?”
“对,我常来!”韩嫣的视线终于锁定在一片琉璃瓦上,轻轻掀起它。
“他常来?!!”陆梦的脑子有些混乱,“他常来一个女人的寝宫?他们……”
“下来吧!”韩嫣缓缓伸出手,想抱着她下去,见她狠狠瞪了自己一眼,仿佛转眼就成仇人,不禁纳闷,愣愣想了一会儿,这才意识到是刚才那句顺嘴的话使她不悦,心中真是苦不堪言。他对这里的确很熟悉,那是因为儿时经常带刘彻踩着房梁来找刘雪,就连殿顶的暗门也是刘彻八岁时“发明制造”的。此时被陆梦误会是自己私会刘雪,他想解释竟然无从解释,无名无份,只能由她误会,由她生气,偏偏那个该对她解释的人,她名义上的皇帝夫君,他是不会解释的。韩嫣的心情再次沉重了,“让她去做娘娘真的对吗?如果有一天,她为陛下而背负委屈的时候,我会不会后悔?”
各怀心事,他们进了暗门。
暗门下面本有个小铃铛,那是多年前专门替刘彻“报驾”的,现在已然消失了,韩嫣和陆梦顺利的进入殿内,悄悄踩着房梁行走,并未惊动任何人。刚刚跨进香雾袅袅的殿阁正厅,便听一女子嫣轻的声音传来:“韩嫣和皇后真的私奔了吗?”
(题外话:世界上最兴奋的事莫过于听到自己的绯闻,陆梦暗暗庆祝:“神啊,你如此善良的把我们联系在一起!看你韩嫣还怎么逃避我?”;世界上最恐怖的事莫过听到自己的绯闻,韩嫣惊出了一身冷汗:“我连想也不敢想的愿望居然传播到长乐宫了,恐怕又要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梁下飘轻的一句话,在二人的耳中产生了强烈的轰鸣,不约而同的,他们循着声音找去,没走几步,都惊呆了。
“刘彻居然在这儿!”陆梦用力捂住嘴巴,生怕惊呼出来。原来以为韩嫣是这里的常客,真没想到,万万没想到,这样一个摆着佛龛神案的地方,这样一个烟香扑鼻的闺阁,深更半夜的,居然藏着皇帝!怀着惊讶与好奇,她细细观察脚下:刘彻是一身袗衣(他睡时的衣装)素发,坐在白毯地席之上,怀中拥着一位黑纱装的栗色美人。
只见他满面迷醉的把一杯酒举到她的唇边,似劝非劝的说:“如此良辰春宵,别提皇后他们!来,雪儿,咱们再喝一杯!”
刘雪半推半就,面目表情端装文雅,语气却是娇嫩欲滴,“你数十日不来,一来就拉着我喝酒,是来看我笑话的不成?”
“错矣!”刘彻放下了酒杯,珠唇吻上她滑美潮红的腮颊,骨感而润泽的长指竟慢慢伸入了她的衣襟,“雪儿,朕哪有闲情看你的笑话,朕要看的是你的身子!”
“啊?!”惊讶在韩嫣和陆梦脑中闪出,他们懊恼来的不是时候,仓皇转身,两颗脑袋刚巧撞在一起,“咚”的一声。
“有刺客!保护陛下!”白玉当即抄起了身边半人多高的大花瓶,高高举过头顶,似要把它砸到梁上去。
顺着她的手势,刘彻猛然抬头望向对面的高梁,一眼便认出了韩嫣和陆梦的背影,“你们俩个!快转过身来!”他兴奋得忘了自己正拥着刘雪,见他们并不转身,这才有些诧异,“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也是到雪儿这里追踪刺客的线索?却又为何,迟迟不愿转过身来?”
被刘彻叫住,韩嫣犹豫了一会儿,索性抱起陆梦施展轻功下去。当着皇帝的面抱皇后,这是大忌,韩嫣很清楚却没有避讳。不知从哪一刻开始的,他开始埋怨陛下太花心多情。要在从前,他一直是认为男人多情理所应当,一直佩服刘彻天生就有拥悦群芳的本领,此时却截然变了。
自己把视若珍宝的女人留给他,而他却在她失踪的时候与情人笑语风月,这种场面深深刺激了韩嫣的情感。那份让他痛、让他难的情感在此时有了几分委屈,有了几分不值,懊怨便在他纠锁的青眉间流露出来。
他的表情、他的举动都令刘彻大感意外。虽然可以体谅他抱皇后是怕她摔伤,却无法理解他们此时的姿态。
只见,尊贵的皇后,失踪前穿着华美的深衣,眼前竟像裹了一身破布,衣裙穿得歪歪扭的不说,胸前还裂着口子,流溢在外的裹胸红绢格外刺眼;而被他视为忠臣良友的韩嫣,他素来整洁无暇的白衫居然少了一大截,似乎缠在皇后的腕上,更可气的是,他居然用仇视的眼光看着自己!
“他是当朕为情敌吗?他们这一对人,无耻无羞,无规无矩,胆子也太大了!”尽管胸中暗怒汹涌,刘彻仍然面不改色。为了维持尊严,他稳稳站在原地,任由旁边的宫女为他添衣戴冠,面无波澜的望着陆梦,“皇后,所谓衣香鬓影皆昭仪,你夜行房梁、衣不蔽体,闲雅端庄尽失,这成何体统?”
陆梦上前一步,对着他和刘雪微笑,“陛下,我们刚才与一名刺客交锋,怱见他逃往这个方向就追过来,却没想到打扰了您和翁主的温情。请别气恼,我们这就离去,你们继续谈吧!”她毅然拉起韩嫣的手向殿外走去。
“站住!”刘彻霍然大吼:“把手放开!还知不知道礼仪廉耻?”怒火顷刻间压不住了。
韩嫣闻声当即把手抽出。
陆梦心头一沉,被刘彻当着心上人怒骂无耻,被韩嫣甩开手臂,她不禁又羞又恼,突然怒视刘彻,“我牵韩嫣的手怎么了?这就叫不顾礼仪廉耻?那我每天都吻我爸爸的脸,还不成了大逆不道?”
语惊满堂,众口哑然。
韩嫣听她说过“吻爸爸”是她们那个时代对父亲的敬爱,却担心刘彻不明所以,匆忙打圆场道“陛下,此事不怪娘娘,是韩嫣无礼冒犯。因见娘娘欲走,我在情急之下牵了她的手!至于她说的吻,臣知道,她吻的是,吻的是一只禽兽……”他想谎称“爸爸”是长毛兽,那样的说辞比解释“爸爸”的来历更容易脱罪。
“你说谁是禽兽?”陆梦和刘彻齐声爆吼。
韩嫣恍然醒悟,自己慌不择言,只想到皇帝不知道陆梦的真实身份,却忘了她现在的身份是皇后。说皇后吻的人是禽兽,不就等于在骂皇帝吗?他突然想笑,好在忍住了,但发现陆梦也是非常不满时,知道她是货真价实的为她父亲生气,便笑了出来。
“韩嫣臭小子疯颠了!”刘彻默视他的笑容,并未对他发作怒意,如果直接责骂韩嫣,那不是等于承认自己是禽兽吗?于是他顺水推舟责问陆梦:“你连禽兽都吻,真是宠兽无度,回去好好反醒,把那兽儿扔了!”
陆梦对他们的逢场作戏哭笑不得,暗骂:“两个神经病!”正要默默离去,怱听刘雪笑道“陛下,我听说,皇后娘娘私藏了太皇太后下令处决的一只淫兽,她吻的禽兽不会就是那只长毛兽吧?那样的话,可真是得把那兽儿扔了,它以前在宫里可没少招惹其它猫狗之类的宠兽,并且还染上了不好的病。就为这,太皇太后才要处死它的!”这番话让陆梦极不舒服,她气得鼓起掌来,“太好了,你们三个人都很会做‘禽兽’文章,不如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吧!不过呢,最好把卫夫人也叫来,免得她一个人可怜巴巴的独守空阁!”
她这副挖苦人的样子像极了原皇后阿娇,瞬间刘彻恼羞成怒,一脚踢翻了身前的桌案,菜盘酒杯哗啦啦翻了一地,立即有一批带刀的侍卫涌进殿内。刘彻斜扫了他们一眼,笔直的指向陆梦,“你少要在此放肆!即刻回宫面壁思过!还有你!”又指着韩嫣,“马上回府醒罪,如若再敢口无遮拦,难保不被投入大牢!”
“大牢!”陆梦舔舔干裂的唇,咽下血丝,愤然昂起下巴:“启禀陛下,我们刚从一个比大牢更阴森的地方出来,怎么会怕进大牢呢!你就请下旨吧,如果你觉得我们不该出现在宫中,就让我们去最黑暗的地方,那里未必不是最有人情味的地方!至少在那里,我们不必担心被敬爱的陛下杀头!”说得义愤填膺,她想起了在地道中受过的饥渴和煎熬,声音有些哽咽,“你知道我们冒险探进前路未卜的地道,又历经千辛万苦的回来,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保护你!要是知道你对我们的出现如此厌恶,鬼才回来这该死的宫廷,自然有更逍遥的去处!”
一语惊醒梦中人,望着满脸疲惫的陆梦,刘彻脑中打了个闪电,“朕急了若干时日,盼了若干时日,不就是希望他们俩个安然回来么,怎么没问问他们这副模样是不是经历了劫难所至?怎么忘了他们是两个死里逃生的人!”沉思了片刻,他把目光移向刘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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