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希瞪了他一眼:“爹地什么时候反悔过?”
小宝开心得笑了,黑葡萄似得眼里荡漾起一层璀璨星光,凌晨希握着勺柄的手蓦地一缩。
曼儿,你怎么忍心抛下这样思念你的小宝?
***
清晨,A市机场。
“姐姐,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办行李托运。”
季琬把一个长方形的盒子放进安娜的怀里,这是昨晚拍卖会上拍下的刘均先生的“年代”,亦是她们她们此次来A市的目的。
“好。”安娜看着季琬离去的背影,脑袋里忽然蹿出凌小宝稚嫩的脸庞。
包里的手机适时响了起来,陌生的号码。
“安娜小姐吗?我是凌晨希。”
安娜蹙了蹙眉,声音有点熟悉。
那头顿了顿,又道:“我是凌小宝的父亲,昨天我们通过电话的。”
“我是安娜,请问你有什么事吗?”明明是初秋,安娜抓着盒子的手却微微有些出汗。
“安娜小姐,冒昧打扰有些抱歉,但是能请问你现在在哪里吗,可否方便过来仁德医院一趟?”
医院?
“小宝怎么样了?”安娜的语气里有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紧张,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我昨天看到他晕倒了。”
那端思索了片刻:“小宝不能吃高热量的东西,昨天那块炸鸡腿让他高烧到半夜,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但是我今天打电话过来,不是为了追究谁的责任,作为一个父亲,没有看管好他,是我的错。”
“那?”安娜松了口气。
“安娜小姐,小宝从小没见过妈妈,他有个毛病,就是爱乱认妈妈……”
凌晨希没有说完,安娜却大致明白他的意思,她拧眉道:“凌先生,你的这个忙我恐怕帮不了,因为我的飞机两个小时后就要起飞了。”
………题外话………晚上再来……
☆、124。124章 是,我是凌小宝的父亲,你又是谁?
“安娜小姐,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想你当着我跟小宝的面澄清你不是他母亲的事实。”
安娜看了眼LED屏幕上的时间:“凌先生,我不是不帮你,而是我真的没有时间,况且我目前的状态也太方便。”
那端默了默,“抱歉,打扰了。”
医院走廊的窗户旁,凌晨希挂断电话,叹了一口气撄。
他想了想,拨通了林生的号码:“阿生,昨天刘钧先生的那幅画有拍到吗?偿”
“我赶到的时候,那幅画已经被安娜小姐的助理拍走了。”
“谁?”凌晨希拧了拧眉。
“安娜。”林生莫名其妙地重复了一句:“有问题吗,boss?”
都叫安娜?这么巧?
“你把安娜的资料传给我一下。”
十分钟后,林生来电:“Boss,安娜和她助理的资料都很简单,哦对了,她助理的照片我也一起邮箱打包发给你了。”
凌晨希挂了电话,开始翻林生发给他的资料。
安娜,女,国籍英国,年龄未知,职业插画家,业余收藏家。
他唇角微勾,确实简单!
手指迅速地往下滑动着,目光终于停滞在一张照片上,安娜的助理是……季琬?
他的十指微微颤抖着,脑袋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蓬勃而出,凌晨希知道,那是沉寂已久的希望的火种。
“爹地,你去哪儿?”
凌晨希迅速地套上西装外套,在小宝额头亲了一下:“爹地把妈妈给你带回来,好不好?”
“爹地,小宝也要去!”凌小宝闻言喜上眉梢,他挣扎着从床上爬起,脚却不听使唤地软绵绵地坐回床上。
凌晨希的眉头蹙紧:“不准,躺回去!”
小宝不甘愿地看了他一眼,才委屈得缩回被窝里,拉着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只胖乎乎的小手臂在外面:“爹地,拉勾勾,一定要带妈咪回来看小宝。”
病房内,大手和小手勾在一起,分外的和谐。
凌晨希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林生正好驱车赶到。
“boss,酒店前台告诉我,安娜小姐已经退房了,那我们还去吗?”
“去机场。”凌晨希扶了扶鼻梁上的金框眼镜,鼻翼随着呼吸起伏着:“最快的速度!”
机场内,季琬拿着两张登机牌走向安娜。
黑色直发,玫红衬衫配着白色窄脚裤,蹬着一双裸色高跟鞋,令她看起来简单又不失时尚。
甚至,一眼惊艳!
“姐姐,在想什么?”她摘下黑色的墨镜,蹲下身子与安娜平视。
“我在想我们琬儿长大了。”安娜打趣道。
这老气横秋的语气令季琬颇有些不满,只见她撇了撇嘴道:“姐姐,你才大了我三岁而已。”
安娜失笑:“其实我在想我昨天遇到的一个孩子。”
“什么样的孩子,可爱吗?”季琬来了兴致。
“很可爱,胖乎乎的,一双眼睛像黑葡萄,乌溜溜的转。”
季琬默了默:“姐姐,你确定不是在形容Jeff?”
Jeff最近也被她养得胖乎乎的,眼睛不仅乌溜溜还水汪汪呢!
“……”
“哎!”安娜叹了口气:“说实话,我挺对不起那个孩子,他父亲刚才打电话给我说他因为我昨天请他吃炸鸡腿的关系烧了一夜,还说是把我当成他的妈妈,这么小的孩子就没了妈妈,很可怜。”
季琬的眉心跳了跳:“姐姐,你怎么又把电话号码乱告诉给陌生人,要是被哥哥知道了,肯定要骂我一通。”
安娜摸了摸鼻头,自知理亏道:“事出无奈。”
手机铃声突兀的***,季琬狐疑地看着其上跳动的陌生号码:“那个孩子的父亲?”
安娜点了点头,手刚要划开接听键,手机却被季琬拿走,她一个利落,直接给她关机了。
然后偏头听了听广播提示音,一脸坦然道:“我们该登机了。”
安娜耸了耸肩,任由她去了,反正除了她和她哥哥的电话,其他人的来电对她而言都不重要。
季琬把手机塞进自己的包里,走到安娜背后推着她的轮椅朝特殊通道走去。
“琬儿,如果不是我的脚又出问题了,我还想再A市多待几天,我总觉得我好像来过这里一样,很亲切的感觉。”
季琬闻言顿了顿:“姐姐,你是第一次来。”
“嗯,就是觉得莫名地熟悉。”而且,心底还有点舍不得离开。
***
“Boss,没有看到人,会不会已经走了?”林生抹了一把汗。
凌晨希的额头也微微沁着汗,金边眼镜下的眼睛微微眯着。
他看着登机口的方向,嘴角勾起释然一笑:“找到了。”
林生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身边有一阵风刮过,凌晨希已经跑到了十米来外,他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急忙跟了过去。
“曼儿!”凌晨希掰过前方那个人的肩膀,激动道,却在那清那面容的时候,眼底顿时黯淡无光。
是个眉目清秀的年轻女子,身量和路曼差不多,甚至连侧脸都有几分相似。
林生顿住脚步,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是谁啊?”年轻女人本是十分不悦,但看到凌晨希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凌晨希讪讪地松开手,眼底划过浓重的失落:“抱歉,我认错人了。”
“没……没关系!”年轻女子害羞得打量了他一眼,才在后面排队的人的催促下过了安检。
凌晨希微垂着眸静立在一侧,声线有些许颤抖:“阿生,你说我是不是疯了,我看每个人都像她,可每个人又分明都不是她。”
林生莫名鼻头一酸,“Boss;那安娜小姐还找吗?”
凌晨希高大的身躯颤了颤,他摇了摇头:“不找了,或许只是巧合罢了。”
虽然在电话里,她的声音与路曼几乎如出一辙,但是凌晨希却深知她不是,不然昨夜他就不会在肯德基门口犹豫了那么久。
他凝着飞机跑道片刻,才侧身对林生道:“阿生,回去后再试着联系季煦。”
林生沉默地点了点头,这世界上,似乎也只有季煦知道路曼的下落,虽然一直联系不上,但他知道他一直在暗处默默观察着凌晨希的一举一动。
因为,小宝生日的时候,总能收到他的礼物,一年不落,一天不差。
“回去吧。”凌晨希回身,朝门口走去,林生却眼尖地瞥见一道熟悉人影。
“Boss,我看到了个人,很像路小姐……”他的声音有些不可置信。
凌晨希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他苦笑道:“阿生,连你也跟着我眼花吗?”
林生吸了一口气,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呼吸蓦地停滞:“Boss,我好像没有眼花。”
“林生,现在你都学会调侃我了吗?”他蹙眉,顺着林生的目光探去,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刻在回忆里的容颜与五米开外的人毫无缝隙地重叠起来,久积成疾的思念好似穿透了千山万水般,终于柳暗花明。
而凌晨希的脚却像被钉着原地一般,久久提不起来,他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她又如午夜梦回那般,一碰就破碎、消失。
“你是凌小宝的父亲?”安娜的轮椅停在凌晨希面前,苏苏的声音试探着却也隐隐疏离。
凌晨希的嘴唇颤了颤,他看着安娜沉痛道:“你不认识我?”
“我为什么要认识你?”安娜微微沿着头,下巴的弧线在晨光中很优美。
世界恍若悄然无声,林生看到凌晨希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最终,他蹲低身子与她平视,嘴角勾起他五年来都不曾见过的温暖笑意:“是,我是凌小宝的父亲,你又是谁?”
安娜亦是和善一笑,却无关情感:“我是安娜,季安娜。”
………题外话………明天见。。
☆、125。125章 我是结过婚,但是配偶那一栏并不是你
这一瞬间,世界仿佛崩塌了一般。
当安娜平静地开口,当凌晨希嘴角的笑容一点一年皲裂。
他颤抖的双手执着安娜的手背贴在唇边小心翼翼地吻着,金边眼镜上沾了一层迷雾。
“曼儿,你在气我吗?偿”
安娜不知自己怎么了,她似乎并不厌恶眼前这个陌生男人的碰触,甚至看着他的时候鼻头会有点酸。
她轻轻地抽回手,“先生,我会把刚才那个动作当做礼貌的问候。”
无疑,她给了凌晨希台阶下。
凌晨希抬眸,灼灼地看着她:“曼儿,我是凌晨希,是凌小宝的父亲,而你,则是他心心念叨的母亲。”
安娜闻言,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凌先生,我虽然体会你寻妻心切,可是请不要胡说,我是结过婚,但是配偶那一栏,并不是你!”
这句话一出,就连林生都倒吸了口凉气。
果然,凌晨希倏地抬着头,目光与安娜胶结着,语气阴鸷:“除了我,你还能嫁给谁?”
这番掠夺的语气令安娜颇为不满,她脾气是好,可不意味着所有事情都能逆来顺受,有些话语,在她耳里也是听不得的。
“先生,我想你来见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麻烦回去好好跟小宝澄清,我的登机时间到了,恕不奉陪!”她的话语咬得有些生硬,且清楚地看见凌晨希变了脸色。
“琬儿。”她侧首看着身后的季琬一眼,“我看到那只小熊了,就滚在你刚才坐的椅子底下,我们捡一下就回去吧。”
“我去捡!”季琬幸灾乐祸地看着凌晨希,踩着高跟鞋走到座位旁把那只手机配件小熊捡了起来。
“姐姐给你,没了再买一只不就好了,还特地跑回来找,多麻烦。”
安娜把它攥在了手里,“你哥哥的心意,不能丢,我们走吧。”
自始自终,她没有再看过凌晨希一眼,凌晨希抬在半空中的手缓缓垂下。
“安娜小姐,你的丈夫可是季煦?”他咬了咬牙,这句话的开口对他来说尤为地艰难。
就连手心亦是,捏了一把汗。
安娜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疑惑地询问季琬:“旧识?”
季琬不咸不淡地瞥了凌晨希一眼:“认识,但是不熟。”
“哦!”安娜歪了歪头,“那就没有必要解释了。”
季琬推着安娜离去,凌晨希缓缓从地上起身,额角的青筋暴动着,他在极力着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安娜小姐,小宝很喜欢你。”最终,他忍下了所有情绪,朝着安娜离去的方向平静地开口。
声音不大,却足以吸引了机场乘客们的目光。他们交头接耳,眼底隐隐藏着看热闹的兴奋。
安娜顿了顿,然后毫不留恋得朝绿色通道而去,空气中还淡淡回荡着她苏苏的声音。
谢-谢!
林生突然有点不敢看凌晨希此刻的神情,若是眼前还是一个被认错的人,他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凌晨希已经习惯了那么多年。
可眼前的人分明就是路曼,无论音容面貌,分毫无差。不,亦或还是还是有差的,当年的路曼不会在面对凌晨希的时候这么冷淡,即使后来有了怨也不曾。
而如今,她看着凌晨希的目光犹如一潭寂灭的死水,不起波澜,那是看陌生人的眼光。
遗忘很难,而被遗忘更是令人最最难以释怀。
“阿生,我突然想起季煦当年把小宝交给我的时候那句意味不明的话,那时候我不明白他眼底的荒芜是为何,现在我却感受到了,扎扎实实的!”
“你找不到她了,因为连我都找不到她了!”季煦当年如是说。
林生的呼吸顿时有些困难,他不信凌晨希没有注意到,安娜跟他们交谈的时候,自始自终都是坐在轮椅上。
过了片刻,凌晨希的话语又从耳边传来:“我们的广告部是不是还缺了一位优秀的插画师?”
林生有些不明所以,广告部是凌氏的门面,向来都各司其位,一有空缺便会马上补足,不会出现长期空缺的状况。
末了,他脑中闪过方才浏览过的安娜的资料,难不成这个安娜就是刚才的路曼?
他恍然大悟,垂眸应道:“是的,boss。”
身前的男人松了口气:“那便好,我可以向小宝交代了。”
***
机舱内,季琬看着安娜欲言又止。
安娜合了手里的书,叹了口气:“琬儿,我真不适应这样的你,有话就说。”
季琬咬了咬牙:“姐姐你刚才为什么要跟那位大叔说你已经结婚了呢?”
“难道不是吗?”安娜摸着小腹,那里有一道横向的疤,很丑,像只张牙舞爪的蜈蚣。
季煦说那里孕育过生命,却遗憾没有活下来。
“可是你从来都没有答应过哥哥。”
安娜的眸子沉了沉:“琬儿,你哥哥适合更好的人,而我不是那个人,我配不上他。”
季琬阖了阖眸,放弃了劝说她的打算,安娜在某些地方很固执。
安娜扭头看向窗外,蓝天白云里渐渐映射出一张寡淡的人脸,却在来不及清晰的时候碎裂掉。
“琬儿,我从来不纠结记忆,因为我觉得过去都不重要了。”
季琬眼睛一亮,所以说她哥哥还有希望是不是?
季煦早已等在机场,看到二人的身影的时候快步迎了过来,顺便接替了季琬的位置。
“累了吧?”他拨了拨安娜有些凌乱的头发。
安娜点了点头,十几个小时长途跋涉,确实累得打紧。
“回家好好休息。”
季煦把她抱进车后座,自己才坐了进去,季琬坐进副驾驶室,车门砸得有些响。
“哥哥,你偏心,只关心姐姐,都不关心我,你看我的黑眼圈都快赶上熊猫了。”她扁着嘴道。
“Lisa,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次自告奋勇去A市是为了什么?”季煦眉峰一挑,不悦道:“哥哥不反对,却也不喜欢那个男人。”
季琬嘴唇有些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