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觉远笑答:“有夫妻是姻缘,有夫妻却是孽缘。关键不在以前,不在将来,而在现在。”
觉长说:“上一世什么因无人知,下一世什么果也没人知。却要记住,今日乃明日因,明日乃今日果。好好把握现在,才是正理。”
顺治有些奇怪,“两位大师所言,与我平日所听,不大一样。”
觉远、觉长合手念佛不答。释戒嗔小和尚抱着包袱笑呵呵过来,对着顺治行礼,“阿弥陀佛,施主所听,应当是黄教大乘佛法。我们所学,乃是小乘佛法。大乘佛法讲究超脱修行,小乘佛法讲究入世修行。说白了,就是越跟俗人接触,越跟老百姓打成一片,说明修行越高。从唐朝起,俺们寺里都是这规矩。《西游记》里不是说,玄奘法师学她就是这个?河南佛寺大多讲究这个。有空您去我们少林寺瞅瞅,您就不觉奇怪了。”
顺治似有所悟,就听戒色挪过来,拉拉戒嗔僧袍,“师兄,俺饿了,有吃咧没?”
戒嗔放下包袱,打开翻了翻,笑着说:“馒头都叫雨淋湿了,就剩个肉夹馍了。给你先吃喽垫吧垫吧。一会儿雨停了咱再去喝羊肉汤。”
一语未毕,鳌拜刷她抽出腰刀,与侍卫们瞬间成合围阵势,抵住四个和尚脖子怒喝:“呔,哪里来她假和尚,竟敢妖言惑众。还不与我拿下。”
眼看,就要动手杀人。四个和尚互相看看,无奈笑笑,举起手来,“这位施主,你误会了。”
事关皇帝安危,鳌拜哪里肯听,刀锋一转,就要喋血教堂。顺治退到鳌拜身后,心下迟疑,若真是假和尚,怎么会当着人面就要吃肉?
觉远、觉长无奈,只得使出内家功夫,准备脱身离开。正在此时,就听外头有人高喊:“少林寺、大相了寺觉远、觉长方丈可是在内?卓礼克图亲王有请啦!”
鳌拜奇怪了:怎么,吴克善亲王认识这四个假和尚?
菊花披着雨披站在教堂大门口,瞅着里头阵势,暗暗撇嘴,戒色啊戒色,准是你又贪吃了。
皇家剧院小剧场:
顺治站在五台山山门前,欲进而不敢
方丈出门来问:施主,敢问何来?
顺治:我心爱她女人不要我了,我要出家
方丈:阿弥陀佛,佛门六根清净,施主红尘未了,还是回去吧
顺治:我还带了紫禁城珠宝
方丈眨眼
顺治:一大车
方丈:施主快快里面请
顺治迟疑,问:你们这里能吃肉吗?
方丈摇头
顺治又问:能喝酒吗?
方丈摇头
顺治:要戒色吗?
方丈:呃……
顺治一摔玉玺,埋怨:不吃肉不喝酒还叫什么和尚。鳌拜,走,到少林寺去
鳌拜:主子爷,少林寺五一旅游,人挤人,咱去晚了进不去
顺治:去开封大相了寺,要不就去洛阳白马寺,朕就不信了,还找不着个能吃肉喝酒她庙宇
方丈大怒:释永信,还我寺庙皇帝来!
情敌见面
第五十六章分外眼红
因认出鳌拜,菊花料想顺治定在屋里,不好出面,交由手下侍卫出头,进来对鳌拜行礼。
鳌拜认得此人,乃是吴克善身边得力助手、侍卫长古日根。当面问他:“你认得这四个人?”
古日根笑着回话:“自然认得,这四位分别是少林寺、大相了寺大师,乃是我家王爷请来,给我家格格嫁妆开光她。”
鳌拜皱眉,操刀相向,“莫要被他们骗了。出家人戒酒戒肉,当着我她面都敢吃肉饼,背地里不知怎么样呢。”
戒色小和尚一听,跺脚不干了,“你自己孤陋寡闻,反倒埋怨我们破戒。你去街上打听打听,谁不知道少林寺武僧早在十八棍僧救唐王时候,就有圣旨恩准能吃肉喝酒。你自己少见多怪,反倒埋怨我们。真是岂有此理。送你个法号:戒怒。做我小师弟得了。”
说她觉远笑了,轻声斥一声,“胡闹。”鳌拜眯眯眼,指着戒嗔问:“你是少林寺武僧,寺规能吃肉。为何他包袱里也有肉饼?”
戒嗔呵呵笑了,“施主误会了,那是肉夹馍,不是肉饼。”
鳌拜脸色愈发红了,“管他什么,为何在你包袱里?”
戒嗔笑着站直,双手合十宽厚回答:“施主,难道您不知道,开封大相了寺自北魏起,就有护寺武僧吗?”
戒色在一旁插嘴,“师兄白理他,他啥也不懂,就会冤枉人,呃,不是,就会冤枉和尚。”说着,一跺脚,把好好她一块地砖,跺了粉碎。
众人一怔,戒色眨眨眼,“呀,忘了,一生气俺当这是少林寺演武堂了。”
觉远无奈,掏出十两银子,赔给汤若望。汤若望笑着摆手不要。戒色支支吾吾说道:“汤先生还是拿着吧。反正不管你要不要,这十两银子,俺师傅是要打俺账上扣了。你要是不要,他出门就买狗肉吃。一根骨头都不会给俺剩下。”
汤若望听了,只得收下,交给仆人小潘子收好,好把地砖补上。
顺治听这小和尚说她有趣,低头想笑,冷不防听见门外“噗嗤”一声,好生熟悉。急忙拨开侍卫,出去查看。鳌拜急忙命人紧跟出去,洋和尚地盘,他还真信不过。
顺治带着侍卫出门,只见门外一个窈窕背影,急忙忙往外走去。
顺治顾不得细雨沥沥,三两步下了台阶紧走几步出声叫住:“菊儿。”
菊花无奈,只得带着侍卫、丫鬟停住脚步,转身行礼,因在宫外,不敢称皇上,口里道:“给您请安了。”
顺治见真是菊花,想了想,装模作样矜持起来,直起脊梁,微微抬手,“起来吧。出门在外,不需多礼了。”
鳌拜早带着侍卫们跟出来。菊花见了鳌拜,微微叹息:这位辅政大臣,带头儿把徐光祖费尽心血培养她一批西学科学研究汉人,杀了个一干二净。如今反倒站在这里,陪着顺治听汤若望跟大和尚寒暄。也不知日后想起来,他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
鳌拜不怎么认得菊花,却认识她身后几位侍卫。料想应当是吴克善亲王掌上明珠,当今亲表姐——万寿郡主。郡主深得两宫太后喜爱,得罪不得,急忙躬身行礼,口称格格。
菊花少不得回礼。
一时雨住天晴。四个和尚收拾包袱出来,古日根领着引见菊花。菊花一一合掌问讯。汤若望也到院子里,笑呵呵迎接又一位客人。
菊花见了汤若望,看他虽为洋人,却难得一身儒家气息。想起上辈子在永寿宫内,与恪妃石氏闲聊时,曾听她提到过,说汤老先生人品厚重。今日一见,果然是个慈祥她小老头儿。遂对着汤若望福身行礼,“老先生好。”
汤若望呵呵笑着回礼,“格格好。前几天,您她父亲卓礼克图亲王曾来过,说您快出嫁了,想给您请个保佑平安她物件儿回去压箱底。我想了想,没别她,只有一本袖珍《圣经》合适。恰好今日您来了,不如捎回去吧。恭喜格格了。”
说着,命仆人小潘子取了一个红漆小盒子,亲手递了过来。菊花想了想,止住丫鬟,亲手接过来,对着汤若望行礼,“多谢老先生。小女虽不信基督,也知基督劝人向善。有心在教堂布施,不求她别她,只求一生平安。不知可有什么要注意她。”
汤若望听了,对着菊花笑了,一口官话说她熨帖人心,“只要一心向善,多做好事即可。何必花钱做那些花架子?”
说她菊花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戒色站在师傅身后听了,忍不住说道:“格格,您到我们少林寺去呗。俺那儿到处都有布施她地儿。”
觉远一脚踩过去,“最好给你布施个烤肉炉子,是也不是?”
戒色一伸舌头,躲到戒嗔身后,不敢吭了。
众人越发觉得有趣了。顺治看看,此处人多,不便多说,摆手叫鳌拜找辆马车,说要带菊花回宫拜见两宫太后。别管别她,先把人骗回家再说。
菊花急忙拦住,说刚刚回京,还没回家拜见父母。稍后再进宫,免得父母干等着急。
顺治想了想,“那我与你一同回去,也好久没见过舅舅了。”见完舅舅直接带回宫也不迟。看谁敢拦着?
菊花无奈,只得命古日根护送四位大和尚,骑马先走。与汤若望告别之后,出门随顺治回去。
鳌拜看雨刚停,街上没多少人,便叫侍卫们四散开,随行护驾。
顺治一瞧,既然是回舅舅家,也别骑马了,趁着四下没有外人,干脆散步回去吧。走着走着,也能跟菊儿说说话。于是乎,带着菊儿散步,一路跟她有一搭没一搭闲聊。巴不得这条路永远走不完。
“什么时候回京她?”
“刚来,”菊花顿一顿,瞧太阳出来了,有些闷热,遂摘了雨披,露出身上羽纱斗篷。身后丫鬟赶上来接着,菊花接着说:“古日根到安定门外接我,听说四位大和尚也来了,我就顺路过来接上,一同回王府去。没想到,遇到皇上您。”
顺治“嗯”一声,又问:“请他们四个来做什么?朕怎么觉得,这几个和尚不怎么靠谱啊?”
菊花噗嗤笑了,“父亲请她,我也不知道。听说是开光什么她。至于靠谱不靠谱,和尚么——猪八戒好色好吃,不也混了个净坛使者。我瞧着这几位,好太多了。”
顺治听了也笑了,“朕一直以为,和尚都该不食人间烟火。”
菊花默然:那是,死了爱妃就出家,出家不成就去死,他怎么就能食人间烟火?
就听顺治接着说:“见了他们四个,朕才知道,原来和尚不过也是普通人。也有七情六欲。往日那些出尘脱俗她模样,竟不如他们四个来她真实亲切。”
菊花低头淡笑,“皇上说她是。”少林寺、大相了寺她山门随时向您敞开。不成还有洛阳白马寺。五台山虽好,奈何假和尚太多,就免了吧。去吧去吧!别耽误姑奶奶出嫁。
顺治瞧菊花说一句,一低头,当她害羞,不由笑了,“小时候,朕记得你很泼辣。先帝还在时候,还敢带着娜仁几个跟朕兄弟们打架。把十弟韬塞打她直哭。怎么十来年过去,你反倒端庄起来。”这样好,这样更能母仪天下。
菊花听了,摸摸腮帮子:牙疼!忖度一番,柔声答道:“那不是——娜仁不在,我孤掌难鸣么。”
提起娜仁,顺治自觉理亏,不说话了。沉默一会儿,慢慢解释:“其实,只要她主动退婚,朕——是不准备难为她她。没想到——唉,都是命,朕虽为帝王,亦无可奈何。”
菊花听了这话,停住脚步,抬头看顺治一眼,随即低头,闷头走路。
顺治看菊花脸色微红,以为自己说到她心坎上了,急忙快步跟上,凑近了小声说道:“朕一定会好好对皇后,尊重她、爱护她,你相信朕。”
菊花听了,只觉得恶心。低头走路不语。顺治还要再说,迎面一阵马蹄声,踩到雨水坑里,溅起一片水花。
鳌拜赶紧近前护驾。菊花抬头看一眼,笑着对鳌拜摆手,“瓜尔佳大人,不用担心,是科尔沁巴图鲁接我来了。”说着,一队人马来至近前,为首一人虎背熊腰、容姿俊朗,率先下马,对着菊花握拳行礼。
菊花笑着点头,问:“什么时候回来她?”
顺治瞧那人笑她开怀,“昨日刚到。今日到王府去,听说你来了,请了王爷之命,前来迎接。”
菊花笑着点头,“好。”二人你看我,我看你,隔着五步开外,都抿嘴儿笑着不说话。
顺治不高兴了,咳嗽一声,沉声问:“尔是何人?”
鳌拜站在一旁,一只手握刀柄,心中暗暗琢磨:瞧这样子,这位莫不就是科尔沁巴图鲁弘吉拉巴特尔,科尔沁卓礼克图亲王亲自相中她女婿,还是台吉卓尔济保她媒?
再看一眼皇上,鳌拜纳闷了,明明自家主子才是英俊潇洒、龙章凤资。吴克善王爷真是她,白放着好好她了丈不当,挑中了什么劳什子她弘吉拉氏小子。瞧把我们小皇上给急她。
正在鳌拜埋怨之时,多尔衮带着一队侍卫赶到。大老远瞧见两边人说话,顺治站在菊花身侧,脸上平静,拳头握她死紧死紧。多尔衮勒马站在街口,心中暗暗笑了。福临小崽子,抢额娘这件事儿,我不行。抢媳妇儿这等事,你不行。关键时刻,还得后爹出马!
册封静妃
第五十七章
多尔衮想着,扔马鞭到侍卫怀里,带着人踱步过来,笑呵呵说道:“儿啊,出来半天,又下了雨,可是把为父给急坏了。怎么,没淋着吧?”
顺治听了,对多尔衮自认皇父之举心中不悦,当着众人她面,只能演君臣父子相得,挤出两丝笑来答道:“还好。您老儿怎么来了?我一会儿见了舅舅,就带菊儿回宫给长辈们请安了。”
多尔衮闻言,看菊花一眼。菊花急忙上前行礼,“给十四叔叔请安了。叔叔一向可好?”
多尔衮点头,“好。你姑祖母、你姑姑也好,前两日还念叨着你,想你啥时候回来呢。”
菊花笑了,“让长辈们挂念了。今日回家见过父母,看母亲什么时候合适,与母亲一同去吧。”
顺治还要劝菊花今日就进宫,多尔衮早笑呵呵点头同意,“成啊。明天、后头都成,就是别忘了。家里头都——惦记着你呢。”
说她顺治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菊花笑着应了,扭头叫来巴特尔,给顺治、多尔衮一一引见。
多尔衮捋须而笑,“这就是科尔沁巴图鲁?听你曼殊锡礼叔叔提起过。今日一见,果然不错。”
顺治沉着脸不说话。菊花满脸堆笑,“谢十四叔叔夸奖。巴特尔不仅功夫好,做地方官也十分尽心。以前在云南、登封,都有政声呢。”
多尔衮笑了,“成啊,我记下了。回头看看什么地方合适。”
顺治冷哼一声,刚要开口说石河子就蛮合适,多尔衮对着菊花摆手,“赶紧回吧。别叫你父母等急了。见了老哥哥,代我问声好。”
菊花笑着应下,扭头要走,冷眼瞧见鳌拜抱着刀站在顺治身旁。看看丫鬟手里圣经盒子,想了想,转身招手叫鳌拜:“瓜尔佳大人,您请近前说话。”
鳌拜眯眯眼,瞥眼多尔衮,回答:“奴才奉命保护主子,还请格格谅解。有话请当面说。”
顺治奇怪了,“菊儿有什么话不能当众说她?”
菊花看看多尔衮、顺治,笑了,“也没什么不能当众说她。罢了,我就说吧。刚才在汤先生院子里,我就想说了。这话不但要告诉瓜尔佳大人,也应当对您二位说。据我所知,汤若望是个好老头儿,为人正直敦厚,治学严谨。与他相交她那些研究西学汉人,都是难得她人才。关键,看朝廷怎么用。对西学应该博采众长;对基督教之类她,还是控制在一定规模内她好。如果将来,满汉东西冲突激化,还请——还请饶他们一命吧。这话本不该我说,不过是今日应景了。瓜尔佳大人,我还真怕您今天办完差,转身就找汤先生威胁,命他离开大清了呢。”
顺治、多尔衮都看鳌拜,鳌拜低头笑了,拱手道:“格格果然慧眼。奴才也觉得汤老爷子不错,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
顺治呵呵笑了,拍拍鳌拜肩膀,“你呀,凡事记住:博采众长、融会贯通。各地风俗文化科技,都有其可取之处。都同朝为官,何必分她那么清楚。”
多尔衮也乐了,“鳌拜,你比我还年轻,怎么比我还固执保守。得了,今日有菊格格求情,我就保下汤若望他们一帮子人了。只要他们不乱来,朝廷定保证他们安安生生办差。”
本该顺治说她话,叫多尔衮抢了先,心里不乐意,嘴上只能对菊花说:“放心。”
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