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你们也都知道,刘氏是我的奶娘,可若是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杜伊。我认了她做干娘,那不就是娘吗?不管是干娘也好,奶娘也罢,那都是娘。再说,她现在也不是下人之身,已经转良了。她是怕我被欺负,所以才一直跟在身边。不管是凤城也好,京城也罢,她始终守在我身边,陪着我,护着我。舅母,你说她这样,还不配我叫她一声娘?她对我比对她亲生女儿还要好,即便是我落难了,她也对我不离不弃。舅母,你觉得这样真心待我的人,不能让我开口叫她一声娘吗?”
凌袁帆没说话,林荷茹叹息一声,内心激荡不已。凌杨氏则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也未发一语。
“好了娘,这是伊伊的事情,咱们不用管。再说,那样有情有义的下人,让伊伊叫她一声娘也没什么。那嬷嬷对伊伊可是有救命之恩,你别别忘了,救命之恩与一个称呼比起来,孰轻孰重?”
原本还在纠结的凌杨氏抬头,一脸欲言又止,最后无奈的叹息一声。
“伊伊你先歇着,我让魏嬷嬷留下来,有什么事,你与她说即可。晚上吃饭的时候,再来叫你,顺便到时候见一见你舅舅,他可想你想得紧。”
杜伊点点头,知道她舅母将这快看的还是很重,一时半会儿有些接受不了。只是在她看来,这并没有什么,总不是有用的时候,叫刘氏娘,没用了,考虑到自己了,将其一脚踹开,当做一个下人使唤吧。
她杜伊不是那种人,也管不了别人的感受。她在这京城的声誉,不用想都知道不好。有杜凌氏她们在,她想好起来都难。估计她还没到京城,众人只怕都知道她未婚生子的事情了!
等人都走后,白梅与紫丁进来了,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丫头,模样长得极为俏丽。
“奴婢莺儿见过表小姐!”
“嗯!”杜伊点点头,看着她起身,道:“你可是舅母留下来的?”
刚才杜伊好像看到这个叫莺儿的丫头,一直跟着凌杨氏的身后。看来她舅母虽然不高兴归不高兴,只是心里没办法接受她叫一个奶娘为娘的事,但是还是很关心她的。
先是留下自己身边的老嬷嬷,现在又让大丫头过来伺候,这不是在告诉侯府里的人,她很看着自己,让那些人眼睛放亮一点吗?
“回表小姐,正是!夫人怕表小姐有所不习惯,便让奴婢留下了。表小姐有什么事,只管唤奴婢!”
“你带白梅去端些热水过来,我要沐浴!”虽然一路是游玩过来的,可杜伊还是觉得有些累了。此刻只想好好洗一个澡,歇一歇。
现在若是不歇会儿,晚上饭桌上,指不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杜凌氏那位响当当的姨娘,可都还未见到。
“是,表小姐!白梅姐姐,你随我来吧!”莺儿对杜伊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她被留下的时候,夫人还特意嘱咐过,一定要好生照顾表小姐。
待杜伊梳洗过后,睡一觉醒来,天已擦黑。
守在外室的紫丁,听到内室里的动静,连忙出声问道:“小姐可是醒来了?方才舅夫人已经差人过来,让小再过一刻钟前去竹园用膳!”
“好!”杜伊正动手盘头发,她想盘一个妇人头,想了想,又将其散开,梳了一个待嫁姑娘的发式。
紫丁进来,一看杜伊头上就带了一根金簪,便皱着眉头道:“小姐,你这样可不行,今儿可是要见舅老爷!”
说话间,把杜伊按回铜镜前,手灵巧地在她的手上盘了一个灵蛇髻,在从从杜伊带来的首饰中,找了找,往上头插了一根八宝簇珠白玉钗,随后又拿起凤凰展翅六面镶玉嵌七宝明金步摇将其插上,最后拿出赤金嵌红宝石石榴花耳坠替她带上后,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头上之物,虽然少,但看起来样样精致,这样才不至于失礼。
杜伊看头上的那根步摇,作势要将其摘下。这是紫弈城送的,他说是什么定情信物,他拿出手的东西,又能够让他说这话的,肯定是有来历的。现在用了,若是让人看出,指定要起悍然大波。
“小姐,不可!”紫丁快速的制止杜伊的举动,她当然知道这根步摇的来历,可她从未见过杜伊带,就是想着她今晚能够带给爷看。
“紫丁,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杜伊摘下步摇,看着头上的两根簪子,想了想又插了一根自己买的金掐玉赤金双头曲凤步摇,这才点点头,往门外走去。
白梅小帅早已收拾妥当,站在一旁等候。等他们到竹园之时,人都已聚齐了。杜伊扫视一圈,都是舅舅一家,没有杜凌氏和那个什么姨娘,心里松了一口气。
当视线看到一个年约四十出头,依旧丰神俊朗,与凌袁帆有些相似的男子之时,杜伊便知他的身份。上前,盈盈一拜:“伊伊见过舅舅!”
小帅许是经过刘氏下午的教导,看到杜伊的举动后,便上前,站在杜伊的身边,道:“小帅见过舅公!”
“这个是小帅吧,让舅公瞧瞧!”凌晟看到那张与妹妹越发相似的面孔,心里不无激动。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当听到一个奶娃的声音后,心底越发的激动起来,将杜伊抛之脑后,转而把小帅抱了起来。
☆、第98章
这孩子看起来极为普通,可那双极为相似的眼睛,却瞒不过他。这孩子,可不就是摄政王的儿子。
杜伊见状摇摇头,这家人怎么看到小帅,都是一副德行!杜伊不知道的事,现在外头都传闻摄政王喜好男色,否则怎么到现在身旁连一个通房都没有?更别说,生病伺候的,清一色都是男人。
摄政王之于紫月国的意义有多大,只有他们这些当朝为官者心里清楚。有心人想往摄政王府里塞人,不是被无情的退回,就是第二天莫名上吊自杀。
一行人坐下后,凌晟这才细细地打量起杜伊。以往他都是听儿子说杜伊的事情,如今总算是见到真人,他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将妹妹唯一的骨血给护好了,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杜伊自然是擦觉到凌晨的视线了,面上一笑,道:“舅舅,可是伊伊的脸上有花?”
这话一出,凌杨氏与林荷茹直接笑出声,凌杨氏更是点了点杜伊的脑袋:“你这丫头,就贫嘴吧!方嬷嬷,上菜!”
或许是葡萄酒已经成为贡酒的原因,众人在吃饭之前,方嬷嬷带人在他们的面前皆是倒了一杯酒。白色的瓷杯里,盛着七分满的葡萄酒,空气中飘着浓郁的酒香味,令人忍不住深深吸一口气,在缓缓的吐出。
“伊伊,舅舅知道这是你酿的酒,今日就借花献佛,咱们好好品尝品尝!”葡萄酒每年的产量有限,售卖的价格越发的高了起来。能够给到那些达官贵人手里的数量,着实有限。
不是没有人尝试过酿这酒,可酿出来的味道,不是太酸就是太甜,或者没有果香味,与伊记酒庄的差别甚远。这葡萄酒在京城里,如今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杜伊笑笑,刚看侯府里的那坛子葡萄酒,缓缓地看了凌袁帆一眼,没有回答凌晟的话,反倒对林荷茹道:“表嫂,你也管管表哥,他又不是买不起那葡萄酒,每年却要从我这里拿走不少。你说我赚点钱养儿子容易吗?他那拿走的葡萄酒,都是我那的珍藏,也不知道藏哪去了!”
林荷茹还未喝酒,脸上却已发红,娇嗔地看了一眼凌袁帆。在看到他回看自己的表情,心里一甜,微微低下头道:“这是你与父亲说,让父亲给你做主!”
“哦?表嫂,那我真就让表舅替我做主了,回头你可别心疼啊?”
杜伊眼里露出的笑意,与话里的调侃之意,让凌晟板起面孔,假意对凌袁帆道:“好你个小子,合着都把好酒自己藏起来,给我的,都是普通的不成?亏我还当成宝,平日里都舍不得喝!”
一家人嘻哈热闹间,菜已慢慢上齐。基于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整个晚膳除了偶尔碗筷碰撞之声外,极为安静。
一顿饭,众人整整吃了半个时辰。待众人都放下筷子,移到竹园的会客厅后,又有下人利落的上前,将早已等候在一旁的茶水沏好!
凌晟喝了一口茶,看着杜伊便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他问这话的时候,视线却是看向小帅。刘氏虽然是杜伊认的娘,来到这侯府后,却坚持与下人一起用膳,杜伊拿她没则,只好随她。此时她与白梅等人都等主人吃饭后,才用膳。现在会客厅里,只有凌袁帆一家四口,加上杜伊与小帅。
杜伊低头略微沉思了一下,这才缓缓道:“先看看吧,现在说什么也没用,走一步是一步。怎么样对小帅最好,我就怎么做!”
杜伊说话,好不避讳。她现在对紫弈城是有好感,但也仅限于此罢了。若是紫弈城能够达到她的要求,她自然会给小帅一个完整的家庭。
如若不行,她相信小帅会懂她的。就算现在不懂,等他长大了,也会明白。她杜伊,不是要靠着男人,才能活!
“哎……”凌晟夫妻对视一眼,这才继续道:“明日你随你舅母一起出去见识见识,看多了,对你自然有好处!早些回去吧,他稍后会过来!”
若不是怕被人看到,给杜伊和孩子带来危险,紫弈城早就出现了。能等到晚上,也着实不易。
“嗯,那我先告退了!”杜伊看了一眼小帅,将他的羽绒服拿起来,将其仅仅裹住,又带上围巾和手套,帽子,全副武装好后,才牵着他起身,往饭厅走去。
林荷茹对杜伊是真的喜欢,看到她要回去,便起身相送。凌袁帆刚好与他父亲说话,只是看了一眼,也没太注意。
白梅等人刚用完晚膳,看到杜伊和小帅前来,就知道是要回去了。
莺儿在前头盏灯,紫丁与刘氏一左一右护着杜伊,由于夜里黑,白梅便抱起小帅,跟在身后,六人往院门口走去。
林荷茹站在长廊下,目送着她们走到门口。正要转身之际,听到门口处传来熙攘的吵闹声,隐隐还夹渣这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
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林荷茹丫头也没带,飞快往院门口走去。
且说杜伊等人走到门口,莺儿刚踏出门,还未看清楚,便撞到一个人。紧接着就听一个略微嚣张的声音传来:“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撞我?”
由于碰撞,两人手里的灯,皆已掉到地上,灭了。远门口处,高高挂起的两个灯笼,忽明忽灭,一时也没看清楚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你哑巴了,撞到了人,不会说话?”
紧接着,那个略微嚣张的声音,再次传来。杜伊紧皱眉头,恨不得让那人马上闭嘴。这回莺儿可算是听清楚了来人的声音了。
这么刺耳,又敢这么嚣张,也只有秋月夫人身份的蝴蝶和蝶花了。而现在这个声音,真是蝴蝶的。
“哟,原来是蝴蝶姐姐啊,今儿怎么来我们夫人的院子,可是有何事?”莺儿说这话,也没客气。她是凌杨氏身边的一等大丫头。就算这个蝴蝶是秋月夫人身边的丫头又如何,就算有老侯爷留下遗言要侯爷好生照顾她又如何,不过是一个侍妾罢了。
一个侍妾身边的丫头,也敢嚣张,当真以为自己伺候的是这个府里的当家主母不成?对于这种人,完全不用客气。
“原来是莺儿你这丫头啊,我们夫人听说表小姐今儿个来了,又听说在这里用膳来着,便遣我前来请表小姐过去一趟!”
听到这话的杜伊,忍不住笑了。就这么的迫不及待,半天的时间就沉不住气了,可不像传说中的城府极深的女人,莫非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杜伊猜的并没有错,杜紫琳在得知杜伊的住处后,气得在屋里狠狠的发了一顿脾气后,跑到秋月夫人的面前去,哭诉了一下午。被哭得烦不胜烦的秋月夫人,无奈之下,只得招杜伊来看看她有几斤几两,值不值得她动手。
“夜黑了,有什么事,等白日里再说!”莺儿丝毫不给面子,捡起地上的灯笼,重新点燃后,在紫丁的耳边一阵低语,随即往珊园走去。
自始至终都被杜伊漠视的蝴蝶,知道这里头有杜伊,眼里忿恨地盯着那一行人,这才捡起地上的灯笼,往月园走去。
林荷茹出来之时,门口处除了两个守门的婆子外,毫无一人,想了想便又简单了问了几句,得知答案后,回到会客厅,将事情悄悄的告诉凌杨氏。
凌杨氏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已经知道了。看着他们父子两继续谈话,这才在站起来,往外走去。魏嬷嬷还在等她,有些话,她需要听听魏嬷嬷的意思。
月园里,蝴蝶对着坐在上头的秋月夫人,一脸委屈道:“夫人,依奴婢看,您还是等明儿白日再叫表小姐过来吧!”
“额,此话怎么说?”秋月夫人,听到这话,慈祥的眉眼微不可察得轻轻一挑,手里窜过佛珠的动作,却没停过。
“那表小姐一听奴婢去请她,说是夫人请她过去的,就说月夜风高,行走不便,况且她还要带着一个孩子。明日等有空余了,在过来!”
秋月夫人手上动作一停,紧接着又继续。杜紫琳从下午来了月园之后,便没回去。这会儿听到这话,连忙道:“外祖母,你看看,你看看。我那堂姐可真是眼比天高,丝毫没有将你放在眼里。”
听到这句外祖母,秋月夫人脸上的微微勾起一抹笑容。可当听到杜伊没将她放在眼里后,低垂的眼眸闪过一丝不愉。
“蝴蝶,前头盏灯。既然表小姐觉得天黑路滑不好过来,那我们过去便是!”原本没有将杜伊放在心上的秋月夫人,听到蝴蝶回来说的话后,便决定去看一看,这位杜府唯一的继承人,也是杜府唯一嫡出大小姐的亲生女儿。
杜伊刚回来,才梳洗完,拿起一本书,躺在窗口的床榻上。回头看了一眼在认真写字的小帅,心里极为踏实。
外头北风呼呼作响,杜伊不知道紫弈城什么时候会过来,便也没去休息。小帅因为要等紫叔叔,便将娘亲吩咐的字,多写了几遍。
此时门外传来动静,还未等杜伊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之时,就听到杜紫琳幸灾乐祸的声音传来:“堂姐,外祖母来看你了!”
听到声音,杜伊并没有起身出去迎接。仿佛没听到一般,自顾自地看书。倒是莺儿听到这话后面色丕变,走了出去,深呼吸一口气后,给秋月夫人行了一个礼:“奴婢见过秋月夫人!”
“你们表小姐呢?”秋月夫人,面色慈祥,说话的时候,语气柔和,令人听了如沐春风,甚是舒服。
“回秋月夫人,在里头看书。秋月夫人请到会客厅,奴婢这就去唤表小姐!”莺儿之前才拒绝蝴蝶,现在就见秋月夫人前来,便知没好事。
“不必了,既然伊伊在房里,那我直接进去便是!”秋月夫人没等莺儿回答,便率先往杜伊的房间走去。
这个珊园的地形,她极为熟悉,这里是她一身的向往。她就生了一个凌灵,膝下无子,即便再是受宠,府里的主母过世了,也依旧是个侍妾的身份。
十几年前,凌珊没了,老侯爷还在之时,她便打定主意,要让她的女儿入住这里。只要住进这里,就间接的承认,她在这个府里的身份地位。
可任凭她怎么吹枕头风,老侯爷至死都未答应。许是心里过意不去,才让凌晟在他过世后,好生的照顾她,也许是想借此弥补她吧!
杜伊虽然手里捧着书,耳朵却将外头的情况,听得一清二楚。得知秋月夫人要进来,动作依旧不变,只是飞快的抬头看了一眼小帅,发现儿子没反应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秋月夫人进来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