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微微翘起,却给人一种冷冰冰的距离感。她正靠在二楼的栏杆之上,微微侧头,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永乐不敢多看她,装作不经意地侧过了头去。柔姬这样的高手,感觉都是相当敏锐的。
“美人?”小洪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那人点头,笑容意味深长:“承江第一美人。”
“是那个紫色……吗?”
小洪眼睛亮闪闪的,还想再问些什么,无意间却发现旁边的永乐消失了,他诧异地四处张望了一下也没有找到她。而等他回过头打算继续跟那人唠嗑的时候,那人也离开了。小洪郁闷地叹息了一声,提着几大包东西绕过云上酒楼继续走,先把女儿红买了再说吧!
永乐没有敢在柔姬的眼皮子底下多呆,快步离开了。她的双眼通红,垂落在袖中的双手紧握着,掐入了掌心了,竭力隐忍才没让酸涩的泪水涌出来。
柔姬好端端地在这里,那东阳呢?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当初入住的那个客栈之下了,二楼那个毁掉的房顶和一堵墙已经修缮完毕,只是新旧不一,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有杂役正搭着梯子在那里给砖瓦刷着油漆,墙面也在重新米分刷,胖胖的掌柜在那里吆喝着哪哪儿不对。
这客栈看来从那日后就歇业到了现在,只是看掌柜的神情状态,完全没有怨怼之色。
“掌柜的,你这酒楼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开业啊?”永乐走了过去,叹息着说道,“上次那个动静真大,当真是无妄之灾啊!你们这一歇业,来长安里都不知道住哪儿了。”
“还好还好。”胖掌柜摆了摆手,反常的是一脸喜色,热情地说道:“再过十天就能重新开业了,到时候你过来住,给你半价啊!”
“掌柜的,怎么客栈被毁了你还一脸喜色呢?”
“哎哟。可不是嘛!我这客栈也是因祸得福啊!”掌柜的说道,“那天二楼被毁,我还心痛得不行。谁知道第二天,修仙者就找到了我,要主动赔钱给我。”那笔银子不菲啊,他将客栈从里到外翻修一次还绰绰有余呢!
“修仙者?是通缉队的吗?”
“应该是吧,通缉队是朝廷在管,做事比较有规矩。要知道修仙者一跺脚,那房子也得抖一抖,否则他们哪会记得这些鸡毛蒜皮得小事啊?”
“也是,不过掌柜一看就是个有福之人啊!”永乐心中难受,面上却努力保持着平静,又笑着说道:“希望快点等到开业的那一天,掌柜的生意一定更红火!”
“哈哈哈,那就借你吉言了!”
永乐转过身离开,脸上的笑容在背过身的刹那消失殆尽,一滴泪顺着她的下颚落在了尘土里。
她看见了柔姬,客栈也在翻修……好像所有有关的事情都有了结果,唯独缺了东阳。虽然很不愿相信,可是脑中一直的猜测恐怕……已经成为了事实。
泪水不断落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伤心什么,东阳是一个剑灵而非真实的人,他不会死,顶多就是沦为别人的契约武器,曲剧任性,听命办事。可是每当她想到这一点,想起从相遇起就狂妄嚣张的东阳,泪水更加汹涌了。
她走到一个小巷子了,等情绪平息了些,才前去买酒的地方寻找小洪。
那个地方恰好在云上楼那条街道的尾处,早先就说过了具体地方,只不过当永乐走得近了,才发现通缉队也恰好在旁边。
槐树高大,树干有四人合抱之粗,浓密的树叶遮挡住了阳光,底下竖立起来的宽阔木板之上,贴着好几张悬赏通缉令。永乐这还是第一次距离通缉榜这么近,跟大昭国的通缉令也没什么不同,只是一个通缉修仙者,一个通缉普通人。
大昭国不是没有犯事的修仙者和剑客,只不过门派都觉得这些事让脸上无光,都会私下处理。只是剑意门在这种事之上分外强硬,敢犯事不多,剑意门这么久了也只出了一个柔姬而已,而她面临的就是剑意门无休无止的追杀,就算是来了承江也没有停止。
永乐刚要离开这里,瞳孔却蓦地缩紧。
“小洪,找你许久了,女儿红买到了就回去吧。”
她穿过来来往往的人走了过去,随手拍了拍小洪的背部,就覆在那里再也没有拿开过。
“你做什么?”小洪顿时浑身僵硬,背上被一个尖锐的东西抵住,他知道那是一把小刀。“好好的你怎么……我真是看错你了!”
“这就要看你想做什么了。”永乐脸上是笑着的,放轻的语气里却尽是冰冷,挟持着小洪缓缓离开通缉榜,任谁从后面看来,都是一副哥两好的模样。“少说废话,先回医馆!”
“我想做什么?我就是来看看通缉榜啊,看看里面通缉了些什么人,心里有个数,免得遇见的时候还不知道那是……”小洪的声音蓦地哽在了喉咙深处。他说不下去了,脑中突然浮现出一幅画像的模样,他终于反应了过来。
“……噢,你是……”
“闭嘴。”永乐威胁地用小刀拍了拍他的背。
眼看就要走出这条街道了,永乐却突然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第27章 皇太子()
树叶沙沙的声音格外响亮,地面上的落叶胡乱飞舞到了半空之中,席卷而上。路上得人皱着眉头,纷纷诧异地看向天空,却依然是艳阳高照。
有行人飞快地从他们旁边而过,跟同伴说道:“快走,估计要下暴雨了!”
“真是邪门儿啊,你看天上的太阳还那么烈呢!”
“鬼知道呢!”
“咦……”
永乐也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天空,眼中却被一片阴影所占据,她眯了眯眼睛,猛地回过了神来,拉了小洪一把:“快走,是白色巨鸟!”
“啊?你说什么?”有路人也听到了她所说的话,吓了一大跳。这种事情,向来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顾不得多想,急忙跟着奔跑了起来。
一些人在奔跑中注意到了,地面上也出现了一片阴影,正在向他们得方向移动着,随着阴影越来越近,狂风大作,将人生生掀得飞了起来。
“永乐!”小洪惊恐地捏紧了永乐地袖子,声音几乎湮灭在了狂风之中。“我们去通缉队,那里最安全。”
“不行,要去你自己去。”永乐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末了却又没放开拽住小洪的手,神色间犹豫不决,不知道要不要放小洪独自离开。
小洪回头看了看,通往通缉队的那条路昏昏暗暗看不到尽头,尘土弥漫,瓦片石块的乱飞。下一刻,他瞪大了眼睛,爆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喊声,以从来没有过的速度超过了永乐,拖着她飞奔了起来。
“啊啊啊,就在我们后面!快跑啊啊啊啊——”
“完蛋了啊啊啊——”
“我们不该出门的啊啊——”
轰!
房屋在身后塌毁,乱石飞溅,永乐和小洪两人被那股大力狠狠撞飞,又被狂风席卷而起。他们的眼睛在风中完全睁不开,天旋地转,等不知狠狠撞到哪儿又再滚落在地面时,也顾不得痛,那种落到实处感觉可以说是幸福的。
永乐从地上爬了起来,面前正好是一道窗,她没有多想,忙不迭攀在窗户上,跳起来一踹而入。
厅堂之内,是宁静安然的。
所有的危险和慌乱都被摒弃在了外面,连一点声音都听不到,如果不是窗外依然狂风乱作砂石乱飞,她都要误以为是白日里大梦一场了。
桌案上,摆着两盏墨彩松竹的茶杯,白烟袅袅,霎时好看。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将茶杯端了起来,凑到了那优美似花瓣一样的唇边。白发随着他的动作垂落而下,长而浓密的眼睫犹如振翅欲飞的蝴蝶,微微颤动的时候教人的心尖也为之一颤。
他穿着一身天青色的衣裳,光滑的面料在烛火之下仿佛有光华流转而过,随着他的动作,每一个弧度和褶皱都优雅美好。他垂眸看着手中的茶盏,清冷的声音淡淡说道:“不请自入,你若再放肆一眼,我就把你扔出去。”
永乐咳嗽了一声,忙不迭从他身上挪开了视线,这才注意到男子的对面还坐着一公子哥。
这公子哥一身锦衣华服,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扇子,颇为嫌弃地回那白发男子的话。“为什么进来的不是个美人,却是个黑丑小儿呢?叫我好生失望。”
第一次见面叫她小破烂,第二次叫黑丑小儿!
“你——”
永乐几乎勃然大怒,张大嘴巴就要骂人却又不得不咽了下去,这里显然不是个叙旧的地方。
真没想到这两个都是认识的,一个是江绝,另一个则是青云城竹林里的那一个。这样绝代风华的人物,想叫人忘记都难。只是没想到两个人之间是互相认识的,不过两个嘴巴毒的凑在一块儿,也算有共同爱好了。
士兵们分散着站在厅堂四周,严密把守着,监察着外面的情况。一旦有人被撞到了酒楼的周围,他们就会出手将那人给拉进来。永乐诧异地睁大了眼睛,看着那里淡然相处的两人,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什么?”江绝挑了挑眉毛,似是没想到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呃……”永乐咬了咬牙,挤出一个谄媚的小来:“你真好看……”
“明摆着啊。”
江绝摇了摇扇子,做了个手势,两个士兵走上前来,将永乐一左一右扶住就走。
永乐身子一僵,没有反抗。
士兵将她带到了旁边的一间屋子里,她这才发现这里有十几个百姓,估摸着都是他们从外面顺手捡回来的。百姓们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惶恐不安地祈祷着神的保佑。桌子上摆着一些药物,一个士兵正挨个给他们做一些简单的处理。
永乐也受了一些擦伤,不过情况还算就好。她没有走到里面去,在门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一个把守的士兵瞥了她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永乐试图跟那士兵搭话,脸上刻意堆满了焦虑和担忧,小声问道:“那个白色巨鸟,会闯进来吗?”
士兵目不斜视,如同化作了门神一般。
“外面地动山摇的,这里面怎么会跟没事儿发生一样呢?有修仙者在保护这里吗?”
“肯定有的啊!外面那位可是皇太子……”
士兵依然充耳不闻,回答永乐的是屋子里的一个中年男人,他正捂着手臂靠坐在墙壁之下,虽然已经经过包扎,血却依然没有止住,不断涌出打湿那白布,那给他处理伤口的士兵到底不是学医之人。
“皇太子殿下仁义,让士兵们把身上随身带的药膏都拿了出来。”
永乐迟疑了一下,问道:“呃,皇太子是哪一位?”
“黑头发的那个。”
永乐恍然想起来,江就是承江国的国姓啊!她怎么连这个都给忽略了!
方才路人说过,今日云上酒楼里有两个人,一个是皇太子,一个是毒美人。永乐刚开始以为那个“美人”指的是后来出现的柔姬,却原来……说的是那个白发男子。不过白发男子的确当之无愧,江绝跟他坐在一块,都从一个惹眼的俊美男子变得容易被忽视了。
永乐问这个问题,只是不大敢相信江绝是皇太子而已,大概因为他太没个正经了吧。在永乐心目中,皇太子应该都跟大昭国的皇子公主们一样,严肃认真,成日里忙于政务在各地奔波。不过想来也是,之前不还有一个百姓嫌弃过他吗?
“那白头发的那个是谁?”永乐又问。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我被带进来的时候,听皇太子殿下称他为叔叔。”
“叔叔?”永乐狠狠吃了一惊。
那白发男子看外貌顶多二十来岁,难道也是个修仙者?不过不像啊,有身体差成那样的修仙者吗?
就在这时,又一个惨兮兮的人被士兵半扶着带了进来,衣服破破烂烂的,脸上也都是血迹。永乐没认出他是谁,他一瞥了永乐却顿时眼泪狂飙,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永乐!我还以为你死了。”
赫然是小洪。
永乐站起身来,扶住了他,一边说道:“……你都还没死,我怎么可能会死掉?我看看你的伤……”
“也对哦,你比我厉害多了。”小洪摆了摆手,眼泪汹涌,哭丧着脸:“没事,都是皮外伤,就是太痛了!对我来说是重伤!我要被痛死了!”
“……没事就好,你自己给自己处理一下伤口,那里有药。”
小洪一听她这么说,急忙抹了两把眼泪,拿起药膏娴熟地涂抹了起来,弄完了自己的又帮其他人去了。不得不说,小洪在这方面还是靠谱的,处理伤口又快又细致,神情严肃认真,动作如同行云流水,完全跟平日里那不靠谱的憨样联系不到一起。
那个帮忙处理伤口的士兵这才抹了一把汗,松了口气:“小兄弟是学医之人?”
“不错。我随师父行医十来年了。”
“……”
“如今在长安城里开了一家医馆,以后要是受个伤,或者断手断脚都可以过来,保管让你起死回生!”
“……好。”
士兵实在跟他聊不下去,讪讪一笑后出了屋子。
厅堂之内,灯火明亮,装潢和摆设精美华贵,香薰炉袅袅燃烧,云上楼本就是只接待达官显贵的地方。可就算如此,这里所有的奢华,在那白发男子的映衬之下,也生生变成了一介俗物。
桌面上不知何时摆上了棋盘,江绝懒洋洋地撑着脑袋,夹着一枚白子落了下去,发出轻轻的一声哒响。
“两年不见了,俊竹叔叔还是老样子。倒是父皇看起来老了不少。”
“容颜皆是过眼云烟,我的心已经老了。”
“看起来还是赏心悦目啊,无处不美。”江绝摇了摇头,一脸感慨之色:“叔叔这般相貌,怪不得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米分至今未娶。由此可见我等平凡之人,还是有那么些福气的。”
全天下敢这样当面打趣尹俊竹相貌的人,除了江绝估计就没什么人了。
第28章 东宫()
“还是这么顽劣。你将来是要做一国之君的人,该收收心了。”尹俊竹神色淡淡的,并没有生气,修长的手指在黑子的映衬之下,白得几乎透明。黑子缓缓落在棋盘上,他的动作优雅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其实我倒只想做一个闲散的亲王,在封地上随心所欲,好过父皇的勤勤恳恳,大半夜了还在批奏折,人生真是无趣得很。”
“哪来这么多歪理?你父皇是一国之君。”
“不知道父皇上一次出宫游玩是多少年前了?成日憋在那个笼子里面,我这个做儿子的都愁坏了。”
“你若是不胡闹,陛下也能少费些心。”尹俊竹声音清淡得连起伏都没有,像在说着事不关己的事,“我也落得清闲些,这两年,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了,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时日。”
“叔叔我……”
江绝端起茶要说什么,谁知道厅堂里却一阵剧烈震动,茶水顿时洒了他满身,烛火也一下子都熄灭了,厅堂里阴暗了不少,士兵们纷纷举起了手中武器,严阵以待。
过了会儿,震动稍微缓了些,侍卫才过来将烛火重新点亮。火焰却极其不稳,跳跃闪烁,随时可能熄灭。
江绝看向窗外,黑影不断晃过,厅堂内明明暗暗。那白色巨鸟每往酒楼上一撞,就是一次剧震。尹俊竹神色淡然,眼中一丝一毫的波动都不曾有,抬起手指又在棋盘上落下了一子,还提醒道:“该你了。”
江绝回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