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魔借犊 作者:一稻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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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魔借犊 作者:一稻丰-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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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老板手上有大把外国钱爷,他通过刘向物色国内肥羊,低价买入,高价转手。这是文物走私,刘向一开始不敢做,半推半就之下成了几笔生意,从中捞到油水,一笔比一笔肥,渐渐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有一天,赵老板到刘向家作客,翻阅刘向在捣腾古玩期间留下来的纪念物,无意间看到一张照片,也就是目前在张越手里的“青铜兽面纹瓿”。
  赵老板一下就看上了,他告诉刘向,这是青铜瑞兽骨雕龙纹瓿,商晚期的祭祀物,同类青铜器在黑市上的价叫到上百万。刘向当然知道行情,他自然也知道张越手上的青铜纹瓿好是好,但缺少配套的顶盖,这种不完整的瑕疵品不好抬价。
  赵老板乐了,他说老刘啊老刘,这我还能不懂吗?我之所以要跟你谈,就是因为顶盖有着落。赵老板说他的一个大客户收藏了青铜瓿的顶盖,多年来一直寻寻觅觅,巴望着能把全套给凑齐,这是笔大生意。
  刘向听得心动,但这事不好办,首先青铜器在张越手里,再则他也不是没谈过,张越照死不卖。赵老板听说刘向是以不足一万的贱价脱手,当即表示愿意出二十倍价钱收这货,并当场开下五万元支票给刘向做定礼,事成之后让他拿百分之十的抽头。
  刘向这时已不比当初,他非常清楚青铜纹瓿的价值,如果收藏者手里持有文物的一部分,又急于想配齐,那么这个交易空间可就大了,能从中赚取的回扣绝对是笔可观的数目。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刘向受不住金钱的诱惑,以介绍同好为由将张越请到赵老板所经营的娱乐会所。
  接下来的发展充满戏剧性,赵老板先让张越看了很多珍玩古物的图片,张越对此表现出极大的兴趣,而刘向从旁带动气氛,三人相谈甚欢。可是就在赵老板表明想要收购青铜纹瓿的真实用意后,张越斩钉截铁,一口回绝。情急之下,赵老板不慎将走私文物的事说漏嘴。
  张越当场翻脸,大骂赵老板和刘向是卖国贼,张越虽然走黑道,但是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诸如走私文物、贩卖毒品这种丧天良的事,他是坚决反对到底。
  张越的意思是:你偷偷摸摸私下交易,我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今天你明目张胆地到我面前来提这事儿,那我告诉你,没门儿,小心!别让我抓到小辫子,否则整死你。
  张越正在气头上,说出来的话多半是威胁,他在道上混得太久,知道有很多事不是一两个人的问题,连他自己也不干净,放狠话容易,付诸行动有难度。
  但是赵老板怕了,张越有身份有门路,又是走黑道的亡命之徒,话放出来肯定不光是动动嘴皮子,走私文物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被揭出来要判重罪,到那时可就没人能保他了。
  在极度惊惧之下,赵老板起了恶心,趁着张越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拿起茶几上的水晶烟灰缸重击其后脑,烟灰缸是不规则多边形,棱角尖锐,一砸下去登时见血。
  张越被砸之后并未立即晕厥,而是转身回击,但因为那一下砸得太猛,导致张越无法维持身体平衡,反击落空。赵老板趁机用烟灰缸再度砸向他的头部,连砸数下之后,伤处血流如注,张越支撑不住,终于陷入昏迷。
  接下来与刘向所说的大致不差,赵老板威胁刘向把张越塞进车后箱,偷偷带到野外掩埋。赵老板恐怕也是第一次犯案,心急之下并没有认真确认张越的生死,而且埋得较浅,这才使得张越能够从土堆里爬出来。
  死里逃生之后,张越在医院躺了很久,赵老板于此期间飘洋过海逃出国,刘向则一直以为张越已死,并沉溺在杀人帮凶的阴影下,终日惶惶难安,直到张越主动联系上他,那根神经终于绷断了。
  叶卫军说:“阿良的几件藏品还在刘向手上,他曾打电话给刘向,目的是为了把藏品讨回来,但是刘向的反应过于剧烈,甚至可以说是歇斯底里,完全无法沟通,阿良这才决定把手头上的事解决完之后,再亲自去会会刘向。”
  也就是说,张良之所以出现在拍卖会场,是为了与刘向会面,并向他讨回藏品,蝙蝠袭人只是个碰巧发生的纯事故,与张良毫无关系,张良身上的黑气也只是魏淑子眼花看错。
  魏淑子不信,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她暗地里衡量了一下彼此的实力差距,张良是个能打的,这叶卫军看起来恐怕不比他差,一个都打不过,打两稳输。
  想到这里,魏淑子也不硬了,变着花样找碴子:
  “光听一面之词,让人实在信服不了,我有个办法可以辩真假,就怕你们不敢试。”
  这激将法对叶卫军大概没用,但是对张良这种人应该很有效果。
  张良果然受不起激,冷笑着说:“你敢用老子就敢试,说,什么办法?”
  魏淑子拍了拍挎包,说:“我这包里有个家传的阴阳八卦镜,专门用来照'金龟子',你张良如果真是个活人,自然能照出活人的样子,如果你是个金龟子,在镜子里就会现形,怎样?你敢照吗?”
  金龟子用来指代借尸还魂的还魂鬼,圈内常用鬼的谐音“龟”来取代号,用“金”来比喻人体的骨骼,'填金养龟'意指埋骨养鬼,枯龟指干尸,九尾龟指老妖灵,总之无处不“龟”。
  张良说:“照,行!如果照出来没问题,你要怎么补偿我的精神损失、名誉损失和身体损失?”
  


☆、白伏镇五

  魏淑子没一口被他噎死,心说这人真太不要脸了:“是我被你揍,你能有什么损失?”
  张良恶狠狠地说:“首先,是你先动手,我空拳你拿刀,就算我打死你,最多也只是个防卫过当,其次,你划伤我的颈子,见血了,受伤了,算不算身体损失?还有,像你这种不分青红皂白上门踢馆的,踢完了以后说踢错了,拍拍屁股想走人,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魏淑子问:“那你想怎样?”
  张良咧嘴一笑,握紧拳头说:“把手背着,让我好好揍你一顿。”
  魏淑子一口答应:“可以,你上辈子是条光棍,这辈子肯定还是光棍,下辈子也是光棍,作为男人没救了。”
  叶卫军忍俊不禁,拍着张良的肩膀说:“阿良,打女人不好。”
  张良脸色铁青,嘴角抽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字来:“我只打找打的货,不分公母。”
  魏淑子从包里拿出骨相镜,用柳枝水擦了一遍,抬起来照向叶卫军和张良。叶卫军与张良在镜中的影像是两副骨架,颜色浅淡,骨上有气状物流动,这是只有活人才会出现的气循环。
  镜面上反映出的内容表明:张良不是还魂鬼,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魏淑子失望了,张良竟然还真是个大活人!
  叶卫军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笑着摇头:“这不就是面普通铜镜么?我看着与平时没两样。”
  张良问:“看够了吗?老子是人是鬼?”
  魏淑子吸了口气,不动声色地把铜镜塞回包里,站起来走到柜台前,双手往身后一背,说:“随你打哪儿,就一下,打多了别怪我回手。”
  张良把拳头捏得咔咔作响,抡起来就要往魏淑子脸上揍。
  李安民在里间发话:“她是客人。”
  本来冷眼旁观的叶卫军一听到她出声,立刻抓住张良的手腕,没让这一拳真的落下去。李安民换了件衣服走出来,对叶卫军说:“她来租房,一码事归一码事,店里是做生意的。”
  叶卫军看向张良,笑笑,说:“阿良,算了。”
  张良收手,狠瞪了李安民一眼,弓着背走到角落里坐下,面朝墙壁背向外,两腿高频率抖动,看样子是在生闷气。魏淑子算是看出来了,张良把叶卫军当老大哥,但是不喜欢他嫂子李安民。
  李安民对魏淑子说:“你坐。”
  魏淑子讨厌张良,所以对李安民有好感,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于是她摸了摸鼻尖,乖巧地坐回沙发上。
  李安民把魏淑子的租房条件告诉叶卫军,叶卫军摸着下巴想了会儿,忽然一笑,偏头对张良说:“阿良,你手上不是还有待租房吗?”
  张良头也不回,闷闷地说:“我租谁也不租给她。”
  魏淑子听说他手上有租房,马上就问:“在哪里?什么样?”
  叶卫军说:“小百花巷寿店街口,鬼博彩游戏厅二楼,还有几间房空着。”
  张良说:“那是我预留的员工宿舍,要给兄弟们住的。”
  叶卫军说:“她只是短期过渡一下,不会占太久。”
  张良这次坚决不肯租,就算是叶卫军游说也绝不妥协。
  魏淑子低头琢磨,忽而呵呵一笑,靠在沙发背上说:“搞了半天,原来那家游戏厅的同性恋老板就是你姓张的,难怪。”
  这话一说出来,满屋子寂静,叶卫军眼露错愕,李安民那表情活似见了鬼。张良缓缓转身起立,绕过柜台,直走到魏淑子身前,把两腿一叉,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张良的动作和眼神很欠抽,不过魏淑子干了件更欠抽的事,她对着张良用嘴形吐了三字:光、棍、汉。
  张良换了副阴沉的面孔,斜翻着眼睛看向魏淑子,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峙了很久。张良忽然竖起拇指朝后面戳了戳,歪头吐舌,瞠大眼眶轻声说:“走,带你去看房子。”
  魏淑子有如被一桶冰水从头淋到脚,背脊瞬间就僵直了,不是因为张良说的话,而是被他说话时的表情给吓了一跳。张良的脸色本就泛灰,刚才吐舌时,嘴角似乎裂了开来,瞪眼时瞳孔收缩明显,他还习惯性朝上翻眼,那一翻把黑眼珠全翻进了眼皮里,目眶中只剩下带着血丝的眼白。很难形容那是怎样一个怪诞扭曲的面孔,实在是渗得慌。
  从中介店到游戏厅有两条路,一条是魏淑子走过的线路:百花巷…三官街…207隧道,张良领她走了另一条非常道:经由中介店后门的荒地通过小百花巷后巷口直抵游戏厅后门。
  在这条路上,魏淑子时不时能看到拿黑包袱的人从阴影里走出来,又消失在阴影中。黄土地泥泞不堪,这些路人往来匆匆,鞋底重重踩在湿泥里,既听不到脚步声,也看不到飞溅的泥水和脚印。光看景象似乎很热闹,实际上阴风惨惨,四周一片死寂。
  在经过一条小河时,迎面走来一个奇怪的男子,这男人长发披肩,上穿蓝布衣,下套土黄军裤,垂着头快速走过来,在与魏淑子擦肩而过时,伸手去抢她的挎包。
  魏淑子及时拉住包带,与抢包男拔河似的较起劲来。长毛手劲奇大,魏淑子竟被拖拽着朝前跑动,这臂力绝不是正常人的力道。在跑动过程中,魏淑子留意到长毛男的手臂上有大片溃烂,黏稠的脓液不断从破皮处渗出来,丝丝拉拉地滴落在地上。而当他跑动时,脚下传出细微的金属碰撞声,间或夹杂着锁链摩擦的声响。
  魏淑子斜眼瞥向张良,看他抱着膀子,一脸幸灾乐祸,不由火大,腾出左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笔管型的高温喷射打火机,打出如锥刺般的长火焰,直朝长毛男脸上烧去。
  只听“兹兹”声响,长毛男的面颊像蜡做成的一般,被火尖刺上的皮肤顿时蜕皮融化,空气中散发出一股焦糊味。就在一眨眼的工夫里,那男子失去了踪影,挎包在空中悬浮了两秒钟,刷的坠落下来。魏淑子眼疾手快,在包落地之前勾住了包带。
  张良冷冷地说:“你的小玩意儿挺多。”
  魏淑子熄了火,把笔管打火机别在口袋布上,横了他一眼,说道:“还要麻烦你把军刺还给我。”
  张良在黑暗中龇起牙:“想得美,那刀用得称手,我要了。”
  果然不要脸,魏淑子歪了歪脖子,问:“刚才那长毛是谁?别跟我讲是你家房客。”
  张良继续三字:“鬼知道。”然后甩头往前大踏步。
  魏淑子瞪着他的背影,没再多话,默默地跟了上去。
  良哥带异性回家,这是特大新闻,进了游戏厅,魏淑子就成了被观赏的猴,围观群众都是张良的兄弟兼员工。魏淑子点了个人头,共有六人,除了之前那站柜台的愣头小哥,还有胖子、秃子、瘦皮猴、刀疤脸,特征突出,很好记,总结出来就是一窝歪瓜裂枣、非奸即盗。
  张良懒得介绍,轰散众人,直上二楼。二楼的格局与宾馆相似,过道狭窄,光线幽暗。正走之时,前面有一青年开门出来,张良立即跟他打招呼:“炮筒,睡饱了?”
  被称作炮筒的青年爽朗一笑,迎过来与张良击掌,看到魏淑子时一愣:“这谁?”
  张良说:“叶哥介绍来租房的,短期过渡,别管她。”
  魏淑子发现张良对炮筒的态度与对待底下员工大有不同,他对下面那些人像对手下,呼来喝去,对炮筒则很热络,像是老弟兄。于是魏淑子借着昏暗的光线把炮筒上下打量了一番,平头方脸,浓眉大眼,表情总带着笑,与一名叫“吴京”的武打演员长得很像,气质阳光,与张良的阴沉恰成对比。
  炮筒对魏淑子颇感兴趣,问张良:“叶哥怎会介绍她过来?”
  张良耸肩:“谁晓得,你马上不是要去店里值晚班么?唉!顺道帮我问下叶哥,他到底打什么主意,非把这无亲无故没见过面的疯子往我这儿塞。”


☆、白伏镇六

  炮筒一听就知道张良跟魏淑子之间有过节,听他这语气,过节还不小,于是也不多问,挥挥手往楼下走。
  张良给魏淑子的房间在走廊尽头…厕所斜对面,厕所门大开,尿骚味熏鼻。推开房门,粉尘起舞,门后是四四方方一间屋子。有床,双层钢丝床,床上堆满空纸箱,有柜子,四开门大立柜,漆面脱落,柜门开着,里面塞满拖把头等物件,照明工具是顶上一盏钨丝灯泡,墙角蛛网罗结,水泥地面一层黑灰。
  这明显是做仓库用的房间。魏淑子问:“就这一间空房?”
  张良抬手往门框上一拍:“当然不止,你就配住这一间。”
  魏淑子歪脖子问:“你故意找茬?”
  张良翻着眼睛冷笑:“是你上门自找,爱住住,不住滚。”
  魏淑子裂开嘴一笑,走进房,把两个大包往床上一扔,当着张良的面甩上房门。张良用脚狠踹了两下门板,拔下钥匙就走。
  张良想的是:有种,你别主动找我要钥匙。
  魏淑子想的是:有种,你别主动找我谈房钱。
  魏淑子在钢丝床上睡了一宿,张良不给钥匙,她也不主动去要,干了件绝的,直接把门板拆了,然后请人上门安装防盗门。
  '魏淑子从来不做家务事,对生活质量也没任何要求'
  既然是短期居住,也就不用费神添置家具床被,直接用睡袋当床,搭木板当桌子。
  张良知道门被拆了重装之后,气到发笑,笑过之后,倒是对魏淑子有几分刮目相看,本以为她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疯子,现在看来,还是挺有骨气的。
  '魏淑子的性格当中有个很出众的特点,那就是睚眦必报,而且她对鬼魂之类的意识流产物没有丝毫同情心,不撞上便罢,撞上了必然当作害虫来处理'
  于是,魏淑子把生活上的杂事处理妥当,专门抽了一天出去逛大街,从菜市场弄到黄鳝血和雄鸡血,从中药店买到朱砂雄黄,从五金店买了三根一米长的钢钎,从寿店买了纸钱封包。
  晚六点,魏淑子带着这些家伙从游戏厅后门出去,来到昨晚被抢包的小河旁,她用黄鳝血浸泡双手,在地上画了个圈,圈不画满,留两个缺口,然后再把朱砂雄黄混合的粉末洒在血圈外。
  这是祭祖节烧纸钱的一个习俗,烧给家属通常用稻米围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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