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冷雪摇了摇头,道:“那么你真是剑南?”
顾剑南道:“我……”
他摸了摸颔下的胡子,道:“我是不是老了许多?所以你都不认识我了?”
梅冷雪似乎没有听到顾剑南说的话,黑亮的眸子一直凝注在他的脸上,低声道:“那么我……我并非做梦了?”
顾剑南这才明白梅冷雪竟然在突然见到自己出现时,以为是在做梦,而不相信自己确实是真正的站在她的面前。
他的心里泛起甜蜜与苦涩混杂的情绪,喉结嚅动了两下,只觉好似有什么东西塞在胸口似的。
一阵激动的感情涌上心头,他伸出手去,一把搂住了梅冷雪的娇躯,道:“冷雪!冷雪!”
梅冷雪似乎犹在梦幻之中,当她伏在顾剑南的胸膛上,明确地听到他的心跳声,清楚地感觉到他身上那股浓郁的男人气味时,她晓得自己并非是在做梦,而确实是顾剑南来了。
她仰起头望着顾剑南那轮廓鲜明的面庞,眼中已涌出了泪珠。
泪水流过她那雪白的脸颊,她咽声道:“剑南,你……”顾剑南只觉自己都要哭了出来,他伸出手,轻轻的替她拭去面颊上的泪水,低声在她的耳边道:“冷雪!不要哭,不要哭!”
梅冷雪咽声道:“可是我……我却忍耐不住,我……我是太高兴了!”
顾剑南喃喃道:“冷雪,你再哭,我也忍耐不住了,我……”他只觉自己喉咙里好似塞住什么东西,心里酸酸的,泪水在眼眶里滚动,差一点便要流出来。
梅冷雪勉强抑住了眼泪,不让它流下,偎在顾剑南的怀里,低声道:“我真不相信你会在这个时候来到,我……”顾剑南看她说着说着,鼻翅翕动,似乎又要掉下泪来,忙道:“冷雪,不要再难过了,你看我这不是就在你身边吗?”
梅冷雪道:“我不是难过,我……我是太高兴了啊!剑南,我想得你好苦,三年来我时时刻刻都在想念你,每晚我以为看见了你,可是在醒来之后,才知道那仅是一场梦……”这该是多么深沉的感情!一个少女从心底发出的心声,该是何等的珍贵!
顾剑南只觉胸中充满了幸福的感觉,他紧紧的搂着梅冷雪,一时之间都说不出话来,只是梦呓似的反覆呼唤着她的名字:“冷雪,冷雪……”小凤站在房中,看到他们两人相拥的情形,几乎都看得呆了,她愕然呆立,眼中湿润,差点都要掉下眼泪来!
随着他们两人深情的流露,小凤只觉得心中充塞着一份怅惆的情绪。
她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既为他们高兴,也为自己而难过。
这一声叹息未完,她只见梅冷雪已轻轻的推开了顾剑南。
梅冷雪见小凤两眼圆睁望着自己,不禁脸上涌起一抹红晕羞怯地道:“小凤!”
小凤哦了一声,随即嗤笑,道:“小姐,是不是要婢子走开?”
梅冷雪跟小凤自幼一起长大,两人间感情非常融洽,几乎可说是无话不谈。
但是被小凤这一调侃,却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嗔道:“小凤,你胡说些什么?”
小凤笑道:“小姐这下可好了,顾公子一来你便立即要赶婢子离开,真是……”梅冷雪瞠道:“不许你胡说!”
小凤伸了伸舌头,道:“小姐,你真是冤枉我!”
她话声一顿,转向顾剑南道:“顾公子,你来评评这个理,三年以来,小姐日夜的惦念着你,一直都听不到你的消息,心里急得要死,全仗着婢子在旁劝说,这下你来了,她却要赶我走开,你说说看,天下有没有这个道理?”
顾剑南好似傻子一般,只是站在那儿傻笑,说实在的,他也不晓得该如何回答小凤的话。
梅冷雪听得更加不好意思,她红着脸道:“小凤,你再胡说,我可要打你了!”
小凤伸了伸舌头,笑道:“婢子再也不敢了……”话声顿了顿,她又道:“婢子晓得在这儿是碍着你们的事,所以……”梅冷雪举起手来,嗔怒道:“小凤,你再胡说,我可要真的打你了!”
小凤笑着转身便走,站在房门口,道:“小姐,你还是多花些功夫在顾公子身上吧!别生婢子的气……”她不等梅冷雪奔了过来,已拉开房门奔了出去。
顺手拉上了门,梅冷雪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起来,心中反而有一股辛酸的感觉。
小凤站在门口,她愕愕地忖道:“我这是做什么?怎会对小姐说出那样的话来?难道……”她咬了咬下唇,道:“难道我是在吃她的醋?”
她一想到这里,自己都不禁吃惊起来,忖道:“我怎会有这个念头?这……这岂是我一个做婢子的能够想的?”
但是她一想到顾剑南,顿时又抑制不住心头的那份感觉。
唉!她叹了口气,忖道:“小凤,小凤,你是在作梦!你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凭什么人家会……”心念未完,她已见到隔壁的房门一开,梅逸夫和朴摩天从里面走了出来。
朴摩天道:“既然如此,那么小弟便等到雪停之后,再来接吾兄到宫里去!”
梅逸夫道:“这一场雪,顶多只有三天便会停歇,到那时小女的微恙必然能够痊愈……”他的目光一转,瞥见小凤站在门口,微微一怔,面上现出一丝诧异之色,话声一顿,继续道:“到那时,我再携小女至贵宫!”
朴摩天笑道:“其实,依小弟的主意,最好还是现在动身,小弟立即传令下去,令他们返回宫中准备香车,虽然路上风雪不小,但是一进宫里很快便能安顿好……”说到这里,他突然见到梅逸夫的面上现出惊诧之色,话声顿了顿,问道:“梅兄,你……”梅逸夫哦了一声,好似才从梦中惊醒一般,神色极为古怪,他也觉察到自己的失态,道:“我想到一些事情,所以一时忘情,尚请老弟你原谅这个。”
朴摩天还以为梅逸夫在考虑是否要立刻到金缕宫之事,笑了笑,他继续道:“拙荆她每天都在盼望着能早日见到冷雪,尤其是立人更是欣喜若狂,若非他的断臂未好,他今天使要与小弟一起来迎接吾兄……”梅逸夫好似有什么心事,嗯了声道:“对于你们的盛情我非常感激,不过……”朴摩天道:“梅兄你所担心之事,就是贤侄女她在路上受了风寒,惟恐再急着赶路而加重病情,其实鬼医公孙输此刻正在宫里,有这位医学大师在,天下什么病不能治?依小弟之见,最好还是立即进宫,在这个小客栈里什么都不方便,更别说是大夫了,所以吾兄是……”梅逸夫没等他把话说完,打断他的话题道:“老弟,你让我再考虑一下……”朴摩天刚才在房中与梅逸夫闲谈了好久,却因为梅逸夫借口梅冷雪染上风寒,而没有答应立刻启程到金缕宫去。
但是此刻他听出梅逸夫话中的意思,竟是还有可以考虑的余地。
他笑了笑道:“吾兄尽管考虑便是,实在说来小弟但愿立即与吾兄一起痛饮一番,尤其是园中新植的寒梅,在这场新雪之后,必然开放得格外清丽,你我老兄弟在一起饮酒赏梅,岂不快哉?”
梅逸夫道:“你怎么方才没有说出宫里植有梅花?嗯!这样老夫可更为心动了!”
朴摩天喜道:“梅兄,你足答应了?”
梅逸夫道:“且容我进去与雪儿商量一下,只要她的病体稍安,便立即动身。”
朴摩天大喜道:“既是如此,小弟这就命人赶回宫里备车。”
梅逸夫犹豫片刻,道:“好吧!”
朴摩天抱拳道:“请梅兄稍候!”
梅逸夫道:“老弟,你请吧!”
朴摩天转身向大门行去,命人备车去了。
梅逸夫等到朴摩天一离开,立即转过脸来,却发觉小凤一见自己面转向她,立即回过身去欲待推门入内,他沉声喝道:“小凤!”
小凤闻声转首,道:“老爷……”
梅逸夫见她虽然强自镇定,却依然禁不住眼中露出的惊惶之色,顿时脸一沉道:“小凤,你站在门口做什么?”
小凤敛衽一礼,道:“没……没什么?”
梅逸夫双眉一轩,道:“什么没什么?”
他冷哼一声,道:“到我房里来,我有话问你。”
小凤不知道梅逸夫到底发现到什么,心中惶恐,见到他推开了门进入房中,只得跟着梅逸夫走进去。
梅逸夫脸色沉重地坐在椅上,目光冷冷地望了小凤一眼,道:“你老实告诉我,刚才是谁到小姐的房里去?”
小凤心头一震,有如小鹿般的怦怦跳动,她摇头说道:“没有啊!”
“没有?”梅逸夫道:“老夫这几十年的武功,难道是白练的吗?明明刚才有一个男人进入小姐房里,你怎么说没有呢?”
小凤惊骇无比,强自镇定心情,不敢让心中的骇惧表露在面上,道:“老爷明鉴,婢子绝不敢对您有所隐瞒,刚才虽然有人进去,那只是客栈里的伙计……”“胡说!”梅逸夫叱道:“小凤,你的胆子好大,竟敢隐瞒于我?明明那人自方才进入冷雪房里,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来,而你站在门外,哼!你是在帮她把风是不是?”
小凤只觉得梅逸夫那犀利的目光,宛如两枝利剑似的剌进自己的心中,使得她为之颤悚不已。
她颤声道:“婢子不敢欺瞒老爷,实在是……”梅逸夫冷哼一声道:“你到现在还要骗我?”
他方才站在门口与朴摩天说话之际,由于距离隔室颇近,而且只隔着一扇薄薄的门板。
以他数十年苦修的武功,已经到了二十丈之内飞花落叶之声都能听得清楚,更何况如此近在咫尺的隔室说话之声?
他若非一方面还要听朴摩天之言,而不能使心神完全凝注在隔室的对话中,早就听出那与梅冷雪说话的是谁?
他虽然很少与女儿亲近,可是也知道女儿一向洁身自好,从不随便与男人交谈。
她之所以到金缕宫去,完全是因为梅夫人的命令,否则自然也不可能与朴立人相识。
但是方才梅逸夫竟听到她在房中与男人交谈之声,这岂不是令他骇异而又奇诧之事么?
他不愿意凝聚心神,偷听梅冷雪与人交谈的话,更不愿就此贸然闯进房去,而使得梅冷雪在羞怯之下发生意外。
于是,他在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先遣走了朴摩天,将小凤叫进房来加以询问。
谁知小凤却矢口否认隔壁房中有人,这怎不使他震怒?
他冷冷地望着小凤,目光犀利,只瞪得小凤全身发抖。
可是小凤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够说出顾剑南与梅冷雪此刻在房里之事。
她宁可让梅逸夫在震怒之下亲自发现此事,也不愿由她揭穿而引起小姐的不快!
她咬着牙,摇头道:“婢子不敢欺骗老爷,事实上隔壁并没有人……”她提高了音量说话,是想要让隔室也能听到,然后知所隐藏。
但是她心里也明白,顾剑南与梅冷雪此时正在卿卿我我之际,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听到自己的话。
果然她这份用心,梅逸夫看得清清楚楚,他冷哼一声,道:“你如此大声说话做什么?
莫非想要通知他们……”
越说越气,重重的一拍桌子!
小凤从未见到梅逸夫如此震怒过,她脸色大变,双膝一弯,跪了下来。
梅逸夫叱责道:“你与雪儿从小就在一起,老夫从来没把你当奴婢看待,就是夫人也待你不薄呀,但是你为什么要欺骗我?你以为帮着小姐来欺瞒我,便是对她好吗?你难道不明白一个女子贞洁最重要,雪儿虽是我的独生女,可是她若犯上了不端之事,我也要叫她自经…”小凤吓得人都呆了,不知要怎样才好。
梅逸夫话声顿了顿,道:“你若是将事实真相清楚的告诉我,也许我们还能防范于未然……”他目光一闪,望着小凤缓声道:“你说说看,是谁进入小姐的房间?千万不可稍有隐瞒,我是不会怪你的。”
小凤心中紊乱之极,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她想了想,还是原先的念头占优势,暗暗地咬了咬牙,道:“老爷所说的,婢子一点都不知情……”梅逸夫看到自己如此说话,都没有效果,气得脸都变了色!
他沉声道:“好!你到现在还敢骗我,老夫若不将事实掀出来给你看,你不会知道厉害。”
小凤心里突然萌起了一个念头,她暗自忖思道:“我怎么痴心妄想,与其一生如此承受着痛苦的煎熬,还不如现在就死去,这样也算对得起小姐,对得起顾公子了。”
她惨然笑道:“如果老爷您看到有人在厉裹,随便将婢子如何处置都行。”
梅逸夫见事到如今,小凤犹自不肯说出实话,气道:“好一张利嘴!老夫就让你看一看……”说罢他立身而起,道:“你随老夫来!”
铁青着睑,他走到门口,呼唤道:“太平!”
邓太平因为朴摩天的到来,正在前面与掌柜的说话,没有进房。
此刻一听叫唤之声,连忙飞奔而来。
当他看到梅逸夫脸色如此难看,不禁一愕,说道:“老爷,您……”话未说完,他又见到小凤跟在后面出了房门,不禁更是吃惊,愕然望着梅逸夫,不知道该要说什么话。
梅逸夫道:“太平,你与我立刻去客栈之外,等在小姐房间外面的窗口,只要看见有任何人出去,都给我将他擒祝”邓太平听了这些话,真个有似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愕愕地道:“老爷,这又是为什么?”
梅逸夫道:“你不需多问!快去!”
邓太平几乎从没见过梅逸夫如此震怒过,他怀着满腹的疑云,转身朝屋外飞奔而去。
梅逸夫望了小凤一眼,冷哼道:“如果屋里有人,我就要你的命!”
小凤脸色惨白,默然无语。
梅逸夫走到隔壁房门之前,沉声道:“雪儿!”
屋内传出梅冷雪的声音道:“什么事?爹?”
梅逸夫道:“我来看看你的病是不是好了点!”
屋中梅冷雪道:“门没有关,爹爹您推门进来就行了。”
梅逸夫微微皱了皱眉,推开房门走了进去,一面说道:“孩子,你如果好了点,我们便要上路了!”
说话之间,他已进入屋内。
……………………………………………………………………
第五章失踪·野狼·隔山打牛
梅逸夫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只见梅冷雪坐在床上,室内一个人都没有。
他的目光四下巡视了一圈,缓缓走了过去,道:“孩子,你的气色好多了嘛!”
梅冷雪微微一笑,道:“孩子是觉得好多了!”
她看到小凤跟父亲走进室内,神色颇为奇特,不禁奇道:“小凤,你怎么啦?”
小凤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梅冷雪道:“你怎么出去那么久,我还在等着你的热水呢!”
小凤愕了一下,随即便领悟到梅冷雪的话。
她也没看到顾剑南藏身在何处,心中虽是惊诧,却不敢显露在脸上,道:“方才婢子一出房门,立即便被老爷唤去,所以一时忘了去拿热水。”
梅冷雪哦了声道:“原来爹爹唤你有事,这就怪不得了!”
小凤道:“婢子这就去替你拿来?”
她是顺着梅冷雪的问答来回答的,自然此刻要将话说下去,而不能有错!
梅逸夫看到她们两人说了这么几句话,忖道:“雪儿怎地变成如此顽劣?竟然跟小凤串通了演戏!哼!我若是不能够看穿她们玩的花样,岂不是白活了这几十年?”
他此刻最是诧异的便是为何屋内没有一个人影,难道那个人的武功高于他,竟能够趁他稍不注意之时先一步溜走。
他看到小凤转身出房,不禁颇为恼怒,可是现在他并没有看到有男人,自然他不能就此发作,也只好看着小凤走出房间。
梅冷雪道:“爹爹,您好似有什么烦恼似的,怎么脸色不大好?”
梅逸夫暗道:“我差点没被你气死了,你还说什么脸色不大好?这岂不是拿老夫开玩笑吗?”
他脸上强自装出笑容,道:“嗯,是因为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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