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宋淡定道:“看来你精力似乎旺盛得发泄不完。”
苏静道:“夫人总算发现了。”
叶宋:“正好,昨天英子给我送来一块跪式搓衣板,听说木材都是专门经过药汤泡过的,有舒络筋骨之效,你若是觉得无处纾解,就每天晚上跪一个时辰。”
苏静:“……夫人,那样不好吧。”
叶宋挑眉:“有什么不好?”
苏静顿了顿,把叶宋放在床上,规规矩矩道:“夫人,我突然觉得我其实没那么旺盛的精力了。”
叶宋笑了笑,道:“如此甚好,不是要睡回笼觉么,睡吧。”
两人躺在床上,苏静从后搂着她,道:“我不是很睡得着。”
叶宋闭着眼睛,脸上的笑意明朗,道:“方才不是还觉得困么。”
“有些心塞。英子真是不会挑东西送,等她来我一定要好好说说她。”
马车晃悠悠地驶出了城,街市的喧嚣渐渐被抛在了后面,人声也渐渐消失在耳际,苏宸撩起帘子往窗外看去,前方是十里青山、绿水相绕。他便又闭上眼睛小憩。
怎知一闭上眼,脑海里突然涌出来的全是昨天晚上一夜春宵的画面。他越是想忘掉,就越是不受控制地流连于每一个细节。
苏宸苦笑,手撑着额头,他又不是没经历过女人,没想到居然也会对这种事念念不忘。想他堂堂一个王爷,身份尊贵,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像菀娘那样的,不过就是青楼女子罢了,就是到了上京也是一抓一大把,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转念间,苏宸又想起叶宋说的话。她说得对,仅仅是一天,就有可能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再也回不去昨天。菀娘是青楼女子,初夜给了他,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可是昨晚一过,今晚明晚甚至于以后,她便会被许多的男人给糟蹋。
像她那样的青楼女子不难找,可是对于菀娘来说,像苏宸那样的男子才是无可替代。
☆、第401章:她叫苏南
等今天过后,今年、明年,再回来这个地方,就真是不一样了。菀娘就真的是一个风尘中的女子,就和当初的南枢……一个样。
就这样离开,是否真的不会留遗憾?苏宸也在问自己。他是要给人以救赎还是毁灭?
马车走上青山路,路面略有不平整,轻轻摇晃着。车辙的声音像是一条滚烫的铁链一样,拉扯着人心。
“停车。”苏宸忽然道。
扈从驭马缓缓停下,正好停在了树荫下。扈从回头来撩起帘子,问:“王爷有何吩咐?是否要掉头回去?”
苏宸沉沉看他一眼,他自觉多言,遂闭嘴不言。苏宸道:“本王只是坐马车坐得闷了,想停下来透透气。”可他嘴上那么说着,却不见他走下马车呼吸两口新鲜空气,更不见他把马车的窗帘子卷起来通风透气。他便只是闷闷坐在马车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扈从闭嘴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问:“王爷是在犹豫什么吗?”不等苏宸回答,兀自又道,“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贤王妃说得对,不要留有遗憾才好,但凡王爷有一丝犹豫的,就应该立刻掉头。不然王爷便这样想,若是继续往前走的话王爷心中是否痛快,如若是不痛快,必然就是有遗憾。”
扈从这一席实在而直白的话,让苏宸不喜不怒地斥了一句:“本王让你说这么多了吗?”
扈从拍了一下自己的嘴,道:“属下失言,请王爷恕罪。”
菀娘起身以后,对镜贴花黄,将自己打扮得十分漂亮,只是脸色苍白,面上提不起一丝精神。那眉目间满含愁绪,又添一丝别样的风韵。
楼里又不止她一个姑娘,外面起身的姑娘们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聚在二楼房门外窃窃私语,可私语的内容又能不大不小地传进菀娘的耳朵里,无非就是一些她先前凭借着贵公子在楼里自视清高,如今没了初夜贵公子人也不见了,往后的日子她不还得和其他的姑娘一样开门迎客;麻雀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是万万不可能的。
后来老鸨上楼了,将外面的姑娘们呵斥一顿,她们也就散了。老鸨进了菀娘的房间,见她正坐在妆台前,便道:“菀娘,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妈妈我一手调教出来的,第一次接客人难免会难以忘怀一些,等过些时日就好了。在青楼这种地方,是最忌讳动感情的,这人来客往,男人们都是来寻欢作乐的,不会有真感情在,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但往后只要你安心接客,凭你的姿色和琴舞,不愁没有再遇到贵人的机会知道吗?”
菀娘道:“妈妈,我今天很累了,想休息一下,你先出去行吗?”
老鸨见菀娘没精打采,真要说什么估计她也听不进去几句,遂道:“行,你昨晚辛苦了,今天就好好休息吧,到傍晚开门做生意的时候你再出来迎客。”说罢就转身出去了,在门口关上房门之际也碎碎骂了两句。
菀娘将自己打扮得再好看也无济于事,因为走掉的人兴许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她坐到绣床边,伸手摸着床单和被褥,仿佛这里还留有苏宸的气息,便缓缓伏下身去,小心翼翼地嗅着,嗅着嗅着眼泪就留了出来,渐渐不能忍,整个人便埋进被子里,痛哭失声,手指紧紧攥着被角,低低道:“你为什么就不肯带我一起走,就算在你身边为奴为婢也好过在这里堕落风尘啊……”
上午青楼是不开门的,却有人早早就来敲门。老鸨打开门一看,抬头就愣住了。苏宸站在门前,他身后停着一辆马车。他抬手就扔给老鸨一袋沉甸甸的银子,道:“菀娘我带走了。把她人和卖身契一并交给我。”
“这、这……”这银子不够啊!老鸨也知道苏宸不是一个好得罪的主儿,掂了掂钱袋子,堆着笑脸道,“公子这真是太突然了,菀娘才给公子开了苞儿,她的卖身契值多少银子奴家还没来得及估算了,公子这就要将人带走着实有些为难……”
“你现在估算还来得及么?”苏宸冷眼看她道。
老鸨道:“在公子来之前,菀娘可是清伶,为了调教她奴家请了最好的乐师和琴师,可费了不少钱财。这……现如今公子想要买走她,这点儿银子……总是不够吧?总得再加点儿吧?”
“你嫌少?”苏宸拔高了尾音儿,道。
老鸨讨好道:“望公子能够谅解,奴家这里也是做生意的,总不能做亏本的生意呀!如若这价钱谈不拢,恕奴家就不能将卖身契交给公子。”
苏宸道:“青楼做生意虽是为北夏所允许,但人口买卖就不行,没有哪个青楼暗地里是清白的,如若你真要较真,回头你这青楼被查封也不是难事。”老鸨脸色一肃,苏宸继续又道,“我和王爷府是什么关系,上次你派人去取银子就应该已经清楚了。又或者,今日你纵然是不允,我抢了人便是,那卖身契在我面前不过一张废纸罢了,你便是一分钱也休想拿到。”
老鸨尚在迟疑,苏宸就又吩咐扈从道:“去通知王爷府,便说这里暗地进行人口买卖,让王爷来好好查一查。”
这真要是查起来,就算没犯什么事也得耽搁好几天,这几天的青楼生意她都别想做了。青楼里一日的进账就能抵好几个菀娘,这孰赚孰亏一瞧便知。
于是老鸨赶紧让人去把卖身契拿来,一面又亲自上楼去把菀娘叫下来。进屋的时候菀娘仍还在哭,见到老鸨有些无措,老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上前暗自拧了她几把,没好气道:“你个晦气的东西,赔钱货,竟让老娘做亏本生意!下面有人要见你,还不快跟我下楼!”
菀娘下去一看,见是苏宸去而复返,老鸨又把卖身契送到苏宸手上,苏宸当着她的面撕了个粉碎。菀娘泪流不止,还重重咬了一口自己的手背,发现那不是做梦,就哭得更凶了些。
苏宸蹙眉道:“别哭了。”
她吸吸鼻子,擦干眼泪赶紧就不哭了。
苏宸道:“现在你已是自由之身,我问你,是否愿意随我回京?”
菀娘一个劲儿地点头,说道:“天下之大没有我可以去的地方,公子肯为我赎身不管去哪里我都愿意!”她突然觉得自己太开心了,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愿意为她赎身的男人万里挑一,但总归是被她给遇到了,往后就算风吹日晒、粗茶淡饭,跟在他身边也愿意。
苏宸点头道:“那行,你收拾一下就跟我走吧。”菀娘一下子就变得有精神,转身急忙欲上楼去收拾行囊,楼里出来看热闹的姑娘们都羡慕得不得了。只是这时苏宸又道,“算了,不收拾了。这个地方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你回来。”
菀娘又欣喜地跑了回去,站在苏宸身边。苏宸看她一眼,转身走出青楼,示意菀娘跟在身边。他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但兴许就是他扈从说的那样,回来这么做了以后,反而心安。不管以后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起码这一天不会留下了遗憾。
马车在城里逛了一圈,苏宸带菀娘去制衣店里给她买了两身衣服以便路上换洗所用。菀娘显得十分高兴,略显局促地坐在马车里,一双眼睛却在外面的车水马龙和苏宸之间来回飘忽,难掩笑意。
苏宸眼角有些弯,仍是沉着一张脸。
走出城门的时候,苏宸对她说道:“以后就不叫菀娘了,跟我姓苏吧。”他想了一会儿,轻声道,“就叫苏南。”
有了自己的名字,苏南问:“苏南,是公子在江南遇到我的意思吗?”
苏宸淡淡道:“有一半是。”
马车一路驶出姑苏,就再也没回头。
贤王府里该散的最终全都散了。叶青和归已也不得不随后启程回京。留在姑苏的,就只剩英姑娘和白玉。他二人不打算去任何地方,便在姑苏山外安置了家。
英姑娘和白玉一起新建了一个药王谷,选山谷的时候英姑娘着实讲究,不仅勘察地形,居然还找了一个风水老先生来看风水。
叶宋有些无语道:“你信这个?”
英姑娘道:“为什么不信?这个地方可是要让我住上一辈子的,而且我们的子孙后代也要在这里居住,要是风水不好怎么能住得长久呢,对我们全家幸福和谐也会有影响哒。”
白玉笑道:“算了,都随她去。”
英姑娘又道:“以后我每隔两个月都会出谷给姑苏城里的百姓义诊,这样也算是造福当地百姓啦。”
药王谷里的木房子是白玉亲手搭建的,因只有他和英姑娘两个人住,所以暂时搭建了一座简便的,等将来药王谷的人多了再行搭建。山路不好走,搬家这天马车只停靠在谷口,叶宋和苏静都来帮白玉和英姑娘搬东西。
新的药王谷里的格局,与老药王谷差不多。白玉有心,将周围的荒芜土地都开垦出来,以便英姑娘种药草。英姑娘说,以后还得养一条大黄狗专门看药田。
彼时叶宋便似笑非笑道:“何必养大黄狗,养一窝小狗崽就够了。”
☆、第402章:回京觐见
“小狗崽?”英姑娘眨巴了下眼睛,道,“小狗崽也会长大变成大黄狗啊,再说从小狗崽开始养岂不很费劲?”
白玉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说道:“你叶姐姐的意思是,让你给我生一窝儿女。”
英姑娘脸上飘起隐隐红晕,急道:“不对,叶姐姐的意思明明就说你是狗。”
白玉抽了抽:“……”
苏宸回京后,将苏南安置在王府里,随后便入宫觐见。苏若清在御书房里接见了他,彼时正在批折子,落笔疾草面上神态却悠闲,对身边公公吩咐道:“给宁王赐座,奉茶。”
苏宸坐下后好一会儿,苏若清将奏折批阅完毕,起身掸了掸衣摆走了过去。那满桌子的杂乱自然由公公替他收拾了。
他坐在苏宸对面,闲闲喝了一口茶,方道:“这一去江南就是数月,朕还以为你打算在那边安家立业不再回来了。”
苏宸道:“皇上召回,臣岂能不回。只是沿途去江南,江南景色秀美人土风情和顺,臣一时兴起就有些忘了日子,故而回来得晚了一些。”
“真是这样?”苏若清笑了笑,淡淡道,“朕还以为你不是贪耍的性子,你若说是贤王拖着你去玩耍,朕还比较相信一些。大理寺这数月堆起来的事务,够你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了。”
“对了”,苏宸从广袖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来递给苏若清,“这是贤王托臣给皇上带的回礼。”
苏若清打开来一看,眉毛一扬:“喜糖?”
苏宸点头:“对,我们都吃了,就皇上送了贺礼人却没去,所以才带了一份回来。”
苏若清把锦盒放在一边,面色平静,问:“贤王的婚礼,热闹吗?”
苏宸回答:“热闹,成亲的当天,过桥的时候桥还断了,贤王和贤王妃后来为了赶时辰还双双骑马跑回去拜堂。”
听苏宸说着,好似苏若清能够想象一般,竟兀自浮现出些许笑意。笑意虽是清淡,那眉目却有些温暖。
他又道:“那依你看,阿宋嫁给那家伙,会幸福吗?”
苏宸道:“很幸福。贤王对她呵护备至千依百顺,皇上不用担心,在江南最逍遥的估计就是她了。”
苏若清点点头:“我想也是。”他从锦盒内取出一块喜糖来,不紧不慢地剥开了糖衣,张口咬下半块,在口中慢慢品尝。忽然又道,“朕听说,你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介平民女子回京?”
苏宸抿了抿唇,道:“是。”
苏若清道:“朕原想将秦尚书的女儿许配给你,若你仍是不满意,北方诸国有和亲者,可嫁与你做王妃。”
苏宸道:“臣的事情臣想自己做主,还请皇上不要为难。”
“朕只是说说而已,你若不愿,也不能强行加之。”苏若清道,“此次你带回来的女子,想必应是个不一般的女子。”
“她只是一介寻常女子,不过会弹琴跳几支舞罢了。”
苏若清叹息一声,道:“看来,那些联姻,都只能入了朕的后宫了。”
苏宸道:“皇上的后宫本就空虚得紧,若能入皇上后宫,是她们修来的福分。”
一盏茶的功夫,两兄弟寒暄了一阵,苏宸便起身出宫,径直去了大理寺忙大堆大堆的事情去了。
苏若清兀自喝了几口茶,又拿了一块喜糖剥开来吃,并对公公说道:“你也来吃一块吧,阿宋千里迢迢送来的喜糖,很甜。”
公公道:“那奴才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苏若清看他吃进嘴里,就问:“觉得怎样?”
公公点头,笑道:“确实是很甜。往后皇上都可以安心了,只要贤王妃过得好,一切不都好了吗。贤王妃也定然能够明白皇上的一片苦心。现下皇上忙完了,要不要出去走走,先前福熙宫的人来传话说熙妃娘娘这两日身子颇有不适呢,皇上要不要去瞧瞧?”
苏若清又吃了一块糖,才起身道:“去看看吧。”
这位熙妃娘娘,便是当日李如意在佛寺前遇到的那位姑娘,居住在福熙宫。算是目前最得盛宠的一位,苏若清一有闲便多会去她那里。
宫里别宫的妃嫔多少有些异议,好不容易苏若清愿意在后宫里走动了,却唯独被她一个人霸去了恩宠。只不过她们也只在李如意面前抱怨几句便罢了。后宫诸事,虽然没有皇后掌管,苏若清都交给李如意去一手操办。她打理得也算好,起码用不着苏若清再操心。
苏若清去了福熙宫以后,在福熙宫里用晚膳。熙妃娘娘是个话唠,话多得很,晚膳前前后后都是她一个人在说个不停,时常说宫外的趣事给苏若清听,不知从哪里听来苏若清喜欢听人讲故事,便变着方儿地讲故事他听。
苏若清道:“说你病着,眼下却又精神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