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翠云与清风庵主猛然鼻中吸入一股奇腥,头目微感晕眩,暗道不好,蓦闻一声宏烈大笑,一条庞大身影掠入厅内,现出一蒙面老叟,道:“庵主别来无恙。”
清风庵主认出是无极帮主,冷笑道:“无极帮主,你施展鬼蜮暗算,胜亦无光,枉为一派宗主!”
无极帮主大笑道:“势之所逼,也不得不尔。”
清风庵主道:“老身与帮主河水不犯井水,你与白眉叟为敌,竟舍本逐末,甚为不智。”
无极帮主道:“眼下老朽已成众矢之的,为减免本帮伤亡计,凡非本帮同道俱是仇敌,此乃权宜之计,请庵主见谅。”
清风庵主与社翠云已是不支,身形摇摇欲倾。
无极帮主喝道:“拿下!”
蒙面人应声而出,伸指如电,点了两人穴道数指。
无极帮主道:“你等找出了白眉老怪藏处么?”
“属下已发现一处暗门,老怪必是从此门遁入。”
无极帮主沉声道:“好,你带路。”
只见一蒙面匪徒纵身一跃,落在一方墙壁前,一把柴檀木大师椅沿壁摆设,那匪徒缓缓移开大师椅,但见那方墙壁向内开启。
无极帮主紧随着蒙面匪徒迈入,身形疾杳。
蓦地——
金鼓铙钹梵唱之声戛然而止,大厅内一片死寂。
无极帮匪徒屹立如山,伫候帮主出来。
清风庵主与杜翠云虽然被制,除了心头暗闷外,却神智清醒异常,心内大感焦急。
五凤镖局大厅内虽在白昼,却阴暗如晦,幢幢鬼影,阴森恐怖。
厅外突慢步走入八个黑衣短装,首戴鬼脸面具人物,无极帮匪徒不禁一呆,乍认系本帮弟兄,继警觉有异,纷纷大喝出声。
八鬼脸人身法迅疾,骤然发难,先发制人,霎那间,大厅斗成为一片混杂。
一盏热茶时分过去,无极帮匪徒倒下了三个人,八鬼脸人武功诡异博新,匪徒们被逼得险象环生。
蓦闻一片大喝道:“住手!”
喝声如雷,震得积尘簌簌,飞落如雾。
八鬼脸人闪身跃开,只见无极帮主与一匪徒自暗门中闪身而出,发现白眉叟并未被擒,不由心头暗喜。
无极帮主沉声道:“八位身手高绝,堪为一派宗师,惜甘心听命于白眉老怪,为虎作伥,甚为不智。”
戴青色面具人冷笑道:“阁下亦非善类,凶残狠毒犹有过之,别枉费唇舌,速献出那份藏珍图,方可容你生离镖局。”
无极帮主森厉目光望了党徒一眼,放声大笑道:“真的么?”双掌疾分,疾挥而出。
八鬼脸人只觉一片如山阴柔罡劲逼袭而至,寒冽如割,不禁心神微凛,纷纷出掌迎击。
匪徒一跃扑出,抓起清风庵主及杜翠云掠出厅外无踪。
无极帮主身形暴起,发出宏声大笑,只听一声地动天崩巨响,屋顶震穿一个大孔,身形如电穿了出去。
八鬼脸人不甘让无极帮主逃出,冒着瓦塌砖坠纷纷扬身拔起,只听白眉叟喝道:“穷寇勿追。”
白眉叟已然立在梁柱下,双眉紧皱。
青脸人道:“无极帮主为何未曾觉察阁下藏身旗门内?”
白眉叟面色沉肃道:“老朽闻得梵唱金钹之音,就知无极帮主必来,久闻他身怀奇学,奇门遁申之术恐瞒不住他,故藏身在梁木之上。”
说着长叹一声道:“呼魂摄魄魔法虽然厉害,但只守住心神,却无法得逞,那奇毒腥烟却歹毒已极,故清风庵主为其所乘,老朽以龟息之法躲开此劫。”
青脸人道:“难怪无极帮主搜觅无着,用毒之能,莫过青僧,他用毒之法,在下尽得其解……”
语尚未毕,白眉叟已自摇首道:“他这奇毒腥烟与毒僧截然不同,岂不知明月禅师之事么?所以老朽无法解救,且让他将清风庵主两人劫走。”说着双目一睁,又道:“幸见八位无恙,老朽寸心稍安。”
青脸人道:“我等闻得梵唱之声即藏身旗门守住心神,俟梵唱之声一止即赶来厅内。”
白眉叟不禁一怔,道:“莫非有人暗助么?”
突闻厅外应声道:“正是,老怪物别来无恙。”
语音陌生,不禁一呆。
就在这微微一怔之际,梁后疾闪出一条黑影,疾伸两指点在白眉叟命门穴上,迅疾无绝挟起白眉叟潜龙升天由屋瓦破处穿了出去。
俟八鬼脸人警觉时,来人已穿出屋外,不禁大惊失色,纷纷拔出飞上屋面,但见那人跃下一处屋面形踪疾杳。
青脸人微一跺足,语声急躁道:“此人身形神似无极帮主,必定去而复返,快追。”
八人如飞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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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影西斜,严晓星身形突然从暗巷内走出来,神色忧郁,双眉紧蹙,面向五凤镖局,沉思凝视。
一条娇俏人影,正是许飞琼,飞燕般掠越一重屋脊,身法美妙无比,落在严晓星身前,柔声道:“星弟,你是怎么啦?”
严晓星太息一声道:“白眉叟、清风庵主及杜翠云先后俱落在无极帮手中。”
许飞琼诧道:“你为何袖手旁观,见危不救?”
严晓星摇首道:“不能救!”
许飞琼道:“为什么?”
严晓星暗示了一眼色。
诈飞琼猛然警觉,止口不语,忽闻一阵轻微衣袂飘风声传来,只听伏建龙语声响起道:“风浪已平,贤侄尚留在此处为何?”
严晓星施面回顾,道:“伏伯父你也来了。”
伏建龙道:“非但来了多时,而且目睹一场歹毒搏斗,白眉老怪、清风庵主及杜翠云均已被无极帮主生擒。”
许飞琼道:“伏老爷子为何见死不救?”
伏建龙笑道:“双方都是黑道凶邪,死有余辜,叫老朽如何伸手,何况力有不足,徒负奈何?”
许飞琼道:“那杜翠云并非黑道邪凶。”
伏建龙望了严晓星一眼,双眉微皱道:“这个老朽知道,但他们三人俱已身中奇毒,纵然老朽能救出,但无解药反害之速死,不如不救,老朽观察他们神情似五台明月禅师七位武林名宿一模一样。”
严晓星许飞琼闻言神色一变,忧形于色。
伏建龙长叹一声道:“此次无极帮已尽了全力,欲一网打尽,怎奈中途为一名无名高人诱走番僧,呼魂摄魄魔法突然中止,致未竟全功。”
严晓星道:“小联想听听全部详情,不知可否见告?”
伏建龙微颔首,道:“此巷左弯不远有家酒楼,容老朽将详情叙出。”
严晓星道:“小侄遵命。”与许飞琼随着伏建龙快步离去。
庆春园一楼一底食客如云,已上了九成座,嘈杂不堪,三人登楼择一空座坐下,送上酒食后,伏建龙酒兴逸飞,连尽了三杯酒后,将详情叙出。
严晓星略一沉吟道:“如此说来,白眉老怪被抢,那本奇书亦落在无极帮主手中了。”
伏建龙点点头道:“正是。”
严晓星道:“看来柴青溪并未陷入魔掌,此亦堪稍慰者,不过小侄意欲伸手。”
伏建龙不禁一惊,诧道:“贤侄伸手为何?”
许飞琼笑道:“他不能让杜姑娘落在无极帮手中。”
伏建龙摇首叹息道:“此事言之甚易,行之甚难,一则你无法知晓无极帮潜迹之处,又无解药救出也是枉然。”
严晓星道:“小侄看来不难,无极帮在未生擒柴青溪之前,决不致离开江都城。”
“为什么?”
“小侄尝闻柴青溪之言,那书内涵义异常深奥,他穷毕生之力尚且一知半解,无极帮之确然到手亦未必就能研悟,非柴青溪之助无异废纸一束。”严晓星微笑道:“尚有白眉叟邀请之八位武林高手仍然无恙,他们绝不能坐视白眉叟被擒无动于衷,无极帮临时总坛不难侦出。”
伏建龙道:“贤侄虽然察理入微,但老朽认为你等参与其事甚是不智!”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小侄决定之事决无更改。”
伏建龙不禁鼻中冷哼一声。
突然,一位食客霍地立起匆匆离座,在严晓星席旁经过,正巧与店伙迎面相撞,店伙手中端着一碗热腾腾香味四溢的红烧牛肉,哎呀一声,身躯一个旋转,立足不稳,倾跌在地,碗碎汁溅。
那食客也摔在伏建龙身上,慌忙立起,面红耳赤,连声道歉,急急离去。
伏建龙瞧出那食客是个不会武功之常人,想是有急事撞上店伙,也不以为意。
严晓星忽会见病金刚孟逸雷走来,离座立起,含笑道:“孟大侠可是找寻在下么?”
孟逸雷发现伏建龙在座,道:“伏老英雄亦在此,幸会,孟某方才风闻无极帮总坛已探悉就在瘦西湖边游家大院内,武林群雄已纷纷赶去,少侠如有兴请一并前往。”
伏建龙道:“去去无妨,万勿轻率伸手结怨,老朽随后就至,试图救出杜姑娘。”
严晓星道:“那么小侄等先行告辞了。”说着与许飞琼孟逸雷离去。
伏建龙目送严晓星三人身影消失后,眼中闪出森厉精芒,沉思须臾,留了一锭纹银在桌上,缓步离去。
严晓星非但未去游家大院,反在相距不远一家僻静客栈内辟室聚议。
只见严晓星在怀中取出一只色如琥珀碎瓷细颈小瓶。
许飞琼诧道:“从何处得来?”
“由伏建龙身旁窃取而得。”严晓星目注孟逸雷一眼,冷笑道:“在下早就疑心伏建龙就是无极帮主,如在下料测不舛,瓶中之药必可解救杜翠云,更可救治明月禅师等七位武林高人苏醒复原。”
许飞琼道:“星弟坚信如此么?”
严晓星微微太息一声道:“小弟坚信必是。”
许飞琼道:“万一瓶中不是解药呢?”
严晓星不禁一呆,两道剑眉深深蹙在一处。
孟逸雷道:“倘伏建龙途中发觉此瓶失窃,只恐弄巧成拙。”
严晓星沉吟不答,猛然目中神光一闪,笑道:“有了!”将瓶内药丸,倾倒在桌面上,共定三十九粒,褐黑圆如豌豆,抓起数粒,在鼻端嗅了一嗅,接道:“有劳孟大侠去药园中购买一两六味地黄丸。”
孟逸雷闻言疾闪而出。
许飞琼道:“你是否想用鱼目混珠之策换易药丸,只怕瞒不过伏建龙。”
严晓星道:“真假各半,伏建龙绝不致在短短时日内察觉,就怕他途中发现失窃,除此以外别无他虞。”
许飞琼冷哼一声道:“伏建龙年老成精,那还有不发现失窃丹丸之理。”
“纵然发觉,也不致疑心到小弟头上。”
“但自知身分已暴露,恐促使他变本加利。”
“这倒是可虑之处。”严晓星道:“但小弟看来未必,因种种情势对无极帮大为不利,诸般疑团未能揭开,困扰萦怀,怎能顾及于此。”
说时,病金刚孟逸雷已自匆匆走入,笑道:“孟某碰巧买到一只同样的瓷瓶。”说着取出,竟是琥珀碎瓷一模一样,并将一包六味地黄丸放在桌上。
严晓星轩眉一笑道:“这倒巧得很,不过瓷瓶有无,无关宏旨,小弟意欲将原瓶璧还伏建龙。”说着将六味地黄丸一算,不多不少恰是二十颗。
他将二十粒地黄丸装入瓶中,再将解毒丹丸十九粒装入塞好,微微一笑后揣入怀中,道:“琼姐,以偷天换日手段易取二十颗药丸将有大大用处,请琼姐收存。”
许飞琼星眸眨了眨,将解毒丹丸一一装入孟逸雷买来之瓷瓶中,诧道:“星弟,你为何确认此必是解毒药无疑?”
严晓星道:“灵不灵当场试验,待救出白眉老怪或清风庵主一试就知。”
许飞琼道:“为何不说救出杜翠云?”
严晓星道:“自有伏建龙带来。”
孟逸雷与许飞琼两人闻言不由一怔。
许飞琼道:“此话何解?”
严晓星道:“伏建龙心计甚工,方才小弟与他所说之话不是不知,他生擒白眉叟后即来觅寻我等,因其认定柴青溪下落小弟一人独知,不找到柴青溪何能参悟出书中玄奥。”
“如此说来,伏建龙心计果然甚工。”孟逸雷笑道:“他救出杜翠云,无非用来挑拨离间许姑娘与严晓星情感。”
许飞琼不禁红云涌颊,白了孟逸雷一眼,娇嗔道:“贫嘴薄舌。”
严晓星俊面一红,道:“我们走吧。”
孟逸雷一人单独离去,严晓星与许飞琼相偕奔向游家大院,途中频频与正派高手相遇,他们亦是闻风而来。
白衣银神龙翱翔及一双徒儿于中龙于中凤与严晓星许飞琼最投契,笑语寒暄。
距游家大宅仅十里之遥,小径旁一株虬柯密叶合抱大树上忽露泻疾落一条庞大如鸟身影,朗笑道:“诸位亦安参与这场是非中么?”
群雄定睛一瞧,只见是乾坤八掌伏建龙,抱拳笑道:“白眉老怪党羽现已到达游家大宅外,无极帮严阵相待,一场凶博即将引发,双方俱非善类,我等何能参与。”
龙翱翔道:“伏老师是劝阻我等折返么?”
伏建龙道:“正是,时机未至,我等似不必淌此浑水。”
蓦地——
风送入耳阴恻恻一声冷笑道:“伏老师之言不错,游家大宅外十里方圆步步陷阱,寸寸死域,恃经闯入,徒招横死之祸。”
语声寒冷如冰,使人毛发竖立。
严晓星迅疾挨近伏建龙附耳密语数句。
许飞琼瞧出那琥珀碎瓷小瓶已回至伏建龙身上,不禁暗暗一笑。
伏建龙高声道:“我等来此并非与贵帮为敌,而是求见贵帮主相求释放一人。”
“释放何人?”
“杜翠云!”
阴冷语声答道:“容在下传禀讯明帮主。”
伏建龙道:“老朽等在此恭候。”
语声寂然。
伏建龙低声问严晓星道:“孟逸雷老师呢?”
严晓星道:“小侄得讯陆道玄在三湖洞庭现迹,相求孟老师赶去,以免失去下落。”
伏建龙点点头不语。
片刻,阴冷语声突起:“帮主有命,只准四人进入,必须解下随身兵刃,否则,须闯过七重伏桩。”
伏建龙道:“那位愿随老朽前去?”
严晓星与其他二人应声而出。
伏建龙看清那两人一是昆仑高手铁掌银轮彭云,另外是少林俗家高手行者棒诸维洲,不由双眉微皱道:“三位都是想以掌中兵刃硬闯七关么?”
彭云淡淡一笑道:“伏老师有所碍难么?”
伏建龙双眉猛剔,哈哈大笑道:“走!”
四人才奔出数十步,忽听那阴冷语声入耳道:“四位请朝东南方那片密林中进入。”
伏建龙一眼望去,只见约莫里许果见一片绵亘松林,冷笑一声,抢前奔去。
四人一入林中,只闻一声断喝道:“站住!”
迎面纷纷疾闪现出五黑衣劲装中年大汉,为首一人,满脸紫斑,绕腮猬髭,目光凶恶,狞笑道:“四位为何不解下随身兵刃,要知七处伏桩,一次比一次险恶,送死无疑。”
彭云大喝道:“你这就是第一处关卡么?”
紫斑汉子一声冷笑道:“正是。”
彭云身形一闪,右手银轮一式“遮天盖日”攻出,勾起漫空轮影往大汉头顶砸下。
只听一声轻微冷笑,一点寒芒穿入边空轮影内,叮叮两声金铁交击响起,轮飙倏敛,但见紫斑汉子一支判官笔闪烁光华的笔尖压在银轮上。
彭云额角青筋突冒,宛如蜻蜓撼石柱一般银轮直是抽不开来。
眩目寒芒疾闪,只听严晓星喝道:“撒手!”
紫斑汉子背部被剑芒划开尺许长短口子,鲜血迸溢。
彭云趁机抽出银轮,跃了开去。
伏建龙皱了皱眉,因为他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