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男人已经听的眯起了眸,墨黑的瞳孔中,划过一抹暗色的幽光,他不理会她的好心建议,只道:“过些日子怎样?你又打算和离,还是……逃离?”
说完这话,他缓缓松手,将她放在地上,并且转过了身,犀利的冷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薄唇轻动,简洁而有力,“看着我回答!”
被他一语戳中,苏绛婷心被拧的发疼,她在那会儿痛哭时,的确是想到了逃离,既然和离不了,她又不可能原谅他,而宸嫔也难收留她,那么,她不逃,还哪里有容身之处?
他 耐心的等她开口,盯着她的目光,深邃灼烫,不想被他捏在股掌之间,她暗吸口气,不甘示弱的抬眸迎向他,却蓦然发现,他消瘦了很多,虽看起来依然精神矍铄, 可眼晴里的红血丝那么明显,眉宇之间的疲惫亦是无法忽视,心中陡然有抹疼痛四散开来,戳的她眼睛亦干涩的疼,她握着拳头,下巴抬高,幽幽而道:“顾陵尧, 我们分开吧……”
“绛婷!”
顾陵尧瞳孔一缩,大掌握住她的肩,俯下身子,气息不稳的低喃,“你胡说什么?怎么分开?你要怎么分开?已经分开了这多日,我不想再分了!”
“那是你想的,和我无关。”苏绛婷凄然一笑,冷硬的拂开他的手,抬脚一步步向前,欲跨进门槛儿,他却箭步跟来,一把扯拽住她,眼眸充血,咬牙低吼,“苏绛婷,你就是个胆小鬼!除了会逃会跑,你还会做什么!”
闻 言,苏绛婷一滞,稍许扭过头来,无视他冲天的怒火,吃吃的笑,“我还会成全你,不是么?一条玉臂千人枕,一张朱唇万人尝,原来男人呵,都喜欢穿别人穿过的 破鞋,哦不对,我们顾王爷是什么人哪,当然是要睡清倌人,做开苞第一人才好……不过呢,我想王爷碰过的女人,哪怕是妓女,也不会舍得让别的男人碰的,所 以,我这成全的不是挺好么?”
“苏绛婷你……”顾陵尧被噎住,似乎是被呛的无颜以对,又似乎是被她露骨大胆的言辞给惊住,一张俊脸颜色难辩,竟是半响没接上话来。
苏绛婷见他完全一副默认的模样,只觉得胸腔里郁积的火气,又翻了几倍,无论她怎么清楚,他嫖妓是千真万确的事,但心底总归有一丝不甘心,幻想听到他说,那是误会不是事实,可他连一句辩解都没有,哪怕是哄骗她的话都没有,遂冷冷的逼视着他道:“请顾王爷松手!”
“绛婷……”顾陵尧讷讷的张唇,却是茶壶里煮饺子,一个字也辩不了,可是放手亦是舍不得,便就这么僵着,她的唇近在眼前,要有多大的定力,才能让自己不冲动的吻上去,而因此再招来她一巴掌的厌恶憎恨,如今,他连抱一抱她,都不敢……
他拖延着不想放她走,可她却忍不了,下身的不舒服越来越严重,好似汩汩而淌般,感觉底裤亵裤全湿了,粘濡的令她难受,要是渗出来就是难堪了!
“放开!”苏绛婷不得已的低吼,并用力的甩着他的钳制,他不明就理,当然霸道的紧捏着不放,且道:“我不想跟你分开,你在宫里久住不是个事儿,我求你跟我回王府,好不好?”
“你个混蛋,你快点放开我!”苏绛婷终于怒了,双腿并的紧紧的,又急又囧的骂他一句,然后朝里院喊着,“箬染,快拿披风给我,快点儿!”
“哎,好,公主您稍等!”箬染本未走远,听到这话,忙应了一声,就朝深处跑去。
顾陵尧方才感觉不对,忙松了松手劲儿,将苏绛婷双肩揽住,按她靠在他肩上,急切低问着,“绛婷,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隐约想起,他们刚相见时,她就气若游丝的叫他去找箬染,只是他全然没在意。
“不 要碰我,脏死了……”苏绛婷嫌恶的推着他,却撼不动他如山般的高大身躯,而她亦难受的弯了腰,小腹下坠的痉挛,让她直不起腰来,这令原本因她的话,而怔楞 失神的男人,立刻惊惧的抱稳了她,她又一反抗,他干脆霸道的将她打横一抱,大步跨进去,轻车熟路的朝她的闺房方向走去。
苏绛婷无力再说什么,他的脾气她还是了解的,这么被他紧张着,她心中酸涩无比,眼角渐渐润湿,模糊了视线,若是时间能倒流多好,她一定紧守着心房,一定不要爱上他,那么便不会如此的痛……
和箬染相遇在走廊里,箬染惊了惊,赶忙打开房门,顾陵尧进去时,朝她吩咐,“去宣太医来!”
“不用了,不用……”苏绛婷摇头拒绝,不过是可能月事不规律又来了,宣太医做什么?
顾陵尧不理她,睇一眼箬染,箬染点点头,唤了其它宫女过来侍候,便忙着出去了。
随着小腹处开始隐隐作疼,苏绛婷刚被放在床上,一低头就瞧见她身下有血渗了出来,染红了裤子,她顿时羞囧无比,扯着被子遮住自己,朝脸色已大变的顾陵尧吼道:“你出去!快出去!”
“绛婷!”顾陵尧惊惶的握住苏绛婷的手,俊脸发白道:“绛婷,怎么好多血?你月事不是才过去半月有余吗?你是不是想不开,给我做傻事了?”
“我没,没有做傻事……”苏绛婷想解释,可小腹越来越疼,脑子也晕晕乎乎的,眼前突然一黑……
“绛婷——”
……
再次醒来时,已是傍晚时分。
屋子里比之前更暖和,似乎又加了火炉子,窗帘和床帐也加厚了,重的要用力才能掀起,感觉沉闷而压抑。
“母嫔!”
苏绛婷轻唤一声,靠在床尾正侧着身子悄然抹泪的宸嫔闻言一惊,忙扭过头来,看着苏绛婷勉强扬起笑容,“绛婷你醒了,先喝点水,然后喝药了!”说完,便朝屋里的宫女吩咐道:“去叫箬染把煎好的药端来!”
“是,娘娘!”宫女福了身,便朝外走去,苏绛婷顺着目光这才注意到,连屏风那里都加了帘帐,宫女很小心的掀起一角闪身出去,都没敢全掀起帐子。
“母嫔,我又生病了么?”苏绛婷不禁皱眉,脑中隐约想起什么来,目光在屋里逡巡一圈,并不见那个人,继而一股浓浓的失落后,眉心蹙的更紧,“我好像月事不规律了,一个月竟来两次,真麻烦!”
“绛婷……”宸嫔心下一紧,本就发红的眼眶,立刻就忍不住的淌下泪珠来,惊的苏绛婷忙道:“母嫔,你别哭啊,我这又不是什么绝症,调理一番就好了,你别总是担心我,你看屋子都被弄的成高温室了,这样子一出去,才最容易感冒了!”
宸嫔哭着摇头,一手按住嘴,一手轻抚上苏绛婷的脸,好久的时间里,除了哭再没说出一句话来,弄的苏绛婷糊里糊涂的,实在憋不住了,才又问,“母嫔,难道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么?”
“没有没有,女儿你别胡说八道!”宸嫔立刻否认,拿了帕子擦了擦眼睛,又勉强挤出一丝笑来,柔柔的道:“你身子没好全,要继续调理,听母嫔的话,再不许瞎跑出去,每天就呆在屋里养身子,太医说……说你气血不足,不仅不能出屋,还要卧床一段时间,知道了么?”
苏绛婷嘴角一抽,“有那么严重么?卧床我可受不了,母嫔……”
“必须卧床!”宸嫔陡然喝道,神情严肃的很,“你敢再不听母嫔的话,再敢踏出这屋子一步,你就不要再叫我母嫔!”
“母嫔……”苏绛婷被骇住,怔怔的看着宸嫔,脑中空空的,宸嫔背过身子,又垂了把泪,哽咽着补了一句,“以后,你就长住宫中吧,母嫔陪着你,无论祸福,我们娘俩儿一起……”
129 第129章: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VIP 3046 2012…10…31 12:25:45
?天,不多久就黑了,冬日的夜,总是来的很早,平躺在床上,看着桌上红烛火苗跳动,一下一下的,她的心,也跟着起起落落,不曾安稳过。
房里,静静的,箬染照看着火炉,聚精会神,那认真的模样,仿佛她在做着多么重要的大事,事实上,的确如此,太医千叮万嘱,病人绝对不能受凉了。
苏绛婷怔忡出神着,脑中乱乱的,似有很多头绪,却无从理顺,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公主,您再睡会儿吧,兴许娘娘一会儿还会过来呢!”箬染无意间瞥过来,瞧到苏绛婷在发呆,便出声轻言道。
“我不想睡,也睡不着了,刚喝了药,又用了膳,还没消化呢,胃里堵的难受,我得缓一缓。”苏绛婷皱眉,停了稍许,扭过头来问道:“箬染,我月经不调,真严重到需要卧床休养吗?是太医亲口说的吗?”
“呃……是,是啊,所以娘娘才这么紧张公主的。”箬染一滞,扯了扯唇,干巴巴的点着头。
苏绛婷抿唇,无奈的翻个白眼儿,这就是古代医学和现代医学的区别啊,这么小小的妇科病就要卧床,弄的好像得绝症一样,哎——
箬染有些不敢迎上苏绛婷的眼神,慌乱的低着头看火炉,心中纠结的疼,鼻头眼睛都酸酸的,正暗自难过时,听得苏绛婷又问她,“我弄脏的亵裤外裤,都是你换的吗?”
“是…… 呃,也不是,是安陵王爷亲手给公主换的,奴婢本来要侍候公主的,可王爷只准奴婢打下手,王爷挺细心的,给公主擦净了身子,一件件的穿好,还给公主垫了月事 棉布,一直守在床前,直到公主无忧了,才离开了。”箬染说起这事儿时,脸颊蹿上了红,女子的私密之处,被男人那样侍候,她就是在一旁看着,也是极为尴尬 的,反倒是那男人,竟然毫无囧态,反而动作温柔,眉目间满是浓郁的心疼。
闻言,苏绛婷被呛了一下,脸色先是泛白,很快便泛红,“你,你说什么?是,是顾陵尧给我……”
“嗯。”箬染点点头。
苏 绛婷倒抽了口气,不由自主的活动了下双腿,似乎因为知道是他擦拭的,又是他换的月事布,竟感觉身下那里和平常不一样了,脑中竟凌乱的想到了以往他们恩爱时 的情景,这一想,双颊染上的红晕,像是要滴出血来……然而,她也忘不了的去臆想,他和那个头牌清倌人翻滚在床上的一幕幕……
箬染注意到,苏绛婷的脸色,先是羞红的,却慢慢的变成了青黑,连嘴唇都是紧咬着,明显的在生气,而且火气不小,她暗自猜测,可能又是在生安陵王的气了,那么,她要不要为安陵王说说话呢?
“公主,其实那御厨……”
“明天叫他给我做爆炒大龙虾,一做好就赶紧送来,冷了就不好吃了,记得辣椒多放点儿!”
箬染才开了头,就被苏绛婷打断,她闷闷的垮下脸,“公主,您现在吃药养病着,能吃辛辣的吗?还是喝补汤吧,或者粥羹之类的。”汗啊,爆炒大龙虾,那个人能做得出来吗?
“我不管,我就要吃那个,其它的都没胃口。”苏绛婷拧眉,不悦的警告,“箬染,不许你跟我母嫔多嘴,反正我就是想吃,哪怕少吃一点点,要是我明天吃不到,我就自己去御膳房找人,我才不想一直躺在床上呢!”
箬染一听便急了,“啊?公主,您千万别啊,这太医交待过的,您可不能不听啊!”
“哪个太医?要是那个王太医,我立马就下床,我揍扁他不可,庸医!”苏绛婷眼一瞪,气势的挑着眉。
“不是不是,奴婢先请了陈太医,后来王爷把院士大人也传来了,没有王太医的。”
“嘁,假惺惺,本公主不需要他多管闲事!”苏绛婷白楞了几眼,越说越烦燥,索性身子一侧,闭眼去睡了。
箬染摇头低叹,又聚精会神的照看火炉去了。
不多会儿,在苏绛婷半睡半醒之间,突然门被拍响了,箬染怕扰到苏绛婷,赶忙起身去开门,看到门口立的人,眼眸吃惊的睁了睁,朝里看了几眼,挡着嘴朝来人小声说了几句,来人点点头,她便悄然退出去了。
“箬染,是不是我母嫔来了?扶她回去歇着吧,我没事的。”苏绛婷隔着屏风处厚重的帐帘,扬声说道。
可惜,没人应答她。
“箬染……”
她又唤,却听得有脚步声,沉重有力,明显不是女子的,她心头一紧,待帘子挑起,露出那一张英俊的脸时,她瞳孔微缩,呆滞数秒,便立刻偏过了脸去,语气冷硬的道:“请你出去!”
顾 陵尧默不作声的走近,在床头的凳子上坐下,看着她的双眸,深邃如墨,沉淀着太多难以言喻的感情,她负气的不看他,暗自将贝齿咬的死紧,他眉眼低垂,苍凉的 扯了扯唇,发出轻乎其微的声音,“绛婷,我知道,我欠你的,这辈子都无法偿还,无论你原不原谅我,我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一个生命呵,就这样没了,那么千盼万盼过,真正盼来可以拥有的时候,却眨眼间失去了,他枉为人夫,更枉为人父……
苏绛婷抿唇不语,为他间接的承认他嫖妓对不起她,而心如碎裂般……
“绛婷,我去求见皇上了,皇上准你在此养身子,足月后我接你回王府,你听话些,这一个月都要卧床休养,那个爆炒大龙虾现在不准吃,至少也得半个来月以后,我会每天来看你的,你若不听话,我会随时考虑带你回去。”顾陵尧说到后面,语气冷硬起来,是一惯的霸道与强势。
“安陵王,我的事,不用你管!”苏绛婷忍不住的发怒,他的关怀,只能让她心里解不开的结越拧越深。
顾陵尧看着她,语气缓了缓,幽幽的道:“怎么不管?你是我妻子,我有权利管你!”们的着她。
“管你妹的!”苏绛婷恼火的蹭的扭头过来,恶狠狠的瞪着他,“顾陵尧你听着,我苏绛婷身体怎样,不论死了还是活着,都是我一个人的事儿,那一纸婚书你要攥着,那也是你的事儿,在我眼里心里,我们之间没任何关系了!”
“……”顾陵尧脸色完全僵硬,深深的凝视着,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在她凌厉愤恨的眼神下,终究是无言,缓缓起身朝外走去。
苏绛婷在他转身的那一刻,瞳眸里的水光已泛滥,她紧紧的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他的背影落寞萧索,再不是往日那般昂首挺胸,也没有那股天下唯吾独尊的霸气,他的痛苦是那么的明显,让她好心疼,好难过……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之间会走到这一步!
轿子缓缓抬出皇宫,墨天和穆羽跟在轿子两旁,轿中的人从步出宸栖宫就没有说过一句话,眼角处隐隐有泪痕未干,深谙的眸中亦是水光浮动,这样悲凄的顾陵尧,他们从未见过,哪怕是那一回,他们夫妻和离,他虽隐痛难过,都没有如此的让人跟着一起揪心裂肺……
回府,管家肖奈迎上来,“王爷,京兆府的判决公文送到了,请王爷过目批复,奴才已送到书房了。”
“嗯。”顾陵尧负手而行,整个人冰冷的无一丝温度,削薄的唇淡淡的下着命令,“把偏院的五位小主唤到柏园,本王有事说。”
“是!”
书房里,顾陵尧浏览了一遍公文,眉峰一挑,道:“找岑熙和轻兰过来。”
话传下不多会儿,俩丫环便快速进来,福身道:“奴婢在!”
“那日你们说,胭脂阁老鸨下令抓你们的时候,有几人打到王妃了,是么?”顾陵尧靠在高背狐皮椅上,冷然的俊容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回王爷,是的,王妃腰和腿上皆挨了拳脚,好几人打的。”岑熙脑袋低垂,说着便跪了下去,嗓音里带上了哭腔,“求王爷惩罚奴婢吧,奴婢该死,竟然保护不了王妃……”
“王爷!”轻兰亦跪地,眼眸里溢满了泪水,哽咽的吸气,“请王爷带奴婢入宫去寻王妃,奴婢跪求王妃回来,王妃不同意,奴婢就一直跪着,哪怕跪到死……”U06a。
“别说了,她现在无法回来,她身体……”顾陵尧偏过了脸去,身躯轻颤着,眼角又有滚烫的液体滑落,他握紧了双拳,涩哑着嗓音,“你们跟着京兆府师爷去一趟衙门,指认当日对你们动过手的打手,尤其是对王妃动过手的,把本王批复的公文带去,交给京兆府尹。”
“王妃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