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他的诉苦,我诧异道,“咦,你生什么气,气得是我才对。”
“为何?”陆远有些不解。
“她们口中所说的风流之事你我做都没做过,却被她们编排着好似做过一般,真是令我心有不甘,不如我们做一做,干脆让这个骂名坐实了才好。”我才郁闷呢!
陆远惊讶地张着嘴,好半天才骂道,“你真是不要脸。”
隔山对骂的事情陆远不好参与,我招来将士把这般这般那般那般的策略一说,将士们摩拳擦掌地去了。
隔了几日,带来好消息,对方的辱骂不再继续,既然对方停了火,我们也就没必要咄咄逼人,一时间,虎跳崖这个地方安静得有些诡异。
你要问我用了什么法子,其实也简单,荣姚两国并非友邦,早些年姚国的王睡了荣国的王后,生下一名王女,荣国的为了报复又睡了对方的王子,也生下一名王女,于是辈分乱了,总之是笔烂账,怎么扯都扯不清,我就将这段乐子编排了下,怎么香艳怎么说,效果显而易见。
两军对峙,耗费的人力财力都是巨大的,虽然庆国如今的财力好转许多,但是也经不住这么消耗,如果民众起了怨恨,那庆国离亡国也就不远了。
陆远告诉我必须快速想到办法摆脱如今的状态,我召集重要朝臣一起商量,商议来商议去,每每落到一个节点上,大家都面面相觑不再继续。
我则沉默以对,不作任何答复,她们的意思我都懂,只要有庞华家族帮助,庆国要将外敌赶出家园简直易如反掌。
可我不能,我已经坚持了这么久,难道要在最后的节骨眼上对庞华家族妥协?既然如此,那我一开始又何必选择走这条路?
陆远是最理解我的人,他不劝我向庞华家族低头,只是越发勤勉地与将士们商讨各种战略战术。
这个由我亲手成立起来的武器部也与陆远的亲兵配合操练火药弩的使用方法。
同时,他已决定不以虎跳崖为攻京的必经口,而是积极寻找更好的路线。
这样一来,我就更难见到陆远,知道他的心意,我也不能做些不懂事的过分要求,明明期盼他能到我的行宫多坐坐,或者每次逗留的时间再长些,可这种话就是说不出口。
他每次倒是走得颇为果断干脆,只是我无意发现他的拳头也是攥得紧紧的。
两个人都将情绪蹦的紧紧的,生怕一个心软就给庆国带来无法挽救的灾难,在这种难离难舍又故作坚强中,浮梦始终表现得沉稳安静,这种安静让我觉得有些压抑,亦有种风雨欲来之势。
我与周师傅依旧书信往来,他告诉我郭洁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不仅背景出身是真的,而且小时候确实因为受到炮竹惊吓而变成哑巴。
难道我猜错了?
就在我们紧锣密鼓地筹备攻打策略时,荣姚两国又发动几次不大不小的偷袭,与其说是偷袭,倒不如说是挑衅。
将士们的士气一旦被挑起来,再要压下去就不太可能,但是就这么开打又不是陆远所愿。
一夜,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夜风吹起床帘,我觉得脸上痒酥酥的,便睁开眼睛,却见陆远站在床边呆呆地看着我。
“陆……”我一个字还没说完,他就扑上来堵住我的嘴,我迷迷蒙蒙地与他接吻,既觉得甜蜜又觉得迷茫,他怎么呢?
也不知吻了多久,他放开我,眼睛里透着幽蓝幽蓝的光,“如果我回不来了,一定要娶浮梦。”
他作势要离去,犹如我梦境里的一道清风,我惶恐起来,害怕自己抓不住他,一跃而起,重重摔在地上,总算扯住他的衣角。
他未料我会如此,见我摔得如此重,心疼地皱皱眉,将我扶到床上。
我紧紧抓着他的手,惶恐地问,“你要去哪儿?你不告诉我我不放你走。”
原来陆远决定冒险绕道攻打京城,战略战术已初见雏形,只是时间仓促,很多地方还不完善,但是士气不能泄,他担心再等下去会错失良机,他还告诉我,打战从来就没有完美的准备。
我与陆远并未长聊,他趁夜整军出发,因为我像以往那样相信他很快就会回来,如果,如果那一夜我多一点儿女情长,是不是后面都会不一样?
直到第二日白花花的日头照在我的脸上,我才意识到陆远又去远征了,而留在虎跳崖的军队不到总军人数的十分之一,骗过对面的荣姚联军,戳戳有余。
我下令关闭石岭城门,所有人都不得无故出城,一旦陆远远征的消息泄露给敌方,我们将面临灭顶之灾。
☆、第 26 章
虎跳崖在京城南部,陆远打算往西北方向行军,然后折回来再攻打京城。
在西北无水这个地方先后遇见敌方几次先锋小队后,陆远飞鹰传书告诉我,消息可能泄露,让我做好防御敌方进攻的准备。
果然,第三日敌方在虎跳崖发动猛烈进攻,我让军队守住通道口,配合以火药弩,竟然产生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局面,对方损失惨重,一时间退了回去。
之后半夜和天明的时候又发动两次猛烈进攻,我军都抵挡了回去,然我心中隐隐有些着急,敌方为了试探我方军队是否留在这边一定会持续猛烈进攻,我们的火药不一定能支撑到陆远攻打京城。
而更当务之急则是找出泄露消息的人,老百姓早已撤离石岭,如今留在城中的都是将士与朝臣,这其中又只有将士能自由出入石岭与虎跳崖之间,那么内奸一定藏在将士之中。
会是谁呢?
我让她们一遍又一遍排查,却始终没有找到蛛丝马迹。
无法,我只得喊来周师傅,他是顶尖的民间手艺人,说不定知道一些比较隐秘的信息传递方式。
我也曾看过很多谍战片,便一一将之说出来询问周师傅有无见过这种,她自然诧异不已,结果却令我十分失望。
可能在我高度怀疑论调的刺激下,她总算说到一个人,这个人自然是我一直怀疑的人郭洁,周师傅说郭洁有些小爱好,折些纸船丢在水渠里,我眼睛一亮立马问到水渠经过哪些地方。
周师傅自然知我所想,摇摇头道水渠绕城一周,并不会流向虎跳崖,而且她早就将那些纸船捞起来看了,写的都是祈求战争胜利的话语。
不对,不对!
郭洁一个靠着裙带关系进了武器部的人,不说像其他纨绔女子一般吃喝嫖赌,但也绝不会写上这些东西,过于做作。
倒是浮梦一句话惊醒梦中人,“秋天来了,落入水渠的叶子都多到堵住出水口。”
浮梦何许人也,他哪会管叶子会不会堵住水渠?
我急忙差人去问,果然城中还留有人清理水渠的垃圾,她主要负责石岭的卫生,因为当时想着城中确实需要这么一个人,也就没遣走,她将落叶收集起来后丢在城外的旷野上,因为走的并不远,也一直在将士的视野内,并无人怀疑她。
对她好一番审问,她坚称自己是无辜的,我只好亲自上阵,我倒不是什么刑讯高手,只是觉得有些东西我必须亲自过一过。
大约三天后,我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石岭有一种鸟会拿赤珠叶筑巢,问题还是出在叶子上。
我突然恍然大悟,叶子,是叶子,郭洁将信息写在赤珠叶上,以纸船为幌子,将大量赤珠叶丢入水渠,再利用扫垃圾的人将树叶运到城外,然后鸟用赤珠叶筑巢,总有些鸟会飞到虎跳崖那边,于是敌方只需要持续不断地掏鸟窝,就能得知我们的信息。
幸而这个工作量十分巨大,传递方式又受自然环境影响较大,敌方得知的消息并不全面,所以我们抓住郭洁时,她还在抛洒记载同样信息的赤珠叶。
我等待她的百番狡辩,谁知她就说了一句,“我姑母不知此事,你若与她为难,我做鬼都不放过你。”说完,就一头撞死在赤珠树下,那喷溅的鲜血与赤珠叶一样鲜红。
我问浮梦是不是早就发现了,他幽幽地问我,“你觉得呢?”
虽然郭洁誓死保卫郭相爷的清白,但我心中对其不可避免地产生怀疑。
郭相爷会通敌卖国?
所为何事?
我将发现的情况飞鹰传给陆远,或许路途较远也或许陆远那边的战况已经白热化,香哥一去不复返。
而虎跳崖这边,敌方再一次发动猛烈进攻,将士回来告诉我,最多不过一日,我们的火药就会用完,到时我们留下的士兵不足以抵挡敌军的千军万马。
入夜,我脱下王袍,绑上鲜红的发带,如果陆远不能活着回来,我也不愿苟活,能一起战死沙场也不为一件美事。
拿起长剑,我的手还在颤抖,不是害怕,而是我本是一个弱女子,根本拿不起!我寻了一圈,拿来一尺白绫,将长剑紧紧绑在手掌上。
石岭不过一个不大的城镇,城中并无华丽的宫殿,我居住着郡守府,府居白石山,山不高,却错落有致,夜间楼阁的悬纱被吹的翩翩起舞,我握着长剑横冲直撞地朝外冲去。
又一个白纱起落间,浮梦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立马将剑藏在身后,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他语带哀切,“王觉得浮梦会阻止王。”
我避开他的眼睛不说话,郭洁是内奸,郭相爷肯定脱不了关系,与郭相爷关系密切的浮梦就没有问题?
我不相信,浮梦为何要参与细作活动,最后他又为何要提醒我,他的行径这般矛盾,让我愈发看不透他。
“如果我回不来,你就不要守着石岭了。”这算是我对他的一种安排。
我已远去,他的声音还是轻幽幽地被夜风送到我的耳边,“我不会让你死的。”
☆、第 27 章
赶到虎跳崖,战事仍旧激烈,被火药弩射中的士兵惨叫着倒地,不多时就没了动静,但是一会儿又有沉重的脚步声在通道的尽头响起,敌军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人数,又仿佛通道那头是地狱,先前倒下的士兵变成不死军团,向我们讨命来了。
每一轮脚步声响起时,我方士兵的脸色又会沉上一分,我听得头皮发麻,汗水已不知几次打湿衣裳。
终于那一时刻来到了,将领附耳低声道,“王,火药用完了。”她的脸色透着一分绝望还有一分兴奋。
我望着通道那头再次出现的影影倬倬的人影,眉头几乎凝成一团,片刻后又舒展开,我的心情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平静过,“尽力而为,我们多杀一个,攻京的军队就少一个敌人。”
不知是不是我的这话起了作用,士兵慢慢放下手中的火药弩,拾起大刀或者长剑,她们又开始围在我的周围,用她们的血肉之躯将我保护起来。
我有些热泪盈眶,“谢谢,谢谢你们……请将你们的刀对准敌人。”
突然嘶吼声震彻虎跳崖,双方终于厮杀到一起,起先我还记得一些场景,当一股热烘烘的血喷洒到我的脸上时,一切都安静了,没有了任何声音,我只看见明亮的圆月下,有人挥刀,有人砍下,有人反抗,有人死去……
直到,“你们快杀过来,她们的王在此。”
一个人失魂落魄地立在月光之下,往昔的权威华贵在这一刻都变成狰狞的面容。
是郭相爷。
见我看着她,她兴奋至癫狂地朝着敌营那边跳去,“快去杀了她们的王,大部队都去了京城,这里不过五十人,只要她们的王死了,陆远夺下京城又有何用,哈哈哈哈……”
“抓住她。”我如同从梦魇中醒来,立即对身旁的人下命令。
对方也受到郭相爷的刺激,涌入更多的人,但是在他们靠近我们之前,总算成功控制住郭相爷,我们节节后退,终于退到虎跳崖的这一端,就在她们挥起大刀的时候,无数冷箭从四方的草坪中射了出来。
然后又是大厮杀,再然后就是死一般的寂静,在曙光升起来之前,我看见有鸟在战场上低飞,那血流成河的地方映着天空的朝霞。
我们竟然胜利了,对方在郭相爷的刺激下进攻的士兵竟然是敌国留在虎跳崖的最后一波士兵。
我觉得自己真是幸运极了,如果她们再多一白人,我们都死无葬身之地。
郭相爷会跑到战场自然是我故意让人放进来,她只看到浴血奋战的那五十人,埋伏在草丛的一百五十人她不知道,王都在打先锋,谁相信后面还有人?
这招险棋走得漂亮极了。
我与士兵们相携着走向石岭,绑着手掌的白绫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我有没有受伤不清楚,这会儿有的只有兴奋和愉快。
郭相爷也没料到对方会输,她的脸上更多是不可置信的神色,直到跪在郡守府的青石地板上,她才幡然醒悟。
起先她咒骂我是个懦弱无能之辈,我一直都知道全国上下都背地里叫我懦弱王,我从来不觉得惭愧,因为按这个世界的标准,我确实无法做到英明神武,决断果决,但是我一直在努力,也一直在进步,我懦弱胆怯,但是我也知道保护自己的臣民。
“而不像你,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却将百姓推向水生火热之中。”没有郭相爷的兴风作浪,荣姚两国根本不可能知道我与庞华家族闹翻的事情。
面对我的控诉,郭相爷显得无动于衷,她想打败我,从精神上,可惜未能如意,于是她开始攻击我身边的人,无论是陆远还是小智子,他们都深得我的信赖,郭相爷无从下手,但是她很聪明的选了一个人,不过寥寥数语,我们的关系已经剑拔弩张。
是浮梦。
郭相爷竭尽所能地挑拨,将浮梦入宫之事说成天大的阴谋,我是不相信浮梦,但是他也绝不是郭相爷口中如此不耻之人,我笑得神秘莫测,“郭相爷……你有所不知,孤的暗影卫已经从庞华家族打听到最隐秘的东西,相信在接下来的日子,孤与庞华家族会相处的很愉快。”
殊不知就是这句话彻底改变了我与浮梦之间的关系,如果再来一次,我还会这样说吗?
不知道。
听到这话,郭相爷脸上露出震惊之色,“你……你……暗影卫竟然是真的……”片刻后她脸上却露出一抹奇怪的神色,她郑重地问我,“你会娶谁为后?”
我奇怪地看她一眼,认真回答,“自然是陆远。”
“你会一生一世待他好,永不辜负他?”又是一个奇怪的问题。
“自然。”
“好,那好,哈哈哈……”郭相爷仰头长笑,显得疯疯癫癫,“希望他的命能比他好。”她又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最后说道,“你不能让他生孩子。”
什么意思?
她诅咒我不能让陆远生孩子,我勃然大怒,想要详细问之,只是郭相爷已经咬下舌头,直到她死,再没说过一个字。
☆、第 28 章
收到陆远的信件时,已经秋意渐浓,雨自虎跳崖一役后一直没有停歇,整个石岭都湿漉漉。
我收好信件,心情愉悦舒畅,原来陆远他们已攻入京城,因战事胶着他才一直没有写信,如今似乎成功在即,他才得空向我报忧。
想起虎跳崖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我不仅有些得意,到时待他回来,我一定要添油加醋地形容此事有多凶险,还让他多心疼心疼我。
我正意淫的得意忘形,浮梦走了进来,“王笑得这么开心,一定是陆将军那里有了好消息!”
浮梦笃定地说,我见他面容平静便点点头,“浮梦一向心细。”
他在我侧位坐下,一副有事要说的模样,我便打起十二精神认真立起耳朵,他在我耳边低声一笑,“母亲大约也拿我没办法了,那一万精兵也于昨日赶往京城协助陆将军。”
一直悬在心头的石头猛然落地,我惊喜地一下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