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王看了看他手指着的方向,然后问道:“端王?”
程仪点了点头。
顺王却有些不相信道:“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害死了他,到时候太子的势力只会更加壮大,对端王可没好处。
程仪不由在心里叹口气,顺王小聪明是有,但到底缺了点大智,且眼界也不够宽,两只眼睛全盯着太子了。
程 仪道:“好处便是能挑拨你和太子的关系。如今端王的势力不如太子,端王不怕王爷心大,就怕您歇了争储的心。他一个人对付太子,自然不如和王爷您两个人一起 对付太子。杀了玉五小姐嫁祸给王爷,再让王爷以为是太子殿下做下的。您在前头和太子先对上,他在后面反而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顺王想了一想,觉得果然像是那么回事。
他这些年一直将太子当作最大的敌人,对已经过继出去的端王反而不那么顾忌,倘若没听到程仪这些话,他确实很可能会认为是太子做下的而与太子对上。
顺王想到自己差点被人当成阵头兵了,不由大骂道:“老大这个人,跟他娘一样,都只会来阴的。”
程仪看了顺王一眼,过了会,又道:“王爷,有几句话不知我当不当说。”
顺王道:“有什么话你说就是,跟本王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程仪道:“王爷,您觉得您争储成功的把握有几成?”
顺王坐在椅子上,低头不说话。程仪便知,他心中其实是有数的。程仪便又道:“既然王爷也觉得把握不大,何不向太子投诚。”
顺王皱了皱眉,不赞同道:“自小到大,得罪他的事情本王可没少做,就算我投诚,他登基之后,可未必会放过我。”
程仪道:“王爷,可愿意听我讲讲其中的利害?”
顺王道:“你说吧。”
程 仪道:“王爷与太子殿下虽有嫌隙,但太子与端王的嫌隙只怕更深。太子若登基,首先要对付的定是端王这个心腹大患。皇上膝下仅有五位皇子,太子能对付了一个 兄弟,但却不能再轻易对付第二个,否者有碍贤德的名声。倘若王爷能及早投诚,新君或许不会重用王爷,但留下身家性命却还是能够。”
顺王默了默,然后道:“这件事我要先想一想。”
☆、第92章
玉皎遇袭之事;顺天府最终以“山匪作案”盖棺定论;而皇帝对顺天府查出的结果保持默认;同时对彭安侯府厚赏抚慰。
谁都知道,玉皎遇袭之事不可能这么简单;但皇上就是要往“简单”处理;朝中之人也不会跟皇帝拧着干。
之后,皇帝以“目无君父”之名纷纷对端王和顺王进行申斥;并下令其二人在王府思过。
而到了四月初;皇上好似也突然想起了要给太子选侧室的事情,下旨令太常寺丞施大人之嫡长女施氏和工部员外郎郭大人之嫡次女郭氏入东宫侍奉太子。
施氏和郭氏皆是外貌十分出众的女子;一个被封为太子选侍;一个被封为太子才人,份位皆不算高。
这道旨意一下,众人哗然。之前四处走动寻门路想将自家姑娘送进东宫的人家更是咬碎了牙齿,自家活动了这么久皆没有成,倒没想到让一个六品的太常寺丞和一个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捡到了便宜。
接到旨意的施家和郭家也是突感祖坟冒青烟,京中这么多公侯府第高官大员的千金挤着头想进东宫,他们实在是没有想到这种好事会落到他们家。
这 种从东宫就开始伺候太子又有名分的侧室,等以后太子登基她们进了后宫,份位就不会低了。倘若自家姑娘再能给太子生下个孩子,哪怕生位公主呢,有个龙子凤孙 的外孙,都能令他们家的门第高上好几个台阶。据闻当时接旨的施大人,在接完旨后抱着圣旨大笑,笑着笑着都笑晕倒了,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让人重修自家的祖 坟。
不管如何,对这道旨意,有人高兴有人愁。而康国公夫人则是高兴的其中一位。
当听丫鬟禀报完这件事之后,她坐在榻上,很是松了口气。
太子选侧室已成定局,但进去两个门第不高的总比进去两个高门贵女要好。倘若太子侧室身份太高,又在冬姐儿进门之前先生下长子,等过几年冬姐儿进门,就算有太子妃的身份,也难以压制这个侧室。
想想当年的皇后娘娘和薛贵妃,薛贵妃能与皇后对峙这么多年,凭借的还不是身后有个薛家和膝下有个皇长子。
她 原本准备在族中近支选两个姑娘送进东宫的,与其让别的高门贵女蹦达着进了东宫对以后的太子妃造成威胁,还不如主动先下手为强,自家先送两个姑娘进去占着位 置。这一来可以表现未来太子妃的贤惠大度,二来自家族中的姑娘,只要拿捏了她们的父母兄弟,对她们也好控制,不怕她们先进门,以后会威胁了冬姐儿的地位。
但 康国公却反对她的做法,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要给太子选哪家的姑娘,我们作为臣子都只有听命的份。皇家与普通人家不同,冬姐儿便是进了东宫,我们 尚不能对太子的后院伸手。如今冬姐儿尚未进门,我们便将手伸到了太子的后院,此举只会令皇上和太子殿下忌讳,万不能这样做。”
既然丈夫反对,她也只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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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檀对皇帝给太子选了两位出身不高的侧室倒不显得多惊讶。
一山不容二虎,一个后院里最忌讳出现两个老大。除非皇帝对太子不满,打算换一个继承人,否者就不会在此时想要让太子的后院起火。
不过让王檀不明白的是皇帝要给太子选侧室的做法。若说皇帝是担心太子的子嗣,倒是也能说得过去,毕竟太子身为储君,他的子嗣问题关系着大燕的千秋万代,皇帝不可能不担心。
但 既是为了太子的子嗣,在新年朝贺透露出这个意思之后,就该很快给太子选人才是。但皇帝却像是忘了这回事,一直到了四月才定下人选。王檀不相信皇帝不知道在 这期间,京中有那么一大拨人在上蹿下跳各处寻门路,想要将自家姑娘塞进太子的东宫,但他却能不动声色由着这群人闹腾。而太子的冷淡态度也奇怪,好歹是自己 娶小老婆,一般人怎么也会关心一二吧,但太子却也像这件事跟自己无关似的。
这让王檀觉得,皇帝好像在试探什么。
王檀虽然不知道皇帝和太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好在王家有个玩政治的行家,于是跑去问王清。
王清并不像那些迂腐之人,觉得女子无才才是德,他反而觉得女子多知道一些外面的事情才能知道轻重,才不会胡乱行事给家中招祸。所以当女儿来问,他没有指责她不应该知道这些东西,反而是认真对待。
他挥腿身边伺候的下人,坐在榻上看了一眼盘腿坐在榻的另一边的小女儿,然后问道:“你觉得一个皇帝,最怕的是什么?”
王檀道:“这还用想,自然是皇位不稳。”
王 清点点头,然后开始道:“太子养在皇后名下,太子能入主东宫,皇后和康国公府出力不少。所以一直以来,太子对康国公府都颇为看重和亲近。皇后和准太子妃皆 出自康国公府,以后太子登基,康国公府便是两朝外戚。而康国公府通过联姻或结盟,联合了威北侯府,永宁侯府,应氏一族,苏家等实权之家,势力庞大。这股庞 大的势力在此时可以保太子地位稳固,但在太子登基之后,却能掣制新君,威胁皇权。自古君王最忌讳的,就是外戚干政。”
王檀闻言知雅意,接着恍然大悟道:“所以皇上透露出要给太子选侧室的消息,但却不急着定下人选,其实是对太子和康国公府的一次试探。”
王清点点头,道:“皇上给太子选侧室自然也有担心太子的子嗣的原因。但另外一方面,皇上则想试探康国公府对皇权的克制程度,以及太子会怎样对待康国公府这门外戚。”
皇 帝的病情宫里虽然瞒得机密,但若要认真打听也不是打听不到。外人只知皇帝近几年诸病缠身,但皇帝真正的健康状况,却比外面传的还要糟。皇帝已经到了快油枯 灯尽的时候,而太子还年轻。皇帝绝对不想看到太子太过亲近外戚,免得自己的驾崩后,身后的千秋帝业被外姓人所把持。
所以皇帝想试探康国公府会不会阻止侧室进门或插手侧室人选的选择,再就是想看看太子会不会因为顾忌康国公府而拒绝让侧室先于太子妃先进门。
王檀点了点头,低头想了一会,接着又笑着问道:“皇上忌讳外戚,难道太子就不忌讳?”
王清笑了笑,道:“太子就算要忌讳,也要等到登基之后。”现在康国公府就是他的手,他的脚。
王檀“哦”了一声,便不再多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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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侧室的人选已定,没成功将人塞进东宫的人家虽然遗憾,但也无法。于是众人对这件事的关注便也渐渐沉寂下来,接着人们关心的则是四月的春围。
王家无人要考春围,但开春之后,王清在外院的清书馆收留了一批的举子,这些人却是进京应试的。这批人可以算是王清的投资,王清对他们颇为上心,这些日子频频去往清书馆,或者给那些举子指点文章,或者给他们鼓励打气。
在四月举行的还有童子试中的府试和院试。当然,童子试不能与春围相比。
若是将这时候的童子试,秋闱和春围与现代的考试相比的话,童子试相当于小升初,秋闱就是升中考,而春围则是高考。
回想每年到了高考时候的场景,父母,老师,医生,警察……几乎是全社会人员出动。为了不影响考生考试,连车辆都得绕道,不给从学校前面的公路过。
府试和院试比春围还要早举行。浩哥儿在府中就没过,这令他很是伤心了一阵子。而泓哥儿和玉臻则是一路杀过了府试和院试,成了秀才之中的一员。
而这要特别提到的则是玉臻,他在县试府试和院试中皆考了第一。童子试中考中第一的人又被称为案首,所以如今玉臻又多了一个“玉案首”的称呼。
大燕开国以来,能在十二岁之龄考中秀才的人都极少,更何况是案首。当年王清也是案首,而他考中案首的年纪是在十三岁。所以如今玉臻在京城是名声大噪,外人皆称其有状元之才。当然,“状元之才”这个词,在王清年轻的时候也被人用来形容过。
泓 哥儿因为考了秀才,蒋氏在家中办了几桌酒席,请了一些亲戚和一些同加之好前来庆祝,而彭安侯府因为刚刚办完玉皎的丧事,此时不好请客庆贺,但彭安侯夫人仍 还是带了重礼来王家,感激王清对玉臻的教导。王檀在家中见到彭安侯夫人时,觉得她整个脸上都是红光满面的,仿佛连头发都在笑。
☆、第93章 遇刺
三四月的天气正是全年最好的时候;既不寒冷也不炎热,又正是百花齐放鲜花争艳之时;京中爱热闹的人家便将赏花宴,春宴和堂会开了起来;更兼有几家又有儿女嫁娶或添璋弄瓦之喜;京中一时显得颇为热闹。
四月二十六,福安公主给自己的长子办满月酒。
福安公主在三月二十六于自己的公主府内产下一子。福安公主这一胎有些晚产,因此孩子的个头长得有些大;听闻福安公主生产之时;因为生不出来还差点难产;将当时在东昌伯府等消息的秦家一干人等吓得直冒冷汗;但好在最后有惊无险。
福安公主自去年与东昌伯府闹翻之后,至今两边还未有破冰之象;因此满月酒自然是在公主府举办。
蒋氏也收到了福安公主府发出的请帖。蒋氏虽然讨厌秦家的人,但福安公主是皇家公主,她的面子却是不能不给的。所以蒋氏早早的就备好了礼,然后带着礼物去参加福安公主长子的满月酒去了。
王檀王楹没有跟着去,因着福安公主是王桢的表嫂,倒是王桢跟着一起去了。
王檀王楹闲着无事,便让人搬了桌子和椅子在院子里,两人一边晒太阳一边下围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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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院书房里,王清拿着手上的文章仔细的看了一遍。
春闱已经结束了,虽然结果还没出来,但考完之后,王清让徐洧将他春闱时写的文章重新写了下来,然后王清看了一遍他写的文章,心里对他能考到什么样的名次大概就清楚了。
等看完文章之后,王清又在书房里坐了一会,接着便出了书房的门,直接回到了内院。
蒋氏还没从公主府回来,王清便也没有会锦春院,而是直接去了王老夫人的寿安堂。
寿安堂里,王老夫人正由原氏和王椒云麽麽陪着在玩叶子牌。王清进来时,王老夫人正推倒自己的牌叫胡,而她身边的王椒则半是撒娇半是奉承的对王老夫人道:“哎呀,祖母,您又赢了。祖母您也让着我一把呀,您再赢下去,我可就没银子再给您了。”
坐 在王老夫人另一边的原氏则是假装教训王椒的道:“看看你说的什么话,自己学艺不精,却抱怨别人不让着你。有这抱怨的功夫,你还不不如从你祖母这里多偷点 师。你祖母的牌技可是数一数二的好,你就是只学个一成二成,过年你跟檀姐儿她们玩牌的时候,也不至于输得这么惨。”
王老夫人被她们母女二人奉承得几乎笑合不拢嘴,一边轻轻拍了拍王椒的手一边道:“让你,让你,下一把就让你。”
然后就在此时,云麽麽看到了从外面进来的王清,喊了一声“三老爷”,接着便站起来给王清福身行礼。
而王椒看到王清,亦是站起来对王清屈了屈膝,喊了一句:“三叔。”
王清对她们挥了挥手,然后则上前去给王老夫人请安。
王老夫人看着他,温和的道:“老三来啦。”
王清道:“是,我来看看母亲。”
王老夫人让人收了牌桌,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王清则连忙过去扶了她到榻上坐下。
王老夫人抬头看了跟着走过来站在她旁边的原氏和王椒一眼,又开口道:“你们陪我玩了半天的牌,怕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王椒刚要开口说“不累”,但却被原氏拉了拉袖子,接着原氏赶在她开口之前先对王老夫人道:“那姑妈,我和椒姐儿先回去了。”
王老夫人此时明显是想跟小儿子说说话,她们再强要留下来可就太不懂看眼色了。
王老夫人对她们点了点头,然后原氏又对王清打了一声招呼,然后便拉着椒姐儿出去了。
原氏和王椒走后,王老夫人看了看还站着的王清,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对王清道:“你坐着吧。”
王清道了声是,然后才在榻上坐下。
王老夫人又将小几上放着的一碟松子糕推到王清的面前,道:“我记得你一向爱吃松子的,这是松子糕,你吃几块。”
王清最近对王老夫人的态度有所软和,王老夫人趁着铁热,是恨不得将自己的一腔母爱都表现出来,所以最近王清每次来寿安堂,王老夫人皆是对王清热乎得不得了。
王清却是看着松子糕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母亲。”
王老夫人又道:“那你晚上与我一道在这吃饭,我让人做你喜欢吃的沙鱼烩。”
王清不想王老夫人太失望,便道了一声好,但接着又与王老夫人道:“母亲,我今日来,是有关桢姐儿的事想与你说。”
王老夫人道:“什么事,你说。”
王清道:“我想过几日,就将桢姐儿和徐洧的亲事定下来。”
王老夫人想到上次王桢说的话,却垂了眼,不说话。
王 清道:“我看了徐洧春围时写的文章,他考中的机会很大,且名次应该会靠前。我想着,若等春围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