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了这一点,何欣更是小心翼翼不敢叫人看出半点差错来。坚持了一阵顿时觉得很悲剧。那么大的马车自然配上一个宽敞得能当床的座椅。何欣坐在上面没有扶手没有拉环,为了保持风范还得直挺挺的坐正。随着马车上了大路开始加快速度,身体也在跟着微微摇晃。她多么想往后一靠,舒舒服服的躺在那堆看起来就很柔软的垫子里啊!但是看看马车四周的骑士们,人家在马上都是昂首挺胸,自己身为公主却死鱼一样躺平,似乎有点说不过去。何欣咬牙,忍!就这么点小事都不能撑过去,还谈什么以后。
滴滴答答不知又走了多久,马车应该是装了什么减震设备,倒是不怎么震得慌。可摇来晃去好似摇篮,再加上两边的景色除了树就是树,实在没什么看头,何欣开始打瞌睡。好几次眼皮直往下坠在头即将垂下的瞬间又惊醒过来。正午出发实在是坏主意,下午两点的太阳可以烤死人,坐在马车里都觉得热得不行。何欣身上穿的是全套正装,又是外套又是披风又是绶带,汗水就顺着脖子狂飙。口渴了,马车里倒是很贴心的备着水,可她不敢多喝。也不知道去帝都要走多久,万一要上厕所怎么办?难道要示意全队的人停下,让她去树丛里放个风吗?
又热又困又渴,何欣突然觉得做公主也没什么可得意的。看似风光,实则遭罪。
终于撑不住,何欣疲倦的把头往后一仰,闭目养神,脑子里反复背诵那些社交套词和教团基本用语一百句,企图转移一下注意力。过了一会儿,听见有马蹄声渐渐靠拢,急忙坐直,卡兰索伯爵的身着戎装,一路策马小跑跟在马车边,似乎有话想说的模样。
何欣凑近窗户边,幸亏那上面的玻璃有透气的小孔,所以她还能听见卡兰索伯爵的声音。
“尊敬的主教阁下,我们还有大概两个小时就到达帝都。请问您需要在帝都前面的驿站稍作整理吗?”
何欣想立刻同意,突然记起了身份,心里已经千肯万肯,还得做出思索状,半天才矜持的点了下头。
“我这就去安排。让两个小队先过去。”卡兰索伯爵在马上低下了头,就要告退。何欣心念一动,示意他先别急着走。看了他好一阵,直到他不胜惶恐的低下头,这才慢吞吞的说:“亲爱的伯爵,您真是个可靠的人。我觉得身边缺少的就是像您这样忠诚又能干的朋友。”
“万分感谢您的谬赞。”卡兰索伯爵一怔,随即再次更深的低下头。但一直在仔细观察他的何欣还是瞬间捕捉到了他嘴角转瞬即逝的微笑。
言多必失,何欣没有再多说,示意他退下。等他一离开,她悄悄的摸上自己的胸膛,那里,心脏在不受控制的狂跳着。这个行动很冒险,可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回到帝都,天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和卡兰索伯爵说话。
她知道自己很笨,不理解这个世界的状况,也不清楚这个国家的现况。说到玩弄权术,她再修炼个一百年也不一定是里昂或者其他人的对手。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出头呢?像卡兰索伯爵那样的男人,只要给他一个暗示,他自然就会想出办法来接近她为她出谋划策换取更大的权利。她只需要静静的等待就行。
何欣默默的摩挲着手上那颗代表枢机主教的水晶戒指。这就是她唯一的筹码,这就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想要活下去,就得紧紧抓住,决不能放手。
……》 作者有话要说:看在这是易夭折的新文份上,看在我都勤劳的更新份上,看过的朋友,不要吝惜的,吐泡吧!
第九章
又过了有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在何欣真的要中暑的时候,摇摇晃晃慢慢前进的车队终于停下来。卡兰索伯爵下了马,在外面低声说:“主教阁下,到驿站了。”
一种四九年解放的感觉在心中冉冉升起,这句话简直就和仙乐一样优美动听。还好何欣还有一丝理智尚存才没有老百姓见着红军一样蹦起来,安静的坐等别人帮她打开马车车门,十足贵族派头的伸出一只手,扶着卡兰索伯爵踩着专门搬来的梯子下了车。
脚踏实地的滋味真是太好了,即使吹来的风说不上清爽,汗湿重衣的何欣也觉得很凉快。紧跟在她后面的几个女官跟上来,簇拥着她向路边的那个驿站走去。
本来驿站只是修建起来作为宫廷官员休息和换马用,过来的路上何欣也见到了几个。也许是因为靠近帝都,这个驿站修建得非常华美,简直就是一座小巧玲珑的城堡。驻扎在里面的官员和所有士兵,早就被飞马前来的几十个骑士告知这一消息。一个个穿上了最好的礼服迎候在大门两边,被毒辣辣的太阳晒得满头是汗水也不敢吭一声。
何欣慢吞吞的从他们中间穿过,过来的时候她还在想要不要慰问一下,说几句“你们辛苦了”之类的话。但是看着无论是随行的那些骑士也好,还是跟随的女官也好,更别说走在身后的那些主教贵族大人们了,他们连眼皮都没翻一下,就像那些弯着腰鞠躬的人不存在。何欣也就从善如流的昂首走进大门。
这就是贵族,这就是特权啊!看那些驿站官员的打扮也算得上不错,大大小小是个官。在他们这些人面前连说一句话的资格都没有。何欣回想起自己穿越之前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她们街道居委会大妈,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实难表述。
特权就是好用,只不过说是要在这里稍作休息而已,短短的时间,驿站大厅内的地板就刷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光亮得可以当镜子照。驿站里当然有作为侍者的仆从。他们没有资格来伺候这群达官贵人,早就被骑士们赶到外面去呆着。何欣坐在一张扶手椅上,看着女官们忙忙碌碌的用软布擦拭周围本来就很干净的家具,铺上专门的坐垫靠枕。又有人去帮她准备擦洗用的热水和更换的衣服,心里只有一句感叹:腐败,真腐败。
驿站的官员们准备了最好的洗漱用具,全新。女官们看都没看,直接拿出了另外的脸盆毛巾,小心翼翼的注满热水,还撒上了专门的花露水,何欣连手都不必抬一下。四个女官就熟练麻利的帮她解开衣扣,取下头冠,打散了头发小心翼翼的用热水擦洗,再用大毛巾一点一点的擦干。手和脖子,还有脸这些地方也都仔仔细细的换了新毛巾擦拭。力道不重不轻,恰到好处。何欣半眯着眼睛,几乎都想睡觉了。朦朦胧胧中,连外衣是什么时候被脱掉换上新的都不知道。人才,这些女官,是不是都练过兰花拂穴手之类的功夫?还以为洋鬼子没这么会服侍人,结果水平一流不输咱们天朝啊。
不得不承认,被一群人服侍的感觉真不错。何欣全身舒爽的坐在软软的椅子里,吃着漂亮的伊丽莎白为她削好的水果。还有人帮她揉肩膀捶腿,做公主的滋味真好——这公主要是个没权没势力只吃富贵饭的身份就更好了。她可没有忽视那些送上的水果点心几乎都没动过,连烧水都是在几个骑士的监控下完成的,送来的路上就没让其他非随行的人员沾一下手。
不用里昂说何欣都知道,作为风口浪尖上的极权人物,暗杀下毒之类的事早就司空见惯。可亲眼见到这种只有在电视里才能看到的场面,还是不舒服之极。她的性命,看来风光实际上也危险得很。
随行的教士和贵族们也都去梳洗了一番,里昂进来请示是否要接见。何欣先是纳闷怎么德利亚特侯爵没有跑进来献殷勤,在自己领地的时候他还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过注意到室内只有女人,连里昂都是站在五米之外,顿时明白了,不无鄙夷的想你们还知道要脸面啊。
想了一下,何欣酌字酌句的说:“旅途劳累,让其他人各自休息。不用来见我了。”
里昂并无异议,道了声失礼就径自退下。用脚趾想也知道那些人也不是多爱来拍这个暴力公主的马屁,意思意思的询问一下罢了——马上就要进帝都,没这个必要多此一举,谁知道见了会不会生出什么事端。至于里昂不像其他几个主教一样乖乖候在外面,一溜烟的消失不见,何欣暗自撇撇嘴,无非又是去弄他的那一套见不得人的东西。根据她几天的观察,他似乎养了很多身份诡异的人,披着个摄魂怪袍子偷偷摸摸的在神殿进进出出。这年头的人不去弄点间谍探子,简直都对不起自己。何况里昂一看就是个习惯来阴招的家伙。何欣至今都还没没忘记他脱口而出的暗杀二字。
说到探子,一开始醒来见到的那两个黑袍男好像是何欣的耳目,经常会晚上跑来求见,递上一大堆情报,里昂的动向就是他们汇报给何欣的,但似乎不是很在意,只是略微提到一句“欧林阁下今天又见了那些那些人”,大多的情报都是什么某某公爵家又生孩子了,某某大人和某某伯爵来往密切了,某某侯爵又勾搭上哪家的夫人了。何欣没事的时候就当看八卦周刊和做英语阅读理解打发时间。心里也暗暗惊叹公主的情报网真灵敏。
在马车上颠得屁股都痛了,何欣站起来在大厅里走了几圈,要不是碍着站了很多人,她真想踢踢腿甩甩手。不管走到哪里后面都跟着十几个人,吃饭喝水发呆都有几十双眼睛看着你,完全没有隐私可言。小说里动不动就写小姐公主甩开众人自己溜出去,何欣觉得她要是失踪三分钟,这些人就能把地皮翻过来。最开始她很不习惯,现在也只能努力的试着去无视那些眼光。她不过就是起来走两步,用得着一个个诚惶诚恐的生怕她踩着衣摆摔死了吗?
——呃,看看身后拖着一米多长的长袍下摆,搞不好会有那种可能。。。。。。。。。
看到走廊外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庭院,种满了颜色娇艳的花朵,在阳光的照射下红花绿叶甚是好看,何欣慢慢走到窗户边,隔着那条走廊饶有兴趣的欣赏了一番。周围的女官似乎因为时间关系有点焦急,外面不时有人悄悄的过来打探,何欣能听见那些窃窃私语。她不说话,却没人敢上来催促一声。
何欣就是想给个下马威,摆点公主架子给底下人看看,省得她们忘记了谁才是当家做主的人。没看见过猪跑,至少还吃过猪肉,那么多的宫斗小说看了,也不会傻到去相信这些看似听话顺从的女官。这些女官她没一个放心,寻思着等到摸清状况再一个一个的换掉。天知道她们都是谁安排进来的眼线。唉,人家穿越了不都会有个心腹吗?她的心腹在哪儿?
摆够了架子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何欣正想发话说走吧,隐隐约约却听到外面有女人嚎哭的声音,顿时勾起了她非常不愉快的回忆。那个叫伊丽莎白的女官十分机敏,看见何欣面色一沉,规规矩矩的提着裙子退出去打探情况了。
过了一会儿她回来了,还是标准的曲膝礼:“殿下,不用在意,只是外面有一个触犯了法规的女子在嚎哭,很快就会被她的领主带走。”
“她犯了什么法?”何欣一听不是在驿站里面,松了口气,她就怕又看见血淋淋的场景。
伊丽莎白犹豫了一下,轻轻说出了三个字:“初夜权。”
何欣没听懂,应该说她听懂了这个词组里的每一个单词,连在一起就不明白了。伊丽莎白见她皱起眉,急忙解释说:“她不愿意履行初夜权,企图和自己的未婚夫逃跑。”
何欣茫然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一件事,惊讶得差点叫起来:初夜权!不会是那个吧!就是作为某贵族领地上的非贵族女子,必须在新婚之夜先和领主老爷睡一觉,之后才轮得到她们的丈夫。何欣一直以为那是奴隶社会的事,这里居然还保留着这种野蛮的风俗?
身为女子,她有点同情这个没见过面的女人。她必定是很爱自己的未婚夫,才不愿意把自己的贞操交给领主。想到这里,何欣用很不在意的口气说:“在外面又哭又闹让我心烦,告诉欧林主教,去把这件事解决了,别为难她。”
“是,殿下。”伊丽莎白深深的弯下腰,倒退了出去。
何欣自觉做了件好事,只是一句话就改变了一个女子的命运,心情也好起来。坐了一会儿,听见外面安静下来,这才示意出发。一群人如蒙大赦,赶紧收拾好东西,簇拥着她走出那个驿站。
一出大门何欣就眼尖的看见不远处有一摊殷红的血迹,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她这边脚步一顿,跟在她后面的里昂立刻迎上来低声问:“怎么了,殿下?”
“那里是什么?”何欣问。
“真是抱歉,殿下,那个女人拼命挣扎,中了一刀居然还跑出了几米,玷污了您的眼睛,是我办事不力。”里昂一脸歉疚的垂下头。
“你杀了她?”何欣难以置信的问。
里昂似乎比她更惊讶:“这种贱民拒不履行初夜权,又打扰了殿下的清修,不该处死吗?”
何欣吸了几口气,努力不让自己摇晃,居然还挤出了一个笑容:“不,你做得很好。”
上车的时候强忍着恶心想吐的感觉,何欣强迫自己死死的看了那边一眼,就是一会儿的时间,那滩血迹就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不剩。她不知道里昂是故意曲解了她的意思还是按照公主的习惯,所谓解决就是把人杀掉。她深深的用自己的亲身体验记住了这一点——
对于贵族来讲,平民的性命还不如一只狗值钱。
……》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更新的日程。
第十章
庞大的车马队不会因为何欣的感想而停下,浩浩荡荡的继续前进。一个人坐在宽大豪华的车厢内,何欣只觉得心里一片惶恐。她迫切的想抓住些什么来给那颗不受控制狂跳的心一点安慰,身边却连个扶手都没有,还得挺直脊背坐得端端正正。按照她的习惯,害怕和无助的时候总喜欢抱着靠垫缩在床的一角,身后有个依靠,哪怕只是一堵墙也会安心。然而,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她甚至连依靠的墙都找不到。
一再的告诉自己不要害怕,必须得振作起来。可是,人并非想坚强就能坚强得起来。随着马车缓缓驶向前方被高大石墙包围着雄伟的城市,何欣的全身都在冒冷汗。眼睁睁的看着厚重城墙当中,那扇巨大无比的城门伴随着令人牙齿发酸的齿轮摩擦声慢慢放下,她真想跳下车大叫不干了,她要回家。
身体真的忍不住动了一动,前方是不明所以的陌生城市,后面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马匹车辆。离开了这架牢笼似的马车,她还能去哪?没有了公主身份的庇护,她会怎么样?难道要像那个神殿里被割喉和驿站里惨死的女人一样被杀掉?
不,她不愿意沦落到那样悲惨的下场,死并不可怕,人总是会死的。可要像条狗一样悄无声息的任人宰割连叫一声的权利都没有,烂在没人知道的阴沟里,她绝对不要。
何欣紧紧的互握手掌,让身体的颤抖不要那么明显。她的心里燃烧起了一股不愿认命的邪火。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看似文明实则野蛮的世界,也许是老天爷想看她的笑话,也许是命运要和她来一场游戏。她才不会哭哭啼啼的坐等命运的安排,即使最后要惨淡收场,她也要全力搏上一搏。
虽然她还有疼爱自己的外婆,可惜她早早的就去了。除了自己,谁都不可靠,这是何欣从小爸爸妈妈离婚后都不愿意抚养女儿开始就懂了的道理。不过是换了个世界换了个身份,她的生活方式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不,不一样,现在的她可以选择,有力量去挑战命运。不像年幼无力的过去,除了看着,什么都不能做。txt全本小说最多的网站……。 … 手机访问 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