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你猜。”
“。。。。。。”傅清城看着贺庭歌后脑勺,淡淡一笑,摇摇头,倒也没有追问。
“你这样子要是回去了,你那老仆估计要向我兴师问罪了。”傅清城瞥了一眼贺庭歌露在外面的胳膊上的淤青,沉沉叹了口气。
‘你怕了?“贺庭歌那边淡淡问道。
”唔,有点。”傅清城摸摸下巴,慎重点头。
“如果我问你关于我来翠谷之前的事,你可以说多少?“贺庭歌突然转过头来,认真问道。
傅清城闻言,愣了愣,继而点点头,道:”我先想想。“他没有问多余的,也没有问贺庭歌为什么问他,正如贺庭歌没有问他多余的。
他不问他的来历,正如他不问他的洞察。所谓心照不宣也不过如此。
”唔,小王爷,我说了你可得罩着我,别让你爹因为你一身伤把我怎么着了。“
”我会考虑考虑的。“
傅清城眯眯眼,也懒得反驳他,吸了口气,缓缓道:”齐国靖王府小王爷,唯一一个外姓王爷靖王贺渊的小儿子,有个哥哥贺庭礼现在应该也及冠了,姐姐是皇妃。唔。。。。这些够不够。“
看着傅清城认真看着自己的表情,似乎有些小可怜的样子,贺庭歌软软的笑了笑“反正我都不认识。”
傅清城看着他的样子,收回表情,浅浅勾了勾唇角,你会想起来的。
之后,贺庭歌偶尔问一句,傅清城知道的就说几句,不知道的就拿:”我又不是神仙,什么都问我。“来搪塞。
”你不是我的神吗?”贺庭歌都会适时回一句。之后就看到傅清城无奈的摇着头,叹着气:“失算了。”
这一夜似乎很长,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直到贺庭歌久久没有听到身后人的声音,转过脸去,这才看到少年俊秀的眉目就在自己眼前,似乎一眨眼,睫毛都会刮到他的脸。傅清城不知何时悄然睡去,平稳的呼吸扶在贺庭歌觉得脸上,痒痒的。
看着眼前少年的睡颜,不知为什么,一种安心的感觉,溢满全身心,似乎只要有这个人在身边,什么都不重要了。贺庭歌轻轻用额头靠在傅清城额边,蹭了蹭,不同于自己此刻发烧的额头,那边一片清凉,竟是贪恋这凉度,不舍离开。
伸手将傅清城冰冷的双腿往自己身边拢了拢,他说的对,果然伤口不痒了。
伴着唇角一丝笑意,夜色更浓了几分,窗外还是淅淅沥沥的雨声了,屋里却就连呼吸声都轻的听不清。
不同于此刻梨园竹楼的宁静,翠谷之外向北方向的一条古道上,一队人马正快马加鞭的在大雨中前行。
大雨混着马嘶声,在夜里透出几分焦虑。
突然,前方亮起火把,即便是在这大雨忽明忽暗也还是让领头那人轻喝一声:“吁……”
胯下的马嘶叫一声,抬起前蹄生生止住冲刺的步伐,后面的马也纷纷被止住,甩着被雨淋透的鬃毛沉沉喘着粗气。
“前方何人?”一道含着几分真气的吼声自远处响起,队伍前面带斗笠的黑衣人微微抬起头来,透过雨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城楼上大大写着两个字:“洛阳”。喊话的人一身铠甲被雨打湿正站在城楼顶上,警惕的看着下面的人马。
黑衣人却是手一挥,一块什么东西从手中飞向城楼,城楼之上那将领一惊,躲开迎面飞来的物什,只听耳边一声闷声,偏头一看之下,大惊失色,向着楼下吼道:“开城门!”
雨水顺着斗笠滑落下来,打在黑衣人胳膊上的黑底银丝的刺绣上,泛起一丝寒光。黑衣人摆摆手,跨下一催,一队人向着正在打开的城门走去。
城楼之上的将领拔下插在柱子上的玄铁令牌匆匆下楼。
:“将军,这是?”一个副将跟上来面露不解。
“玄花令。”脸上的雨水也没顾上擦,将领匆匆道:“皇上亲卫军的令牌。亲卫军亲自前来,莫不是要出什么大事。”
天空中闪电伴随着雷声,降临在初春的洛阳城,风中摇曳的火光扭了扭腰却没有熄灭。
可能是贺庭歌身体底子本来就不错,亦或是傅清城那些整天需要搬来搬去的药材果真起了良效,当清晨的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落在竹楼里的时候,贺庭歌皱了皱眉心,缓缓睁开眼睛,刚想伸手揉揉酸涩的眼皮,却发觉两手已经麻木的没了知觉。
原来趴了整整一晚,胳膊早已麻木不堪,偏过头却看到傅清城依旧头倚着他的肩膀,睡得正香。想来也是,昨晚睡得太晚,自己是之前就昏睡过一段时间,故此才醒的较早。
想了想,似乎起来也没什么事要做,索性就趴着没有动弹。本想将手臂抽出来,但看着傅清城的睡像,又只好忍住。
好在傅清城本就睡眠极轻,呼吸了几口清晨带着泥土清香的空气后,也悠悠转醒。皱了皱鼻子,翻身平躺下来,拿手揉了揉眼睛。
贺庭歌如获重释的将手臂从被窝抽出来,也翻了个身仰面躺好。轻轻呼了口气。
“哎。。。。”傅清城揉眼的手一顿,制止道:“你的伤还没好呢。”
“唔……。”贺庭歌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却又皱皱眉头:“不疼了?”奇怪,明明那么深的伤口。
傅清城也皱起眉头:“不疼了?这么快?”说着就要贺庭歌趴过来,顺手掀开被子。
贺庭歌见状大惊,一把捞回被子,盖在身上,乖乖,他是穿着整齐,自己可还光着呢。一边把自己裹好,一边瞪着因为手中被子被抢走还没反应过来的傅清城。
半晌,“噗~~~”傅清城失笑,看着一脸看流氓的眼神的贺庭歌,无奈道:“我就是看看你伤口,再说,都是男的你怕什么,要害羞的话,也晚了,昨晚就看光了。”
贺庭歌听到这里,脸黑了几分:“我的衣服呢?”
“那还能叫衣服啊?”傅清城摇头道:“等会我去给你拿别的。哎,我说,你别把自己捂着了,小心伤口。”
贺庭歌不予理会,将下巴顺势也埋在被口,只露出个半张脸。
傅清城无奈,只好下去给他拿衣服。
等贺庭歌穿好裤子之后,傅清城制止他穿衣服的手:“等下,我先看看。”
贺庭歌停下,转过身将背露在傅清城面前。只见原本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结了疤,而且明显有了愈合的趋势。
“啧啧。”傅清城一手摸过贺庭歌背后的伤口,咋舌道“不愧是小王爷,从小拿人参当萝卜吃的吧,这么深的伤口都一夜就长好了,其他地方估计也好的七七八八了吧。”
贺庭歌感受着背上冰凉的手指划过,忍住颤栗的冲动将里衣穿起来,淡淡道:“谬赞了,还是小师叔妙手回春,药到病除的功劳。”
“不敢不敢,哎,别,等下,我再给你上点药。”傅清城早已穿好衣服顺手从一边的柜子上摸出一个小瓷瓶:“说道妙手回春,你信不信,这世上有个人真能让人起死回生?”
离开
贺庭歌穿了一只袖子,又不得已停下来,闻言道:“哦?那不得把阎王爷气死?”
“可不是嘛。”傅清城拿纱布沾了点药膏抹在贺庭歌背上,道:“你知道活菩提霍千古吗?”
意料之中的贺庭歌摇头。
傅清城道:“我师叔啊,我记得小时候谷里有个师兄被蛇咬了,可毒的蛇,没多久就咽气了,身体都僵了,可是,正好遇上师叔来谷里采他种在谷里十几年的一味草药,他也不知道怎么给那师兄看的,就看见放了一盆子血,黑乎乎的,之后没多久就见死了的师兄又活了。”
“恩,确实厉害。”贺庭歌也不知是敷衍还是确有其事的点头,问道:“好了没。”
“好了。”又过了一会,傅清城才忙活完,拍拍手:“明天应该就可以走了。”
“恩。”贺庭歌穿好衣服,抬头见一个小瓷瓶放在眼前,傅清城说:“记住这些瓶子样子,别搞混了。”
贺庭歌撇撇嘴:“知道了。”
傅清城将一众小瓷瓶一一放在一个盒子里,又回头看一眼贺庭歌,还是重新拿出来,用小纸条在每个瓶子上贴上名字。
“多的也没有,这些你带走了,以后也可以用到,这个黄瓶子里的药,别乱吃,等肩膀那块青斑没了就别吃了,是药三分毒。唐家的功夫都带一定毒性,以后交手要小心。”傅清城一边收拾着小箱子,一边淡淡道。顿了顿又道:“如果可以,你还是找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帮你上药,反正也就几天的功夫,你那老仆最好还是别让他知道你受伤的事,不管因什么受的伤。”
言罢,半晌却不闻贺庭歌的声音,傅清城偏过头去,却看贺庭歌站在床边,系腰带的手顿在腰上,皱着眉后知后觉的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明天就走?”
“当然不是。”傅清城合上药箱,贺庭歌闻言不知为何松了口气,但随即却被身边人一句话堵得一阵气不顺。
“一会就走。”
贺庭歌几乎是破口而出:“为什么?”
傅清城转身看着贺庭歌,良久唇角微微一勾,来到贺庭歌身边,帮他他腰带系好:“怎么?现在又留恋我这小楼,不想走了?”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意思。”贺庭歌眉头紧蹙,看着傅清城淡漠的脸。
傅清城答非所问的打量了贺庭歌一周,道:“还好,脸上没什么明显伤疤。”
“傅清城。”贺庭歌沉声唤道。
“谷中可能要出事,虽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你必须先离开这里,熟悉外面的事,学会应付随时会出现的变故。你明白我的意思。”
看着傅清城清亮的眼睛,淡漠的说着的话,贺庭歌问:“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傅清城接口:“但是你得这么做。”
贺庭歌漠然的看着傅清城,傅清城回视他,眼中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却又透着几分淡漠。
“要发生的事与你有关吗?或者,会牵连你吗?”良久,贺庭歌问道。
“不会。”傅清城淡淡道:“翠谷的事故多了去,却都是你们这些外人弟子的,和我不相干,也没什么牵连之说。”说罢又突兀一笑道:“你在关心为叔吗?”
贺庭歌松了口气,白他一眼,道:“我关心你死了谁来保佑我。”
傅清城但笑不语,摇头道:“昨日你去后山的事,我就不问你了,想你也说不上来个缘由,但是以后还是最好不要去做没把握的事。”
贺庭歌这才想到自己去后山的初衷,苦笑道:“多谢小师叔提点。”
“等会我带你出梨园,先把你想带走的收拾一下,看上什么随便拿,权当以后留个念想。”傅清城淡淡笑道。
“那你跟我走吗?”贺庭歌想也不想,破口而出,说出口之后又暗骂自己一声。
傅清城但笑不语,摇头:“我不会出谷去的。”
“为什么。”
傅清城没有说,只是看了窗外雨后天晴的翠谷,唇角勾了勾。
最终,贺庭歌什么都没有带,就连傅清城准备好的药箱,也只是拿了几样治伤的,揣在怀里,正如他空手来一样,空手走。
直到在迈出梨园的最后一后几步,贺庭歌回头看身边的傅清城,一路上两人在没有说什么话,似乎贺庭歌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亦或是傅清城似乎刻意不想提及什么。
“以后,我们还会再见吗?”终究,在梨园出口,贺庭歌驻步,回头看向已经折身回去的傅清城,轻声问道。
傅清城脚下不停,也没有回头,只是拿着折扇的手背对着贺庭歌摇了摇,似乎是在做最后的告别,清朗的声音飘过来:“应该,会吧。”
贺庭歌看着渐渐隐没在梨花之中的少年,那天青色的衣角逐渐消失在梨园深处,回想到不久前还跟自己侃侃而谈的人,现在却连道别的话都没有,苦笑一声,人之相遇,非若惊鸿如雪,便是这般轻薄淡水。
随即不在停留,转身离开。去向那个对自己来说,还是陌生的外界。
傅清城脚下踏着飘落的梨花,步伐渐缓,深深嗅了一口梨花香,闭上眼睛,唇角微微翘起,却是几分凄凉,从今后,这梨园又只剩下他一人,不,这世上,似乎也是只剩他一人,不然,这空气为何带着这么浓的孤寂。
回到之前那个小筑时,已近晌午,贺庭歌伸手推开虚掩着的竹门,一眼就看到正坐在桌边,目露警惕之色的冉叔。
“少爷!”冉叔看到贺庭歌皱着眉头站在门口,一时惊讶道:“你回来了?”
贺庭歌淡淡点头,眼角余光撇到被冉叔放置在一旁的书信。冉叔见贺庭歌看着那封信,起身来,将门关好,又一脸欣喜的拉着贺庭歌上看下看一番。贺庭歌忍着胳膊伤口的疼痛,淡淡道:“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冉叔欣慰道:“耳师父说你应该是去了梨园,叫我耐心等着就是,本来想去看看你,可是梨园那地方可不是谁都能去的,老奴就只好干等着。”
“无须担心。”贺庭歌淡淡回到。
冉叔又打量了贺庭歌几眼,确认完好无损之后,才道:“少爷饿了吧,我去给您拿饭过来。”
“等等,不急。”贺庭歌抬手制止道:“还不饿。”
冉叔应声将贺庭歌引到凳子上坐下,倒也没再多说什么,神色暗了暗。贺庭歌一直在等他开口,从回到这里开始,他就觉得有什么事,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问才能不露声色。
好在冉叔并没有打算瞒着他的意思,道:“少爷,老爷说让咱们择日启程回府,越快越好。”
徐子阳
贺庭歌闻言,剑眉微皱,他自然知道这里的老爷就是所谓的他的爹,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怎么会变成什么贺渊,但,目前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怎么回事?”
“老爷信中没有交代。”冉叔一边回答,一边讲桌上信封送到贺庭歌手里。
贺庭歌拆开信封,里面的信纸是打开的,想来是刚才冉叔匆忙之下没有折好,上面苍劲有力的写着几个字,,只是几个字:“即日启程,速回。”
看来,依信中所言,自己到翠谷所要做的事还没有做成,被提前召回了。贺庭歌想到这里,心里不禁又拧了几分,直到现在,他依然不知道自己在这翠谷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傅清城看起来是知道的,可是却从来都没有说过。
“少爷?”冉叔见贺庭歌看着信,半晌没有说话,提声唤道。
“那就明天走吧。”贺庭歌回神道。
冉叔点头应道:“好。那老奴这就收拾一番,明日一早就离开。”
贺庭歌没有在说话,只是看着冉叔离开的背影,陷入沉思。
似乎对于贺庭歌从梨园回来的事,耳钟并不怎么重视,除了几个弟子好奇梨园里是什么样子之外,耳钟一句话也没有多问。
“庭歌,小师叔没有为难你吧?”傍晚时分,徐子阳在河边洗着自己手上沾的墨迹,一边问在一边发呆的贺庭歌。
贺庭歌闻言看他一眼,本来根本没有在意过身边有什么人。
徐子阳还是温文儒雅的样子,近一个月没见,贺庭歌都快忘记还有这么一个“朋友”了。
“没有。”想了想,他还是摇头回答道,或许这个少年是真的把他当朋友的吧。
徐子阳略感兴趣的凑到贺庭歌身边,也学他坐在草地上,调整姿势,拿胳膊蹭蹭他:“哎,梨园里面是什么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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