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庭歌渐渐接受了眼睛的不适之后,打量起眼前的房子,很简陋的木屋,中间的桌子上放着茶壶,想了想,支撑着自己慢慢从床上坐起,腰腹传来一阵钝痛,低头看去,腰间绑着木板,似乎是用来固定的。
倒也不影响行动,扶着床坐起来,缓缓走到桌边倒了杯水,几口喝下去,才感觉整个人从困境中解放出来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贺庭歌回头看到一个少年走进屋子,手里拿着捣好的药草。逆着光,看不清眉目,可就是觉得那人没有一丝温度。
“过来。”那少年走到床边,冷声道。
贺庭歌依言走过去,看少年的意思,似乎是要换药。本来到嘴边的问话,又被贺庭歌咽下去,那少年冷着一张脸,似乎像是贺庭歌欠了他钱似的。
换好腰间的要,重新绑好木板,那少年弹了弹灰色的衣袍,看着贺庭歌。少年的的脸比一般同龄人要棱角分明,再加上那份阴郁的面色,显得几分冷峻。
“你和傅清城,什么关系?”
“你是?”贺庭歌闻言一愣。
“穆岚。”
贺庭歌默念一边,确认自己不认得此人之后,道:“你怎么知道他?”
那少年瞥了一眼贺庭歌,似乎不想再说话,折身出了门去。
“你知不知道翠谷发生了什么事?”
“知道。”少年走到门口回头道:“有人屠谷。”
“那,翠谷的人呢?”贺庭歌闻言心中一紧。
“你是问谁?”穆岚凤目一斜,冷声问道:“傅清城?放心,他死不了。”说完就不愿意再多说一句话,回头走出去。
闻言,贺庭歌莫名的松了口气,本想再问什么,但又不知从何问起,大概知道他没事,那就行了吧。
皱了皱眉头,活动了一下肩膀,除了微微的疼痛之外,基本已经见好,抬眼从窗外看过去,就见那少年站在一只雪白的狮子身边,拿着手里刷子给那狮子刷毛。
忽地想起昨晚似乎就是看到一只形似狮子的野兽,难道就是它?
拖着还有些不大方便的身体,贺庭歌走到门外,细细打量那狮子,细看之下,不由得倒抽了口气,那狮子体型相较于一般马匹来说只是略微矮了一些,但绝不是一直正常的野兽体型。
视线往下看去,贺庭歌不禁锁起眉心,那狮子,不,应该不是狮子,确切来说,那是一只像狮子的马,或者,像马的狮子。
若是猛地一看,确实像一头巨大的白狮,但细看的话,那其实是一匹极像狮子的白马,一色雪白,没有半根杂色,看那体格,头至尾,长一丈,蹄至脊,高八尺。背宽,体长度,应该是一匹狮子骢!
那名叫穆岚的少年将白马过分长的鬃毛梳顺了编起来,露出鬃毛下的耳朵,比一般的马耳短小,且成圆形。怪不得看不到。
“这是,照夜玉狮子?”贺庭歌忍不住问道。
那少年回头看一眼贺庭歌,又回过头冷声道:“不是,是真正的狮子骢,西域雪狮与照夜狮子马配种。”
贺庭歌闻言一惊,一时倒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只好走进了几步去看那狮子骢,那马懒懒的看了贺庭歌一眼,低头接着喝水槽里的水,就和穆岚本人一般,不搭理人。
“回去养伤,过两天就回京都。”穆岚梳着狮子骢的毛,头也不回道。
“你知道我是谁?”贺庭歌有些诧异。
穆岚细长的凤眼瞥了一眼贺庭歌,冷声道:“我管你是谁,我只负责把你送到京都靖王府,你要是不需要,我也可以早日脱身。”
“你到底是谁?”这种别人洞悉你一切,而你对对方一无所知的感觉,让贺庭歌产生一种浓浓的戒备感。
“穆岚。”穆岚冷声回到,看贺庭歌戒备的眼神,又道:“傅清城师弟。”
似乎傅清城三个字给了贺庭歌一种莫名的安定感,他没有在追问穆岚,而穆岚似乎也除了这些之外,对他无可奉告。
其实,也不能怪穆岚说不出什么,若是在别人面前提起穆岚,谁不倒抽一口凉气,唏嘘一声:“凶医穆岚!”哪里还需要赘述什么。
而贺庭歌根本不了解这个世界,更不要说是认识什么凶医。能让他毫无戒备的只有第一个给他安全感的傅清城而已。
贺庭歌的伤好的很快,当然,有一个神医寸步不离的照看,自然好的快,不到三天,贺庭歌又恢复到活蹦乱跳的样子,当然了,只是打个比方。
既然伤好了,便随着穆岚赶往京都,用穆岚的话说就是:“要是不想死,就最好三日内赶到京都。”
虽然对于这句话,贺庭歌表示疑问,但穆岚那种能用一句话说完的事不会说两句,能不说话,绝对不会张嘴的性子,贺庭歌也只好不再问他,紧赶慢赶的向着那个所谓的家走。
在临近的村子里买了一匹马,并不是那种善跑的,只是用来做农活的,但有总比没有的好,贺庭歌骑上那匹看起来有几分老实的马,看到一边侧坐着狮子骢背上的穆岚,那人正靠着鞍子上特意放的靠背,看着手中的一本本草经。
贺庭歌对路并不熟悉,一路都是穆岚在带路,也不知走的哪条,竟然以他们的速度,真的用了三天时间就赶到了京都。
抬头看了一眼城门上大大写的京都二字,贺庭歌突然感觉有些沉重,也不知道冉叔回来没有,这个所谓的靖王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自己接下来又要面临什么样的状况。
“走吧。”一边穆岚冷声道。
贺庭歌催着胯下的马,缓缓走进这座陌生的城池。
京都到底是皇城,比以往城池宽大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数不胜数,形形**,穿着打扮,都与其他城里大不相同,这就是京城。
穆岚那匹狮子骢倒是吸引眼球,频频引来瞩目,好在没有闹出什么乱子。
随着穆岚一路来到北面大街,这边相对人较少,来往的都是乘坐马车,亦或是穿着盔甲的皇城军,偶尔骑马走过的,也都是配着刀剑,面目有几分冷峻。
“好像,没人认识你。”穆岚凤目瞥了几眼来往的巡城军,不远处就是靖王府,大大的三个字在烫金的红匾上冲进视线。
贺庭歌自然是皱着眉头不语。下了马,往前走了几步,站在那高门阔府的门前,倒是有几分犹豫。
“什么人?”一个面色不善的家丁从门口走过来,问在门口站了一会的贺庭歌。
贺庭歌张了张嘴,有些犹豫,毕竟,自己对这个地方陌生的一塌糊涂,或许他真的是靖王府小王爷,但是,让他现在亲口和别人说一个自己从来没有过的身份,还要理直气壮,实在有些开不了口。
然而,就这贺庭歌一愣神的空档,身边穆岚冷声道:“连自家主子都不认得,留那双眼睛有何用?”
那家丁被穆岚一句话问的一愣,随即又看向贺庭歌,贺庭歌此时也觉得,自己不能露出马脚,便板起脸,淡漠的看着家丁,轻轻哼了一声。
那家丁一时摸不准,因为是半年前新来的,只能看大门口,只知道小王爷离开府中半年有余,但至今未见过,所以一时也闹不清楚,但又怕自己疏忽,一时倒也为难。
其实,贺庭歌只需要将身上带的玉佩给家丁看一眼就行了,可他哪知道身上那玉佩的用处,要是冉叔在就好说,偏偏冉叔又不在身边。
“你新来的?看着面生啊。”贺庭歌眼帘一低,再抬眼已经显得镇定自若,他本就是一方枭雄,即便换了个身份,那种多年来磨到骨子里的霸气,却是依然在的。
那家丁被贺庭歌看的一震,忙道:“小王爷,奴才是新来的,有眼不识泰山,王爷恕罪。”
“哼。”贺庭歌手轻轻一甩,背向身后,侧过家丁向大门走过去。
穆岚冷冷瞥了一眼那家丁,也随着进去,家丁被那一眼盯的冒了一身冷汗,再抬眼却猛地看到眼前一只白狮子,吓得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乖乖。。。。。”
却见那白狮子冷冷打量他一眼慢悠悠的跟着穆岚走进王府大门。
从踏进王府的第一步开始,贺庭歌就没来由的生出一种心悸感,看着干净宽敞的院落,脚下放轻了步伐。
他认得这里的一切!
这不是一种熟悉的感觉,只是每走一步,他都能知道下一步可以走到哪里。闭上眼睛似乎一瞬间就能描摹出整个王府的路线图。
“怎么了?”穆岚似乎发觉他的异样,皱着眉冷声道。
贺庭歌摇摇头,收起心思,打量这眼前的建筑。里面来来往往的奴仆似乎看到他,其中有人已经跑去叫管家。
突然,贺庭歌只觉得脑后一阵劲风袭来,下意识的一偏头,便觉得耳侧险险擦过一阵风,余光瞥到一只红色的靴子从肩侧擦过。紧接着,一抹红影从身边掠过。
靖王府
只听得一声轻笑,还未等贺庭歌看清来人,那人便身形一转,发起攻势。
贺庭歌只好接招,来来回回拆了几个回合,两边都没占得上风,倒是打个平手。
“嘿,小王爷,别留招啊,让我看看你这半年来精进了多少。”那人嬉笑道,红色的衣袖擦过贺庭歌脸侧,贺庭歌这才匆匆看了那人一眼。
这是。。。。。。妖孽?
贺庭歌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词来,只见那人一身红色短打,水红色的绸缎面料绣着黑丝花纹,显得几分火气,但衬着那比一般人白几分的面皮,竟然有几分说不出的精致,还透着点妖气,再看那人相貌,虽然与自己一般只是少年模样,但是却五官精致,双眉斜长,一双眼睛天然带笑,却带着几分邪气,白净的脸上配上精致的五官,却又不显女气,倒是英武。这人好相貌!说妖孽,还真是有几分像。
贺庭歌拆了几招,觉得此人功夫不差,只好提了几分气,顺势与他来开距离。
那人收势抱胸而立,精致的脸上挂上一丝邪笑,一边微长的发丝没有束起,随风拂过面颊,在太阳下似乎泛着红光。
仔细看的话,那人眼里的瞳仁被太阳光一照,也微微泛红。
“海堂?”贺庭歌站定,随即看着眼前人,不知怎么的,就说出了这个名字。
“怎么,出去半年就想装作不认识我啊?”海堂夸张的张大眼睛,几步走到贺庭歌身边,勾肩搭背:“要不要这么绝情?”邪气的眼睛看着贺庭歌,有几分可怜。
贺庭歌看着这人,不知怎么,就有些头疼。
海堂却是一脸笑:“快跟我说说,你这半年上哪儿玩去了?我被我家老头子关了一个月禁闭,出来就听说你被王爷逐出家门了,问谁都不知道你去哪了。”说着还颇有几分凄凉的叹口气:“半年了,都没人陪我练功,我都想跟王爷去边关了,可老头子不让去。无聊死了。你总算是来了!”说到最后,原本哭丧的脸一下子又变的欣喜起来,一把搂着贺庭歌的脖子就蹭,活像一只等回主人的大狗。
“咳咳。”适时的咳嗽,打断了海堂的絮絮叨叨,也解救了不知所措,脑仁干疼的贺庭歌。
“这是谁?”被冷落了半天的穆岚终于被海堂看到。
穆岚冷着一张脸,道:“既然小王爷安全回府,我也就告辞了。”
海堂不由得缩缩脖子,这人好冷啊,贺庭歌虽然也总板着脸,但只是不爱说话而已,这人怎么年纪轻轻就像个冰块似的。下意识的搓搓胳膊。
“穆岚。”贺庭歌叫住回头的穆岚,道:“赶了几天路,不如留下来休整一下再走?”
“木兰?”海堂默念,花儿名?“庭歌,谁啊?”
“是穆岚。”贺庭歌小声纠正道,果然穆岚原本就冷冰冰的脸,此时又黑了几分。
“你是想问我吧。”穆岚冷声道,但却是留步站定:“我不一定能告诉你什么。”
“没事。”贺庭歌瞥到一边匆匆走来的中年男子,对穆岚说:“总之,休整一下也好,你总不差这几天功夫的。”
海堂是贺庭歌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见贺庭歌要留人,就帮着说:“那什么,大老远的,吃顿饭再走呗。”
穆岚冷冷扫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海堂吐吐舌头,心里打定,与这人老死不相往来。
“明珠吃杂食,不要只喂草,水要浸过甘草的,最好单另给他一间马棚。”穆岚向一边走来,还没来的及开口的管家道:“中午记得给他一只鸡,熟的。”
管家张开的嘴还没发出:“小王爷。”三个字,嘴型还没换,就被眼前少年一串吩咐噎住,随后忙应声道:“哎,知道了。”
这才回头看贺庭歌:“小王爷,你可回来了。”管家脸上欣喜道:“王爷和大少爷先去宫里了,大小姐生了。”
一连串的家人让贺庭歌一时缓不过来,只是木然的看着管家,随即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
“你姐生了!”海堂看他这副淡漠的样子,忍无可忍道:“你要做爹,呸,做舅舅了!”说着捉着贺庭歌的肩膀晃啊晃。
贺庭歌也绝对似乎只样子有些过于冷淡,再说冷不丁的就当了舅舅,还真有些莫名的欢喜,随即扯出一抹笑:“额,好事,好事。”
管家似乎习惯贺庭歌这样子,觉得也正常,就道:“小王爷,快晌午了,您先用膳之后再去皇宫吧。”
贺庭歌点头,道:“也好。”
“哇,这什么?狮子吗?”冷不丁一边传来惊叫声,却是海堂围着狮子骢在那好奇,围着转了两圈,摸着下巴又困惑:“怎么又像马呢?”
明珠,也就是那匹狮子骢懒懒的瞥了一眼海堂,轻轻打了个响鼻。
“呵,真是匹马啊。”海堂回头看贺庭歌,一脸惊奇:“真像狮子哎,谁的坐骑?”
就见穆岚似乎不耐此人聒噪,回首给明珠个眼色,明珠便拖着懒步子走到管家跟前,一双眼睛看着管家,似乎在问:“我的窝呢?”
管家被这狮子盯的心里毛毛的 ,小心翼翼的牵起明珠脖子上的链子,引着往崭新的马棚走。
海堂顿时心里不平衡,好喜欢那只狮子啊,骑出去比贺庭歌那匹紫云亭霸气多了。偷偷瞥了一眼穆岚,心里揣摩一下把明珠偷过来的几率有几成。
却见穆岚似乎看穿他的意图似的,冷冷瞥了他一眼。
海堂心里打了个突突,直觉,直觉告诉他这个少年不好惹,也不是说怕打不过,可就是觉得这个人如果被惹毛,估计会死成渣。
其实,他要知道穆岚身份,估计就不会这么想了,因为穆岚会让他死的连渣都没有。
王府到底不比一般地方,只是随便一顿午饭就别一般酒楼做的都好,海堂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吃饱了就想缠着贺庭歌问他半年来的行踪,最好是吃了点苦头,好让自己开心一下。
而贺庭歌惦记着问穆岚那晚翠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匆匆扒了几口饭就想问。
却不知穆岚这人什么毛病,吃饭时候一句话都不说,冷着一张脸将每样菜都吃了一口,虽然面部表情很单一,但还是看得出,这些菜不和他胃口,或者说,有些嫌弃。
所以,当穆岚慢条斯理的吃完饭,贺庭歌也从回应海堂的那些单一的“恩,是,不知道。。。。。”等等句子中解脱出来。
“我说了,我不是很清楚。”穆岚喝着饭后的茶,冷声道。
贺庭歌寻个借口打发海堂说让他去收拾一下,等会去皇宫看小外甥之后,才能关起门来问穆岚。
“那屠谷的人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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