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将这一页历史揭过,最后的最后,那曾经红极一时的民族——赤凤,也不过变成了尘封的两个字,终究无人再提起了。
又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沧海都化成了桑田,久到她身上的皮肉,都一点点凋落了。
临死前,她只觉着五内如同火焚,直从脚跟烧到天灵盖,无法忍受的剧痛。有人说,很快她便死了,即便是剧痛,也只有那一瞬间,一瞬间过去了,也就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没留下了。
然而,那场火却如同烧了千年万年。那些零星的碎肉挂在她的骨头上,剩下最后的一点,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腐烂。一如她就这么倾倒在地上,几千年过去,身体都要化为白骨了,她却……却没有死去。
直到那个人过来了。那个穿着碧色衣服的人,不,是幻影,走到她身边来的时候,已经不知是过了几千年了。
她的嗓子,早已被跗骨火烧得沙哑不堪了,灵魂却盘踞在那具尸体上,挣扎着无法离去。
为什么呢?诅咒,**裸的诅咒,她临死之前的诅咒,临死前的怨念,深重的恨意,化为了地狱间最为可怕的厉鬼,就存在于这阳世间,不人不鬼,不生不死的活着。
那个穿着碧色衣服的人走过来,蹲下身子,冷冷开口,“赤凤王后秋落意。”
“已经很久很久,不曾有人叫过我这个名字了……”
“我已经死了,不是吗?”
“不是吗?哈哈……”
凄厉沙哑的笑声回荡着,忽的多了几分残忍狠厉,“给我滚!不然我杀了你!”
“哈,”那人丝毫不以为意,冷冷笑了一声,“口气倒是不小,你且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
她睁开了眼睛,眼前只看见了一碧色,如同无垠深水般的碧色。
“海神黎析……”那魂魄迟疑着,不敢相信,等到确认了眼前之人时候,身体则是有些颤抖了。“你,你真是……你真是他?可他不是死了吗?”
“有空纠结这些,不如想想自己如何脱身吧!”
那个男人的声音有些诱惑了,“怎么,你还想留在这个地方多久?”
“要是不愿意的话,就跟我走,帮我做事的话,我可以考虑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
。”
那魂魄看了他一眼,不知什么力量的促使,让她竟然没有怀疑那男人的话,甚至是坚信的。她愣了片刻,便是点了点头。
那男人微微笑了笑,只一抬手,她的眼前便是一阵昏花,什么也看不清了。
之后,所有的一切,诸如传闻。
没有赤凤王后,没有秋落意,这世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便只有玄鸟一人了。
一身黑纱,从头罩到尾,没有一个人能看清她的容貌,也没有人知道她是谁。她很厉害,很能干,武力超群,多年来,可是帮了水流觞做了不少事情。
今日的玄鸟坐于镜子边,慢慢将自己的那一身黑纱褪下,露出了狰狞可怖的容颜。
有人在门上“咚咚”敲了几声,纤细的声音问着,“大人,属下可以进来吗?您要的夜宵,属下给准备好了。”
“进来吧。”玄鸟挥手,声音一如既往的沙哑着,听不出任何情绪。
那丫鬟,不知是什么精怪,长得倒是伶俐,笑盈盈地前来服侍她。然而,当看见玄鸟容貌的一瞬间,花容失色,不觉惊恐惨叫一声,手中端着的夜宵也是倏忽洒地,“呼啦”一声,发出清脆清脆的声音来。
“怎么,怕了?”玄鸟淡淡转过头来,两片薄肉蠕动着,那便是嘴唇了,“本座这样的容貌,可是吓到你了?”
那女子惶恐跪地,拼命摇着头,眼泪都掉出来了,“属下不敢,属下不敢……”
玄鸟站起身来,笑了笑,“吓到了就是吓到了,没有吓到就是没有吓到,有什么敢不敢的?”
那丫头着实是吓到了,看到了这一幕,她也知道自己的主子会做些什么了,她一下下叩首下去,头上渗出的血,将眼前的长阶都染成红色的了。
骷髅般的手指将她的下颔扬起,那女子哆嗦着,话都说不清楚了。
“饶命啊……主人……”
“小脸蛋长得挺嫩的啊,真漂亮呢……”
“本座真是羡慕啊……羡慕你这么美丽的脸蛋……”
“本座也想要一张,怎么办?”
“主人……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饶命,饶命啊!”
那女子颤抖的声音不及说完,耳边便只闻一声凄厉惨绝的呼喊,睁眼之时,那女子脸上已经是血肉模糊。
玄鸟笑着扬扬手,手中一张完整的脸皮,慢慢的,一滴滴滴下鲜血来。
地上的女子疯狂地蜷缩着身子,惨叫哭号着。玄鸟轻蔑地将那人皮丢在她的眼前,掩面笑一声,“现在这样,可是好看多了呢……。”
“你不许死,也不许逃,本座就喜欢你现在的样子,真好看,以后便这样来服侍本座吧。哈哈……”
那女子害怕着,挣扎了跪下,叩首着,哽咽着,“诺,诺。”
第二百三十三章 皇权()
当历史的纸张,变得越来越皱,几近泛黄的时候,那些曾经的,镌入骨髓的,又有几人还能能记得?
一如两千年后的今天,休说是赤凤王后秋落意,即便是那盛极一时的赤凤族,又有几个人能够报得上名字呢?
所以,那日在姑儿山中,当白岚叫出她的名字之时,才会在那女子的心里,留下那么深刻的触动。两千年了……整整两千年了,再没有人叫过这个名字了。
两千年是多久呢?成百个轮回了……。
可是,对于凤凰这些寿命无穷尽的种族来说,不过是打一个喷嚏的时间,甚至是一个眨眼。那么短暂,短暂到很多事情,即便是你再怎么想忘记,也忘不了。
很多很多年前,在秋落意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她依稀记得,那时候她的身份好似很尊贵,尊贵到基本可以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一切了。
一百七十多年的光阴,对她来说,弹指而过,晃眼,便要过整十生日了。
“孩儿,今天是你一百七十岁生日,落儿,你想要什么礼物?不论是什么礼物,只要你讲得出,父王就能帮你拿得到,说吧,你想要什么?”
那时候的赤凤王,还在壮年时候,膝下只有那么一个女儿,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基本是她要什么便给什么,心眼里,别提有多么宠爱了。
这一百七十岁的生日,可是乐得凤王合不拢嘴。
身边的王后掩嘴笑,挪揄着推了他一把,“瞧把你乐得,女儿要是要天上的星星,你也给她摘下来啊?”
“啊?”凤王愣了愣,“这……”他有些为难。忽的哈哈大笑起来,一把揽过身边的女儿,“摘,即便是女儿要那天上的星星,父王也得给你摘下来!”
可那小公主的脸色,却是不怎么好看。她嘟着嘴,转过了头去,好似是心里有事。
王后察觉到了异样,担忧地看了看女儿,“落儿你怎么了?可是心里有事。或者是身子不甚舒服?怎么好像是不开心的样子?”
那小公主闷闷不乐地低了头去,眼中那亮晶晶的东西要滑落了。
她忽的甩开凤王的手,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凤王见状震惊了。王后也是合不拢嘴,慌忙去拉面前的女儿,“哎,落儿这是做什么?”
她硬着头皮,哽咽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父王……母后,我……我想嫁人了。”
一句出口,凤王和王后直挺挺地愣了一下,随后便是对视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
王后拍着她的背,轻轻抚弄了下。“落儿可是喜欢上什么人,春心萌动了?”
原本说出那句话,已经让秋落意非常赧然了。现在母亲这样明确的问出,让她的脸再一次红到了脖子根。
她搓着衣角,嗫嚅着,“是……”
“他叫什么名字?现今在做什么?落儿放心了,只要是你喜欢。父王定会不惜一切,让他娶你!”
凤王的老毛病又犯了。只要是女儿提出要求,不管是对与不对,只要她开口,自己总是不经过大脑的,全部应承了。
王后细心,毕竟是做母亲的,她掩面笑了笑,摊手表示理解,“如今这年头,哪个少女不怀春啊……”
“那么,女儿,母后问你两个问题,一是,他叫什么名字?二是,你说你喜欢他,可你喜欢他哪一点,能说出来吗?”
秋落意的脸红红的,不好意思抬头看自己的父母。
“他……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我只是,我只是溜出宫去,遇到了坏人,他心肠好,救了我一命……”
“恩?”王后笑了,侧头看了看凤王,“看吧,又是俗不可耐的英雄救美的故事。”
“母后……您就别再笑我了……”秋落意推了推王后,抬头道,“他可是个非常漂亮的人儿呢!”
“什么?你竟然私自出宫?”凤王闻言怒了,拍掌而起,“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不提前告诉?还遇到了危险?天啊……到底是谁,敢这么对本王的女儿,要是被本王知道了……”
“父王!”秋落意嘟着嘴,“您就别再提这些事情了,您知道女儿今天想要说的,不是这个事情!您不想答应便是不想答应,不想帮我直说了就是,女儿不会怨您的,只是求您别再借故转移话题了。”
“哎……”凤王长叹口气,事实上,听到女儿遇险,他自然是着急地不成样子,愤怒的忘记了这时候的形势,想不到会被女儿误解为转移话题,不想答应。可是女儿已经这样误解了,又或者是请求自己帮忙的另一种方式,此时,他心里虽然憋屈,却也只好笑了笑,将主场的控制权交给王后了。
“女儿,母后和你父王想知道,你究竟是想做什么?或者是想要我们为你做些什么?”
那秋落意咬了咬嘴唇,抬起头来,说出了此生最为斩钉截铁的一句话,“我想和他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
听得这句话,凤王和王后双双浅笑无奈,虽觉着这个生日礼物要实现起来,有些难度。然而挨不过女儿的苦苦要求,只好叹气将这个要求应承了下来。
那小公主秋落意,自然是欣喜万分了。在这个少女怀春的童话中,情窦初开的她能和自己的白马王子厮守,无疑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她每日在御花园里折花攀竹,甚至有时候还偷偷地幻想下以后,以后和那心中之人厮守的生活,念及此,心里便是欢喜,那日子过得好不乐呵。只是……年幼的她却从来不明白,感情这回事,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事情,一个人,即便是再投入,再付出,缺少了另一个人的接纳和认可,也终究归零,最后的结局,也只是搞得两个人都不开心,当然,这只是其中最轻最轻的结果了。
凤王经过多方打探,终于弄清楚了,那日公主遇险,挺身相助的仗义之士,是个名唤许英的英俊男人,书香门第,偶尔做做小生意,家族在南方一部也算是声名显赫的大族了,其为人正派,不论是从能力还是背景上来看,也足以做这个驸马爷了
。
可是,天意往往是这样,你越是想往好的方向发展,情况却是越来越坏。
天意弄人,阴差阳错,有缘无分……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句来形容了。总之,只有一句话,那名唤许英的俊俏男子,他早已有了伴侣,有了一个非常恩爱的伴侣。
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凤王和王后也是皱了眉头,心知此事难办,也曾经想过劝自己的女儿,算了吧,那孩子已经有了对象了,强扭的瓜不甜,等等等等。可是见了自己的女儿,看见她那期待的,绽成了花束的笑颜,一句话便是凝噎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来。
没有人想让她失望,作为父母,没有人想让她伤心,毕竟,这是自己女儿第一次喜欢别人,还喜欢的这么深沉。可是……
凤王发怒了,王毕竟是王,怎么也不会将底下百姓的生命放在眼里,一句话,甚至是一个眼神,便能将一个人置于死地了。
本王是王,是无所不能的王,难道连女儿的这点小小要求都满足不了吗?她可是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她可是过一百七十岁生日啊,难道自己连这个小小的要求都满足不了吗?
自己原本就是答应过她的,即便是她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拼命摘下来给她。
这个简单的事情,不用他拼命了,只要说出一句话,下一道圣旨便是了。他是王,谁人敢违背?
于是,当夜,一条白绫便出现在了许家,没有原因,没有理由,就只有一句话,许家的媳妇,自裁了吧!
什么原因?公主看上许英了,你的存在,挡住了公主的路,也挡住了驸马爷的路。这便是原因,却也谈不上是原因。
死你一人,还是死全家,甚至全族人?许家的媳妇,你自己看着办吧!
又或者,你以为自己有多值钱,你死了,让整个许家给你陪葬?
这个选择,其实是没得选择。那许家的媳妇也是个懂事的人儿,自己死了便死了,要是再连累他人,那可就是不忠不孝了,再说,公主看上了自己的丈夫,也是天大的好事,至少许家和皇族有了牵连,以后不论是什么,也好过多了。于是乎,那媳妇跪领了那条白绫,当夜便悬于梁上,自尽了。
这个时候,王后恰恰将许英召了过去,做客良久,甚至留宿了一宿,谈的全都是些可有可无的废话,至少在许英的眼中是如此的。
然而王后召见,谁敢不见?王后留宿,谁敢不从?于是,许英便心安理得的在那鸾凤宫中留宿了一宿,当然,王后还平白无故的赐给了他万两黄金。
虽然他一直推脱着说,无功不受禄之类的云云,然而那些黄金,却是被王后强逼着,全数让他带了回去。王后的理由,说是什么体恤百姓之类。虽然许英自己根本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值得体恤的地方。
带着这些猜疑,他便是惴惴不安的回家了。
其实那个时候,许英也没有多想什么。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丧服喜服()
许英是一个商人,且从来都只是一个商人。不过能被公主在万人从中看中,也算是一个蛮有特色的商人了。
他是个本分人,即便是做买卖,也一贯讲究诚实信用,公平公正之类云云
。阴狠狡诈,唯利是图这些形容商人的常用字眼,和他根本就沾不上边。
那时候,公主看上了他哪一点呢?即便是两千年后的今天,秋落意仍是心生迷惑。
好吧,又回到了那个无趣的问题,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需要吗?不需要吗……只是不知今日的玄鸟,经历了这么多的生生死死,还有多少心力去纠结这个问题。
许英是个本分人,心里也不放那么多事,所以,那日王后寻他,他不光是没想到那些潜在的危险,甚至连正常人都会考虑到的,好好表现,争取升官发财之类,他都没有过脑子,既然王后唤他前去,他便很正常地前去了。
许英的夫人名唤福菱,姿色和她的名字一样,毫无特色。一张大众脸,平常的丢在人群里,寻也寻不出来。如果硬要说是特色,那可能就是许英爱她,在许英心中,她还拥有那点特殊的意义了吧。
其实要说是优点,福菱也是有的,比方说温柔善良,大方得体,贤惠可人之类。
她从小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性格又极其安静,没有吃过什么苦,更没有惹过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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