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笑呵呵地看着江安,接过他手中的剑,便暧昧地使了个眼色,退了下去。
江安看到他那个眼色,想起那日东莱王的一些话,不觉有些尴尬,心想,也不知书瑶看见了没。
秦书瑶这才浅笑,欠身行礼,“王兄安好。”
江安抬手让她起来,问道,“王妹为何一清早便来清心殿?”
面前的女子莞尔一笑,“无他,只是昨日见父王唤了王兄,特来问问,东莱最近可有要事?”
江安抬手,其中一只雪鸢听话地飞来,停在他的胳膊上,梳理着羽毛,“王妹的雪鸢是越来越机灵了。”
书瑶脸一红,道,“王兄别再逗我了,今日我一大早过来,想着王兄可能未起,心中忐忑,到了之后发现王兄练剑,怕扰了兴致,便在旁观看,却不想被发现了。”
江安打个手势,便携着书瑶往里屋走去,一路上他摇着头,“要说是要事,便也算吧!那栖柠国又犯边境,可真是令人头疼。”
秦书瑶听此话,突然走在江安的前面,露出了小姑娘般明媚的笑容,“那卫灵将军可有的忙喽!这打仗之事,有了卫灵将军,肯定不怕栖柠的!”
江安拍拍她的脑袋,宠溺地说道,“卫将军年纪大了,父王命我这次替他出征。”
“什么?”听得此言,书瑶的脸顿时变成了死灰色,她看着江安,声音有些颤抖,“这……怎么可以?”
“哦?”江安做诧异状,“那王妹说说怎么个不可以法?”
秦书瑶一时失语,转过身去,一跺脚,赌气说道,“我不管,我找父王去,就是不可以!”
江安看着面前转身的小姑娘,扳过她的身子,笑道,“王妹胡闹了,此等大事,父王早已深思熟虑过了。”
书瑶此时心里仿佛是被人揪紧般,她紧紧地绞着手里的丝帕,忽的转身抱住江安,江安见她如此,心里一惊,却也不好推开,只得这样任她抱着,虽说二人从小长大,被小王妹这样抱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此刻,江安的心觉得有些淡淡别扭。良久,他拍拍她的背,柔声道,“不过是出征,很快便能回来的,王妹莫要担心。”
她抬起头来,眼里泛520花,朝江安嚷道,“打仗那么危险,王兄……”
“这么说来,王妹是认定我会打败了?”江安伸手捏捏她的脸蛋,打趣道
。书瑶涨红了脸,争辩道,“才没有呢,王兄战无不胜!”
“既然如此,便没有什么可伤心的喽?”
听他如此说,书瑶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便放开他,只顾低下头绞弄着自己的手帕,喃喃道,“父王可真是……这种小事情,也用不着王子出征吧!”
她的嘴动了动,还想说些什么,却听见一女子的哭声自清心殿门口传来。
女子细细碎碎的脚步声踩在青花石的地面上,踏出清脆的响声,见了院中站着的两人,蓦地跪下,掩面痛哭,一把拉住秦书瑶的衣衫,声音沙哑,“公主…。。”
江安认得那是书瑶的贴身侍女,皱了皱眉头,“锦雀,起来说话。”
书瑶此时被唬地一愣一愣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赶忙弯下腰去扶锦雀起来,奈何锦雀却一直跪在地上,任她如何拉,就是不起来。
江安见状,只得蹲下来,问着面前痛哭的女子,“你说,什么事情如此悲伤?”
锦雀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声音断断续续,“回王子的话,今儿,今儿…。。紫涵去了……”
此话一出,秦书瑶脸色刷白,猛然一口气心中郁结,气息紊乱,手帕掩面,竟吐出一口血来。江安忙扶住几欲扑倒的秦书瑶,怒咤锦雀,“锦雀,不要说了。”
江安握着秦书瑶的手,只觉的她手脚冰凉,朝里屋大喊,“半夏,传太医!”
秦书瑶泪眼朦胧,却坚持着问道,“锦雀,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锦雀被她吓得不轻,抬头看见江安的神色,不敢再说一句话。
“你说……紫涵死了?”她喃喃,“紫涵死了?”
锦雀眼中带泪,又胆怯地看了江安一眼,啜泣着,“嗯。今儿一早,我去紫涵房间,便见她躺在那里,没了呼吸。”
秦书瑶闻得此言,顿时气血上涌,脸色煞白,一时间竟支持不住,晕倒在江安怀里。
江安大惊,忙将她打横抱起,向里屋冲去。
公主于清心殿晕倒,江安急急忙忙请了太医之后,差人将此事告知东莱王。
东莱王闻此,自是担心地不得了,匆忙赶来清心殿。
来到榻前,见女儿昏迷于床上,脸色苍白,一边的太医忙忙碌碌救治公主。
心中焦躁,脸色铁青,忙问江安,“这是何故?”
江安蹙眉,“回父王,书瑶身边一个丫鬟名唤紫涵的,不知何故,今日去了,公主伤心过度……”
“紫涵…。。”秦岚沉吟一番,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神情有些奇怪,良久默然无语,忧心忡忡地看着眼前苍白的女儿。
太医一针扎于书瑶眉心,只见她咳嗽了几声,微微睁开眼睛。
“父王……”她一眼看见了眼前站着的东莱王,轻声唤道
。
秦岚见她醒了,忙坐于床前,将自己的宝贝女儿扶起,她在他怀里轻声咳嗽着,全身无力。
他目光转向太医,那留着白胡子的太医拱手道,“大王放心,公主无碍,只是体弱,受了些许刺激,休养几日便无事了。”
东莱王闻得此言,长吁一口气,放下心来,转头看着怀里的女儿,叹一声气,“你可把本王吓坏了。”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流下泪来,“父王!紫涵死了,紫涵死了!紫涵自小同我长大,今儿死了!”她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滴落在秦岚的衣襟上。
江安见状,摆手令太医出去,自己也默然退下。
秦岚见她哭得伤心,心里有些愧疚,便抱她在怀中,低声道,“是父王对不住你……”
书瑶诧异,抬起头来疑惑地盯着他。
“哎,不曾想紫涵这丫头性子如此烈,”他说道,“是父王对不住你。”
秦书瑶听他这么说,哇的一声哭出声来,“难道是父王杀了她?”
秦岚摇摇头,“昨夜见她一人深夜于永福宫前鬼鬼祟祟,捉住审问了一番,见她年幼,想也不知道什么,便放她回去了。”他长叹一声,“想不到这孩子性子这么烈,竟…。。哎!”
秦书瑶听他如此说,眼泪更是大雨般倾泻下来,全身颤抖。
东莱王心中一痛,柔声道,“是父王对不住你,你可怪我?”
她心中难过,却还是拼命地摇头,“都怪我平日里纵着她,骄纵惯了,受不了一点人言……”她将头埋进膝盖里,呜呜地哭出声来。
东莱王知道她嘴上说着不怪自己,但心里依旧难过。见她哭得伤心,虽说是心疼,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软言安慰道,“改日,父王给你再挑几个伶俐的丫头?”
忽听殿外一宫人声音响起,“大王。”
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人打扰,东莱王的心中很是不耐烦,沉声道,“何事?”
那宫人听得大王的声音里满是不悦,心里惊惶,奈何事情紧急,也只得硬着头皮报上,“宣武将军回朝,现在永福宫等候。”
宣武将军?秦岚皱了皱眉头,心知其为边疆之事而来,看着怀里的女儿,心想多陪她一会,正欲回绝,只见书瑶泪眼婆娑,轻声道,“父王国事要紧,女儿自会养好身子,不让父王忧心。”
东莱王亦知因为紫涵之事,无论如何,秦书瑶对自己都是有怨,想必此时不愿多说,便只好长叹一声,唤江安等人进来,叮嘱了几句离开。
江安进来,知道那名唤紫涵的丫头自小服侍书瑶,二人情同姐妹,如今转眼便是没了,书瑶心中自然是苦闷。他知道自己也不怎么会安慰人,若是留下来,只会把事情变得更糟,只好唤半夏前来陪着公主。
真是世事无常,前几日还见紫涵那丫头活蹦乱跳,如今才几天的功夫,竟然为一件小事想不开吞金自杀了。他叹了一口气,怪也只怪那丫头福薄命薄,不是世上人罢了!
第十七章 蛰龙出世(7)()
却说那寒酸的客栈里,老板和老板娘无缘无故收了从天而降的钱财,乐得合不拢嘴,一家人对于平道长所托的青弗,自然是悉心照料,青弗身上的伤,原也不重,不过几日的功夫,便好了一大半。感谢了那客栈的老板一家之后,便背上行囊,出发了。
那日与师父分别后,青弗心知此时便是恩断义绝,平道长云游仙山,也许终其一生都不会再见。
十五年的恩情,弹指一挥,竟是烟消云散。青弗的心中,泛起酸楚。他苦笑一声,走出客栈便解除缩时之法,回归中年男子的面貌,此时的他,已经是年过四十。
自他二十六岁以缩时之法化为五岁小童的模样,于雪地里扣开那仙山上的柴扉时,平道长便被那双清亮的一尘不染的眸子打动了,从此,便是生命中漫长的十五年追随,只是,他欺骗了平道长十五年,或者说,他以为自己欺骗了他十五年。
如今,早已恩怨断尽,此生无缘。只是今后的路,还得一个人走完。
他伸手整了整身后的行囊,在繁华的金华街道穿梭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匆忙奔波,没有人去注意路上这个平凡的男人。
他走在繁华的朱雀街上,凌厉的目光一瞥,便看见那栋建筑,气势恢宏地如王宫一般,金丝匾额上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花影月来”。他喃喃地念着这四个大字,嘴角划出一抹浅笑,心知这便是自己寻找的处所了。
那是自古以来极为普通的场所,多少风流才子乐于流连其间的场所-----妓馆。但眼前的这间妓馆却不是人们所熟知的那种,在繁华的街道上,一群涂脂抹粉的女人风骚地站在门前,手中丝帕轻舞,“公子,快来呀!”
花影月来的门前,却是森严地如同王宫一般,不时地有贵人的车马停于门前,他心知,迈入此地的不是达官贵人便是富可敌国的商人。
青弗立于门前,正欲进去,却被守门的侍卫拦住,他笑笑,从身上掏出一枚金色的令牌,那些侍卫对视一眼,心想穿着如此普通的人竟有花影月来的令牌,想必是哪家贵公子微服出巡,态度马上转为恭敬,连声道,“公子请。”
进门之后,他径自穿过那些繁复曲折的长廊,从一小门进入,那门虽小,其后却是别有洞天,但见珠帘绣幕,画栋雕梁,说不尽那光摇朱户金铺地,雪照琼窗玉作宫,更见鲜花馥郁,异草芬芳,偶尔出现一位贵气公子怀抱佳人自身边经过,打量他几眼,他目光清冷,穿过那些竹林掩映的小径,来到后院一所小木屋前。
那木屋虽简陋,却立于丛林中更显幽静,细细听去,屋中竟传来灵动的琴音,合着这泠泠溪水,啾啾鸟语,更显恬淡优雅
。
几名侍卫自林间穿出,持剑而立,厉声问道,“来者何人?”
“栖柠国人。”
木屋中一双纤手蓦地按下琴弦,外人只听得屋里女子一声叹息,“来人可是青弗?”
他拱手,朗声道,“青弗求见紫苏夫人。”
木屋中传来了女子泠泠的浅笑声,“夫人猜得真巧,你今日果真来了,进来吧!”
听得屋里主人发话,林间的侍卫收回兵刃,隐没林间。
只听一声弦响,木门应声而开。
青弗进了屋子,里面空荡荡,除了面前立着的白衣女子之外,空无一物。他笑道,“这里,竟是如多年前,分毫未变。”
那白衣女子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冷冷道,“请随我来,”
她抬手轻指,指尖紫色光圈幻化,青弗眨眼的一瞬间,已是置身于另一个地点。
女子手持灯笼照亮前方,映出这是一条狭长的通道。女子走得极快,青弗心知这是迷宫,不敢驻足,只得紧跟女子身后。
不知走了多久,狭长的通道尽头,竟是出现了些许亮光。青弗眼前一亮,豁然开朗,只见眼前宫门微闭,推将开来,竟是粉帐罗维,翡翠叮当,俨然一贵族女子居住的处所,心里暗自惊叹,想不到在这阴冷潮湿的地下,竟藏着如此华美的宫室。
眼见这气势恢宏的宫殿,虽是诧异,心里却泛起些许嘲讽,几年不见,想不到这紫苏夫人的排场,是越来越大了。
仿佛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那持灯的女子转头看了他一眼,环顾四周宽敞的环境,眼里似乎有些悲凉,她抬手将手中的灯笼熄灭,微微一笑,“这墨玉阁,此间只有夫人和我主仆二人。”
琴音玲玲传来,如水声潺潺,如鸟语啾啾,余音袅袅,经久不绝。
细细听去,那悠扬的琴声虽是青山绿水,燕舞莺歌,却不时夹杂着丝丝颤音,竟有悲戚之感。
哈!青弗于喉间发出了一声极不和谐的轻笑。
闻得客人出声,素手压了琴弦,弦音转停,粉纱帐后映出女子婀娜的身影,轻纱遮蔽,如梦影如幻雾。
方才那掌灯女子屈膝行礼之后,垂手立于帘幕一边。
“白日千红笑春风,河堤柳绿自怜影。”青弗开口,笑道,“夫人琴音天籁,只是在这春日灿烂中,青弗不知何故,却听得一曲哀怨。”
他拱手行礼,眼睛却一直盯着帘后的女子,“夫人安好。”
“哈哈哈哈……”只听那女子别过头去,一声轻笑,“既已听出,何必再问!”
帘后人影隐约抬手捻起酒杯,一饮而尽,那酒杯在她手中停滞一番,不知是存心把玩还是一时的恍惚,酒杯自她手中落下,穿出罗幕,在地上滚落几圈方才定住
。
她喃喃,“昔日千红雪里凋,寒梅独影自飘零,世人皆谓犹傲骨,白雪茫茫辩不出。”
“敢问夫人为何忧心?”
青弗问道,紫苏夫人如此神态,他见了亦不止一次,虽是无趣,却也不免客套一番。
“哈哈哈哈……”帘后的女子朗声笑道,一扫方才的愁云,意味深长地长叹一声,“真是乐者无意,听者有心啊!”
“哦?那便是青弗多心了,给夫人陪个不是。”青弗拱手道歉,见那女子摆手道罢了罢了,方才回复。
他抬头望向纱后的女子,轻纱遮着,只见她体态曼妙,不仅不知她面貌如何,甚至连她的身份如何,都无从得知,只是很多年前,栖柠王叶淮亲命他听命于她而已。
大王亲自下令,昔日少年一腔热血,本以为自己举足轻重,奈何多年以来,所做之事竟是无关痛痒,转眼便是已过中年,每念及此,心里着实愤懑。
“事情办得如何?”女子轻拨琴弦,如此漫不经心。
“尚顺利,东莱王已对江安王子疑心,江安不日将出兵栖柠。”他沉声答道,在他看来,也便是此事尚有些意义。
“哦?”女子拨琴的手停下,“看来秦岚是赌定他死在战场上了。”
她将目光略微移向远处,眉头微蹙,冷笑一声,“果然人心自私,任由江安功在社稷,只因不是秦家人。”
“功高一代,东莱王如何不起疑心?”青弗笑了笑,似对这一事件极为赞赏,“夫人此计甚妙!整个东莱王室,也只有江安值得一看了。”
“韬光养晦,江安不是不懂的。”她迟疑着,徐徐说道。
“外姓之人,终不可信。”
“所以,秦岚宁可将亲生女儿嫁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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