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正文:
误会么?明显至此的伤人事实,还有何误会可言?
不知为何,江安心里,“误会”二字的分量,竟是占了大半。真是奇了,无人告知这事情的因果始末,他凭什么相信这是一场误会?江安摇头笑笑,自己都为自己此时的无厘头感到几分无奈。
手中清酒微微摇匀,江安立于船头,目光逐着烟波而去,不知自己的思绪,应该飘往何处。
我。。。。。。该何去何从?回首天地苍茫,无边空旷,江安心头,不觉漫起这样的疑问来。
说实话,此番留在幻王处勤习术法,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场利益交换,一场乏味至极的交易而已。一年期满,动身去寻她便是,什么神使,什么创世灭世,他都无心去搭理,且让一切都随它去吧。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是江安一贯的立场。只是,反而观之,便是在其位,谋其政,故而身在东莱的日子里,他也算是兢兢业业,俨然一位胸怀天下的正义之士。也不能言说其缺乏社会责任感等等。今日,当一切的胸怀责任都随风淡去时,留下来的,只是一只闲云野鹤,如果。。。。。。没有江氏一族的血仇,没有对她的无边愧疚。。。。。。
血仇?淡了么?只是对那不可寻得之人,无法战胜之力量的无奈,无力,甚至是绝望罢了。没有淡,一切都没有淡。
她。。。。。。江安的眉梢。恍惚掠过几分隐痛。还记三年前的那日,阿薇身死之时,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恍若可以开口言语,“你出卖了我们。。。。。。。”怨恨,凄绝。。。。。。那是江安在她目光中,所能读出的最后讯息。多年以后,他一直在思索着。临死前的那一刻,阿薇的心头,漫上的究竟是怎样的绝望?
如果那用于追踪的锦囊,不是那么适时出现的话,她还会不会饮剑自尽?所以,阿薇。。。。。。你是第二次。被我害死了么?
清风不寒,那船头伫立的人影,却是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
他原本是想解释的,说些“不是我”之类的无力话语,只是她没有给他任何说出口的机会。
若能重来一次,你肯静下心来,认真听我解释么?阿薇!江安仰头。一口饮尽杯中余酒。“我。。。。。。在等你的答复,甚至是你的原谅。”
秦书瑶。他忽的想起那个名分上的小妹来。恨她么?若不是她赠与的锦囊,秦岚又如何能那么轻易的找到自己的行踪?以至于。。。。。。逼得阿薇自尽。江安苦笑,若说是恨,倒也谈不上,那一切的变数,一个久居深闺的女子,又怎会料到?这样的结局,她也不想的。
那女子,究竟跑到哪里去了,可是遇上了什么危险?念及此,江安心里,甚至有些担心了。
江安摇摇头,整理了一番思绪。久思也无助,久立也无事,何况杯中清酒已尽,他便回身撩了帘子,重新卧倒于舱中。
舟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
江安忽的想起在东莱为王子的时候,曾有一日,去花影月来寻乐,巧遇那与阿薇面目相似的女子,那日,似乎也是这样,乘着小舟,悠悠而行
。不过那日天色不佳,好似还下着霏霏小雨?哈,年岁久远,流年偷换,他似乎都有些记不起了。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那日陪着自己的姑娘,好似名唤“紫苏”来着?那一瞬,江安忽的有些怀念起来。她的容貌,与阿薇可真像啊。。。。。。
如诗之韵,如画之景,如果,那日的女子,真是阿薇的话,此时想必应是多了一份似水柔情。反正无人在畔,江安可尽情用自己的想象,来将这一切的残缺,拼凑的圆满。
景徒旧,人无双,今日的心绪,终是不若平常。
寒舟击碎觳纹,微微荡着。水面忽来琵琶音,又被清风挽着,徐徐送于江安耳畔。是乐悠扬婉转,冥冥中透出几分凄婉苍凉,若隐若现,好似姮娥于广寒宫中声声哀泣。
“哈,”江安苦笑,“这曲子,倒是与秋色有几分相合,都是萧瑟啊!”
琵琶声扬,凄凉婉转,如泣如诉,点滴付于秋声,听得久了,江安的心,都慢慢沉了下来。那弄琵琶的人儿,是在诉说着什么吗?江安敛目,沉吟着,却始终无法听出什么来。
这,这不是怨艾,不是悲凉。。。。。。聆听良久,江安蓦地抬头,这是绝!哀莫大于心死的绝!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弹琴的主儿,到底是遭遇了什么巨大的打击或变故,他的琵琶音里,怎会淌出这样的情绪来?
狐疑之下,江安掀开舱帘,直寻乐声而去。
清水河畔,乱草纷纷,一女子周身蓝裳,坐于一片杂草中,袖手弄着一手琵琶。
待得看清那人身形时,江安不觉惊呼一句,“那。。。。。。那不是楼师姐么?”故人啊。。。。。。江安敛目,想要上前,想了想又觉着自己此时,不便打扰,便停舟于河心,远远望着。他侧目,楼师姐。。。。。。她也是会弹琵琶的么?
她不止会弹,而且弹地如此。。。。。。如此凄绝。甚至比那风华无双的崔锦娘,其音调还要痛得三分。
流水淡,月下清溪银光泛。楼潇潇抱了琵琶,眼望湖中秋月,素手将那子午弦轻轻拨起。凄婉的乐音自她手中流淌,逐渐蜿蜒成一地绝望。
绝望,如何能不绝望?白发人送黑发人啊!楼潇潇的目光动了几动,平静的面容之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这看似平静的河中,沉眠着她的亲儿,那个年仅六岁,便匆匆夭折的孩子。
四年前的今日,他便不幸地夭折了,夭折于此地。
那女子面色苍白,平静着拨弄琵琶,声声悲戚,面上却是看不出任何神情。她的十指,慢慢淌下一丝血色,将那撩着的子午弦,染为一片嫣红。
“是我……与他无缘么?”心里一声哀哀呼唤,楼潇潇咳嗽着,琵琶音调戛然而止。
只是,到了今日,物是人非事事休。言说有缘无缘,着实是有些乏味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白发人送黑发人()
ps:牛逼哄哄的两更啊,今日,累死白汐了!人写个日记都坚持不下来。。坚持,坚持,为自己打气!不管成绩如何,把这本书认真写完不是么?处女作啊处女作。。。。。。
以下正文:
有缘也好,无缘也罢,时至今日,昔人离去,冥冥不可追,早已是尘归尘,土归土了
。此时空谈缘分,还有何意义?
她的指尖,犹是淋漓着鲜血,将那怀中琵琶弦,染为瓣瓣嫣红。
痛吗?不痛,不痛。。。。。。一点都不痛。
楼潇潇双目无神,定定地望着湖中的那一弯残月。痛。。。。。。她早已记不得,那是一种什么滋味了。她的心,早已死在四年前,抑或是十年前?
“哈哈哈。。。。。。”那女子忽的笑了起来,唇角弯起的当儿,口中便是流出几分鲜红来。
那是一个春天,杨柳刚刚吐出了几分嫩芽,早花也迫不及待地绽了几朵。果儿聪明,那日幻王婆婆教得的术法,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便熟稔通透了。
初春早绿,果儿畏寒,好不容易捱过了一个落雪时节,六岁的孩童,心情极好,蹦跳着缠着母亲,带他出蓝亭,去看看外面的春色。楼潇潇心疼爱子,本来想催动术法,将那四季逆转,日日为他开得春花烂漫,只是那孩子不愿了,嘟囔着什么逆了四季秩序,不遵天道之类,硬是给挡下了。
一向严格的幻王婆婆,那日不知怎的慈祥起来,点头说,那楼儿,你带着果儿出去转转也好。整天闷在蓝亭里,时间长,闷也要闷出病来了。
那日的花儿,竞相开放,仿佛是下一秒便要凋落一样,争抢着将所有的光华,一夕绽尽。那些花儿开得鲜红鲜红,极为夺目,极为灿烂,灿烂地。似在送行。
楼果儿高兴,虽是蹦跳着前行,却一直牵着娘亲的手。不曾放开。幻王婆婆教过他,母亲有伤在身,莫要淘气,母亲体寒,与冰相合。天气热了会让伤加重。。。。。。诸如此类的种种种种。那孩童聪明听话,默默将所有的一切都记了下来,每到冬季,即便是再畏寒,也不肯要楼潇潇催动术法,每每出行。即便是遇着再有趣的事物,都不曾放开母亲的手掌,奔向远方。
那日。依然。
楼潇潇看出了他的心思,看见了一处溪流,便宠溺戳着孩子的小脑袋,努嘴道,“娘亲累了。就在这里歇歇脚,你看。前边有小溪呢,你不是最爱玩水么?快去,自己玩玩去,娘亲在这等你。”
到底是小孩子,楼果儿一声雀跃,便是如同脱了缰的野马,向前奔去。跳了几步,又仿佛是记起了什么,转过头来,“娘亲,您就在这里,不要乱走啊。。。。。。”
“嗯,当然,果儿乖,快去玩啦。”
“您要是乱走,果儿回来可就找不到娘亲啦!”
“没事儿,快去,快去啦!”楼潇潇嗤笑,“玩个游戏还这么啰嗦,真是小孩子,快去!”
果儿调皮,扮了个鬼脸,便一蹦一跳地向那溪流奔去。楼潇潇望着那孩子欢脱的背影,眼里漾起无边爱怜,直送至果儿走远。
闲来无事,嗯~~坐来歇歇。楼潇潇侧目,忽见身边盛放了一朵小白花,雪白雪白,白的似乎都要透明了。摘来!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楼潇潇便是付诸行动。
她伸手,慢慢去触碰那一片碧色中的纯白
。然而,指尖凝出的寒冰,却是早她一步,碰到了白花,那寒冰蜿蜒着,迅速将那朵小花冻结成冰。
“不。。。。。。”刹那间,楼潇潇面色煞白,仓皇惊呼一句,“不要。。。。。。不要,不是这里,不是此时!”
她踉跄着站起身来,想要奔逃而去,脚下却如生根般,动不了半分。
不过一个转眼的功夫,那生于心中的晶亮冰柱,自她周身蔓延而开,逐渐将周围的一切吞噬殆尽。楼潇潇一个哆嗦,寒冷,无法抑制的寒冷,自她心底蔓延开去,周身所有的血管,仿佛在一瞬间,尽数凝结成冰。
“我。。。。。。我。。。。。。”楼潇潇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想要转过头来,脖间已是被冰封住,稍稍移动半分,锐利无比的冰柱便是戳入血脉。
玄冰掌,玄冰掌。。。。。。寒气为何在初春发作,为何?刺入血脉的痛感,击得她的意识,明朗了几分。顾不得去思索原因,楼潇潇惊恐着,抬手运气,拼尽全力,将那自体内凝聚出的冰柱逼压回去。
果儿还在附近,我不能,不能留在这儿,就算是死,也绝不能死在这里!
楼潇潇咬牙疾走,左胸之处传来的撕痛感,已是击得她脚步踉跄。她擦一把嘴角涌出的鲜血,踉跄着钻入树林中。树木枝干纵横交错,在她的脸上,身上,刻下斑驳血痕。此时的楼潇潇,哪里还顾得这些,拼尽了全力,向丛林深处拖命而行。远一点,再远一点。。。。。。
“我。。。。。。我是真的不行了,”疾走不过片刻,尖锐疼痛,似乎是从胸口蔓延而出,击得那奔逃的女子瞬间跪倒在地。头顶春日浅淡,流出几丝慵懒,楼潇潇望望头顶,空旷长天都慢慢旋转起来。
这里,够远了吧!唇角一弯淡笑,她便是转头一口鲜血,洒在身侧碧草上。
楼潇潇松了一口气,真气已是用尽,体内伤势再也压制不住了。她擦擦嘴角鲜血,只得跪坐在林间,闭目静等死亡的来临。无边寒意自她的体内喷薄而出,在那女子周身凝成片片寒冰,贪婪地将周围所有的草木,慢慢冰封殆尽。
她唇角浅淡笑着,幼儿伴于身侧,她原本也是不愿死的。只可惜,这里离蓝亭如此之远。幻王师父,怎么也来不及施救,何况。。。。。。何况这么多年,为了自己这个半死不活的弟子,师父也是耗费了不少真气。楼潇潇闭目,对不起了。。。。。。师父。
“阿娘!”一声带着关心的清脆童音响起,却是如同尖刀凌厉,瞬间刺进楼潇潇的心里。“阿娘,你怎么在这里啊!你答应过果儿不乱走的,果儿才离开一会儿。你怎么就来了这里?幸亏果儿来得及时,不然的话。。。。。。”
“滚!”
她睁开眼睛,厉声一句咒骂。“谁让你来这里的,还不快走!楼果儿!”
那孩童被她呵斥着,瘪了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几分要哭的神情。“阿娘。。。。。。”
自楼潇潇周身蔓延出的寒冰,迅速将眼前的所有草木,寸寸封住,眼看就要蔓延至那稚儿的脚边。
“走啊——”她勉强喊出一声,已是耗费了大半的力气,唇角流下汩汩血迹。“走啊。。。。。。”
“阿娘,你流血了,你受伤了
!”那六岁的孩童惊呼一声。“哪里来的这么多冰块啊!”
“阿娘,你等着,果儿不怕,果儿这就来救你!”一语出后,那孩童不知从哪里寻到了一颗尖锐石头。用力将脚下的冰块一点点砸着,坚毅道。“阿娘,你等着!”
“走啊,走啊!”几分无力,被寒冰封印住的女子,歇斯底里,“果儿,听娘的话,快走啊!”
一声长喝,楼潇潇抬手,周身真气流转,将那周身寒冰,瞬间击得粉碎。她向着自己的儿子狂奔而去,到了他的身畔,却是一掌将那孩子击出很远。
“走啊,”寒冰漫上的面容,早已变得僵硬,楼潇潇竭尽全力,让自己的神态变得凶狠一些,向那手足无措的孩子厉声道,“要是还不走的话,我现在就打死你!”
“阿娘。。。。。。”他的脸上,终是出现了一抹惧色,却是踟蹰着,久久不愿离去,“阿娘,你受伤了啊。。。。。。”
“滚啊——”声嘶力竭一声呼喊,到了最后,只剩几分极其难听的尖锐破音。
“阿娘。。。。。。。”
此时的楼潇潇再也支持不住,身形蓦然向后倾倒,朦胧双目合起之时,只见那孩子张开双手向她跑来,口里犹是唤着,“阿娘!”
“走啊,走啊。。。。。。”她在心里拼命呼喊着,口中是却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那孩子向她奔来,随后,眼前变为一片漆黑。
楼潇潇以为自己死在那一刻,事实上,她的心,真正的死在那一刻。
醒来之时,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木屋,熟悉的摆设,熟悉的花花草草。
幻王师父满面担忧地立在她的榻边,仿佛终于松了一口气,“楼儿,你终于醒了。”
幻王的声音听上去平淡无奇,“真是想不到,玄冰寒毒竟然在初春发作,可真是越来越难预料了啊,楼儿,你以后要多多注意了,再出现此等情况,可就。。。。。。”
“果儿,果儿呢?”楼潇潇面色苍白着坐起身来,显然没有将师父的话听得半分,只是四下打量着,“师父,果儿人呢?寒毒发作之时,体内寒气难以控制,果儿,果儿他可有受伤?”
幻王愣了一愣,眼里随即现出几分捉摸不定的神色来,她语重心长,却是竭力回避着这个话题,“楼儿,先养好身子再说吧,玄冰掌可不是什么好解之物。。。。。。”
“果儿呢?”
幻王的面色越发越难看,长叹口气,终于沉声道,“楼儿,节哀。”
“哈,哈。。。。。。”
那女子捂住胸口,一口气凝结于心,她气喘吁吁,转头“噗”地一声,一口嫣红落在雪白的床铺之上。
楼潇潇颤抖着,双目无神,喘气很久,却是流不出泪来。
“我这是,这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只听一句凄厉惨绝的呼喊,楼潇潇面色苍白着,于幻王怀中昏厥过去。
第一百八十二章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