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霜灯抬头看了他一会,绽开一抹笑,她的唇色有些苍白,只是今日涂了口脂,气色看起来比往常好了许多,如今只浅浅一笑,竟是显示出了几分娇柔,她自己浑然不觉,又抿了抿唇,撑着下巴像是感叹:“我也有一天想能不结印就能出来啊。”
西陵看着她的眼眸有些幽深,指腹拂过她的唇畔:“会有那么一天的。“
叶霜灯只是再笑了笑。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连绵的花灯,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裙子:“出来挺久了,回去吧。”
还没有走出一步,忽然腕上一紧,下一刻自己已经被他压到边上的墙上。叶霜灯懵了一会,看着他不知何时摘下的面具,有些不解:“虽然你说不在我面前戴面具,但是也不用太遵守的,这样摘来带去的多麻烦。”
西陵拂过她饱满的唇畔,声音有些低:“带着不方便。”
什么不方便,她尚且没有并没过来,西陵已经抬起她的下巴,附身吻了吻她的嘴角,他的唇触感有些凉,柔软的在她嘴角划过。
他的唇离开的空隙时,叶霜灯瞧了瞧周围,终于明白了方才西陵说的不方便是什么意思,脸色有些红:“……等一下……”话音未落,他又吻了下来,将她接下来的话尽数封如口中,因为还在说话,她原本就算微张着口的,他的舌直接滑入她的口中,腰上的力道微微加重,让她更贴近了一些。叶霜灯被吻的有些昏,不知何时手已经圈住了他的后颈,任由他的动作。她能听见压制在唇齿之间的细微喘息,夜风拂过脸颊似乎也没有那么冷,身体的某一处仿佛窜出了一点火苗,喘息更甚,脑海一片迷蒙。
在他的吻中,自己像是化成了一滩水,直到西陵放开她,她都觉得脚有些软,她抵着他的前胸微微喘息。西陵的手依旧揽在她的腰上,一手扶着她的肩。他看起来呼吸还算是平稳,顺手替她扶了扶方才压歪的花。月光投影下的水面波光粼粼,柳叶与花再夜风里飘摇,一切显的静谧又温柔。
叶霜灯喘了好一会,终于缓了过来,等到抬头,看见他唇上沾的自己口脂,脑子又空了一会,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用袖子胡乱擦了擦,没擦掉,再擦了擦。西陵眼里似乎闪过一点笑意,扣住她的手,凝眸看着她:“丁香的?下次可以试试白兰或者茉莉。”再想了想:“还听说最近出了一种果香的,可以试试。”
叶霜灯愣了愣,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脑子有轰的一下炸开,半晌才组织好语言,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怎么能这样若无其事说出来?”
西陵看了一会:“哦,那下次不说了。”见他答应的太快,叶霜灯有些怀疑,果然接下来便看着他又俯下身,亲了亲她的嘴角,抬起头,一派坦然平静,只有眼底的笑意如波光泛过波澜:“比如直接这样。”
叶霜灯:“……”
西陵眼里笑意更盛,拂了拂她的鬓角,丝毫不觉得自己方才那话有哪里不对。叶霜灯瞪了半天眼,尚且不知该怎么维持表情,越过他见着前头灯火辉煌处忽然一阵混乱,连忙推了推他:“前面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第五十六章
回到宴席上的时候,早就是一片混乱,叶霜灯有些诧异。因为按理说这种场合不大可能会出乱子,她再抬头望去,发现不仅今上也已经不在,三位公子与荷华也都不在席上,顺势再找了一圈,竟然连巫长息与青筠也都不在。正打算再换个地看看,耳边上两个大臣几句零碎谈论声,隐约传入耳中,大致把这个事情聊了一遍。
这个事情,大约是这样的。
这几日,今上身体不大好,这宴席也是走走过场,本打算呆上一会就回去的。未曾想,今上甚至未能撑到这个过场走完,便咳个不停,最后甚至晕厥过去。
摆个宴席,最后国主都直接出事了,的确会乱了。
说到这里,其中年长的些那个又皱了皱眉:“陛下……抱恙,北昭那国师又去凑什么热闹。”
年轻的那个道:“陈大人这就不清楚了吧,闻说北昭国师有妙手回春的医术,方才得了大公子的允许,便去给陛下诊脉了。”
被称为陈大人的那人一愣,继而皱眉:“北昭国师?云泽自有神君大人,和需要借助北昭的力量。”
年轻的那个唏嘘一阵,声音更压低了些:“神君大人……陈大人莫非没听说过最近民间的那些传言么。”
叶霜灯听的心中一顿,下意识的就抬头去看西陵。然而自是看不出他脸上有什么表情。
陈大人顿了片刻,还是点了头:“却听说一点。”
年轻那个叹了口气:“众所周知,魔族有魔纹。神君大人偏偏带着面具,的确……他没在说下去,一切不言而喻。
叶霜灯忍不住瞧了瞧西陵,他面具下面的那长脸干净的很,连个痘印都没有,哪里来的魔纹,再说西陵的那张脸……她沉默了一下,其实他摘了面具,的确十分赏心悦目,可是实在带着天生的清冷与淡漠,加上那一头皓皓如霜月的长发,就像九重之上的神祗,觉得摸一下都像是亵渎了。
然而再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再悄悄的抬头看了看下颔与薄唇,亲上去的柔软,还有些凉……接着她的脸腾了一下红了,一颗心砰砰的跳个不停,好在西陵没发现她的脸色,叶霜灯镇定的别开头,努力让心绪稳定下来。
接下来的话,西陵也没有再听下去,转身离开,叶霜灯那时候正在出神,西陵转身有些突然,她又被他拉着,脚步没跟上,一个不留神就往前一摔,好在西陵即使揽住了她,叶霜灯虽然没摔过去,整个人几乎斜着扑到他怀里。
她方才还踢到了石子,这个动静有些大。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忽然听见身边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
她浑身一僵,抬起头,果然看见眼前那两个聊天的大臣正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们,张大的嘴巴几乎能塞下一个茶叶蛋。之后又回忆起方才的话,看着西陵的脸色顿时变的苍白。
西陵侧站着,垂眸看着她,置若无人,恰好先声打断了他们的声音:“摔倒哪了?”
叶霜灯立刻从他怀里“腾”的一下站直了:“没有!”
两个大臣面面相窥,总算从吃惊里缓了过来,拱手行礼,声音还带着几分颤抖:“神君大人……
西陵淡声应了一声,没什么反应,直接往前就走。两个大臣一时也看不出西陵到底有没有听见他们方才的谈话,皆是相顾无言。不过除了西陵身份这一传言,更另有一件惊讶的事情。
方才西陵带着一个女子入席已经够让他们惊讶了,方才又见西陵与这位姑娘的举止,更是让人意想不到。比起那种沉重的神魔之说,风月之事向来更引入瞩目,两人把方才讨论的事情都抛到了一边,默默对望一眼,心照不宣,皆是暗暗思考起西陵与方才这位姑娘的关系。
。
西陵不知道打算去哪,叶霜灯被他扣着手,也暗暗琢磨起这个事情。这个传言,比她所想象的传的更快,公子乔松对这事情如临大敌,然而西陵……叶霜灯忍不住抬头看了看他,自然没从他脸上看见任何的情绪。
像是注意到她的视线,西陵声音平静:“在想什么?”
叶霜灯不答,只是道:“你在想什么?”
西陵停下了脚步,若有所思的叶霜灯:“我刚刚在想,你其实可以再摔一下。”
叶霜灯一愣,接着明白过来,眼睛瞪了瞪,也不知是笑是恼:“我不是说这个事情!”
西陵道:“可是我问我在想什么。”他坦然看着她,语气不见有异:“我真的在想这个。”
叶霜灯:“……”她放弃和他说这个事情,转而道:“我们去哪?”
西陵继续往前走,看着前头灯火通明的宫殿,声音平静:“陛下不是病了么,我们过去看看。”
。
门外的侍者没拦着西陵,一看见他们就立刻放了行。踏入大殿的时候,叶霜灯便问道了一股苦涩的药味,里头站了一些不认识的华装女人,想是后宫的嫔妃。
前头垂下厚重的帘蔓,看不见里头的情形。为能看见外头哆哆嗦嗦的跪了一批的人,头上的乌纱帽都被摘下来,其中亦不乏两鬓斑白之人。荷华正伏在桌子上低低抽泣:“你们这群庸医,连个咳嗽都治不好!要你们干什么,爹爹……
西陵走上去的时候,荷华愣了愣,从位置上站起来,擦了擦眼睛,刚想说话,又看清了自外层的帘蔓后晚一步拐出来的叶霜灯,她一张脸蓦然僵住。
公子乔松正巧听见了动静,从帘蔓后出来,看见西陵愣了愣,撩开纱幔让他进去,叹道:“你可算来了。”又瞧了瞧后头的叶霜灯,琢磨一会:“……荷华如今心情不大好,我现在没办法安慰,有劳姑娘陪她……”话未说话,却被西陵直接打断:“她和我一道进去。”
公子乔松愣了愣,更有深意的看了叶霜灯一眼,也不在说什么。
叶霜灯进去之后,发现里头的药味更重。落到给陛下施针人的背影,叶霜灯一愣,虽然方才两位大臣提起过,但是真的看见的时候,到底有些不一样。
那个施针的果然是巫长息,他好似没有发现她的到来,施针很缓慢,但是十分稳当,不见丝毫慌乱,今上躺在那边昏睡不信,气息若无,而扶苏和丰羽正随侍一边,时不时的提今上擦了擦鬓角的汗,气氛十分沉重凝滞。
看见西陵的时候,公子扶苏有些微楞,却也没说什么,对着西陵颔首。相比而言,三公子丰羽就不能这样沉得住气,看了看西陵,又看了看叶霜灯,勾起唇角,状似冷笑。
公子乔松对着扶苏示意之后,就将西陵请到了内室。
公子乔松一到内室,也没有迂回,直接问:“事情你们知道多少了?”
叶霜灯忍不住先问了:“北昭的国师?怎么会是他医治陛下?”
这个事情实在令人吃惊,不是叶霜灯不信任巫长息,而是放着自己的御医不用,反倒去用一个领国的国师,她实在觉得今上的心有些大,这些后妃和公子的心也挺大的。
公子乔松没有回答,先看了看西陵,之后才颦眉道:“那时候陛下……他快速带过,直接转入方才叶霜灯的正题:“群医束手无策,青筠公主忽然起来推举他们的国师……任用一个领国的国师医治,的确荒唐,但是当时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大哥与皇后娘娘思索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一试。”
西陵淡声道:“若此后陛下真出了什么事情,两国总有芥蒂,他既然敢接下,想必却有把握。”
公子乔松沉吟片刻,抵了抵额头,最后叹息:“你说的不错。”
见他一脸凝重,想是在当心自己的爹爹,外头躺着的那人,虽然是君主,但与公子乔松而说,更是亲人,他如今的担心让叶霜灯想到了远与九重的亲人,心中软了软,忍不住出言宽慰:“长息他医术很好,陛下不会有事的。”
公子乔松放下手,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你怎么知他医术不错?”
那时候叶霜灯在巫长息身边见公子乔松的时候,用的并不是这张脸,除了西陵与秦桑以及回来之后来没来得及见的泽兰,其他并不知道她认得巫长息,然而这个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的清楚的,叶霜灯咳嗽一声,含糊道:“这几日身体不适,试着找他切了脉,喝了一贴药就差不多好了。”
公子乔松再揉了揉额头,没再说这个事情,转向西陵,镇重道:“对于陛下的病,你当真没看出什么?”
西陵声音平静:“与妖魔无关。”
公子乔松蹙了蹙眉:“陛下的病来的太蹊跷,我……他叹了一口气,没说下去。
西陵接了过去,声音依旧没什么情绪,指尖拂过茶盏的边沿,面具在烛光中隐约泛着浅金:“比妖魔跟可怖的还有人心。”
公子乔松顿了片刻,猛的站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西陵眼皮都没动一下,只道:“这些事情我不过问。”
公子乔松再顿了好久,眉头紧紧皱起,最后又重新坐了回去:“若真的和……有关……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西陵还是那句:“太微宫一向不插手此事。”
公子乔松顿了好久,像是没明白西陵这话是什么意思,声音沉了一些,再补充:“陛下是仁君,对人民亦是奉行仁政,对太微宫亦是礼遇有加,最近出了……他顿住,看着西陵叹了口气,刚想说话,西陵却直接接了过去。
西陵声音听起来冷了一些,有种天生而就的威仪,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下来:“本君只负责战事天灾,魑魅魍魉,何时还需替当今君主延年益寿?”
☆、第五十七章
西陵与公子乔松关系颇好,也是真正的把西陵当做交心的朋友,如今这个朋友却说出这样的话,他本来就因为今上的事情有些心神不宁,再加上西陵这句说的不客气,更让他有些不知如何接下去。
即使西陵说的没错,太微宫一向不和政权有所牵扯,不管云泽的君主换了多少位,不管这个位置是如何来的,是兄弟相残,还是叔侄相争,太微宫都不曾出手。
太微宫守得不是哪个君主,而是这个云泽。
但是即使他明白,与情感上却依旧有些没办法接受。他默然坐在哪里,不再开口,之后看着陵离开也一直没有说话。
叶霜灯看了看有些失神坐在那里的公子乔松,愣了片刻,却也没什么立场说什么,跟在西陵后面,掀了帘子钻了出去。她静静的看着他背影。她觉得他说那句话的时候,有股天生的淡漠,似乎万物都如云烟般略过他的眼,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西陵对于一些事情,总有一种游离世外的冷静与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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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巫长息给今上枕了脉,又施了针,神情却是愈发的凝重,久久没有说话。众人见他这幅表情更是担心,可是偏偏他又不说话,皆踌躇不敢开口。
最后还是公子扶苏上前一步,率先开口问:“敢问国师,陛下方才忽然晕厥,是何缘由?”
巫长息神色依旧凝重,沉默半晌,最后摇头。
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公子扶苏皱眉:“国师这是何意?”
巫长息将轮椅半转了一圈,对着公子扶苏行了半礼,说出话的话却显然让人没有料到:“在下学艺不精,眼下并不能确定,待会去翻阅医术,明日再来诊治。”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窥。方才巫长息的表情明显是看出了什么,如今却半个字都不透露,实在摸不清他什么意思。公子扶苏颦了颦眉,上前一步,挡住他的去路:“国师这是何意?”
巫长息只得停下来,说辞依旧:“陛下病症古怪,是在下平生仅见,只模糊记得有种病症类,具体还需查阅之后再告诉诸位。”
公子扶苏没有放行,皱着眉又追问了一句:“敢问国师,相类的是哪种病症?”
巫长息这幅样子明显是看出了什么,公子扶苏找到了一点希望,自然不打算就这样轻易放过,非要问出什么不可。巫长息刚想接话,外头却风风火火的窜进来一个姑娘,叹气道:“我们国师说现在不能确定,要回去翻翻医术,你们这样拦住他,是想你们陛下的病还呢,还是不好呢?”
说话的是青筠,她后头正跟着好几个侍从,看的出一直再阻拦她,但是最后却没有拦住,以至于一直让她走到了这里。侍从苦着脸看见里头一排站开的人,吓的脸色都白了:“各位娘娘,公子,小的实在是拦不住公主……”
按理说私闯陛下寝宫就要喊拿下了,可是青筠偏偏仗着她的特殊身份,北昭人又都在宫里,这只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