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画卷(vip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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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明画卷(vip完结)-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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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妈见谢氏抱着徐膺绪一个劲地哭,徐达又气得脸上黑沉,自觉表现的机会到了,忙吆喝着那两个媳妇子架起无力瘫倒的李西,自己走上前,挽起臂膀上的袖子照着李西高肿的右颊又是一个巴掌,接着啐了一口,骂道:“贼胆不小的贱丫头!烂命一条,还敢打三少爷!三少爷可是老爷、夫人捧着手心里的金疙瘩,要是有个好歹,就是扒了你的皮也抵不上!”
    骂骂咧咧的话什犹未入耳,李西已被罗妈第二个巴掌搧地暗暗怔忡,仿若三九寒天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冷意直沁心底,一时冲动迷失的理智也一下涌上脑门。
    她刚才做了什么?是当着一众人的面狠狠打了徐膺绪?
    念头一过脑海,李西悚然一惊,下意识的就要寻冯妈,却见冯妈惶恐不安的被两个粗使妇人按在地上,身边还半屈膝蹲着一个贵妇人,正心疼的抱着哭啼不止的徐膺绪安抚。瞬时,李西小脸儿一白,神智全醒了过来。
    正骂得口沫横飞的罗妈,见李西全无反应,分明是不把她放在眼里,不由大为火光。但举目再一瞧,却兀自一乐:看那丫头倒发起怔来,莫不是给骇傻了吧?想到这,罗妈又细瞅了瞅李西全然无神的双眼,心思一转,忙凑到谢氏的跟前,俯身耳语了几句。
    谢氏听罗妈火上浇油的一说,立马怒上心头,放下还在哭的徐膺绪,起身就喝道:“摄魂了?摄魂了又怎样?照样让刘全抡了板子过来,打!”说完,又回想起李西是旁的女人为徐达生的孩子,怒火急速挑了三分,叫回罗妈道:“刘全由别人去,罗妈你现在就去给我打!”罗妈得令,在手心里啐了一口,高举宽肥的大掌,对着李西右脸颊就是“啪”一声掴下一掌。
    “呸——”这一掌实在下了狠力,李西一口血星沫子就吐了出来。
    “啊——”冯妈一旁看得心肠迸裂,一声尖叫即刻呼出。
    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男童的哭声,女童的痛叫声,女人的惊呼声、辱骂声,在这长长的廊道里交杂响起。
    这一幕使徐达脸色阴沉的可怕,终是抱拳向朱棣一拱手,道:“徐达治家不言,让燕王见笑了。”朱棣连忙错开,对徐达的家事不予置否,只说了一句“国公严重了”,便漠不关己的站在一旁。
    徐达心存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心思,现下只想解决了眼前的事,也没注意到朱棣的冷漠,忙阔步上前,喝道:“住手!没看见贵客在场,岂可胡闹!”此言一出,威慑力非同一般,场下即刻寂静无声。
    听了徐达的话,谢氏也愣了一下,忙凝目一看,这一看脸上立即出现了悔意。今个儿是大女儿徐华义‘过门’礼毕的日子,她却当着朱棣的面这般行事,不是叫大女儿难堪吗?心念至此,谢氏忙就着手里的绢子,抹泪道:“妾身理家不善,竟有这样一个刁钻的野丫头在宅子里……只是,可怜了绪哥儿被伤的厉害……”说着已抽抽泣泣的哭了起来。
    徐达到底是不愿在下人面前拂了谢氏的脸,只好先不去理会,将目光停在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李西声上,眼里闪现了一缕嫌恶,旋即就摆手道:“不就一个厨房里的丫头,找了牙婆子过来,爱买去哪就去哪!”言毕,又见地上呜呜挣扎的冯妈,补充道:“她和这丫头是一起的,干脆也一同打发了出去,省的宅里奴才尽是个没规矩的。”
    闻言,谢氏心下蓦然一喜,忙重又问道:“老爷真要买了这二人?可是……”正说着,却忽然默声,故意迟疑的留下半语。
    徐达怪异的看了眼谢氏,不耐地打断道:“有甚好说的,卖了就是。”谢氏又是一喜,面上却只是勉为其难的答应道:“妾身知道了。只是这回燕王和华仪正等着,还是先过去的好。”徐达点点头,率先离开。
    望着徐达离去的背影,谢氏艳丽的容颜上笑靥如花,她捋了捋横插在重重发髻上的玛瑙佛手形金簪,挑起一双柳叶吊梢眉睨了一眼似陷入昏迷的李西,嘴角扬起一丝冷笑道:“罗妈,将他们暂时和秋玲那个贱人关在一起,明天一起交给陈婆子。”说完,牵着徐膺绪步履款款地向徐达、朱棣一行人走去。
    罗妈也不是个善茬,却在明了谢氏话里的意识后,忍不住寒颤了一下,有些怜悯的睇了眼李西,架起她的腋下的絮叨道:“阿弥陀佛,是夫人要将你送进煤窑子里去的,可是怨不得妈妈我。”
    煤窑子?!
    意识正迷糊之间,忽听罗妈这样一说,李西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第五章 转机
    
    送进煤窑子,一辈子暗无天日的活着?
    不,她不要!
    甘愿忘却前世的亲人朋友,重生于此,就是为了低贱的度日?
    不,她不甘愿!
    ……
    一瞬间,无数个念头在李西的脑海中一一闪过,各种激愤的情绪冲刺着她每一根神经,使她在不愿向命运低头的同时,一抹坚定的信念陡然而生——与其将来苟且偷生,不如现在放手一搏,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心念一定,李西猛然睁开双目,头一扭,朝着罗妈架住她的手就是死命一咬。
    “啊  ”罗妈未料到李西并未昏迷,毫无设防便被一咬,疼得她活像杀猪一般惊叫迭起,连忙松开了手。
    李西要的就是这个!趁着罗妈放手的空隙,她忍着脚下的无力,撑着一口气转身就向徐达冲去。奈何人小气虚,举步刚出三尺远,罗妈已一头痛呼连连,一头踱脚骂道:“快去把死丫头给我抓回来……”聒噪刺耳的一连串怒叫声,激得一干怔愣的婆子媳妇忙反身去抓,三两步就将李西按压在地。
    被人从后一抽,李西一个不察,直往青石地板一跌,紧接着不及她爬起身,罗妈随即恶狠狠的一脚踩上她的背心,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往上一扯,磨牙怒道:“死丫头,敢咬老娘,活该被卖进窑子里,当个千人骑的小……啊——”泄愤声未完,罗妈尖叫一声,忙跳到一旁,双手惊慌的蹭着脸上的血水。
    见状,李西解气的一笑,又朝地上啐了一口混着血丝的唾液沫子,看着即将消失在转角处的徐达,拼尽全身力气撕声裂肺地一喊:“徐达!你率师北伐,克复大都(北京),名震塞外!世人皆赞你是英雄名将,却不知你心恶如斯,要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卖入窑子!”一口气吼完,李西身子一软,头重重的磕上地面。
    此言一出,宛若平地一声惊雷,刹那间众人神色各异,唯独李西犹自不知的陷入半昏迷状。
    “老爷,这个丫头……她竟敢直呼老爷的名讳……她……”罗妈在谢氏频频使眼色下,看着一脸沉无杂色的徐达诺诺其声的解释道。
    徐达岂是随意可糊弄的人,只见他冷眼一扫,吓得罗妈噤若寒蝉的退下,他方又上前半步,停在李西的跟前,沉声问道:“小姑娘,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闻言,李西当即一喜,勉强睁开眼睛抬头一看,心头还未蔓延的喜悦一冷,如堕冰窟的寒意袭击全身,她反射性的就要错眼避开。可全身的疼痛在叫嚣着提醒她,求生的渴望在鞭笞她,窑子的恐惧在威胁她——她不可以有一丝的怯弱。如此,在种种情绪齐涌而来的这一刻,李西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活!她要光明正大的活在阳光之下!
    一念之间,李西已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忍住心中的俱意,直直回视徐达目光里的嗜血杀气,倔强道:“有何不可说!徐达枉你堪受世人膜拜,却将亲生女儿置于厨房之地不顾,如今还要纵容其夫人将她卖入窑子里。好!就让世人看看,在战场上威风八面的徐大将军,他的女儿是如何在窑子里……”
    一语未尽,李西却一口气上不来,喘气连连。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已强撑倒了极限,可好不容易引起了徐达注意,她不能就这般放弃。然,力不从心的无耐感,在她前世今生总共二十三年的人生当中,首次体会到。让她无力再将硬气的激将话什说出,只能攀附眼前那双厚实的黑底靴,呢喃呓语着叫了一声“父亲”,便只感眼前一黑,就是昏了过去。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斜斜地照过雕栏的窗柩,洒上一架黄花梨六柱架子床,在莲花瓣包白缎的幔帐间投下一道道斑驳的阴影。忽然,徐徐的凉风吹拂,帐面随风摇曳,绻起床帘一角……
    昏睡中的李西,在阵阵凉意里悠悠转醒,可鼻息间萦绕的淡淡残荷馨香,身下软软的舒服触感,让她蹭着脑袋,半日不愿醒来。直到又一阵凉风灌进了颈项间,她才瑟缩着身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睁眼的那一瞬,李西猛然间清醒,一把撩开段白绣莲花的床帘幔帐,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里分明是一间古代大家闺秀的卧房,虽称不上奢华大气,却已是精致典雅。只见一间约十三四平方米的屋子,用落地罩隔断分成南北两间小室。透过地罩镂空的雕花可知,南间是外室对着大门,北间的内室便是她所处之地。而当地是一应梨花木家具摆设,靠窗的下面摆着琴台,挨着琴台的南面墙放着一架黄花梨五屏风式镜台;依次向床榻过来,又分别摆着坐屏、衣架、台架等物。
    不待继续看下去,一个想法惊得李西下意识的低叫一声,又连忙捂住双唇,如受惊的小鹿般呆愣在床榻上——难道她又穿越了吗?
    正愣神之际,外面突然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以及嘀嘀咕咕听不清楚的说话声。李西闻声侧目,就见两个穿着淡青色对襟、小袖背子衣裳,梳双丫髻的小女孩走了进来。其中年纪稍大,约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向李西福了个身,笑道:“奴婢阿杏,给姑娘见礼了。”说着,又指着一旁那个端着茶盘,估摸着只有八九岁的小女孩,又道:“这是阿秋。阿秋快见过小姐。”说完,接过茶盘,推了阿秋一把催促她。
    李西一言不发,由着两人给她行了礼,又有阿杏端着一碗汤药过来,却任阿杏好说歹说,她就是不喝。阿杏见李西这样,暗一思忖,便道:“小姐是想见冯妈妈吧,冯妈妈刚才被老爷叫过去问话,想是还要些时辰才会回来。小姐还是先服了药,可好?”
    冯妈?
    对了,她言语激徐达了一通,就体力不支的昏了过去。按现在的情形看来,她应该没被卖进煤窑子里,还因祸得福的获了救。可徐达为什么要叫了冯妈问话,冯妈她会不会有危险。想到这里,不免又紧张了起来,却又一想,从这叫阿杏的这名婢女言谈间的轻松一看,冯妈想来也是无事的。
    须臾片刻,李西脑子已飞快的过了一遍前因后果,至确定了此时的安全无虞,才松了一口气,肯就着阿杏的服侍喝了汤药。后药毕,一时困意来袭,不觉李西又入睡眠,模糊间她好似感叹道——活着的感觉真好!
    
    第六章 安定
    
    “嘶——”一道长长的吸气声从李西发白的唇间溢出。
    冯妈忙住了手,满眼流泪道:“这遭得什么罪哟!看这小脸肿成这样,可又不能不涂了药膏,否则伤了容貌怎办?”阿杏从旁宽慰道:“小姐脸上只有一道指甲划下的伤口,只要等着结巴了,过上一个来月必是会好的。”说着就指上她自个儿的右脸颊,说起了小时候受伤的事以为劝解。
    冯妈冷眼瞅了阿杏半晌,待她说完,只淡淡的表示了知道,便打发道:“阿秋年纪小,她看药炉子,我不放心。你去替换了她进屋伺候吧。”阿杏笑容一僵,随即又笑应着下去。
    看着阿杏离开的方向,冯妈啐了一口,冷笑道:“以为我不知道,还想混了进来。”说罢,复又转头看着李西,喜极而泣道:“小姐您可算是熬出头了!老爷必定是认下了小姐。”
    “唔……”脸上疼得厉害,又加之耳旁嗡嗡不明的说话声,终让李西从沉沉的昏睡中醒来,一睁眼就见冯妈暗自垂泪,忙一个挣扎坐起身,就焦急万分地问道:“冯妈,你怎么了?是不是徐……他为难你了?”
    冯妈放下手中的膏药盒子,取了一个靠背褥子垫在了李西床头柱上,又扶着李西半倚着躺好,这才不缓不疾的将徐达叫她过去,是为了问李西的身世并这些年生活情况的事,一一述了遍。
    听完冯妈说的,李西简直哭笑不得,她思来想去了一个多月,就是为了想法子让徐达认下她。却万万没料到,徐达竟然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
    见李西半大个人儿,眼里却有冷光泛出,冯妈似吓坏了般急忙解释道:“小姐您可别乱想!老爷多年未问过您的事,那是因为老爷他时常在外征战,甚少回了宅里。这次还是为了大小姐的婚事,才特意赶回来的。”
    糟糕!怎就将想法露了出来!
    李西暗自懊恼一句,忙悄悄掀了眼睑窥了冯妈几眼,见冯妈脸上并未有怀疑的神色,方略为安了心。却依然有心虚之感,遂立即缠上了冯妈,故作撒娇道:“妈妈,疼,好疼呀。”冯妈一听,心瞬间又揪了起来,含泪念叨道:“罗妈那个藩婆子,仗着是夫人从娘家带来的人,一向蛮横惯了,现在还敢动手打了小姐。哼,老爷定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李西无奈的听着冯妈的抱怨声,她实在不解,徐达不过就是尽了做父亲的义务安置了她,倒引得冯妈以为徐达真会对她有多疼爱似地。
    说话时节,冯妈又拿起了药膏,看着李西红肿不堪的脸颊,心下一横,诓哄道:“明个儿,老爷要见小姐,小姐这摸样去见老爷可不好。所以一会儿,婆子给您上药的时候,小姐可得忍忍。”
    徐达要见她?李西知道这是迟早的事,却不想来得这么快,昨日她才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明日就要见她?一时间,李西脑子里晕晕乎乎地,只是一个劲地想着明日徐达要见她的事。倒忘记了脸上的疼痛,由着冯妈三下五除二的为她上了药膏,又服侍着她喝药睡下。
    转至次早,不过五更天,冯妈已起身忙活,翻翻找找许久,倒也叫她从压箱底里拣出一件半旧不新的绸缎背子,喜得她连忙又找了四尺红绸带绑在了李西发上的双平髻两端,好用来配搭衣裳。
    待收拾停当,已是日上三竿,冯妈却仍觉不妥,拉着李西在镜台前左照右照,直至徐达派了执事媳妇子前来催促,这才甘愿放了手,又从贴身存着的白绢里数了二十枚洪武通宝的钱币,递了过去,道:“请妈妈吃杯茶水,还望多照看下我家小姐。”
    媳妇子接过钱币瞄了一眼,一缕鄙夷从眼里闪过,却很好的笑着掩饰了过去,收下了钱币道:“冯妈妈放心,婆子自当护好小姐。”见媳妇子收了钱,又应了话,冯妈放心的看着媳妇子带着李西离开。
    不时片刻,便来到了正院第三进宅落,媳妇子在无壁的廊庑下驻足,回头看了眼李西,又朝一座两层楼高,顶楼建有两个四角小亭的看楼努了努嘴,阴阳怪气道:“平时这个时候,夫人总喜欢上看楼去,也不知可是看见小姐您来了。”说完,许是觉得李西年纪尚小未必听得懂,不免意兴阑珊的敛了怪笑,径直穿过长长的廊道,到了东院楼停下,又禀了当值的小厮后独自退下。
    “老爷,人到了。”当值的小厮砰砰轻扣了两声门环,恭谨禀道。
    “恩,让她进来吧。”一道浑厚有力的男子声音从屋子里传出。
    小厮领命,一把推开两扇雕花木门,尔后退至一旁,道:“请小姐入内。”李西深呼口气,怀揣着忐忑与不安,抬脚踏入了房间。
    进到室内,一眼即发现这里并不是书房,而是一间休息室。室内摆设很是简朴,简朴的近乎看不出它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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