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画卷(vip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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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明画卷(vip完结)-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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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寺庙阶梯上一个正在下阶梯的沙弥,见到仪华一行人排场甚大知是贵客,忙迎上去,双手合十道了声佛,问道:“施主来得早,可要备件厢房稍作歇脚?”仪华温言道:“不了,小师傅直接带我去道衍大师的禅房吧。”
    “这……”小沙弥面露为难,迟疑道。
    看出小沙弥不识仪华身份,李进忠从怀里掏出一块烫金令牌,拱手笑道:“小师傅可能是新来的,我家夫人与道衍大师相识,你领路就是。”小沙弥愣了,定定地盯着令牌上的“燕”字发怔,还没及清醒,就见师兄从寺庙里跑下来,行礼道:“徐施主,主持正等候着,是小僧来迟了。”
    仪华不在意的摇了摇头,只道了一声“无妨”,就领着两名护卫、以及冯妈妈等人随小僧进了寺庙,来到道衍的禅房。
    禅房不大,约莫不足八个平方的空间,但因室内只有一炕、一柜、一桌、两椅的缘故,因而显得有些空旷,却并不让人觉得寒酸,反之更有意境。尤是坐在炕上的蒲团间打坐的道衍,在此情此境中,俨然一位清风高骨的世外高人。当然,这是在不知道衍其人的情况下所产生的印象,只可惜在京师皇宫的那一晚,已让她窥得他真实性情。
    “呵呵”一道微沉的笑声打断仪华片刻的闪神,然后就见道衍从炕上起身,走到她面前行了一个礼,道:“知道王妃前来,未曾远迎,还望王妃见谅。”仪华在对门的一方椅子上坐下,自顾自得拿起木桌上的清茶倒了一杯,扬眉说道:“我每月至少叨扰大师两次,说来也是熟人,大师这样岂不是客气了?”
    道衍在仪华对面的位上坐下,又“呵呵”笑道:“王妃有闲心调笑,想来近些日子心情欢愉。”仪华绽开一抹浅笑,笑中刻意略待几分苦涩,反问道:“大师从何看出我心情欢愉?又怎知我不是苦中作乐呢?”
    道衍但笑不语,半晌也不接口。
    见状,仪华也不再就此话题继续,单刀直入道:“今日是佛诞,家家户户皆煮豆,任人掬取之,谓之‘结缘’。就是不知大师可愿递本王妃一颗结缘豆,与本王妃结缘?”道衍含笑应承道:“这是自然。”
    闻言,仪华大喜过望,勉强压下心中的急切,缓缓道:“大师本家是吴兴姚氏,祖父辈又是名医,大师的医术自是不必说。我父徐达他患病已久,想要根除病患是不可能,但凭着大师的医术,我父病情再拖……”一语未完,却在道衍犀利的目光下,不觉止了话。
    等仪华话音一落,道衍霍然站起身,目光直逼入心,字字清晰道:“王妃的孝心固然令贫僧感动,但王妃真正所求的又是什么?”仪华张了张口,几欲出声,却话道嘴边,也一字不出。
    道衍也不强求,又说道:“世间之事皆相辅相成,但却不是唯一的。当一事再不能给予你支持时,就应当毫不留情的舍去,寻找下一个有利与自己的人和事。”说着,直起身行至炕前盘腿坐下,目光幽远的往窗外一看,突然眼前一亮,侧目朝着仪华诡异一笑道:“贫僧要与王妃的结缘豆到了。”
    忽见道衍笑得意味深长,仪华一时不解其意,正要开口问个清楚,只听“吱呀”一声禅房门被人从外打开,一个声音微低,不变喜怒的男音唤道:“大师!”几乎是来人出声的同一时刻,仪华已认出来人是谁,她深吁口气,抬手理了理衣襟鬓角,一个旋身翩然转过,朝着身赴边关两月的朱棣,盈盈一拜道:“臣妾参见王爷。”
    
    第三十六章 形势
    
    “王妃,免礼。”朱棣见仪华一派从容不迫的态势,一丝怀疑之色深深地划过幽暗地眼底,口中却声音温和道。
    仪华依言,冉冉直起纤腰,转瞬,刚抬起地眸光直落入朱棣漆黑深邃的眼睛里——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如炬的目光定定地锁住她,仿若一只蓄势待发的黑豹正打量着它的猎物。
    在他邪佞的目光下,仪华全身僵住,心跳却失律一般狂跳,一时忘了所处之地,只一动不动地与朱棣对视而伫。
    “呵呵,王爷与王妃一起驾临贫僧的寒舍,实乃蓬荜生辉。”片刻地僵持沉默,被道衍似洞察一切地朗朗笑声打破,目光相汇的两人顺势各自移开。尔后,朱棣径直走入禅房内,一双隐含锐利锋芒的眸子在一个用过的茶杯上一顿,即在仪华方才所坐的木凳上坐下,身上褚黑的披风随之逶迤至地。
    仪华看着粘有泥土、草根的褚黑披风,须臾之间,心思如飞轮疾转。
    自洪武元年八月,徐达率领北伐军攻入大都(北平),蒙古人自此只得再北走沙漠。然,十余年过去了,北元(蒙古)军队一直在西北边陲骚扰不断,朱元璋又对蒙古人深恶痛绝,这便有了戍守西北的明军春出漠北塞外、冬归大明疆土一军事战略。
    而在徐达患病回京师静养后,朱元璋未再派其他大将过来,就一直由朱棣代为主持北平的一切军事。对于这个难得的机会,朱棣自是十分珍惜,尤其是在徐达传出病重消息后,他更是以各方军营为活动之所,将北平城内事宜全交给了王府署官。
    如此情况下,朱棣怎会在明军刚行军进漠北不久,就毫无征兆的返回北平城,还过府不入直接来寻道衍?!
    正思索着缘由,忽然听朱棣语似关切道:“王妃向佛之心虔诚若斯,天未亮已动身前来,本王敬服。”仪华闻声侧目,见他如斧削般刚毅的面庞上神情和煦,目光却深沉地慎人,她即是明了,朱棣是在询问她,也是在怀疑她!
    意识到这一点,仪华心底陡然生凉,她入燕王府已有一年过半,可朱棣无论于任何一事上都对她存有怀疑!不,应该说是至始至终,朱棣都没有正眼瞧过她!如是这般,她所做的一切又有何意义?
    怒极反笑,她倔强的微仰臻首,看着他扬眉浅笑,徐步缓行至桌旁,胸口蕴起一口置气,就欲冷声予话,却被已回坐在蒲团上的道衍抢白道:“王妃之孝,天下称之。今日我佛诞辰,王妃第一个前来以为魏国公祈福,并以便宜早些回府,散发福粥、结缘豆以结善缘。”
    听言,朱棣眉心紧锁,渐浮担忧之色,问道:“公国他身体又有反复?”
    仪华低眸,抬起时,目中水雾弥蒙,唇边凝起一抹虚白的笑容,道:“王爷不用为父亲忧心;开春那月,父亲是有些不好,但总算有惊无险过了去。只是臣妾身为子女,却不能承欢膝下,极为有愧,想着大师不仅是得道高僧又精通医术,才多来打搅。”
    有些不好?有惊无险?
    心里掠过此两句字眼,朱棣顿了一顿,随即安抚道:“恩,既然国公无恙,王妃也勿要多过担忧。”
    朱棣这话略带敷衍,有些被旁事分了神。仪华对此却无疑深究,只目视着朱棣暗自冷笑一声,忽然面似想起了什么,急急问道:“王爷!您怎么突然回来了?也没事先命人禀报,可是有什么要事吗?”
    见仪华知趣的避开问及他为何来寻道衍,朱棣瞥了她一眼,眼底隐有少许不可见的满意之色,语气却淡漠道:“恩,是有些要事。回来路过庆寿寺,想起大师的安危才过上入寺一趟。”说罢移目看向道衍,郑重道:“与吴奋儿一起的叛党因湖广围剿甚严,他们有些势利隐藏在西北等地。本王前日晚接到密报,已有一批反贼潜入北平,可能会在趁佛诞人多作乱,大师要小心。”
    洪武十一年六月,湖广五开洞民吴奋儿聚众起义,后被明军镇压。但吴奋儿却在群众的保护下,逃脱了明军的追捕,继续在乡间秘密活动,组织力量再起势。只是湖广离北平不近,吴奋儿的人马为何会远赴西北?并且,吴奋儿他的势力有这么大吗?
    仪华不清楚吴奋儿的事,只是对他耳有所闻罢了,疑问闪过脑海,即便不再多想。
    道衍却熟知天下大势,一听完朱棣,三角眼中精光大盛,逐一分析道:“中原虽定,但湖广等地的蛮夷却不服管教。吴奋儿这几年东躲西藏,必受了一些长官司相助。而今他的人马远至北平,看来他势力已剧长,是想以西北民乱扰朝廷视线,以方便在他的湖广老营活动,只怕明年之内,他定在湖广再起事!”
    一语毕,朱棣却缄默不言,另翻过一个茶杯倒了一盏茶,低头似品似闻。仪华见他这幅作态,撇撇嘴,欠身告退道:“时辰不早了,一会儿香客繁多,臣妾得先去上香为好。”朱棣薄削的唇勾出一抹淡笑,颔首允道:“王妃你先去,本王一会寻你,同你一道回府。”仪华轻应一声,即戴上毡帽步出禅房。
    听到门扉关上的声音,朱棣这才放下茶杯,似笑非笑的看向道衍道:“大师和她倒有些交情。”道衍从蒲团上起身,走到朱棣对面坐下,道:“她是燕王妃,又是魏国公嫡长女,贫僧自然敬重她。”
    “魏国公?”朱棣低呢一声,目光灼灼逼人,直视于道衍道:“大师知道,魏国公命不久矣,到时父皇自会另派人主持北平军务。本王才掌握在手的势力,怕是得拱手相让!“道衍不在意地一笑,只道了一句“王爷不会交出军中势力”,便又说道:“吴奋儿明年起事,来势必然凶猛,朝廷定然得派大将领兵镇压。而魏国公离世后,皇上不会立即派人接受北平的军务。如此,在这期间,王爷一可巩固军中势力,一可判定出赴北平的大将是谁。”
    朱棣眸光蓦然一亮,却对此不予表态,只另说起一事,道:“朝廷近来又有异动,父皇有意蒙恩众武臣大将,欲凡武臣卒,其皆可袭职。”
    ……
    “王爷。”一道从外传来的低唤声打断了房内两人的交谈。
    朱棣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冷声问道:“什么事?”
    那声音恭敬答道:“有小僧前来请大师主持法会。”听后,朱棣估摸了一下时辰,也知外面的情形,这便起身告辞。
    
    第三十七章 遇险
    
    大庆寿寺离王府不远,就在北平城西郊的东南方,一来一回不过两三个时辰的车程,倒是近便。只是路间有一劣处,便是在入城门之前,有一段凹凸不平、铺满碎石的崎岖山路,两旁又是悬崖峭壁,颇为难走。
    当仪华所乘坐的马车驾离人烟阜盛的庆寿寺,渐渐行进在此路段时,马车晃动地越发激烈,她也被颠得有些不适,又要维持着端仪的坐姿,不免头晕气喘。这时,突然马车又一个剧烈颠簸,仪华身形不稳,纤细的身子微微抛离靠窗的座驾,随力就向前方倒栽过去。
    “小心!”栽倒之际,仪华忽感腰上一紧,不及她反应间,人已跌入一个硬实有力的怀抱,随即就听头上有个低醇的声音说道。
    冯妈妈、阿秋她们都在后面的马车里,这辆马车内只有她和朱棣。如此,不用想也知接住她的人是朱棣!一想到这一点,仪华下意识地就挣扎着起身,奈何脚下慌忙,马车晃动依旧,刚起身一臂的距离,又重重跌进朱棣的怀里。
    朱棣眼里浮现一丝讥讽,口里不掩揶揄道:“王妃,本王此法见的不少,却不想王妃也深谙此道。”说毕,左手猛地一旋紧掌下纤腰,右手捏住仪华微尖的下颚,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此法?什么法?不就是投怀*送抱!
    朱棣竟然这样讽刺她!
    一瞬间,仪华心下血气翻涌,全身不可抑仰地泛起颤粟,渐渐地,一股遏制不住的怒火直击胸口——她为了在此世上生活下去,是不得不违心而活,甚至去讨好于你,却也容不得朱棣你肆意践踏她的尊严!
    “哦?王妃难道不是这样认为?”朱棣松开手,眸光淡淡的扫过仪华怒红的脸颊,不置可否的问道。
    一感身上的束缚解开,仪华不顾马车的晃动颠簸,踉踉跄跄的退倚上车壁。后待稍稳住身形,她泰然地回视朱棣,旋即朝他展颜一笑,徐徐说道:“兵书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臣妾不知王爷如何理解这八字,臣妾的理解却是以彼方的短处,为法攻之!”
    话虽论兵法,却是暗讽朱棣色令智昏,方才有仪华投怀*送抱一出!
    似未料到仪华会启唇反讽,朱棣略微一怔,随即目光一凛,目中隐有微薄怒气,对她冷笑道:“王妃不愧是徐达之女,对兵书也有见解!”不是不知朱棣说的是反话,仪华仍笑容不减,直视他道:“多谢王爷赞誉。”
    此话一出,气氛一滞!
    四目相交,各有思量!
    就在这彼此沉默之间,只听轰然一声震天巨响,本就摇摆不歇的马车,随着一声马嘶响起,整个车厢朝后腾翻。
    “啊——”面对这一突然变故,仪华在摔倒的瞬间,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朱棣动作迅如闪电,稳住自身之余,长臂一伸,牢牢揽住仪华在怀。免于重撞上马车,仪华不禁大吁口气,一转眼,就见朱棣面色陡然凌厉,薄唇紧抿,一股勃然升起的杀气隐隐而发,她一时慑于其气势之下。
    这时,朱棣突然低头看她,森然说道:“有人袭击,你待在这里不要出去。”话音未落,外面忽地响起一声嘶喊:“弟兄们!燕王妃就在马车里!不要放过她!”须臾,一片响应附和之声起。
    情况变得不乐观了!
    仪华脸上蓦然一白,若是没有听错,以声音判断,来人决计不少,可他们这边能对战的人只有三十名不到!而且听他们所喊的话看,来人的目的直指向她!
    显然,朱棣也意识到这一点,撩帘下马车的身形一顿,即回身一把抓住仪华的手,一边拉她下马车,一边寒声道:“他们是冲着你来的,马车里不安全。”说着,以身护着仪华跳下马车。
    脚下刚一沾地,仪华立时被眼前的景象怔住。
    狭窄的山道间,已横七竖八的躺倒着面目模糊、身体残缺的尸首,但从穿着上可以看出,那是她从王府带出的护卫,以及朱棣的亲卫!她又动了动眼睛,便见一个沾满鲜血的圆形巨石拦在马车之前。
    “此地早有埋伏!”朱棣目光森冷地看着这一切,咬牙切齿道。
    不大的说话声淹没在此起彼伏的刀剑相击声中,仪华却将这话一字一字的听在耳里,她顿时怵然一惊,又不知想起什么,趁着朱棣一个不留意,挣脱了被束的右手,就往外马车后奔。
    “混账!”见仪华离开他乱跑,朱棣气得怒骂一声,就欲迈步追上去,却忽见一只羽箭直向仪华飞去,他目光四处一寻,急忙在最近的地面上捡起一把带血的大刀。随之,双眼一眯,瞄准目标,大刀即刻脱出手内。
    仪华不知她才面临过什么样的危险,只彷如疯了一般似地,向一个倒在血泊里的妇人奔去,直至手臂被人狠狠往回一拽,她才微微止步。
    朱棣脸色铁青地抓住仪华的手,见她还怔怔地不动,当即怒道:“你不要命了!没看见这么多……”犹言未尽,却随着仪华转头回视下,朱棣不觉噤了声,诧异的看着她凄楚落泪脸庞。
    “冯妈妈……她不会死地对不对?倒在血泊中的不是她?对不对?”眼前不断落下的泪珠,模糊了仪华的视线,她却毫不自知的反抓住离她最近的朱棣,语无伦次的迭声问道。
    然,不等朱棣回答一声,只见一名身形魁梧的虬髯大汗,高举持刀的右手,冲着周围正在奋力与亲兵厮杀的同伙,纵声喝道:“弟兄们,快上啊!那个女人就是燕王妃!她旁边的那人是燕王朱棣!”
    “杀掉燕王夫妻!让朝廷知道我们的厉害!”
    “杀掉燕王朱棣……”
    “杀掉燕王妃……”
    一时间,群起激荡,杀声四起,刀剑相向!
    “嘶——”一声怒马长啸,陈队长驾马冲进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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