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儿的味道真好。”他意犹未尽地舔舔唇,勾起我的一缕发,他用修长的指细细绕着,放在唇边轻轻地吻,语气里似乎有几分不舍,“真舍不得中断,不过若辰来了。”
“方……方大哥?”我的麻木渐渐褪去,可还是被他的气场震慑不能动弹,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我怎么没……看见他?”
“他在外面,正在靠近。我知道是他。”
我紧张地看着被他绕在手中的发,脑子里一片混沌,无意识地搭着话,“你怎么知道是他?”
“因为这个世界上,我只相信他一个人。柳儿,”他笑着凑到我的耳边低语,“他想保护你。可我不会让他得逞的。因为,你是我的。”
说话间一道沉稳的脚步声闯进山洞,方大哥熟悉的声音响彻山洞,“微臣参见吾皇万岁。”
安适抬眼看向他,在方大哥逼人的目光中将我的头发放开。
“若辰,”他吊儿郎当地唤他,“朕的腿伤了,现在还在发烧。叫人进来抬朕出去。”
“微臣遵旨。”方大哥立起身来,让人进来将安适抬了出去。
安适离开,方大哥走向我,将身子蹲下,有些迟疑地开口,“小柳,你还好吗?”
我紧绷的神经突地松懈下来,扑上去便将他紧紧抱住了,“方大哥……”
“没事了。”方大哥拍拍我的脑袋,轻声安慰。
一路被方大哥抱着,进入望东,回到将军府。
我洗了个热水澡,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才恢复过来。
就这么过了几天,安适那边依旧一点动静也没有,就仿佛狩猎那几天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甚至开始怀疑,山洞里的一切都不过是我自己臆想的结果,其实什么也没有发生,安适没有跟我说过任何奇怪的话,也不曾……吻过我。
“此次藩东派出一万兵马转攻望东西边的晖县,大有攻克晖县,借此围攻望东之势。军情紧急,还请大将军速做定夺!”
我极力收敛心神,专心地听韩石老将军向方大哥报告军情。
却见方大哥微微沉吟,下了军命,“韩将军对周边县城地势最是清楚,这次就由韩将军带一万兵马去救晖县。”
“末将听命。”韩石得了军令,带兵出城去了。
会议结束,方大哥从议事厅出来,挥退左右,带我进了书房。
“小柳,”方大哥担忧地看我,“这几日你都魂不守舍的,是不是有心事?”
我别开脸躲过他的目光,“我没事。”
方大哥却扶住我的肩不许我躲,“你老实跟我说,你跟皇上被困山洞的时候,是不是被他……”方大哥的音量降低,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宠幸了?”
我的心直跳,甩开方大哥的手大声反驳,“没有!我跟他清清白白!”
“真的?”方大哥谨慎地看我,小声地再问了一遍。
那个想忘却怎么也忘不掉的吻突然冲进脑海,我一下红了脸,不觉有些心虚,“真的……没有。”
方大哥勾起浓眉,依旧不信,“若是没有,你为什么脸红?”
“我……”我咬了咬唇,脑子里一片混乱,最后一咬牙,“我以后都不会再靠近他,我发誓!”
我的誓言换来了方大哥的沉默。
许久许久,他伸手过来将我拉进怀里,温柔地拍着我的脑袋轻声叹气,“傻姑娘,喜欢上他,你不知得吃多少苦头。”
那一刻我的眼睛发酸,喉头干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紧紧抱着方大哥,像濒死之人抱住浮木。
“大将军!”
我猛然回神,匆忙地从方大哥怀里出来。
书房被人推开,段亦站在门口,别有深意地看我,“柳公公也在呢?”
话倒无错,那语调却异常地阴阳怪气,听得人火大。
正气得难受,突地被一股力道拉回方大哥的怀里。却是方大哥大方将我揽过,居高临下地看向段亦,“小柳是女的没错。段将军无需用这种奇怪的语调同她说话。”
段亦笑了一声,恭敬地给方大哥行礼,“带妇人入营者,杀无赦。这似乎是大将军自己下的命令。不过,”他挑眉看我,“这位姑娘国色天香,能让大将军忘记自己下的军令也不奇怪。”
只见方大哥面不改色地回,“这里我的官阶最大,规矩自然由我定,段将军有什么疑义吗?”
段亦脸上微僵了一霎,很快恢复笑颜,“下官自然不敢质疑大将军。这次来是向大将军讨人来了。”
我听到这里,忙向方大哥靠了靠。
只听段亦继续道,“皇上命我来向大将军讨要被关到牢里的两位藩东美人。”
我松口气,有不知怎的觉得更加不安。
方大哥的语气生硬,“若我不给呢?”
段亦笑得自负,“大将军是打算抗旨不遵吗?还是大将军忘记了,自己的头上还有个皇上?”
方大哥脸色沉了下来,回道,“既然是皇上的命令,我岂能不遵?现在就带段将军去提人,如何?”
段亦得意地笑着,“有劳了,大将军。”
我看着他大摇大摆地走出书房的身影冷笑。
段亦呀段亦,你真是一点都不了解安适。他一直用你不是器重你而是在试探你,早晚有一天,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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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 48 章 。。。
“大将军!”
一匹快马冲进议事大厅,马上落下一个满身血污的士兵。那人身上的血蔓入营帐,近得前来,只见他背上赫然刺着半把长刀!
正在议事的众将惊住。方大哥眼疾手快地飞身过去,扶起了那人。
那士兵吐了口血,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对方大哥道,“韩将军身陷重围,将军速救。军营里……有奸细……”
话未说完,那士兵猛地瞪大了眼,声音戛然而止。
方大哥表情沉痛地看他一会,伸手替他闭上了眼。
“将他厚葬。”方大哥将士兵的尸体交给亲兵,重又坐上主位。
底下将领义愤填膺,纷纷请命,“属下愿去救韩石老将军!”
“不,让我去!”
“我也愿去!”
“大将军……”将领们从座位上起来,涌到方大哥面前,请求出战。
方大哥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奸细便在军中,任何兵马调遣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我不会让你们白白送死。你们先回去吧,此事我自有安排。”
众将领面面相觑一阵,退了下去。
众人走后,方大哥若有所思地坐在位置上,沉默许久。
“方大哥。”我唤他。
“恩。”方大哥应了我一声,回道,“其实奸细一事我早就知道。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不对劲。没有人通风报信,岐山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沦陷。这些日子我攻少守多,不敢有大动作,就是忌惮军中的奸细。可惜对方藏得太深,或者说他们已经渗入到军中高层,轻易不会让我抓到。”
“很明显晖县是个陷阱,不管派谁去救都必将有去无回。我在想,有什么法子,可以避开奸细的耳目,平安地将韩老将军救出来。”
我的脑筋急转,不一会想到一计。
左右看看,我附到方大哥耳边,低声说话,“方大哥,你为什么不亲自去救……”
方大哥皱着眉头听我说完整个计划,有些担心,“这样实在太过冒险。”
我拍拍胸脯,笃定地笑,“方大哥只管放心,对方越是谨慎小心,就越是容易上当。”
方大哥沉默地想了许久,最后点头,“就依你之计。”
第二天方大哥便调集精兵五万,亲自领军去救韩将军。
剩余四万兵马,再加上原先守城的一万兵马,合兵五万,由段亦带领,留守城中,守护望东和皇帝安适。
卯时天还未亮,军队便要出发。
安适收到消息,特意起了个大早前来相送。
军情紧急,君臣二人长话短说,没一会方大哥便领军走了。
安适入轿回城,我跟了上去。
方大哥走后,我又搬回了安适的行宫,依旧负责安适的生活起居,不过换了女装。
段亦进来的时候,见我一身女子装束,愣了一会才将手中的琵琶献上来。
我笑着接过来,试了几个音,连声道谢,“有劳段将军费心了。”
“柳姑娘客气了。”段亦客气地回我,笑得谄媚,“您又回来服侍皇上了?”
我拨了个音,抬首望向他,答道,“方大哥说行宫里外三层,都有重兵把守,我在这里比较安全。”
“那这琵琶?”段亦指了指琵琶,好奇地问。
“哦,”我抱过琵琶,回他,“皇上想看两位美人跳舞,命我奏乐做陪。”
“想不到柳姑娘色艺双绝,怪不得大将军如此倾心。”段亦奉承道。
我谦虚地垂首,“段将军过奖,柳儿琴艺平平而已。不过段将军若是有什么想听的曲目,可以与我说一声,我弹给将军听。”
正聊着,李忠自寝房步出传旨,“柳姑娘,皇上有请。”
我抱着琵琶起身,朝段亦打了个招呼,“我先进去了,段将军请自便。”
段亦抱拳回礼,走了出去。
我转身随李忠步进内室。室内一片灯火辉煌,房间那头,明黄床帐一层层地放下,挡住了视线。
我走过去将床帐拨开,望向床上两个被捆得严实堵住嘴的藩东美人,笑了,“两位有没有想听的曲子,我弹给你们听,如何?”
两位美人手不能动口不能言,望着我的眸子里都是怒气。
我咯咯地笑,心情甚好。
“李忠,”我捅了捅身旁的李忠,对他笑,“你去跳舞。”
一向无甚表情的李忠听了我这话大惊失色,“柳姑娘,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当然没有开玩笑。”我认真而严肃地看他,“我弹琵琶你跳舞,不然皇上看什么节目呀!”
我说着转向两位美人,扬唇浅笑,“两位美人,你们说对不对?”
“唔……”两位美人美目喷火,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了似的。可不恨吗?要不是我,她们此刻还陪在安适身边醉生梦死,夜夜春宵呢!
不再理她们,我在一旁的座位上坐好,拨了琴弦,看向李忠。
李忠在我的目光下,别扭地走到灯影中,随着音调扭动身体。
我拼命地压住笑,将心神放在琵琶上。
其实,如果不看脸的话,李公公的舞蹈,还是很有架势的……
就这么过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醒来,只觉房间之外异常地安静。
因为跳了一夜的舞,累得趴在榻上睡着的李忠突然起身,朝我递了个眼神后,转身钻进床帐。
几乎同时,外面有了声响。
“皇上,微臣有急事求见。”段亦的声音从房门之外传了进来。
我打个哈欠,喝口水,坐在屏风前巍然不动,“皇上还没醒呢,你过会再来求见吧。”
段亦却不放弃,“此事甚急,必须立刻禀告皇上!”
我把琵琶抱过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皇上说了,天大的事等他醒了再说。”
“皇上!”段亦有些急了,“刚刚传来的消息,大将军误中陷阱,此刻身受重伤,命在旦夕呀!眼下大军群龙无首,还请皇上立刻出来主持大局!”
我冷笑,提高了音量朝门外道,“皇上说了,藩东狡猾,必定会造谣迷惑我军。大将军神勇善战,绝不可能战败,请段将军不要被假消息迷惑。尽可放下心来,静候大将军得胜归来。”
段亦在门外默了一会,突然发狠,“方若辰回不来了。”
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我轻哼出声,问,“你怎么知道?”
问话的同时房门被人踢开,段亦手提长刀,领着一队人马冲了进来。身后人马彪悍,看那服装,竟是藩东的军队!
我只抱着琵琶望着段亦笑,“段将军,你怎么进来了?”
段亦刀一横,此刻已经撕破脸皮毫无顾忌,“望东已经尽在我手,门外卫兵全部歼灭。柳姑娘若是识相,就把皇上交出来。”
“这样呀。”我眨眨眼睛,指了指层层放下的床帐,“皇上就在里面,还没醒呢。段将军不相信的话可以亲自去看看。”
段亦上前一步,突地止住,转身向我,“你玩什么把戏?”
我眨巴着大眼睛看他,“到处都是你的人,我能玩什么把戏?”
段亦明显不信,迟疑着不肯往前。
身边的藩东军队将领有些不耐烦了,气道,“你怕她什么?”
段亦更加迟疑,压低了声音向他解释,“上次宛西之事未成,就是因为这个女人献计。此次破城如此顺利,我担心其中有诈。”
“咯咯咯!”我掩着唇笑,“想不到我一介弱女子也能让段将军如此忌惮。段将军如此看重,小女子真是无以为报,不若献曲一首,聊表寸心?”
我说着轻挑指尖,边弹边道,“段将军的夫人是京州人氏,我便来首京州的曲子。这首春花秋月是三年前京城最流行的曲目,不知段将军听了,会不会想家呢?”
段亦听到这话,脸都黑了。
我不再说话,专心弹琵琶。
这首风花雪月音律缠绵,篇幅浩大,一首曲子全部奏完接近两个时辰,而段亦就这么静静听了两个时辰的琵琶,不敢前进一步。
藩东将领终于忍不住,“你不敢去,我去!”举起大刀便冲进床帐。
只是直到我最后一个音调落地,那将领都没有出来。
段亦等了好一会,有些急了,长剑直指向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仰头朝他笑,“段将军想知道的话,为什么不亲自进去看看?”
段亦眯了眼看我,“你总让我过去,莫不是想引我上钩?”
我轻笑出声,斜眼看他,不答反问,“段将军要是抓不到皇上,要怎么跟你的主子交代呢?”
“你……”段亦咬牙看我一阵,犹豫地看向床帐,狠道,“我会将这里重重包围。不过方寸之地,我就不信你们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说完转身,带着人出去了。
段亦走后,李忠将藩东将领的尸体从床帐里拖了出来。
“柳姑娘果然厉害,一番话就把他逼走了。”李忠赞许地对我道。
我轻揉着因为弹琵琶变得有些僵硬的手指,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忧,“我在这里尽量拖延时间,只希望方大哥那边一切顺利。”
作者有话要说: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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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夜里突然惊醒。
睁眼看见李忠正指挥暗卫将一具接一具的尸体从床帐里搬出来。
我有些心惧,低声发问,“怎么了?”
李忠见我醒了,忙走过来解释,“段亦派了杀手进来刺探,不过柳姑娘放心,全都被暗卫收拾干净了,没留一个活口。”
我敷衍地点着头,呆呆地看着尸体越堆越高,突然想起了安适说过的话,“要想赢,就必须,不停地杀戮。”
也许我真的不了解你,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但是这一次,也请你平安地,赢下去。
因为整夜得不到杀手的回应,段亦在第二天一大早就开始发飙。
他提剑冲进房间,身后是一排弓箭手,弓弩上弦,箭头齐齐对准房间。
他越是慌我越是高兴,“段将军来得这么早,是不是昨天曲子没听够?”
“够了!”他冲我大喝一声,“我不管你玩什么把戏,立刻把皇帝交出来,否则我先杀了你!”
“杀了我?”我斜他一眼,自负地笑,“我劝段将军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段亦眯了眼看我,“柳姑娘以为自持为大将军心头之人,我就不敢杀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