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我,微微一笑,朝我招了招手,“柳儿,过来。”
你看你看,那冲我举起来的手,每一根都漂亮得像新长出来的春笋,你看那无可挑剔的五官,配着那盈盈笑语,叫人看得连眼睛都舍不得挪开了,还有那柔柔地,好像是在吟诗一般的温柔语调,听着都叫人心醉,何况他还是在叫我,叫我……
我毫不犹豫地奔到安适面前,笑得比春天枝头上怒放的桃花还要灿烂,“安……石大哥……”
你看你看,他的笑意更深了,那双染上笑意的凤眸简直漂亮得没边了。
他伸出那只堪比艺术品的手,在我的头上摸了摸,“柳儿,乖。”
我的耳边都是他醉人的语调,他说我乖,我乖……
“唉……”他幽幽的叹了口气,那姣好修长的眉轻轻地在眉间勾起一个小小的弧,那弧仿佛勾进人的心里,叫人忍不住想要为了他能重展笑颜奋不顾身。
“怎么了,石大哥?”我关切地问。
他轻轻展眸,长长的睫毛徐徐撩起,那耀如星子的双眸直望进人的心里,但见他轻启朱唇,仿佛无尽忧烦,“若晨他……”
方大哥?我心微紧,见他顿住,急忙问,“方大哥怎么了?”
安适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他说要回家陪娘子,不陪我玩了。”
我的心一下就揪起来了,怎么可以让这么一个美男子如此烦恼,“石大哥!”我激动地抓住他的手,激情澎湃,“我陪你玩。”
一瞬间安适笑逐颜开,恍若云开雾散,皎月当空。
“柳儿,”他反握住了我的手,“你待我真好!”
他柔柔的语调仿佛仙药一般受用,我已经飘飘然不知所以,“我陪着你,哪儿都陪着你。”
“那,”他掩下眸笑,又是一番风情,“我带你去我平日最喜欢去的地方,好不好?”
我的头立刻点得比小鸡啄米还勤快。
他当真高兴了,又摸了摸我的头,拉着我上了他的马车。
马车徐徐地走在长安街上,一路上安适都笑盈盈的,我只顾看着他恍神,不自觉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到了。”安适任我看了一路,这才出声对我道。
我从花痴状态恢复过来,听得马车外一阵阵丝竹歌舞声,伴着女子的娇笑一起传来。
安适的贴身侍卫刘景将马车停好,为我们将车帘掀开。
暖而暧昧的灯光立刻透了进来,眼前灯火辉煌的建筑物上,大大的匾额上三个大字龙飞凤舞——怡红院。
我愣了一下,这名字、这灯光、这场景,这里很明显是……
“怎么不下来,柳儿?”安适见我愣在马车上,不解地问我。
我拿手指了指那匾额,小心翼翼地问他,“这里,就是你平时最喜欢来的地方?”
安适点头,眯起眼来微微地笑,“全京城所有的妓、院我都逛遍了,就属这里的姑娘最漂亮。”
为什么眯着眼的安适看起来像个色迷迷的登徒子?为什么那一瞬间安适身上仿佛笼罩了一层叫做猥琐的光芒?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急忙拼命摇首,眨眨眼睛再重新看他。
还在还在,绝美的容颜,谪仙一样的风范,叫人如痴如醉的笑容……我知道了!他一定是风流不下流,看似处处留情,实则孤傲清高。来这里,来这里……只是可怜那些沦落风尘的女子,一定是这样的。
我这么想着,急忙抖擞精神,撑起笑,下了马车。
还没进门,就见鸨母扭着阔臀,咯咯笑着迎出门口,“石公子!我就知你今晚一定会来的!你要不来,咱们芳芳的心可就要碎了!”
“妈妈说哪里话,今晚该是我心碎才是。”安适一边说着,一边拿手中的折扇点了点大厅里满满当当的人,“这么多人为芳芳而来,我哪里抢得过他们。”
鸨母小手绢一甩,拿手绢掩住唇笑,“石公子说哪里话,我们芳芳心里只你一个,只望公子一会能博得头筹,将她的初、夜买下。”
“唉……”安适轻声叹气,似乎十分为难,“妈妈既然这么说,我也只能尽力为之了。”
鸨母笑得合不拢嘴,“公子放心,芳芳肯定是你的了。快进来上座,我可把贵宾席给公子留出来了。”
很快有龟公过来引路,将我们引到了二楼雅座。雅座清净,隔着栏杆正好可以看到大厅的舞台。鸨母留的位置还是正对舞台的,看来安适还真是……常客。
我拿眼看看安适,却见他靠着椅子,悠然地为自己倒了杯酒,噙着笑看着舞台上表演的歌姬们,微眯了双眼,快活自得。
水声孱动,却是安适替我倒了杯酒,“柳儿,”他柔声唤我,“你怎么不说话,不喜欢这里吗?”
我垂下首,纠结片刻,最后低声道,“这里好像不是我一个女子该来的地方。”
安适眨了眨眼,似乎突然反应过来,“抱歉,柳儿。平日都是若晨陪我来的,我都忘了你还是个待嫁的姑娘……”
“方大哥?”我惊讶地抬首,“方大哥也经常来吗?”
“开始了。”安适别开了眼,将目光转向舞台中间。
我嘟嘟唇,见他没有再谈下去的意思,只能将目光转到舞台。
方才唱歌的歌姬已经退下。此刻琴声悠扬,一名身着红衣,带着面纱的婀娜女子,正缓缓地自幕布之后舞出。舞姿优美,舞者柔弱无骨,舞动的同时,白皙修长的在双腿红色轻纱下若隐若现。
底下一片叫好,差点没把乐声盖住。
一曲终了,红衣女子立在场中,缓缓地将面纱摘下。
面纱之下,女子容颜艳丽,媚态天成,红衣美人,相得益彰。
“芳芳!芳芳!”底下有人激动地喊着她的名字。
芳芳嫣然微笑,剪水明眸将底下的男人都看了个遍,目光爬上二楼,明显在安适身上逗留了许久。
安适挑了挑眉,大方地与她眉目传情。
芳芳娇笑出声,目光斜到了我的身上。
我原本一直盯着她看,见她看过来,有些不敢接她的目光。她却眨了眨眼,远远地抛了个媚眼过来。
同是女人,我也禁不住呼吸一窒,心跳如飞。
没有多想,我慌乱地别开她的目光,转向里间。
“柳儿害羞了?”安适突然起身,一屁、股在我身边坐下,笑得不怀好意,“喜欢她么?喜欢她今夜可以把她买下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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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我斜眼看看安适,很是不满,“你今晚不就是为她来的吗,哄我买她做什么?我又消受不了。”
“这个嘛……”安适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无限忧郁。
以前他只要一勾眉一叹气,我的心就像被人勾起来一样难受,总是忍不住凑上去问他到底因为什么而忧虑。
可是我今天突然失去了兴致,在他连叹了三声之后依旧没有开口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他再一次用哀怨的眼神看了看我,转脸去看他的芳芳。
我们刚才说话的时候,楼下已经开始在喊价了,每当有人喊出一个更高的价格时,芳芳妖娆的目光就会从那人身上徐徐滑过,受到这嫣然目光的鼓舞,全场的气氛都沸腾起来,男人们争先恐后地叫喊着,以期待美人那撩人的青睐。
直到热闹的叫喊声中有人大气地喊了声,“五百两!”
芳芳照例将妖娆的目光射过去,却在目光触到喊价人的身上时不受控制地僵住了。
五百两比醉月楼生意最好的那个月的总利润还要多,能够喊出这个价钱的公子必定非富则贵。可惜的是,并不是所有富养的子弟都能拥有看得过去的容貌。
这位公子在相貌上已经不是不能看,而是惨不忍睹了。
尤其是当他还故作风流状朝芳芳挤出一脸的笑,满脸的油光都够孙瑶煮个满汉全席了。
五百两实在是个大数目,价钱停在这里再也上不去。
芳芳有些慌了,无措的目光飞上二楼,在安适身上盘亘。
她盈盈的目光里尽是恳求,希望安适能够在这个时候救她于水火。
安适却只是摇了摇扇子,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芳芳求助的目光。
美人愈发的心焦,清灵美目几乎要沁出水来,我看着都不忍。
“石大哥!”我扯了扯安适的袖子,低声提醒他,“你的芳芳要被人抢走了!”
安适终于有了反应,转过头来看我,无限哀婉,“我看到了,可那有什么法子呢?”
美人的目光愈加急切,再没有人喊价的话,她就要陪那个猥琐公子过夜了。
我看安适的老相好是真急了,忙提醒他,“你快喊价呀!”
安适蹙起眉,十分为难的样子,“我也想,但是……”
他的目光跟芳芳对上,最后仿佛狠下了决心一般转向了我,“柳儿,你帮我喊一下价吧。”
“没问题!”得了准许,我急忙转向场内,大喊了声,“一千两!”
一子定生死,反正安适同学又不差钱。
果不其然我一开口,全场静默,再没人敢说话。
那位满面油光的公子原本自得满满,一见情势逆转,气得脸都红了,“你……你个瘦竹竿,敢跟老子抢美人!”
“哼!”我冲他哼一声,傲然道,“这里谁有钱谁就是大爷!你有本事的话,倒是喊个高价出来给小爷听听?”
“我……”那公子被我呛了一下,不由怒了,“我向来怎么没见过你?你哪里来的臭小子?一千两可不是小数目,你出得起吗你?”
我愣了一下。
他以为我心虚,得意起来,从怀里摸出一沓银票,重重地砸在桌上,趾高气扬地看我,“五百两银票就在这里,你要是拿不出一千两银票,芳芳就是我的了。”
好巧不巧我身上正好有一千两银票,可是要买芳芳的人,好像不是我。
我禁不住拿眼去看安适,希望他能说句话。
安适继续摇扇子,意甚闲雅地抿了口茶,仿佛置身事外。
“怎么,拿不出来了吧?”富公子笑得得意,那双色迷迷的眼已经开始放肆地在芳芳身上游走。
芳芳泪眼如花,望着我楚楚可怜。
我被那目光看得头脑发热,伸手入怀,将我刚刚收进怀里还没捂热的银票拿了出来,“妈妈,过来点银票。”
刚才还在楼下的鸨母几乎是瞬移到了二楼,眼疾手快地将我手中的银票抢了过去,笑得似一朵秋菊灿烂。
“够数,够数!”鸨母嘴都合不拢了,“这位公子尊姓大名呀!芳芳今晚就是你的人了。好好享用!”
那芳芳的速度比鸨母也慢不了多少,还没等鸨母点完银票,她已经整个人贴了上来,徐徐地在我耳边吐气,“公子,芳芳能够服侍公子,真是三生有幸。”
我被那热气熏得面红耳赤,手忙脚乱地将她从身上扯掉,我三五步冲到安适身后躲了起来,“我……我是帮他喊的,其实不是我……”
“原来是石公子……”芳芳娇笑地走过来,一屁、股坐进安适的怀里,挽过他的脖子,在他怀里轻噌,真个媚眼如丝吐气如兰,“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芳芳不管的。”
安适笑着扶过她的腰,一手勾起芳芳的脸,深情款款地对她道,“我怎么可能舍得下你这小妖精?”他拥着芳芳,斜眼过来看了我一眼,拿舌轻咬芳芳的耳垂,本就低沉的嗓音里带了一丝沙哑,说不出的性感,“我等不及了……我们去哪个房间?”
我就这么傻傻的,看着安适抱起芳芳,走进了二楼牡丹厢房。
我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刘景,”我好容易恢复一点意识,转过头来看向刘景,“他进去了,我该做什么?”
刘景看了看我,很中肯地回道,“您可以先回家,或者在这里等公子出来。”
“那……”我斟酌了一会,朝他伸出一只手,“很晚了,我想回家了。那一千两可不可以先给我?”
刘景一副不耻下问的样子看我,“什么一千两?”
“啊?”我愣了一下,急忙解释,“就是买下芳芳的银两呀。是你们公子让我出的,他没有交待你还给我吗?”
刘景严肃地向我摇了摇头,“没有。”
我心一揪,跳起来扯过刘景问,“你老实告诉我,他……他会不会赖账?”
刘景扫我一眼后,撇眼看了看安适所在的房间,“我觉得如果你及时阻止,可能还有谈判的资本。”
我立刻警醒,风一般冲到牡丹厢房门口,就要冲进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
我犹豫了。撞门进去要是看到什么香艳画面我该做什么反应?
正在犹豫的时候,房门突然自己开了,安适衣冠整齐的从门里走了出来。
我且惊且喜,看他这个样子,应该还没对芳芳下手,于是凑了上去,“石大哥,你是出来把银票还给我的是不是?”
安适转过脸来看我,“什么银票?”
这混蛋果然想赖账!我怒从心起,一把抓过他的衣领,低声喝道,“安适,你想讹我的银子吗?”
安适笑得客气,“还要多谢柳儿成全。若不是你,今晚我就无福消受这美人了。”
“你……”我气得跳脚,拉着他就要去找鸨母,“我去退银子,让芳芳去陪那个猥琐男好了。”
安适在我身后,用手指捅了捅我,“银子退不了了。”
我怒气未消,喝道,“凭什么不能退!”
“因为我已经跟芳芳那什么过了……”
我一下愣住,有些缓不过神来,“你才进去多久,不过就几句话的功夫……”
安适看看天,淡定地回我道,“天色有点晚了,我还赶着回去,所以……”
“你还准备回去?”我不可置信地问。
安适连连点头,“我是个很有操守的人,从来不在外面过夜的。”
“一千两……”我伸出颤抖的指,指向房内,悲愤到无可言喻,“不到一刻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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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一千两……一刻钟……
令人发指!令人发指!
我已经激动得无法言语,安适却一脸平静看着我问,“天色晚了,我回去了。需要我送你一程吗?”
我全身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安适摊摊手,“不来就算了,我先走了。”说完,大摇大摆地从二楼走了下去。
远远地看见刘景把马车停在了怡红院门口。
我猛然想起了我的一千两,立刻发足狂奔而下,在刘景挥动马鞭之前跳上了马车。
赶得急了,还没站稳马车已经启动,我□不稳,直接扑进安适怀里。
安适扶住我的腰将我稳住,噙一抹淡笑问我,“柳儿,你也赶着回去吗?”
我恶狠狠地瞪他,仗着自己还压在他身上,顺手扯过他的衣襟,恶声道,“还钱!”
安适为难地蹙起长眉,“柳儿,我真的没钱。”
我气不打一处来,“没钱你逛什么妓、院!”
安适在我的怒吼声中垂下眼脸低喃,“人家舍不得芳芳……”
我看他那可怜样,有那么一瞬真以为他为了心上人才骗我的银子,可是只是一瞬,我很快恢复理智,咬牙切齿地对他,“你堂堂一国之君,怎么可能没有钱!少废话!还我血汗钱!”
安适拿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我,那神情仿佛马上就要哭出来,“我真的没钱,不信,”他靠着马车摊开双手,大义凛然一般,“你搜。”
我信他才怪!我想也没想,欺上他的身上下其手,想从他兜里掏出银票来。
“柳儿,轻点……”正摸着,突然听到安适呻、吟了一声。
抬眼他时,他轻撩了眼帘看我。我的脸“轰”地一下红了个透,真个媚眼如丝……比方才芳芳的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