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怨归抱怨,我穿好衣服之后还是乖乖地替他去拿衣服。
到他房间门口的时候,看见他身边服侍的太监李忠正捧着一身干净的衣服在门外站着。
只听他小心翼翼地在门口喊,“皇上,该起身了。皇上?”
“咳。”我咳了一声,走到他的身边。
李忠看我一眼,恭敬地向我打招呼,“柳公公。”
我不知道安适怎么解释我的身份,反正这里所有人都叫我“柳公公”。
“给我吧。”我不由分说地将他手中的衣服抢过来,根本不给他反对的机会。
好在他也没计较,只道,“皇上也不知起身没有,时辰也到了,奴家正准备进去侍候呢。”
我冲他笑,“我来就好,你先下去。一会好了叫你。”
“如此便劳烦柳公公了。”李忠一句反对的话都没有,径自走了。
我左右看看,趁着无人拿着安适的衣服回到自己的房间。
穿好衣服洗过脸,安适的脸色终于恢复正常。
“抱歉早上脾气不太好。”他居然还记得跟我道歉,“早上难免有点起床气,委屈柳儿了。”
我本来就不怪他了,听他这么说立刻原谅了他,“没事没事,我理解的。”
他笑着摸摸我的头,同我一起出门。
一开门,才发现宋元启已经带着人在他的门口等他起床。
这厢门一开,所有人都把头扭了过来。
静默中安适咳了一声。
宋元启立刻惊醒,转个方向把礼行了,“微臣恭请圣驾移步荷花阁用膳。”
安适点个头,转向我,“走吧,柳儿。”
我一边应着一边纳闷,怎么觉得宋元启刚刚匆匆扫过身上的目光分外古怪?
用过早饭之后我们上了马车,出了城外回合大军,继续前行。
藩东在京州东北方向,出了仪郡,兰州其它郡县都没有仪郡繁华,招待安适的规格也渐渐大不如前,甚至有时安适的马车还要跟大军一起露宿野外。
这样的条件自然不能让安适找到质量高并且合他意的女人“侍寝”,于是我就这么当了他一路的免费抱枕。
好在除了女人,安适对其它东西要求都不高,所以这一路行来还算顺利。
不觉过了半月,眼看就要到达望东,这日大军正同往常一样前行,突然一匹快马从前方直冲到军前。
却是前来报信的快马。
马上士兵跳下马,跪在方大哥面前便道,“方将军,望东势危,请求援军速至。”
远远看见方大哥蹙眉沉默了一会,而后拱手向着马车请示,“还请皇上定夺。”
我转回马车,却见安适倚着马车笑得有些玩味,“这个时候强攻望东,怕是知道我快到了,故意给若辰出难题。”
我没听懂,忙插话问,“怎么解?”
安适也不着急做决定,而是饶有兴致跟我解释,“若辰曾在满朝文武面前夸下海口,说是有他在,绝不会让我少了一根汗毛。而今望东将失,若是分兵去救,只怕中了对方声东击西之计,会有人趁机偷袭我们;若是不救,望东重镇,一旦沦陷,便相当于被人困住手足。所有说,望东和我,皆不容有失。”
我一听顿时急了,“那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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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安适拉过我的手,面色郑重,“我自然不能让若辰为难。柳儿,我们一起去帮他,好不好?”
“好!”我毫不犹豫地点头。
安适微微笑开,凤眸轻曲。
“刘景!”他出声吩咐,“将无影和赤焰牵过来。”
马匹很快备好,安适带着我上马,奔至方大哥身边。
“既然望东军情紧急,朕便同你一起快马加鞭赶到望东救援,若辰觉得可好?”
安适说得极其诚恳,笑容里甚至带了几分讨好的味道,方大哥却没多少感触,只是恭敬垂首,回了句“谨遵圣谕”,便下令大军加速前进。
方大哥和安适一左一右,在队伍前方领军,我骑着赤焰紧跟其后。尘埃漫漫中我扬鞭驱马,身后跟着千军万马,恍惚间有种驰骋沙场的感觉,恨不能真的上了战场,杀敌立功!
漏夜赶路,一路疾行,我们在第二天上午到达望东。
彼时望东已经被藩东军队团团围住,情况危急。
方大哥领军迅速占领了望东边上一个小村庄,令士兵稍事休息之后,这才点起兵马,去救望东之险。
我见方大哥鲜衣怒马,跨一把大刀,威风凛凛地立在军前发号施令,只觉一腔热血也随着他的口令激荡起来。
安适见状偷偷扯了扯我的衣袖,低声问我,“柳儿想一起去看看吗?”
我猛地点头。我还只是从电视上看过这么壮观的战争场面,亲临其中,必定更加磅礴激烈,荡气回肠。
没想到我一点完头,安适立刻站出一个身子,对着方大哥刚刚点起的五万兵马,慷慨激昂地发话,“这是朕来望东的第一役,朕希望众将士能为朕打个胜仗!扬我大玄国威!此役朕会亲自督战,为众将士打气!”
底下山呼万岁,方大哥却掩不住惊讶地回身唤了声,“皇上?”他似乎没料到安适也要参战,望向安适的眸里尽是疑虑。
安适笑得轻松,“柳儿说想见识见识嘛。”
方大哥眉头跳了跳,有些埋怨地看了我一眼。
我有些理亏地埋下了头。我不过随便说说,谁知道……安适这么当真。
皇帝金口玉言,说出的话便是定局。方大哥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开始重新安排兵马。
因为多了皇帝车驾,又必须多点近万护卫保护皇帝安危。一番打点,又过了半个时辰,大军这才终于出发。
我和安适坐在几十名士兵推动的马车上,由护卫军一路护送到战场。
到得望东,只见藩东军队已经开始攻城,火箭流矢到处飞舞,不断有人从城墙上掉下来,但已经有许多人爬到城墙上跟我方守军厮杀。
方大哥在军前举起一只手,军队很快有序地分成两股,一股冲进战场,一股带着我和安适冲上一个小山坡,让我们得以观看战争的整个过程。
而后便是厮杀。
我在高处,紧张地观望着下方战场。
只见方大哥的军队从后面冲进敌营,不一会便与藩东军队战到一处。
城中守军见援军已至,士气大振,在高墙上敲起了鼓,打开城门迎接援军。
鼓声越来越频繁激烈,战局也在阵阵鼓声中扭转,黄昏时,望东军队已经渐渐不支,被方大哥的军队逼得退兵三里。
方大哥也不追击,鸣金收兵,指挥军队进驻望东。
护送安适的马车从山坡驶下来,缓缓行过硝烟未散的战场。我在马车上看见一队士兵分散在各个角落搜寻着,不时将一些尸体从战场里搬出来。
“他们在干什么?”我问安适。
“那些是负责清理战场的士兵。他们正在将我军的尸体从战场里挑出来,将死去的战士名字记下,上报朝廷。而后朝廷便会给他们每个人发一块忠勇牌匾和三十两丧银。”安适见怪不怪地答。
我不忍地看着地上堆积在一起的我军尸体,止不住心酸,“我们不是赢了吗?为什么还是死了这么多人?”
“真是傻瓜。”安适轻笑着点我的脑袋,“战场不就是死人的地方吗?”
我对安适的态度很是愤慨,“他们是为国家而战,死得有价值有意义!你不要说得跟他们专门来送死似的!”
安适开了折扇,止不住笑,“柳儿呀,你以为什么叫有价值有意义?战场上可没那些个家国正义。这里只有输赢,赢了就生,输了就死。”安适顿了顿,垂首掩下眸间那抹寒意,“所以想要赢,就必须,不停地杀戮。”
我的心里一个激灵,潘婧说过的话突然在耳边回响,“你知道安适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
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为什么不能停止杀戮?
也许是因为一直置身战场,不能脱身。战场上绝不能输,因为输,就是死!
终于进城。
城中守将韩石领着众官员前来迎驾。
安适下了马车,亲自上前将须发皆白的韩老将军从地上扶起来,“老将军辛苦了,快快起来。”
那老将军见安适如此屈尊降贵,顿时羞赧不已,“微臣未能守住岐山,愧对圣上隆恩呀!”
“老将军何出此言?”安适微笑着将又要跪下的老将军按住,“没有老将军数十年如一日地为朕守护大玄国土,朕又如何能在京州安享繁华?况且不是替朕守住望东了吗?”安适爽朗地拍拍老将军硬朗的肩头,随后朝他的身后的将士们挥了挥手,“众将士亦起身吧。”
伏在地上的众人这才从地上起来,恭敬地垂首待命。
安适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淡扫而过,落在老将军左首一位白面青年身上,“韩将军,这位是?”
韩石望向那青年的眸里尽是赞许,“回皇上,这位是骑兵校尉段亦。他乃是臣远房世侄,三年前投靠军中,为人精明强干,几年来立下不少军功。”
安适听罢连连点头,“果然年少出英雄呀。”他的目光落到一直恭敬沉默的段亦身上,和声问,“段校尉什么年纪了?”
段亦抬起一张秀气白皙的脸,应答如流,“回皇上,臣今年虚岁三十了。”
“看不出来呀。”安适微露惊讶,“你竟比若辰还大上两岁。可成家了?”
段亦怔了怔,但很快回话,“膝下已有二子。长子五岁,次子三岁。”
“尊夫人哪里人氏呀?”安适继续问。
“回皇上,拙荆乃京州人氏。”段亦答了两三轮,终于被安适毫无头绪的问话问慌了,渐渐有些慌张。
只见安适笑得更加灿烂,咬住人家的妻子不放,“尊夫人住在京州哪里?可在京州城中?朕有空的话还可以去串串门。”
段亦不知所措地看他。莫说段亦,在场的人听着这不着边际的问话都不知该如何反应。
一旁的方大哥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伸手按了按跳动的眉头,他的话里尽是隐忍,“皇上,不管段夫人身在何处,皇上您此刻正在望东,一时也见她不得。城门尚有流火,圣上不宜久留,还请先进城。”
“哎呀!”安适一拍折扇,“瞧朕糊涂了。一时跟段校尉聊得太投机,都忘了身在何处。众位将士都随朕进城吧。朕自京州带了不少好酒,正好乘着大胜犒赏一下诸位。”
当安适回到马车的时候,我看见底下众人都忍不住大松了口气。
因为战事,望东的百姓都被迁走了。镇上的房屋都变成了军舍。而其中最大最宽敞的院落自然也被收拾出来给当今皇帝暂栖。
虽然院落甚至比不上京州一般的大宅院,但好在安适并不介意。
沐浴过后安适便来到院落的大厅与众将士饮宴。我就站在他的旁边,专责为他倒酒。
宴席之下两排长桌,有品级的将士才能落座。
座上除安适外,品级最高的是方大哥,坐在安适左首。其次是韩石老将军,坐在安适右首。韩石身后,就是今天见过的白面校尉段亦,其余将士品级都不高,自然坐在后面。
我给安适斟了一碗酒。因为他嫌杯子不够痛快,下令将所有的杯子换成了海碗。
他先举起一杯,敬韩石,自然先说一些无外乎国之栋梁的客套话。
老将军也不含糊,举碗饮尽了。
安适看起来十分高兴,又举起一碗,转而去敬方大哥,“若辰,此次大战藩东,朕还要倚重于你。”
方大哥将酒碗高举过头,恭敬地回,“皇上重托,微臣自当殚尽竭虑,鞠躬尽瘁。只是今日大军初至望东,臣还有许多军务要理,还请皇上容臣退席。”
方才还言笑晏晏的安适听了这席话渐渐沉下了脸,气氛一下降到冰点。
却见安适敛着眸,居高临下地看着方大哥,“怎么?方大将军不肯给朕面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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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气氛僵持。
“皇上。”沉默中捧着酒碗段亦站出列来,“方将军担心国家安危,无法安心饮宴,这一片忠诚赤胆,令臣下十分敬佩。这一杯,可否能让臣下代饮?”
我怕安适真的生气,赶紧拉了拉他的衣袖,提醒他不要忘了来这里的初衷。
安适似乎清醒过来,急忙呵呵一笑,语调和缓,“朕开个玩笑,看把众卿家吓得。朕跟若辰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怎么会不了解他?若辰呀,”他笑呵呵地转向方大哥,一派亲切风范,“你放心不下就去忙吧,注意身体哈。”
方大哥几不可见地抽了抽嘴角,最后行礼退下,“微臣遵旨。”
方大哥走后,安适似乎有些兴致缺缺,扫了一眼座下,他又看上了长相秀气的段亦。
“段校尉,”安适笑得灿烂,“若辰虽然走了,可他的酒还是要喝的呀。你过来,”他冲他招招手,令他在左首坐下,“你坐若辰的位置,替他把酒喝了。”
段亦坐方大哥的位置,有些于理不合。但皇帝最大,段亦也不能拒绝。矜持地在方大哥的位置上坐正,段亦端起放在桌上斟满美酒的酒碗,一饮而尽。
“好酒量!”安适终于高兴了,令我给段亦和她各倒了一碗,“朕最欣赏喝酒痛快的人!若辰走了,段校尉陪朕继续喝!”
安适这般说话,那段亦哪敢不从,就只能坐在皇帝身侧,一碗接一碗地灌着酒。
酒宴一直持续到夜半,其他将士都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段亦还坐得笔直地跟安适喝酒。
我不由得惊叹,这个人的酒量果然了得。
“段……段校尉酒量不差!”安适显出醉态,凑上去拍了拍段亦的肩,“朕喝得很高兴!”
段亦打个酒嗝,艰难地拱手,“皇上过奖了。”
门外更声响起,安适抬眼听了听,突然叹气,“怎么才子时三刻?长夜漫漫要怎生度过?段校尉,”他转眼去看段亦,凤眸中满是轻挑,“给朕弄个女人来吧。”
段亦一听此言,吓得急忙从酒桌上跪了下来,“皇上明鉴,方将军治下军纪严明,妇人一律不得入营,皇上莫要为难臣下。”
“哼!”安适重重地哼了一声,不悦地踢翻了面前的酒桌,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一同随侍的李忠见状急忙去扶,被安适甩开。
“柳儿,”他斜眼看我,“过来侍候!”
“是。”我应了声,走过去将他扶住。
他几乎将整个身子都靠在我的身上,呼出的酒气都喷到了我的脸上,“柳儿,送朕回房。”
我咬着牙将他扶住,拖着他艰难地往他的房间走。
李忠一直在后面跟着,又是开门又是打水,见我好容易把安适拖进房间,就要过来服侍安适洗脸更衣。
“出去出去!”安适搂着我烦躁地挥手,“这里有柳儿就可以了。”
李忠自是听命,带着侍从退了下去,将门掩好。
安适还在装醉,抱着我可劲地噌。
我实在忍不住了,“安适,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这个人的心思我完全不懂,酒量我却再清楚不过。基本上来说,安适根本就是个酒漏子,这点酒还不够他漱口的。
“唉……”安适叹着气从我身上站直,“想占点便宜怎么就这么难?”
我怒了,“你不过是想试探段亦,干嘛借故占我便宜?”
安适好委屈,“我快一个月没见过女人了,就是头母猪,我都能瞅出好来了。”
我听罢怒火更甚,“怎么?我是母猪吗?”
安适被我逗笑了,点了点我的脑袋笑,“某个地方还是挺像的。”
“拐着弯骂我是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