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她跟富察氏和明尚明武说的轻松,她可是清楚自己这会儿的状况。也许是因为今天调动空间太多,她的身体才会这么虚弱吧。毕竟她从未一次从空间里拿出这么多东西,那些活物也就罢了,用在苏克萨哈父子身上的剧毒可是今日才刚刚解封的,她跟他们又隔得远,要想准确地撒在那侩子手的刀上,可是费了好一番力气呢。
坐在水中的白玉座椅上,慵懒地眯着眼,足足泡了大半个时辰,这才懒洋洋起身,这温泉真是个宝贝啊,不过泡了这么一会儿,便疲乏全消,似乎肌肤也更加光彩照人了呢。
回到小院儿,把脏衣裳用井水洗过,再将小院儿里里外外打扫个干净。渴了就用外头小溪里的山泉水烧水泡茶,饿了就吃几个西红柿充饥。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她们寝室里的几个姑娘为了减肥,一到夏天就用瓜果充饥,此时再重温一遍那段让她留恋的学生生涯,倒也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不过,她还是得抽空儿从外头拿点儿点心食物进来,这西红柿吃一天是个情趣,要是连吃十天半个月可就是种折磨了。或者她也该考虑考虑在外头种点儿什么,自给自足?
只是第一次喝山泉水泡的茶,吃了一个西红柿之后,她的肚子一阵翻江倒海般的疼痛,身上也直冒虚汗。初时还以为是西红柿有问题,可在她奔到屋后的茅厕里好一阵折腾,又在温泉里将身上那厚厚一层污垢洗尽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更加轻盈矫捷,肌肤也更加细腻光滑,原本干得还颇有些吃力的活计,不过一炷香的工夫就全做完了。
她才明白,那泉水和空间里种出来的瓜果竟然还有改变人的身体,提高人的筋骨的功效,所谓的洗筋伐髓,便是如此吧。
好在这种作用似乎只有第一次的时候管用,以后她再喝那泉水,吃西红柿,便也没事了,否则这空间里的东西,她以后哪里还敢再吃?
☆、第16章 堵车
在连吃了半个月的西红柿,将小院儿收拾得一尘不染之后,她看看院外种好的五谷和菜地里的小嫩苗,是时候出去了。本来她还想再多待一阵子,把书房里那些新解封的种子丹药,书籍图册都弄明白再说,只是她实在坚持不住每日拿西红柿充饥的日子了,便是再有灵气,再甜美可口也撑不住了。而外头那些菜蔬五谷,她在这里的时候它们便也按部就班,一日一日慢慢长,这会儿都才刚露头,她可等不得了。
临走再泡个澡,将身上因为干活儿弄得脏兮兮的衣裳换下来,还好她有先见之明,事先找莺儿要了一身儿做粗活儿的衣裳。那丫头虽然有些奇怪,倒也没多问,只是她的身量到底比明月高些,那衣裳穿在她身上有些肥大,被她挽起一大截儿,下次得记得带点针线过来。
出来后暗暗心惊,虽然外头的时间过了一点儿,却也不过是月上中天,她在里头待了半个月,外头似乎才过了一个来小时,照这么算,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果然不是空穴来风的说法。
一早起来,明尚明武破天荒的没出去练功,想是都惦记着她身上不好,一大早就在她门口儿候着,见她容光焕发地出来,都是一愣。
明尚还好些,见她身体好,没什么不适,只是长吁一口气,开心地拍拍她的肩膀。明武却是个肚子里藏不住话的,立时便咋咋呼呼问她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明月心头一动,那泉水和西红柿既然有那样多的好处,还得拿出来跟亲人们一起分享才是,只是今天还得去舅舅家参加外祖父的满服礼,这会儿却是急不得的。
富察氏出来,见了明月心中也觉惊讶,只是女儿精神好,身子康健到底也是好事,她也没多想,便招呼他们赶紧吃早饭。
“赶紧吃,吃完趁老太太那边儿还没用早饭,咱们赶紧过去请个安就走。”富察氏一边往四个孩子的碗里夹菜一边说。
明月心中明白,一旦过去的晚了,老太太用起饭来,额娘便只能在一边儿伺候着,等她吃完了再走,外祖父那边儿的满服礼可不是得耽搁了?别人可不会管你是因为什么耽搁的,只会说你忤逆不孝,眼中没有父祖。
母子五个简单垫了几块点心,匆忙赶到戴佳氏的正院儿时,果然她才刚刚起身。明尚和明武抱着明祁在外头候着,明月跟在富察氏身后,帮着富察氏一起给老太太梳洗打扮过了,这才将今日要回娘家成服的事情禀报给她。
昨日明月将戴佳氏哄得高兴,今天又一早就跟着额娘过来服侍她梳洗,戴佳氏心里高兴,也不难为她们,痛快地应了,还交待宋嬷嬷将前两日庄子上送来的新鲜果子挑好的拿上,给富察氏娘家那边儿的孩子们尝个新鲜。
难得她这么大方明理,富察氏心中颇觉意外,赶忙起身谢恩。以前他们夫妻在戴佳氏跟前儿可没这个脸面,别说主动赏东西带回娘家了,她哪次回娘家不被刁难几句呢。到底还是女儿昨日伶俐,这才帮他们挣下这份体面啊。
出了正门,明尚和明武骑马,富察氏带着明月明祁坐车。本来依着明月的意思,是要明尚和明武也坐车的。毕竟明尚昨天刚刚挨了打,她可看得清楚,富察氏被吓坏了,也气极了,下手可是半点没留情的,他身上有伤,骑马可是要多受不少罪的。虽然明武被明尚护着,身上一点儿伤没有,可要是明尚坐车他骑马,那可就太扎眼了,倒不如一起坐车来的省事。
富察氏心中也有些迟疑,昨天她下手有多重,她自个儿心里有数。这会儿气消了,说不心疼也是假的。
只是还不等她开口叫两个儿子过来坐车,明尚便在马前一个翻身端坐在马上了,“郭罗玛法活着的时候亲自教授我们骑射,今日去给他老人家行礼,若不骑马岂不太过不敬。”
富察氏心中轻轻一叹,眼看着他虽疼得身子僵直,却仍在马上端坐如仪,真是个倔强要强的孩子,由他去吧。毕竟男孩子跟姑娘不同,不能太过娇养,多吃点儿苦,受点儿罪,对他们以后也有好处。
及至到了舅舅门前,跟舅舅和几个表哥见过了礼,明月才恍然想起舅舅一家的名字。
舅舅米思翰,不就是康熙朝有名的能臣吗?只可惜去得早了点儿,为着在三藩之乱时支持康熙撤藩,全力整治军需,最终累死在任上,死时才四十三岁。倘若不是早逝,以他的功劳能力,将来必不在明珠之下,怎么可能最终只是个户部尚书、议政大臣。
不止是舅舅,就连四个表哥也都不是庸碌之辈,那可都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人物啊。
马斯喀,未来的内大臣、平北大将军。
马齐,未来的保和殿大学士兼户部尚书、二等伯,还是康熙的亲家呢,他的女儿可不是嫁给了十二阿哥胤裪了吗?
马武,未来的领侍卫内大臣。
李荣保,未来的察哈尔总管、一等公,还是乾隆皇帝的老丈人,正牌子的国丈。
只是如今才康熙六年,离三藩之乱还有六七年的工夫,四个表哥的名头前都只能加个“未来”二字,毕竟眼下连舅舅也还在为外祖父守孝,一切职务全无呢,也难怪郭洛罗府里那起子不长眼的小人小看他们了。
只是,戴佳氏捧高踩低惯了,大概不会想到,她上杆子巴结的那些人物其实都已盛极而衰,在走下坡路了吧。而一向没被她放在眼里的富察氏一族,却正在崛起,将来更有着她想都想不到的锦绣前程。
按部就班地跟着额娘行过了礼,又跟富察氏本家的那些亲戚一一见过,明尚明武便被两个年纪小些的表哥马武和李荣保拉走了,只可惜舅舅家没有女儿,她便是想出去散散心,也实在无处可去,只得无聊地站在富察氏身边听那些夫人们讲着京里的形势变化,昨日刑场上戏剧性的一幕更是被人压低了声音大说特说。
据说,昨日没见到那场盛况的人,悔得肠子都青了。
据说,昨儿刑场附近的饭馆儿酒楼都大大的发了一笔横财,不只是人多客满,那些个野鸡和兔子也被他们当宝贝一阵哄抢,只怕这火爆的生意还要再持续几日。
据说,昨天那些凤头鸽子被人逮住不少,那可是有钱都没处买的宝贝啊,没逮到的人疯了似的打听谁手里有这样的鸽子,据说连它们的重孙子都已经预定出去了。
……
百无聊赖地听着这些已经可以说是传奇的演绎,就在明月差点憋出内伤的时候,宫里的旨意终于下来了。
明月跪在额娘身后,听太监捏着嗓子宣读完那长长的旨意,她还没觉得怎样,富察氏却已是脸色发白,身子发晃了。再看看周围其他女眷,也无一不是这样脸白气虚的模样,给家人改善体质的打算,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里,这是当前最紧要的事情,刻不容缓啊。
康熙下的那道旨意听着长,其实意思也简单。不过是体恤外祖父哈什屯为国出力多年,如今舅舅一家守孝已满三年,应该出仕为君分忧,只是后头的职务安排却是叫明月吃了一惊。
舅舅米思翰承袭一等阿思哈尼哈番的世职,兼管牛录,授内务府总管,大表哥马斯喀任二等御前侍卫,二表哥授工部员外郎,这可是难得的荣宠啊。
在场众人都有些诧异,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达官显贵,谁家以前没立过大功,有爵位的更是多如牛毛,数不胜数,可如此恩遇却着实稀罕,米思翰这一支是走了什么大运了?
富察氏族里原本有几个仗着资历老,辈分高,想着从米思翰手里谋夺族长之位的,这时候都偃旗息鼓,没了心气儿。毕竟内务府总管虽不是什么高官,却实实在在是皇上的大管家,非皇上心腹不能担此职的。
而长子马斯喀那个二等御前侍卫的职位更是扎眼,那可是正四品的顶戴啊,便是明月的阿玛在盛京拼杀半辈子,也不过才是正四品,如今马斯喀这不过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眨眼间便也跟他姑父平起平坐了。
老二马齐的工部员外郎虽听着平常,却也是从五品,一个十五岁,初出茅庐的小子,皇上也真是大方。
听完了旨意,看看米思翰和他那两个儿子的安排,圣意如何,他们这些在官场上打滚儿多年的老油条哪里还猜不出来,自是老老实实夹紧了尾巴,装出一副笑脸上前道喜。
因为还要出城到外祖父坟上祭拜,众人寒暄片刻便纷纷坐上马车往城外赶,本来等旨意便耽误了些时候,再不抓紧时间,天黑城门一关,他们可就会不来了。
一路只闻车马辘辘,富察氏被舅母拉到了前头的车上,想来是有什么话要说,临走到底不放心,把明祁也抱了过去。明月见车上空旷,便叫原本在车辕上坐着的莺儿燕儿都进来一起坐,也好说说话。
不想到城门口儿时竟又出了状况,明月将车帘掀起一条缝儿,看着前头挤挤挨挨的车轿,心头大为诧异,这是又出什么事儿了,怎么她一出门就处处遇堵啊。
☆、第17章 姐姐,我怕
“前头是怎么回事?”米思翰端坐马上,示意一旁的奴才过去看看。
不一时那探路的奴才回来,看着他满脸的苦相,“爷,前头奉旨盘查逃犯呢,所有进出城门的车辆人等都要细查,轮到咱们,还不知什么时候呢。”
盘查逃犯?明月心头豁然开朗,这是鳌拜在追捕苏常寿呢,怪不得这么大的阵仗。如今这满京城里,谁敢得罪他呢,自是都老老实实等着他们查问了。只是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只怕轮到他们的时候,太阳都要落山了吧。
“你拿着我的手本去见他们的主官,就说咱们今日有急事,耽搁不得,请他行个方便,叫咱们先过去,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谢。”明月心里急,米思翰也不轻松,到底是同朝为官的人,想来这个面子对方还是会给的。
却不料,“爷,不行啊,那位大人说,连裕亲王的车轿也在前头拦着呢,说是谁都不能徇私,所有的车辇都得一一搜过才许放行呢。”
米思翰脸色微沉,强自压抑着心头的怒火,这些墙头草为了巴结鳌拜,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连亲王的车辇也不放在眼里,他们这小小的官宦世家又算得了什么。
“呸,不要脸的狗奴才,姑奶奶的轿子也是你能拦的?睁开你的狗眼看好了,车轿里头可是只有女眷,再无其他,你们在这里舔着脸动手动脚,莫不是还想调戏良家妇女?哼,咱们可也不是没名没姓儿的人家儿,惹恼了,姑奶奶敢到都察院击鼓喊冤去,还不给我滚一边儿去呢!”
熟悉的声音传来,明月身子一僵,赶忙从车里探出头来,果然是如玉。
“没有官府的关防,没有皇上的手谕,你们就敢拦截朝廷命官的家眷,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如玉一身素白旗装,头上戴朵儿雪白的绒花儿,腰背挺得笔直,似一棵骄傲的白梅,迎着风雪,屹立枝头,对着两个守城的兵丁横眉立目,半点不见胆怯。
“快进去,叫旁人看见了什么样子!”一旁的明尚对着明月轻一点头,“我过去瞧瞧。”
不想他的马才往前迈了一步,便被马斯喀拦住了,“表弟稍安勿躁,如今情势未明,先看看再说。”
明月蹙眉,眼见得那两个兵丁也不肯让步,跟如玉在前头吵了起来,“你也别吓唬咱们,咱们长这么大,也不是被吓大的。连裕亲王的车轿都被查过了才放行,怎么,莫不是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竟比亲王还尊贵不成?就算别人能放过去,你也不行,那逃走的逆犯是谁?你跟他什么关系?可别以为咱们不知道!”
“我跟他什么关系?”如玉冷笑,“是,他是我舅舅,是我额娘的亲弟弟,那又如何?要说亲近,他还是纳穆福的小舅子,鳌拜的儿媳也是他的亲姐姐,你们怎么不上鳌拜府上查去?只怕他这会儿正躲在鳌拜府上喝茶呢。有本事,你们去搜啊,别在这里拿着鸡毛当令箭,真扯破了脸,谁怕谁?!”
那两个兵丁被如玉戳中了心底的隐秘,顿时恼羞成怒,上前便要拉扯如玉,口中嚷嚷着什么要严查,只怕她的车里有什么私弊,那苏常寿铁定藏在她的车里云云。
“你还敢攀扯鳌大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这可是鳌大人亲自吩咐的,所有进出城门的人一律严查。别说官府,就是皇上也得听鳌大人的,你可别给脸不要脸,再阻拦咱们查验,小心把你当逆犯同党一起抓起来。”
明月在车上看得大为光火,虽说苏克萨哈倒了,可如玉好歹也是功勋之后,祖父身上还袭着二等精奇尼哈番的爵位呢,这些狗仗人势的家伙竟敢当众对她动手动脚,眼见是仗着鳌拜的关系,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混账东西,真当这天下是鳌拜的了?!”明月怒极,连皇上也得听鳌拜的?只怕这话就连鳌拜自己也不敢堂而皇之地喧诸于口吧,这两个狗奴才算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大言不惭!
她一把丢下窗户上的帘子,起身便要往外走,却不料身边儿车帘一闪,眼前阴影一暗,莺儿燕儿方要惊呼,却被人一把捂住了嘴。
“是你?”明月一惊,赶忙掩口,从帘缝儿里向外窥了一下,见没别人发觉,这才稍稍安心,“你怎么在这里?”
“姑娘别慌,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请姑娘帮个忙而已。”苏常寿身上已换了一身普通布衣,可再怎么掩饰,也遮不住那俊朗的眉目,他以前也是常出门的,外头认识他的人不少,只怕想混出去,却是难了。
明月略一沉吟,转身拿起身旁一个包袱,借着解包袱做掩护,偷偷将空间里那套做粗活儿时穿的布衣拿了出来,苏常寿的身量儿原本比她要高些,这套衣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