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皇家和剑月山庄比起来,你更害怕哪一个?”应炎问的云淡风轻,苏苏心底却风起云涌,直觉往后缩了缩,畏惧盯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应炎敛起笑意,双眼轻轻眯起,眼中杀气慢慢凝聚之时,突然一把扣住她的右手腕,凌厉道:“你已经置身皇家权势漩涡当中,出不来了!如果你不听我的吩咐,下场只有一个!”
从未想过也没见过应炎还能有这么凌厉的杀气,就连原苏苏也没见过!只是,这凌冷眼神,倒是和剑圣有几分相似,高冷,凌厉,让人胆寒。难不成,他和剑圣……苏苏越想越可怕,吓得四肢无力还有点头晕。
“什……什么?”她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嫁给我!”应炎靠近她,声音喑哑。
……
苏苏怒火冲冠,提起内力,挥袖而去!
亏她刚刚还以为他和剑圣是同一个人,这种人,嬉皮笑脸不正经,学武投机取巧,他要是剑圣,她就是剑仙!剑神!
生气归生气,半个时辰后,苏苏还是准时出现在醉仙楼中。
远的不扯,就说现在她还是应炎的下属,他的命令她于情于理都不能违背,毕竟在这个时代,身在江湖,承诺还是值千金的,尤其是她这样的刺客身份。
加上这次应炎安排的任务听起来并不是很难………去醉仙楼请一位女子。
她出发前特地问清楚了,这次的“请”不用动刀用剑,甚至连剑也不用带,只要把话带到把人请到就行了。
只不过这请的方式有些特别……爬窗。
“为什么要爬窗?光明正大走进去也行啊,总之我有办法见到你说的那位聂姑娘。”出发前,她这样反驳应炎。
“通州剑月山庄是地头蛇,此事若被他们发现我们有插手,前功尽弃。这件事,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迎着寒风,躲在醉仙楼后山勘察地形的苏苏无比懊恼,有一件事,天知地知她知他知………天气真冷!
雨夹雪。这样的天气,怎么爬上二楼尽头的那间房,浪费了她不少脑细胞。
醉仙楼的后山下面,是一片湖,湖面上已然结冰,厚厚的雪堆得天地一片湿滑。上屋顶是不可能的,说不定她踩没踩稳就摔下屋顶。而古代的窗户下面空无一物,轻功飞上去也得借助支点,也行不通。正在懊恼之际,在假山的尽头,一个提着炭炉碎碎念的老太婆走过来了,苏苏本想走,却听到她越走越近的唠叨:“这聂小姐也真的是,年纪轻轻,竟然要用这么多炭火,楼中哪个姑娘像她这么娇弱?不就是小小的第三名花甲,人家第一名的秋小姐都没她金贵,她还真当自己是根蒜,我呸!”
聂小姐?应炎说过,醉仙楼中,只有一位姓聂的姑娘。
那老太婆还在碎碎念,丝毫没发现自己被人盯上了。
醉仙楼二楼尽头。
一位裹得严实的老太婆提着炭炉上来,看门的打手们似乎见怪不怪,眼睛都不带斜一下,老太婆一路畅通,推开尽头染枫阁的房门,踏门而入。
染枫阁内,一位妙龄女子斜卧在躺椅上,神情慵懒,扶着额角闭着眼,在闭目养神。
听到有脚步声,那女子闭眼开口:“梁婆婆,炭火拿来了?”
那老太婆放下炭炉,锁紧门窗后,掀开风帽,声音清脆:“是啊,我买的是上好的炭,绝对不会冷着聂文幽姑娘肚子里的孩子的。”
聂文幽双眼睁开,眼中盛满吃惊:“你……。你是谁!?”
“我姓路,名人甲,字无名。”苏苏慢慢走到聂文幽跟前。啧啧,好一朵花,可惜插在了刘宁保这坨牛粪上。
“你来我这儿做什么?!”聂文幽镇定下来,坐直身,问涂了一脸黑炭挡住真容的苏苏。
“没做什么,就是给你带个话,你的夫君刘宁保得了病,快死了,你是他夫人,当然得通知你前去剑月山庄料理后事。”
聂文幽震惊:“宁保他…。。快死了!?”杏眼圆睁,似乎一时不能消化这个事实。“发生了什么事?”
苏苏正准备念她早已准备好的台词,勾起她的好奇心,就在此时,楼内一阵骚乱,苏苏侧耳听,似乎有人喊出事了。
正想去听具体是什么事,紧闭的房门被人踹开,力道之大连门栓都撞断,门外,打手们扶着那位原本被苏苏打晕的梁婆婆。梁婆婆一见到苏苏,脸上的折子更深,指向苏苏高叫:“就是她!她说她是剑月山庄的一个侍卫的远房亲戚的表妹,打晕我还抢了我的钱袋!快抓住她!”
打手们认清真假梁婆婆,纷纷一涌而上,苏苏将手中的斗篷一扔,夹着内力的斗篷暂时挡住了打手们的去路,苏苏推开窗户,纵身一跃,“噗通”一声,像一条鱼,消失在楼下的湖水当中。
那一晚,醉仙楼人仰马翻。
同样是那一晚,剑月山庄也人仰马翻。
苏苏姑娘,炎王爷未过门的王妃生病了!
头部和膝盖被大夫插了几根针后,苏苏顶着头顶阵阵生痛,泪流满面。雨夹雪天气,泡在湖中不说,等搜索的人走后,还穿着湿漉漉的衣服从醉仙楼一路吹寒风吹到剑月山庄,不生病才怪!
这还是她来这个时代第一次生病,浑浑噩噩中,她听到应炎质问怎么会掉进湖里,这个月的月俸全扣了,一听到要扣钱,她费尽了几乎所有力气据理力争:“我虽然不是爬窗,但我隐藏了自己的身份,扮成小偷摸了进去,绝对不会暴露我们的计划的。”
谁知应炎还在唠叨,说没办好事云云,她勉力睁开眼,才发现应炎正一脸担忧看着自己。
见她醒来,应炎探了探她额头,皱眉道:“病得不轻,难怪说胡话。”
转眼扫了眼立在床边双双垂首的小黑小白,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苏苏,你还有哪儿不舒服?”应炎见她恍惚,轻声问。
“心里。”苏苏摸着心脏位置。
应炎皱眉等待她的下文。
“你要扣我的月俸,我听到了。”语气委屈不已,加上鼻子堵塞,听起来更可怜。
“好好好,不扣不扣,还给你加一倍,你好好躺下。小黑,去请大夫再过来看看。”应炎安慰两句,转头吩咐小黑。
小黑低头出去,苏苏生病再怎么迟钝,也发现今天的应炎和平时打开方式不太一样:“王爷,你发生什么事了?”
应炎眉上紧皱表示听不懂。
“你也发烧了?”
“……”
“脑袋被门夹了?”
“……”
“还是你大姨妈来了?”
“大姨妈?”
“月事。”
“苏苏。”应炎坐在她床沿边,正色盯着她问曰:“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变成正常人了,我很不习惯。”炎王爷竟然会给她加工资,这比天上下红雨还罕见。
应炎不语。就在此时,小黑请的大夫过来了,大夫还未开始把脉,应炎突然命令大夫:“先诊治诊治她的脑袋!”
那一晚,苏苏本就生疼的脑袋被差点扎成了刺猬,望着被灯光放大在蚊帐上的影子…满头长针的脑袋,头痛欲裂。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五上个月尾换了新工作,现在才走上正轨,一直到现在才有机会更文,今天起恢复更新啦。
☆、第三十六章
在没生病之前,苏苏觉得东都很强大,玄学这种玄幻的东西都有,连灵魂都能转换,高深至极,直到她生了病后,她才惊觉:东都的医学和武学差异之大……药效慢的令人发指,明明是普通的着凉,生生给治成头重脚轻,堂堂王爷找来的大夫尚且如此,更不用提平民百姓了。
每天昏昏沉沉中,刘管家的事也有了进展。
聂文幽挺着不大不小的肚子跑到剑月山庄,和秋素夫人吵起来的时候,苏苏正和一碗药做斗争,在喝与不喝之间徘徊,听到外头下人们奔走相告看热闹,苏苏伸手一指门口:“看,好戏来了。”
正在看书顺便用眼角余光监督她喝药的应炎起身往门口张望,趁这当头,苏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药倒入桌边的药罐子。
碗才搁桌子上,应炎已然转过头来,先是扫了桌上的碗一眼,突然阴侧侧笑道:“苏苏啊,你这么不爱吃药,一定是不想快点好,明天大夫来,我请他开一副药效更慢的药。”
“嗯,嗯?”苏苏后知后觉,药效更慢?!意思是,现在的药效开的是慢的?“为什么!?”
应炎不答,门外喧哗声骤然加大,他书本一扔走了出去,小黑紧跟其后,留下苏苏和小白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他……什么意思?”苏苏指着应炎的背影。
“呃,是这样的。”小白好心解释:“你刚病得昏昏沉沉的时候,对着王爷说了好多话,王爷似乎很欢喜,就吩咐大夫慢点治好你的病。”
岂有此理!苏苏握拳:“我都说了什么?”
“王爷不让说。”小白丢下一句话,一溜烟跑了,生怕苏苏再问下去。
绞尽脑汁,苏苏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说过什么,竟然让应炎对她下此“毒手”,直到门外响起一阵尖叫,苏苏才暂时丢开自己的小疑问,凑一凑热闹。
剑月山庄内院,被人围得水泄不通,下人们全集中在一起看热闹,人太多挤不进去,正踮着脚尖找应炎,突然衣领被人一提,双脚悬空,落在屋顶上,居高临下看着内院的众人,来不及回头看是谁,后背一暖,青色披风披在她背后。
“不用谢我。”应炎臭屁的声音在后脑勺响起。
苏苏无力翻个白眼,谢他什么?故意拖延她的病情?
内院,还是那声尖叫声响起,苏苏这才看清声音的来源,秋素。
秋素此时披头散发,发尾被君傲城揪住,君傲城是练武之人,且为个中高手,他动手,不亚于三个大汉同时动手,秋素此时已脸色煞白。
“呵呵,没想到啊,平日里看起来温柔敦厚的三夫人,竟然是刘宁保的人,既然你这么喜欢刘宁保,嫁给我,真是难为你了。”君傲城冰着脸嘲讽秋素:“要不是今日醉仙楼的聂文幽来,我还看不到这出好戏呢。”
秋素不作声,双眼无神,失魂落魄任由君傲城扯她头发。
“舅舅!”一位身着墨衣麟边的男子上前跪下:“此事全听这醉仙楼一女子的一面之辞,又怎能轻信?”
君傲城血红双眼瞪向男子,怒意终于有了发泄之地,双脚一伸,将那墨衣男子踹倒在地:“刘辕浩!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小算盘?你的事,我一会再跟你慢慢算!秋素的事,谁敢多嘴,我就拔了谁舌头!”
“刘辕浩?”屋顶的苏苏挠了挠发顶:“貌似是香茗说过,表少爷?”
“基本将剑月山庄一半权利握在手中的人。”小白搭话。
苏苏放眼仔细打量,细长凤丹眼,五官长得不错,唯有眼神不时闪烁,不知在计量什么。
“可是舅舅,就算要责问,也不是现在,辕浩全是为您的颜面着想。”刘辕浩劝道。
暴怒的君傲城终于恢复一些理智,抬眼看到四周神色各异的下人们,此时他看什么眼神都觉得是讽刺,怒吼一声:“看什么看!还不都散了!”
有些胆小的下人开始挪步准备离去,苏苏正感叹自己来的晚,什么都没看到,身边的应炎突然开声:“君庄主!事情已发生,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若此时再遮遮掩掩,反倒适得其反落人猜想。不如当众说清,谁是谁非,大家心里有数,不会胡乱猜测,才是为你的颜面着想。”
众人齐刷刷看向坐在院内屋顶上的主仆四人。
刘辕浩看清来人,起身指着应炎:“你是谁?在这儿插手我剑月山庄的事儿!我看你是活腻了。”
应炎一翘二郎腿:“没错。所以想换个活法,看看热闹插插嘴啊。”
……
“辕浩!不得无礼,那是炎王爷!旁边是未来炎王妃,苏苏姑娘,还不快去拜见?!”君傲城训斥刘辕浩。
刘辕浩先是一窒,继而跪下,紧接着一院子全跪了一地,高呼拜见王爷。
“都起来吧。你们继续。”应炎道。
“……”继续什么,继续吵给他看吗?一旁的苏苏囧囧的想。
刘辕浩不情不愿起来,再扯回原来的话题:“舅舅,您看……”
似乎被应炎说中,君傲城一挥袖:“王爷说得没错,与其任由别人猜测,不如当众说清楚!来人,抬刘宁保上来!”
抬?苏苏下巴“啪嗒”掉落屋顶。刘宁保到底发生了什么?
似是知道苏苏心中所想,应炎抚着下巴道:“冬天天干物燥嘛,不小心出事故总是有的。”
苏苏放眼望向被担架抬上来的白衣大侠,喃喃低语:“燥到断了腿烧了头发破了脑袋,确实是‘很不小心。’”
“宁保。”刘宁保一上来,聂文幽赶紧上前,一脸的担忧:“我听说你出了事差点丢了命,吓死我了!”
刘宁保脸部扭曲,难看之极:“谁和你说我差点丢了命?”
“一个长相丑陋的女子!”
“你叫她出来!”
“她……逃了!”
“逃了?”刘宁保眼神闪烁,勉力撑起身来,对君傲城道:“庄主,此事一看就是有人故意陷害我,请庄主作主。”
“是吗?”君傲城强忍着怒气,轻笑:“说秋素是你夫人的,正是跟前的聂文幽,她一见到秋素,就叫她姐姐。单凭一声姐姐,老夫当然不会轻易诬蔑于你,若不是有赏莲居守门下人们的供诉和被你威胁他们家人作证,你这个该死的老贼还要在老夫的眼皮底下嚣张多久!来人,带上来!”
很快,十来位蓬头垢面混身伤痕累累老少年轻被人带了上来,刘宁保用仅剩唯一能看的眼扫了眼他们便脸如菜色。
“你们看看清楚,威胁关押你们的,是不是跟前这位?”君傲城问。
十来位伤痕累累的人细细打量了刘宁保,齐齐变色,为首五十来岁的老汉跪下答道:“就是这个恶魔!他以我儿为威胁,将我们关起来!还有她!”老汉指着已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秋素:“我们就是吃了她倒的茶,醒来就在地窖里了!”
“原来如此!”君傲城老脸铁青,揪着秋素头发的手更用力,秋素被逼仰头和他对视,见他眼中的吩咐,秋素打了个冷颤:“原来你不仅和他偷偷来往,还帮他做事,这么说,当年你在枫华城外舍身相救,如今看来就是处心积虑了!秋素啊秋素,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秋素虚脱般,张着干裂的嘴唇,气息不稳:“老爷,妾身是刘宁保的人,与下人苟且,妾身无话可说,老爷要杀妾身泄愤,妾身悉听尊便,只求老爷下手快些,给妾身个痛快,反正妾身也不想活了。”
“你想活,还得看我给不给你活路!”君傲城怒意上升:“既然你一心求死,多年夫妻,我成全你!”
秋素凄然一笑闭上眼等死,君傲城举起右手,凝聚内力的一掌才举起,下人群中,一位丫鬟弓身上前,一脸泪花跪在君傲城跟前:“求老爷住手!三夫人她是被冤枉的!”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竟然还有人在此时作死出声,刘辕浩第一个上前,一脚踢在那丫鬟身上,骂道:“不懂规矩的贱人!老爷在处理家事,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那丫鬟一见是刘辕浩,脸上闪过后怕,转眼又见秋素一脸苦笑,一咬牙,起身再跪:“老爷,请您听奴婢把话说完再处死三夫人也不迟。”
刘辕浩莫名的青了脸:“你这个贱……”
“住口!”君傲城头疼,怒吼打断刘辕浩:“吵什么吵!有什么事全说出来,免得外人说我冤枉人!小芬,说!”
刘辕浩还想说什么,被君傲城一瞪眼,吓得不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