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管躺在床上眨眨眼就好。只要你不吭声,连我都分辨不出来,更何况是他?”孙合媞见凌书南仍在犹豫,又补充道,“他最近可是郦圭跟前的红人,让他看一眼,皇上仍然安好,不正好堵住他人的悠悠之口么?”
凌书南倒是被这一句话给打动了些许,正犹豫间,孙合媞已做主对外头道:“皇上醒了,请侯爷进来。”如此一锤定音,凌书南忙缩回被窝里,一动也不动。
不一会儿,就听见有人领着孙玉钦进来,听他进来叩头行礼,凌书南于是半睁着微眯的眼朝地上望去,正好与孙玉钦四目相对,她只从他的眼中独到恭敬和焦灼,看起来,他倒是全然没有认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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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楚江败北 第六十八章 可怕的真相(2)
凌书南这才放心地朝孙玉钦微微颔首。但孙玉钦瞧见“郦圭”这副模样,却没办法放心,“听闻皇上御体违和,玉钦十分挂心,不知皇上可有好些?”
凌书南只是眨了眨眼,一旁的孙合媞忙解释道:“皇上是一时气急攻心才会病倒的。只是,心火上来,一时间说不了话,御医说得好好静养个两天,少说话,少挪动,便能好起来了。”
孙玉钦将信将疑,但见床上的郦圭面色祥和,似乎贺夫人也不像是在说谎。孙合媞见他仍旧跪在那里,不禁莞尔一笑道:“还是侯爷面子大,皇上昏睡了好久,直到侯爷来前一会儿,才醒来。可不是侯爷来得及时么?”孙合媞一副女主人的架势摆出来,“侯爷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找皇上商议吗?”
孙玉钦点头称是,抬起眼却见孙合媞仍旧站在那里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禁有些尴尬,忍不住提醒道:“娘娘可否容微臣私下启奏皇上。”
孙合媞微笑道:“侯爷与皇上有什么紧要话就只管说,我的任务只是照看皇上,其他的,我什么也听不见,也不想听。”她说着便看向凌书南,“皇上的意思呢?”
凌书南心道我有意见,我也不能说啊。此时只能虚弱地微微颔首。孙玉钦见皇帝没有屏退孙合媞的意思,便不好再言,仍旧跪在地上,毕恭毕敬地磕了个头,“皇上,微臣知道不该在这个时候向皇上提要求,可微臣这两日夜不能寐,食不甘味,微臣心里清楚,这一生唯一的愿望便只有一个。微臣恳请皇上成全,将阿南赐还给微臣。”
凌书南身躯一震,自己已经一再决绝地表明立场,为何还会这般痴恋。一旁的孙合媞忍不住瞟了凌书南一眼,眸中藏着一丝冷笑。
“皇上在大雾寺时曾说过,阿南是微臣的奴才,自当归微臣所有,皇上金口玉言,时至今日,自然也是算数的。微臣斗胆,请皇上成全,微臣愿为皇上赴汤蹈火。”孙玉钦说着再度叩首不止,但床上的皇帝始终一声不吭。孙合媞见凌书南的眼睛都直了,便在床头添油加醋地说道:“青福侯一片赤诚,让臣妾也很感动呢。皇上,何不就遂了侯爷的心愿,将那阿南姑娘赐给侯爷?”
凌书南忍不住横了她一眼,不知道孙合媞这时候煽风点火究竟是为何?孙合媞作恍然大悟状,“莫非阿南姑娘就是凌姑娘?可真真是个可人儿。可是,侯爷,实在是造化弄人,太子殿下已经抢先一步将人带走了。这个……”
孙玉钦面色发白早晨便已隐隐有耳闻,郦圭与郦天霄密谋一日,看起来似乎有握手言和的迹象,但他却是并不大相信。这叔侄二人矛盾由来已久,郦圭近日所筹谋的便是要将这个太子彻底废去,又怎么可能突然罢手?他心中只当郦圭玩得花样,他扣下阿南的目的原本也是用来制衡郦天霄。如今听得孙合媞提到郦圭把阿南给了郦天霄,顿时感到非比寻常,再不能淡定。
“皇上,太子狼子野心,决非可以共筹谋之人。况且,他那般狠辣,毒杀孙正香,杀死孙淼,他何时手下留情过?今日皇上放过他,他日太子却未必肯放过皇上!”孙玉钦急急道。
凌书南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孙玉钦还真是会贼喊捉贼,栽赃嫁祸。那孙淼、钟氏之死明明就是他下手栽赃到郦夭霄头上的,孙正香突然被毒死,想必也是他干的好事,从前她们只当郦圭也参与其中,可现在想来,还真的就如郦圭所言,他并不知情,这一切不过是孙玉钦自做主张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搞臭郦天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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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楚江败北 第六十八章 可怕的真相(3)
为了得到阿南,为了报仇雪恨,孙玉钦就非得选择这么残忍的手法吗?凌书南实在无法苟同,她心中愤慨,却又不能说出来,只是朝孙玉钦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
孙玉钦如何肯走,凌书南苦于不能言,只好示意孙合媞拿纸笔来,她不能说话,但仿造郦圭写字的活,她刚才可没少干。她在纸上写下“内忧外患,权宜之计”八个字递给孙玉钦。
孙玉钦瞧见这内忧外患四个字还一时不解,“如今内外皆因对太子不满,诟病曾国,陛下不正是应该在此时废除太子以堵住悠悠众口,平息民愤吗?”
凌书南心道这孙玉钦怎么这么难打发,只好将红袖军突然出现,直逼京城一事大致写下,这般“推心置腹”,也不过是为了不让孙玉钦疑心自己,知晓如今“郦圭”的难处,乖乖离开。哪知道孙玉钦听到“孙聚堂”三个字时,却仍旧默默地跪在地上,沉吟了好半天,突然说道:“皇上,微臣想起来了,当初在武昌城,杀死孙聚吉,抢走黄龙珠的那伙人,所使用的功夫看起来便觉得眼熟,如今想来,极像是红袖军的刀法。”
他见凌书南半天没有反应,只当他全然忘记,便提醒道:“一个多月前,在武昌城内,孙淼在民宅被杀,此事本是太子所为,微臣与孙聚吉想着务必要将此事公之于众,却不料被他发觉,正要杀人灭口,有一帮黑衣人将我叔侄从太子手上救走,却趁孙聚吉取黄龙珠时将其杀死,微臣好容易捡回一条命。现在想来,当初那伙人所用刀法初时混杂,好教人看不出身份。可他们在追杀微臣时,却在情急之下使出了真功夫,正是孙聚堂的刀法!皇上,太子一心想得到黄龙珠,又怕被皇上知晓,所以找人与他合演一出戏,既骗了微臣,更瞒了皇上。如今,孙聚堂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时候直指京城,皇上,这只怕不是巧合,这必定也是太子的阴谋!”
床上的凌书南早已经手脚冰凉,孙玉钦说得十分详细,当初的情景历历在目,诚如她方才所想,孙聚吉手中果然是黄龙珠,而孙玉钦并没有将黄龙珠据为己有的动机!
凌书南颤声问道:“孙淼果然不是你杀的?孙聚吉也不是?”
孙玉钦吓了一跳,当即变色道:“那些都是太子所为,旁人也就罢了,微臣为何要杀亲叔叔?”
凌书南已然信了九分,她原本以为孙淼、孙聚吉之死皆是郦圭与孙玉钦合谋为之,可今日孙玉钦对自己所说的话表明郦圭根本就没有参与其中。而孙玉钦似乎也真的不像是凶手。当初郦天霄派人追杀他们,无功而返,倘若孙玉钦真有那能力对抗郦天霄,只怕早就已经倾巢而去了。或许真如他当日所说,他并没有杀孙淼和欧阳夫人,他只是去栽赃嫁祸而已。
但,若不是他,杀死孙淼砍下他们的人头,又杀死孙聚吉抢走黄龙珠的人又会是谁?凌书南忽然无声地笑了,还能是谁?孙玉钦都说了,那伙人使的是孙聚堂的功夫。这一桩桩狠辣的事,都是唐羿耘干的吧!或者也许是黄昏默许,亦或是指挥唐羿耘干的。
他们能千辛万苦跑到楚国去追杀凌亦秋和上官凛,自然更不会放过那一个个利欲熏心,觊觎江山的孙氏叛徒以及他们的后代。凌书南只觉得心底犯冷,黄昏,果然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只是迫于无奈才不得不选择复仇吗?可就算再仇恨,死亡不就已经够了吗?为什么在杀死孙淼夫妇、杀死孙聚吉的时候,还要残忍地割下他们的头颅?就算这事是唐羿耘干的,可一心为民的黄昏连自己被冤枉都肯牺牲名誉相救,他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种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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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楚江败北 第六十八章 可怕的真相(4)
他心底的仇恨到底有多深,他伪装地到底有多好?他曾说过再没有事情瞒着自己,可现在瞧来,他却不知道究竟瞒了自己多少!杀死孙淼,孙聚吉,既抹黑了郦天霄,又让郦天霄以为是孙玉钦和郦圭所为,好让他们矛盾激化,而他则坐收渔翁之利。
那么毒发身亡的孙正香呢?凌书南正要问孙玉钦,话到嘴边却已经自觉地闭上了嘴。还需要问吗?杀死孙正香,让小吴国与曾国彻底敌对,他才好趁势而起啊。他去楚国除了报仇,只怕也怀着这同样的一石二鸟的计划,只是他唯独算漏了自己而已。
凌书南心里头隐隐作痛,原来,他一直在演戏。甚至直到今日离开时,他还是没有向自己敞开他的心扉。真不愧是天生的演员!
凌书南正感觉自己心底空落落的,跪在地上的孙玉钦却突然间站了起来,朝凌书南投去犹疑的目光,一步步走向床比。
凌书南忽然意识到刚才自己一时情急直接说话了,孙玉钦定是发现自己了!一旁的孙合媞上前一步,拦着孙玉钦道:“侯爷,未有皇上传召,侯爷不得近前。”
“皇上?”孙玉钦刚才只顾着为自己申辩,才会大脑一时短路,可不过一瞬间他就意识到刚才说话的明明是女声,而且那声音分明就是阿南的!
心中已存了疑虑,这时候再去瞧病榻上的“郦圭”,只觉得他的肩膀似乎是垫高的,而他握笔的手虽然粗糙暗黄,却仍旧可以看出手指纤细,分明就是女人的手!此时再看他的眼睛,清亮的双眸,只一眼就让孙玉钦认出来了!
“阿南!是你!”这双眸子他日思夜想,看了不知道有多少遍,如何能忘得掉!
孙玉钦已是百分之百的认定,冲上来就一把捋起凌书南的龙袍,露出一截雪白如藕的手臂来。如此,再抵赖不了!
孙玉钦在意外之下便是巨大的震惊,倘若说躺在床上的郦圭是他的阿南假扮的,那么真正的郦圭又在何处?答案只有一个,如果郦圭还活着,怎会允许有人堂而皇之的住在寝宫之中?而能够导演这一切,也有资格有动机办到这一切的,除了郦天霄,还能有谁?
孙玉钦倒抽了一口凉气,原来神不知鬼不觉,这天早已经惊变!他不由分说地就拽起凌书南的手,“跟我走!”
只是这一声才刚发出,凌书南还没开声拒绝,孙玉钦忽然搂着自己往旁边就势一滚,凌书南只觉得脊背一痛,差点把自己的五脏六腑撞击出来,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仰头却见一身太监服饰的郦天霄赫然站在面前。
他到底不放心将凌书南一个人扔在这里,回到东宫之后又偷偷地溜了过来。
郦天霄走上前一把将凌书南捞了起来,地上的孙玉钦只是仰着脸看向她,苦笑道:“我真傻,他又怎么会伤害你!”凌书南一低头,只见孙玉钦的脊背上一柄飞刀没入一半,殷红的血在那白刃周围晕开了一圈。
“是谁允许你把他放进来的?!”郦夭霄阴沉着一张脸,对着随后赶到的君由绛低骂。君由绛委屈地站在那儿,知道事态严重,不敢回话。
孙玉钦不由冷笑道:“不愧是心狠手辣的太子殿下,弑君夺位,毫不手软。你当真以为你能瞒天过海吗?”
“论心狠手辣,青福侯也是不遑多让。”郦天霄笑容早已冷却,手里边另一柄飞刀眼瞅着就又要掷出,凌书南下意识地就按住他的手,恳求道:“不要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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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楚江败北 第六十八章 可怕的真相(5)
郦天霄脸色铁青,冷冷地看向凌书南,“不杀他?让他出去告诉所有人,皇叔已死,现在躺在龙床上的人是你吗?!”
凌书南道:“公子他不会的他不会伤害我的……是不是?”她扭转头看向地上爬不起来的孙玉钦,直到最后一刻,孙玉钦还是出于习惯,拼尽全力护着他心中的阿南。
“不会伤害你?”郦天霄冷笑道,“在孙正香的船上,他可有护过你?他若真是顾念着你你又怎么会被武昌城的人逼得如同过街老鼠?凌书南,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当真以为他会放过你?他早不是你从前的公子了,他如何狠毒,如何不择手段,还需要我一点点地提醒吗?只要给他一点翻身的机会,你和我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凌书南心中抽痛,无论如何却无法将那可是后边的话说出来,孙玉钦固然不再是从前那个温润的公子,但他也并不是他们所揣测的那样坏,很多事,孙玉钦只是为人背了黑锅。郦天霄对于凌书南的维护颇为不满,在这个紧要关头,她竟然还要维护旧情人。郦天霄捏着她的下巴,目光如炬,“怪只怪你太自作聪明,非要在这个时候把他召进来,你这不就是想让他早点死吗?”
凌书南的身子一震,眼光不由自主地就落在了孙合媞的身上,是她!孙玉钦不过是一个没有兵权的侯爷,又是施南国的人,和朝中大臣并无多少交情,他于郦天霄根本就无甚威胁,直接将其打发了便可。可孙合媞却非要将孙玉钦召进寝殿,她的目的就只有一个,借刀杀人!
孙玉钦是施南国王孙聚诃的嫡长孙,孙、氏怎么可能放过他?
此时的孙合媞正缩在角落里头,像个六神无主、战战兢兢的弱女子,仿佛眼下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无关,都令她惧怕……原来最杀人不眨眼的侩子手通常都是令人最无防备的,不经意间就要人性命,置人于死地,却还让人浑然不觉。
孙合媞、黄昏,这才是他们最擅长的!
凌书南想要说话,可所有的话如鲠在喉,地上的孙合媞正睁着一双无辜恐惧的双眼,可凌书南分明从那双清亮的眼中看到了讥讽和得意。她在讥讽自己的无能吗?她算准了自己根本就不会把她供出来吧?她知道黄昏在自己心中的分量,知道自己再纠结再矛盾也不会把黄昏供出来!
凌书南有些绝望,但看到地上濒死的孙玉钦,心里头涌起一股暖流,不知怎么就一把揪住郦天霄道:“孙玉钦进来探视,外边的人都知道。他竖着进来,却横着出去,你就不怕被有心人发现什么?”
她一低头,不知郦天霄那一刀是否伤着了他的要害,孙玉钦没有再吭声,意识似乎在涣散,就连眼神变得迷离起来,但一双眸子却只是含着笑意看着凌书南,她紧张的神情在他眼里头便是最美的景色。
郦天霄只是淡淡地看着自己,冰冷道:“早前可不是这样说的呢,这会子又念起日情来了?你的心会不会太不坚定了?”也不知为何,凌书南总觉得郦天霄非常生气,她正想着该如何小心求情,就听郦天霄冷笑道:“放心,我不会让他这么快死的。你这两天还可以同他叙叙旧。”
凌书南不解地看着他,郦天霄却已将她的手狠狠甩下,转而吩咐君由绛把孙玉钦抬到后边配殿里去小心看管,另召了御医去为他诊治。对外则宣称说郦圭留他在此处侍疾。御医是这两日在楚江殿为郦圭看病的,是郦天霄的心腹,自然不会泄露风声。御医入宫,旁人只当是为郦圭请脉,倒也没有怀疑。可郦天霄留孙玉钦在此“侍疾”,又是为何?
凌书南总觉得郦天霄心里头打着什么算盘,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