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太子,而他,如今已成了他的臣民!
郦天霄对这出戏很满意,痛失碧海神珠的怨恨被这痛快的感觉冲淡了许多,他于是朝孙玉钦摆了摆手,“不过,既然孙公子这么在意,那本王就还给你好了。老实说,本王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不缺这一个!”郦天霄的故作大方只是再度地刺激着孙玉钦,他闭上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抑制住他杀人的冲动。
他回头看了一眼马车,一遍遍地对自己说,只要回来就好……
郦天霄淡淡地看着这一幕,心里却是在说,敢耍弄我,我必将十倍奉还。你且等着吧!
……
眼前的人儿,正在一点点的腐蚀,黄澄澄的组织液从她的鼻孔、嘴巴里头一点点地向外溢着,原本滑腻的皮肤瞬间变得干枯如树皮,轻轻一碰便哗啦啦地掉了下来。凌书南只觉得触目惊心,但是眼前那如同枯木的女子不正是自己吗?!
脸庞忽而被一股温热湿润,就像是有鲜血从那皲裂的皮肤中流淌出来,她顿时大叫起来,“不要!我不要死啊!”
旁边立马有一个温和亲切的男声紧张道:“阿南,别怕,没事了,一切都没事了!”她的手心传来一阵暖意,一双有力的大手正紧紧地攒着她,她猛地睁开眼,房间里灯光的刺激让她忍不住又重新闭上,旁边的男子却是松了口气,“阿南,你终于醒了?”
醒了?原来她是在做梦。这一切都是做梦吗?她重又睁开眼,真希望视线里出现的是她熟悉的面孔,熟悉的地方,可是她只一眼就期望破灭了。面前仍旧是一个盘髻束发的男子。她哪里醒来了?她分明还在可怕的梦里!
第七章 大喜大悲丸(2)
男子正用手巾轻拭她额头渗出的冷汗,“做噩梦了吧?别怕,有我陪着你呢。”这温和的话语却并不能缓解凌书南的恐惧,她还羁绊于刚才的梦魇里,难以抽身。
她茫然地看着男子,或是头脑仍旧混沌,或是眼睛对光线还不适应,朦胧间她并不能看真切他的轮廓,只感觉到他的嘴角上扬,正在对自己温和地笑。
“你是谁?”她问。
男子的身子一僵,顿时紧张地搂住了她的肩膀,她不适应地颤抖了一下,却更是引起了他的怜惜,“阿南,你怎么了?是我,你的公子啊!”
她的公子?她渐渐回过神来,亦认出这男子的声音,正是施南国的小王爷孙玉钦。目光也不再迷离,她抬眼仔细地瞧他,丰神俊秀,目朗眉清,确是一位美男子。若非他的发髻微微有些蓬乱,满脸全是倦容,这样的相貌却也足以令人怦然心动。只是此时此刻,就算她面前站了一排顶级帅哥,她也兴奋不起来。因为她突然记起昏睡前的那一幕:
她本来在马车上睡得好好的,郦天霄忽然冲了进来,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恨不能吃了她!他不由分说一把掀开了裹着她的被子,她整个身体都紧绷了起来,然而,她只能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地瞪着他!她以为他就要卸她的胳膊或者剜她的眼珠子,可是他却忽然低下头,一口就咬在了她胸前起伏的波浪上。疼痛夹杂着一丝酥麻沿着她的神经直传大脑,她说不出那到底是什么滋味,只是下意识地就张开了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冷笑着抬起头,一面审视着她,一面使劲地捏了一把她的胸脯,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已经将一颗药丸扔进了她的口里。他的手把她的下颌向上一提,那颗药丸硬被他倒灌进了喉咙。
她惊恐万分地看着他,得逞后的奸笑在他那张妖孽般的脸上蔓延开来,“别担心,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不过,七天后可就不一定了。你还不知道你吃的是什么吧?这个嘛,叫大喜大悲丸。到第七天的时候必须要服食解药,不然,全身的血管就会一截截地慢慢爆裂,直到血流尽为止。喂,你可以想象一下你的血管像鞭炮一样,点燃后噼里啪啦,到时候漫天席地都是大红色,喜气洋洋。”
他打的比方令凌书南作呕,可他却越发得意,“别浪费时间妄想找人给你解毒,此毒,全天下只此一家,无药可解。”
说不出是害怕还是气愤,凌书南的嘴唇一直哆嗦个不停,郦天霄满意地笑道:“放心,我没那么大兴趣看你慢慢地死去。想要活下去吗?很简单。你也听到我皇叔说的了,龙珠一共有九枚,你害我没能得到孙玉钦的那个,那就想办法另补一枚给我。用一枚龙珠就能换你的性命,不算亏哦!”
“七天,可别忘了——”她被他打晕过去的时候,最后一眼瞧见的,便是他那阴森的笑容。
七天!“我睡了多久?”凌书南的第二句问话着实让孙玉钦更忧心了,但他还是看了看窗外,回答道:“你睡了七八个时辰而已。阿南,有我陪着你,你再安心睡会儿吧。”
既然醒过来,哪里还再睡得着?郦天霄的话在她脑海里盘旋,七天,七天而已,她能上哪里去找个龙珠给他?!眼见天就快要亮了,七天时间即将过去七分之一。对于自己这造孽的人生,她已经没有了抱怨的欲望。
她闭上眼,又重新睁开,如此反复好几次,每一次都是深深地失望?她难道真的要留在这里吗?不,不行,她一定要回家!她一定要离开这鬼地方,离开这些生了一副绝好皮囊却动不动就要人命的男人!
第七章 大喜大悲丸(3)
阿南自醒来就有些不正常,孙玉钦自然是都看在眼里,他印象中的阿南很是坚强,在他落魄时不离不弃,暗暗鼓励,可此时的她却哪里还是他印象中的阿南?饶是他再如何压抑,可瞧见阿南这副模样,还是忍不住眼眶一红,再抑制不住就将阿南整个人搂在了怀里,深情地唤道:“阿南!”
他怀里的凌书南恍若未闻,整个身子软瘫得如同一条没有生气的死鱼,当然,这主要是因为她身中的秋香软骨散药效还没有散去。可是孙玉钦瞧在眼里,却只当她是被郦天霄侵犯后无法接受,他的唇咬得发白,对郦天霄的愤恨又深了几分。他紧紧地拥抱着他的阿南,珍惜着他失而复得的阿南,“你不要这样子,你说句话好不好?就算天塌下来,有你家公子扛着呢,阿南!”
“那个,离心机在哪儿?”于是凌书南在他的要求下,脱口就问道。她怎么能忘了,离心机不是也穿来了吗?只要她找到了离心机,不就可以回去了!
孙玉钦满心以为凌书南会大哭一场,或是默默地流泪,却万万没有想到,她会突然间眼前一亮,陡然精神起来。他的眼角还有些湿润,可此刻却愣是被凌书南的问话给唬住了,他愕然地看着她,好半天才茫然不解地问,“鸡,什么鸡?”
凌书南回过神来,正对上孙玉钦疑惑的目光,她于是改口道:“我是问那个天降奇物,不知道现在在哪里呢?”
“阿南,你为何问这个?”孙玉钦有点儿不适应凌书南的节奏。
“没什么,就是有些好奇。公子不知道就算了。”孙玉钦只是一个“作客”之人,可能也并不知道离心机的下落。
然而,孙玉钦却道:“怎么会不知道?祭典再过一个时辰就该开始了,想必这会儿,那神物已经被供奉在大雄宝殿前,等着大伙儿的叩拜了。”
“叩拜?拜它?!”凌书南震惊了。估计中科院的那帮家伙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研发的离心机还能享受万人朝拜的待遇。
孙玉钦认真地点点头,“是该拜的。若非这神物,我只怕已经失去你了……”他深情地看着她,手轻抚着她的额头,面庞,还有朱唇。
他低下头,正要朝那张毫无血色的唇印去,觉察到气氛不对的凌书南下意识地就闭上了眼。然而,等了好一会儿,他的唇都没有落下来。
孙玉钦没想到凌书南会露出这样一副不情愿的模样,他的心再度被针刺了一下。于是他轻轻地摸了摸她的额头,尽量柔声道:“阿南,你再睡会儿吧,我参加完祭典就回来陪你。”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房间出去透透气,他害怕自己控制不住地会去想凌书南被郦天霄欺凌时的情形。
他正准备抽身离开,怀里的凌书南突然说道:“公子,我也想去看看祭典,好不好?”
孙玉钦一怔,或许透透气也是好的。“可是,我动不了。你能不能……”他的心猛地一抽,好容易才压抑住怨气,强颜欢笑道:“好。”
大雄宝殿的左侧为斋堂,今日因有特殊的祭典,僧侣们天未亮就已经用过早饭,现在正和方丈大师在大雄宝殿内诵经。孙玉钦于是趁机将凌书南安置在斋堂内。房门打开半边,她侧身坐在门后,斜倚在太师椅上,正巧可以瞧见殿前广场正中央临时搭建的祭台。祭台上的香案已经摆好了各种供品,而其背后供奉的正是那台银灰色的离心机。
第七章 大喜大悲丸(4)
等了一会儿,天已微明,山门后的钟楼传来了悠扬的钟声。僧侣们敲着木鱼,默诵从大雄宝殿里鱼贯而出,整齐地排列在祭台两侧。这时候,钟声已止,配殿伽蓝殿里却传来了鼓乐声,曾国皇帝郦圭踏着这庄穆的钟声从正对着大雄宝殿的天王殿出,款款步向祭台。其后按品级官阶顺序紧跟着太子郦天霄、孙玉钦、沈鹿等人。虽说是微服出巡,但郦圭还是命人临时制了全黑的祭服,伴着袅袅烟云,上前作揖施礼。为了使得该祭典更加像那么回事,周边的百姓也被动员了不少前来参加,亲眼瞧一瞧天降神物。
大雾寺方丈大师为皇上拈香,一面诵祭天词,“皇皇上天。照临下土。集地之灵。降甘风雨。各得其所。庶物群生。各得其所。靡今靡古……”诵毕,皇帝郦圭接过三柱清香,朗声道:“大曾庆统十七年,天降神物。另有施南国世子孙玉钦献青龙珠,耀我沃土。此乃皇天庇佑,保我大曾社稷永安。大曾皇帝郦圭,率我大曾堂堂之师,谨以至诚照告神物,定将不负苍天厚望,建万世不拔之基业,万古流芳!”
他说完,便恭恭敬敬地接过方丈递过的酒爵,小心翼翼地在离心机正前方端正地跪了下去。撒酒献爵,然后叩拜。其后的太子和一众人等都统统跪倒在地,行三叩九拜的大礼。
凌书南一直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当所有人跪倒在离心机下,口呼“神物”时,她终于傻眼了。然而,这还没有结束。正在一旁焚烧祭品的沈鹿手捧着一米宽的长卷走上前去,毕恭毕敬道:“上苍刻神符于神物,我等必按上苍指引,戮力而为。”
凌书南好奇地向外张望,正在想那离心机上究竟有什么符号,沈鹿已和另一黑铠将士将那白绢展开,只见那白绢上写着大大的几个英文字母,“MADE IN CHINA”。
沈鹿将这白绢高悬起来,“MADE IN CHINA”在香风中飘荡。对着这几个英文字符,神情严肃的郦圭再度领着众人下跪行礼,众人一齐高声呐喊道:“我等必按上苍指引,戮力而为!”
这一次,凌书南终于掌不住地抽搐起来。
跪在台下的孙玉钦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偷偷地就拿眼瞧斋堂里的凌书南,这一次,他用眼角的余光瞥见门后边的凌书南浑身都在颤抖,他很是担忧,恨不能就爬起来冲过去,可是当他再侧头看时,居然发现凌书南的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两只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他一边继续磕头,一边心忧如焚,默默地祈祷着,阿南,你可千万别有事啊!
跪在稍前方的郦天霄心情颇为不爽,郦圭还真是会为自己造势,天降神物、青龙珠,这些原本都该是他的,现在却被郦圭捡了个便宜!他有些烦躁,视线不由自主地就飘忽起来,当他的目光扫至虚掩的斋堂门时,他蓦地发现那斋堂的门后边分明藏着一个人。
他凝神细看,一下子就将那个可恶的女人认了出来。哼,居然还敢来看祭典?不对,她脸上的是什么表情?笑?她居然在开怀大笑,笑得都合不拢嘴了?!他回过头来环顾一周,实在没发现祭典上有任何可笑的地方。唱喏声起,他又毕恭毕敬地对着神物和神符磕了个头,一面想,疯了,那女人肯定是吓得疯了。没用的东西!
第八章 离心机祭典(1)
然而,凌书南还没有笑够,就听郦圭下令道:“沈鹿,朕封你为护宝将军,小心护送神物回京,择日奉于太庙。”
凌书南忽然间笑不出来了,如果真把离心机运到京城去供奉,她还怎么回去啊?!不行!说什么她也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把离心机带走了。
她盯着祭台正中央的那台离心机,这下子真的是急坏了,偏偏使尽了力气,整个人仍旧还是软绵绵地瘫在那儿。
忽然,她的面前人影一闪,不止将她的视线挡了去,还索性把斋堂虚掩的房门也彻底地掩上了。她一怔,面前不知何时已站了两个女子。这两个女子皆身着华服,盘着发髻,。一个年纪稍长,眉目间有着些威仪,另一个则较年轻,衣饰上也是少点端庄,多点妩媚,此时正极不友好地盯着自己。
这两个女人正是孙玉钦的妻妾。年长的是孙玉钦之妻重遥,年轻的则是妾花影。方才在禅房,她们也曾昙花一现,只是碍于孙玉钦在场,并没有说话。如今却有些来者不善。
花影一开口即挑拨道:“姐姐,怪不得我们到房里寻她不着,原来夫君连祭祀时都要将她带在身旁!”
“姐姐,你瞧见没,刚才这丫头笑得有多开心啊!你不过是个通房丫头,竟唬得夫君为了你把家传宝物都献了出来。真不要脸!”
孙玉钦妻此时也是双目放着冷芒,使劲地拽着凌书南的胳膊道,“阿南,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知晓事理的人,才将官人的日常寝居都托付给你。可我真是错看你了!我的吩咐你全部都忘了吗?”
“没忘啊……”凌书南有些头大,没想到半中央忽然跳出两个孙玉钦的妻妾纠缠起她来。
“没忘?没忘为何官人会为了你把碧海神珠交给别人?你是不是故意敷衍我的?!”重遥死抓着凌书南的胳膊,眸子里满是寒意。
凌书南一怔,总觉得重遥意有所指,“我敷衍夫人什么?”
一旁的花影却已是添油加醋道:“你个贱蹄子还理直气壮起来了!你让官人成了千古罪人,你让他日后有何面目见孙氏祖宗?!”
凌书南有些心烦,她正一心想着怎么样才能接触到离心机,哪有功夫听她们两人的质问和谩骂,于是懒得理会两人,只是说道:“现在不是挺好的,喏,皇上刚刚称呼公子为青福侯呢。两位现在已是侯爷夫人了。”
“呵,你这蹄子什么语气!”花影还未趾高气昂地教训完,就被重遥泼了一盆冷水,“我孙氏皇族何尝稀罕他们曾国的侯爵?!阿南,若我是你,宁可一死也不能让官人因为你把碧海神珠交出去。阿南,是我错看了你吗?”
“姐姐,其实能当侯爷夫人也不错,总好过在柴桑县做平头百姓罢?!”花影显然与重遥的观念不同,但同仇敌忾的心是一样的,“不过,这个小贱蹄子还是该好好地罚!你没听那沈将军说吗?人家可自称是皇帝陛下钦点的护卫呢,根本不是孙家的丫鬟。为了活命,竟连自己的主子都不认了,这样的贱人岂配留在孙家?姐姐你也是,当初为什么要将这个丫头放在官人身边?还让官人去哪里都带着她!”
凌书南怔怔地看着理所当然质问她的孙玉钦妻妾,就因为阿南是丫鬟,她的性命便如此轻贱?或许是占了阿南的身体,亦或者是她们的冷嘲热讽太过分,原本只打算冷眼旁听的凌书南不禁冷笑道:“夫人的确错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