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纾一笑:“师太客气。”
——————————————————————————————————————————
正所谓好的不灵坏的灵,陆毓千想万想没想到,自己在那掐指头算命,乌鸦嘴诅咒方面,颇有造诣。
她们还没行到那钟毓山的山脚下,只行到了一片杏子林,满树的杏花开的好,铺面的香气叫人心旷神怡,车夫驱着马车打着盹儿,随从们扛着兵器歪着头,蔫蔫的没精打采,正是天上好日头,春困正当时,陆毓也拖着腮昏昏的睡着。
却只听哗啦啦一声又一声的兵器响,从那杏子林里窜出来一群黑衣人。犯困的士兵登时没了困意,纷纷拔刀摆开了阵势。李肃在那儿喊着“保护两位师太!”前面骑着马的林纾已经抽出了腰间缠着的软剑,和那黑衣人打斗起来。可是天上竟然洒下了一张大网,飞下了四个红衣女子,要将陆毓的马车包在那网里。那红衣女子不仅身手不凡,还个个都是暗器高手,那马儿受了惊还没开始扑腾便被那红衣女子扔镖给刺死了。至于那两个喜欢嚼舌根子的车夫,早就说不出话来了,哆哆嗦嗦的蜷成一团,喊完爷爷喊奶奶,求着姑娘把命饶。
那其中的一个姑娘,挥剑刷刷两下,马车裂成两半。陆毓和若慈很尴尬的露在了外面,天上的网也落了下来,她俩像鱼一样被这网儿给包住了。
陆毓和若慈面面相觑。
若慈挂了哭腔:“师姐,这……这是要把我们卖了吗?”
陆毓安慰小师妹:“小师妹乖,别哭,师姐一会儿求求她们,别将我们许给那赖汉子,好歹我们花容月貌,也该卖个好人家。”
若慈哭的更凄厉了。
林纾解决了身边的敌人,朝陆毓这边飞过来。
那将马车砍成两半的红衣女子示意左右,另外三人会意,飞去和林纾缠斗。
红衣女子瞅着陆毓和若慈,看了这个看那个。
陆毓想,这是在打量我俩谁能卖个好价钱?诚然,小师妹是更惹人怜一些,但她陆毓也不至于差到要随便配个赖汉子吧?好歹她和小师妹的样貌也是有几分相似的,没道理小师妹是优,她就是劣啊。
那三个红衣女子的功夫当真不弱,将林纾围个水泄不通,林纾想突破她们的围击,绝非易事。眼看着陆毓和若慈就要被这红衣女子带走,林纾似乎是有些急了。
那三个红衣女子也是惊诧于林纾的功夫。
一个看起来文绉绉的人,舞起剑来倒还真像那么回事。
一直打量着陆毓和若慈的红衣女子,点了她俩的穴道,一手一个,将她俩抓了起来。
人已到手,也该收工。
红衣女子吹了声口哨儿,还在缠斗的人都住了手,拍拍尘土准备走,收工回家吃饭去。
红衣女子左手抓着若慈,右手抓着陆毓,将若慈扔给了另一个姑娘,那姑娘接过若慈上了马,红衣女子也抓着陆毓跨马要走。
背后一阵阴冷飘过,那挟持着若慈的红衣女子低头看,胸前刺着一把剑,鲜血滴哒滴哒滴到了马背上,那姑娘头一歪,一命呜呼了。林纾拔出剑,接过了若慈,飞身要走。红衣女子的手下要追,却被突然传来的萧声制止了。只见不远处的一棵大槐树上站着一个白袍子的公子,那公子披散着头发,带着面具,手中一把玉萧,腰间一柄长剑,看不清容颜也看不见眼,却能感觉到一股杀气一阵阴寒。
陆毓望着林纾远去的背影。
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也知道重重包围中能救走小师妹已是艰难,可是……可是……林公子!林大侠!还有我!我还没被救走呢!喂!大侠救命!林公子救我!前面那个白袍子的人好可怕。
陆毓被那一群人带着疾驰,心里琢磨,这些人牙子,真是舍得下血本。为了她这么个小尼姑,竟然兴师动众派来这么多人,死的死伤的伤,也不心疼。唉,还有那白袍子的公子,只出现了那么一下下,便消失不见了。这难道就是戏台子上演的,绝顶的公子都爱端架子,轻易不露面,露面就是有不轻易的事。
看来,将她和小师妹劫走去卖,是一件非常不轻易的事情。
正自胡思乱想间,突然队伍停了下来。
又是一阵拔剑声,陆毓瞪着眼睛朝前望,哟,那不是林纾还能是谁?
红衣女子严阵以待,手下们正要冲过去。那喜欢压轴出场的白袍公子突然又出现,林纾似是一愣,两个人紧接着便打了起来。
有人压制林纾,红衣女子猛踢马肚,马儿疾驰,渐渐跑远了。陆毓心中哀嚎,我命休矣。
然,就算是死也不能这么坐以待毙的死。好歹喊两声,万一就有个好打抱不平的壮士出来救命也说不定。于是陆毓气运丹田,扯着嗓子开始嚎:“人牙子拐人啦!光天化日拐走小尼姑!不要脸!着实不要脸!救命啊!救……”脖子突然一疼,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陆毓醒来时,躺在一张茅草席子上,揉着眼睛四下里一望,一间茅草房,四面都是墙,地上全是脱落的墙皮,墙上挂着各样式的农具,不远处有张三条腿儿的桌子晃晃悠悠,上面还有个沾满了油泥的破茶碗,茶碗里有一碗浮着灰尘的水。陆毓从破草席子上爬起来,走到门前,试着推了推木门,果不其然,门是锁着的。这屋子的窗户安高,陆毓够不到,三条腿的的桌子放碗茶都晃悠,更别提她踩着它爬窗遁走了。
屋子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陆毓吓得大气不敢出,耳朵贴在门边开始听,只听一个苍老的农妇声:“我的个娘啊!这么俊的丫头得多少钱啊!俺们都是老实的农家,木有那么多钱嘞。”
接着是一个女子声:“一文即可。”
陆毓以为自己听错了,耳朵使劲贴着门。
那边的农妇肯定也不信:“啥?姑娘,我老人家不禁吓,你可别吓我!”
那女子又道:“我家主人说了,一文即可。”
那农妇听完这话,开开心心的念起了菩萨保佑阿弥陀佛,她家二小有媳妇,她老黄家终于有了后。
陆毓恨得牙痒痒,卖则卖矣,居然只卖一文钱!她好歹也是亭亭玉立花骨朵般的小尼姑一枚,哪里就只值一文了?好歹也得卖一两啊!
门外边没了声儿。
陆毓重新坐回草席子,捉摸着怎么逃出生天。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外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陆毓踹了踹那破木门,想借出恭为由头,伺机而逃。
那脚刚往那破木门上一踹,破木门嘎吱一声,应声落地。
陆毓:……
原来锁住她的门,竟是这样一个不堪一击的门。
她就这样逃出生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
O(∩_∩)O~~
第8章 做个小老婆
陆毓弯着腰沿着那破屋子的墙角偷摸着往外走,走到一半停了下来。
那院子里大门口的竹椅上躺着一个壮汉,这壮汉五大三粗看着彪悍,陆毓猜,这壮汉该不会……便是她的夫君罢?
那壮汉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陆毓的胆都要被吓没了,完了,这是要被当场捉住了。八成,她是跑不掉了,日后便要在这村子里,做一个扛着锄头下地捉虫的村妇了罢。可是那壮汉只是瞅着她,也不叫、也不过来抓,就是那么瞅着她,还一直呵呵呵呵的笑。
陆毓……
这……
难不成……
是先天……
有点疯傻之病吧。
那壮汉一边笑,一边口水往外流,胸前的汗巾子早就湿了一大片。
陆毓暗骂,这人牙子也忒缺德了些,她难不成就配和这样的人结连理?
陆毓一边骂,一边偷摸朝外跑,跑到那壮汉身边时,那壮汉指着她笑,陆毓想,难道这壮汉虽傻,也知道我便是他要娶的媳妇?可见,但凡和那春宫□□沾上边儿,就是疯傻之人也能开窍,春宫活本诚不欺我。
那壮汉突然拽住陆毓的衣裳角,笑的更开怀,呵呵笑变成哈哈笑,冲她嚷:“娘……娘……娘……”
陆毓:……
原来人家是以为看见了娘,所以才这么高兴又开怀。拍了拍壮汉的手:“儿子乖,娘亲去给你买糖吃。”
壮汉拍手笑:“娘……娘……吃糖。”又抓住了陆毓的衣襟:“吃糖!吃糖!”
陆毓一边掰着壮汉的手,一边道:“乖,松手,这就给你买去!”可是她掰不开那壮汉的手。毕竟那壮汉虽傻,力气却大。陆毓急的满头的汗,再耽搁下去,非得被发现了不成。
眼瞅着他家屋顶上的炊烟冉冉升起,屋子里壮汉的娘喊着二小乖,一会儿就能吃饭饭。
陆毓这边还在和壮汉的大手作斗争。
这真是天要亡你,你不死都不行。
突然,一包东西拍到了陆毓的脑袋上,疼的陆毓吸溜了一口气。
陆毓拣起那东西看,哟,竟是一包桂花糖,如获至宝,放到那壮汉的肚子上,“儿子乖,赶紧吃糖吧。”
壮汉松了手,嘻嘻笑。
陆毓摸摸壮汉的头:“乖,说,谢谢娘。”
“你这尼姑真是不要脸,不赶紧跑路,居然还有心情占人家傻子的便宜。”
陆毓循声望去,见一个穿着粗布烂衫、踩着破布鞋、顶着脏兮兮方巾的公子站在大门口,双臂环胸,正在津津有味的看笑话。
陆毓问:“你是谁?”
那人道:“你拿了我的桂花糖,须得和我走,从今往后你和我,就是主子和下人,你就是我的小厮跟班兼丫头。”
陆毓:……
这,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吗?
——————————————————————————————————————————
那乞丐说他叫玄商,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而今落魄了一些,没办法,才做了乞丐。
陆毓啃着玄商给的窝窝头,含混不清的吐槽:“你这哪里是落魄了一些,你这简直就是落魄到了泥里了。”
玄商拿破木棍子冲着她的脑袋来了一下:“主人说话,有你这个下人插嘴的份儿吗?”
哟,还真有人拿着鸡毛当令箭。
陆毓气冲冲的说:“不就是一包桂花糖吗?本姑娘这就买了来还你。”上上下下的摸了那么一圈,有点尴尬,又摸了那么一圈,确定自己身无分文后,笑嘻嘻的冲玄商道:“少爷,都是小的爹娘没教育好小的,小的才有了这么个多嘴多舌的毛病,该打,真是该打。”反正她爹娘早就死了,反正她也不知道她爹娘是谁,有锅,便都甩给他们好了。
边说边冲着自己的嘴巴轻轻的来了那么一小下。
玄商白了他一眼:“你这油腔滑调的,也算个出家人?”
陆毓又笑哈哈的道:“我是俗家弟子,不算个出家人。”
那人冷声道:“我困了,你去外面守夜。”
哟,这人还真把自己当少爷,摆起谱儿来了。
陆毓慢腾腾的朝破庙外面走,想着自己要是趁着他熟睡之后偷偷跑了,大概也是神不知鬼不觉,这人一点都不会知道吧。正想着呢,突然听里面玄商道:“别想着趁我熟睡之后偷溜,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陆毓鼻子一哼,那可没准儿!
半夜里,陆毓强打精神坐于庙前。草丛里有蛙叫,破庙中蛐蛐儿鸣,她支着脑袋数星星,一颗两颗三四颗,数的自己有些困,听着破庙里玄商呼吸均匀,似是沉睡,悄摸的站起身,抬脚要走,突然脚下飞来一粒石子,打在她的脚踝上,陆毓疼的哎呦一声。
破庙里的玄商慵懒着腔调道:“说过了叫你不要想着逃,再有下次,这石子便要打在你的脑袋顶上。”
陆毓气得一跺脚,又坐回了自己坐的地方,靠着廊柱,也准备睡了。
反正跑不掉,索性睡一觉。
睡梦正酣时,什么声音一惊一乍的,吵得陆毓睡不好,捂着耳朵准备再睡,似乎又有谁在暗夜里低泣,陆毓这次睡不着了,支棱着耳朵仔细听,似乎是里面的玄商在抽泣,他可能做了什么噩梦给魇住了,哭的还挺凄厉。
陆毓壮着胆子走进去,见玄商缩在一团破棉被里,低低啜泣。
陆毓轻轻拍了玄商肩膀一下,这做噩梦的毛病,她也有,拍一下就好。只是她刚拍了玄商那么一两下,玄商突然坐起,怒目而视,掐住陆毓的脖子,血红的眸子里全是杀意。玄商道:“都是你!”
陆毓被他推着向后退了好几大步,被一个破桌子绊倒,跌倒在了地上,玄商也跟着跌倒,掐着她脖子的手却没有松开半点,另一只手突然扯开了她的衣衫,陆毓吓了一大跳:“阿弥陀佛!我是出家人!”
玄商扯完她的外衫又扯内衫,扯完内衫又扯……
陆毓又是抓又是咬,偏偏玄商功夫好。
玄商扯到最后突然住了手……
瞅着陆毓胸前的疤痕发起了愣。
“原来……果然……哼,果然……”说完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倏的松开了抓着陆毓脖子的手,陆毓踹了他一脚,竟将他踹出去了一米远。陆毓赶紧把衣裳穿好,怒目而视:“真是……下流!”
那人问她:“你叫什么?”
陆毓道:“关你何事?”
那人掏出匕首:“你不说我便杀了你。”
“陆毓……我叫陆毓。”
“你姓陆?”
“是姓陆。不然,还能你姓陆?”
“有何凭证?”
陆毓心说,正是深更半夜活见鬼,自己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叫了这么多年陆毓,眼下居然还要证明自己就是陆毓?!
遂从最里面的衣裳里掏出了一块玉佩,道:“我师父把我捡回去的时候我身上就挂着这个来着,看见没,陆!毓!这上面写的可清楚?关于我爹娘的事情我差不多全都忘光了,就这么一个能证明身份的玉牌牌了,你要信就信,不信,就掐死我吧。”
那人来回摩挲着陆毓递过去的玉佩,叹了口气,抬头,望了陆毓一眼:“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陆毓道:“是……指什么?”
“关于……你的身世?”
“不记得。”
那人冷笑:“这样。”
将玉佩扔给陆毓:“出去吧,我要继续睡了。”
陆毓:……
这人绝对是有问题,精神方面的,不治将愈深。
陆毓出去后又倚在那廊柱子上,想着小师妹现在应该出了庆元县了吧,大概再走上两三日的日程,便到了那都城鄢都。不知道以小师妹的性子,在那狼虎云集的皇宫,能不能平安度日。
不知不觉天已大亮。
玄商出来的时候见陆毓倚在那廊柱子上睡得正香。
玄商道:“起来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陆毓没反应。
玄商又道:“我的剑长久不用,恐是要生锈了,不如今日便拿你练上一练。”
陆毓一个骨碌爬起来:“玄商少爷,有什么吩咐,小的这就去办。”
玄商瞅着她那嬉皮笑脸的模样,摇了摇头,抬腿便走。
陆毓追出去:“少爷,少爷,您这是要去哪儿?”
玄商道:“我给你两个选择,其一,是做我的跟班,我们留在这里,做一对快活乞丐。”陆毓扒着玄商的袖子:“其二呢?”
“其一不好?”
陆毓苦笑:“好,但是,其二呢?”
玄商道:“其二,是我送你去京城……”
“我选其二!”
“我还没说完你便选?”
“其二!就是刀山油锅我也选其二!”
玄商道:“其二便是,我送你去京城端王府,卖了你给端王做个通房小丫头。”
陆毓:……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