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何事?”他声音透着一股阴冷。
“我相公中了血咒,求净空师傅给救命解药,净慧大师说你看到这颗珠子便能清楚事态”马小星说罢,递上手里的珠子。
白胡老头接过珠子放在掌心,就地打坐入了定。好一会才睁开眼道“我那师兄可告诉过你?你要先給才能得到”
张玉堂听了大惊,立即想起昨夜马小星问他的话,她是要拿自己的命去换徐四郎的解药?
马小星一咬牙,问:“你要我给什么?”
“你的血”净空嘴角浮起一丝诡异的笑。
“不可鲁莽”张玉堂一把抓住马小星的胳膊朝她吼道,这净空是真想要她的命。
马小星冲张玉堂摇摇头示意稍安勿躁,又问白胡老头“非用我的血?”
“我师兄未告诉你?”净空怀疑的看了下马小星,道“我修行百年却一直未能回归到梵,需要来自异世界的力量助我一臂之力。”
“你是说--只要血,不要我的命?”马小星心头一跳,有门。
“要你命干吗,只用你的血。”净空冷淡的答。
“好,好,多少?”马小星一下子放松了,自己不用丢了性命,路上的担心全是多余的。
净空伸手从绿藤深处掏出一个不大的瓷碗,马小星用刀割开手指,血一点点流到碗里。
此时的张玉堂心里充满了无力感,难受的很。
血装满了大半碗,净空端起来,一仰脖子就喝了下去。
“解药呢?”马小星问。
净空咬开自己的手指,几滴血便滴到了碗里。
他闭眼念了几句咒语,碗里的血快速转动起来,越转越快,最后变成了一粒鲜红的小丸子,他把红丸子递给马小星。道“这就是解药。”又不忘提醒了句“服药之人醒来后,便会恨上你”
“什么?”马小星惊叫起来。
“这药丸里有你的血”净空说。
“也有你的血,为什么他不恨你?”马小星觉得太荒唐。
“谁给他下血咒他恨谁”老净空百年修行眼看就要成功心情忒是愉快,这会子多了耐心,解释道“下血咒之人是个女子,最合适的解药是拿她的血来做药引,但她早已死去多年。只好引我的血做引再施些法术,药效也差不了多少,如今我的血中已有了你的血,他恨的是女子自然是你。”
“你是说四郎醒后,从此就会恨上我?”马小星失声大叫,她现在没心思去弄清楚里面的弯弯道理,只关心这个问题。
老净空点点头。
马小星心凉透了,原来这才是她将要失去的,之前净慧一再问她,是否真的要救这个男人,原来如此:救活了徐四郎,昔日的爱人也就变成仇人,情何以堪哪!
重回单身
张玉堂抱胸倚靠在一棵树上望着蹲在河边的女人,马小星一遍一遍的洗着脸,泪却是一次又一次涌出来,终于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一屁股坐在地上失声大哭起来。
“天下男人多的是,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是张玉堂的声音。
“你懂什么,我哭是心情不好,跟男人无关”她使劲眨眨哭肿的眼,擦了擦脸上的泪,站起来往马方向走去。
这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张玉堂苦笑着摇摇头。
一路无话回到永城。马小星曾问过自己:若早就知道这种结果,还会愿意救徐四郎吗?会的,她会救他,做仇人还是爱人不是那么重要,命没了就再也没有了。
徐四郎终于睁开眼,自己睡了很久,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个女人一直在叫他四郎。闭上眼再睁开,果然看到一个女人,脸上憔悴,眼里含了泪,轻身叫着四郎。他看了她一眼,抬抬手叫了声老富,老富赶忙从身后奔过去握住自家爷的手,鼻涕眼泪一块往外流,连连说苍天有眼老爷终于醒了。马小星眼里有了藏不住的失望,果然如此,咬咬嘴唇退到了一边。
老富头激动过后才意识到自家老爷醒后竟然没跟马小星说过话,甚至没拿正眼看过自己的夫人。
小满也觉得哪里不对劲:她端来粥汤像往常一样递给夫人,夫人接过去犹豫了下却又递回来。她只好自己拿了调羹小心翼翼的去喂徐四郎。
看着这尴尬的场景,老富头不由的说:“夫人为了老爷早日康复到处求人,这次要不是夫人,老爷也不会好的这么快!”
徐四郎打量了下站在一旁的马小星,心底有个声音冒出来:她是个恶毒女人。收回视线,声音冷漠,道:“我不想看到她。”
老富头和小满张大嘴巴好久才合上,老爷和夫人不是很恩爱么,这是怎么了?马小星捂住嘴推门出去,跑到耳房内关起门,泪象泄洪的水一般狂涌出来。
徐家宅门里的夫人在前院耳房内一睡就是三天,醒后却是闭门不出。
这天,鲁大婶子端了碗马小星最爱吃的菜粥送过去。
“婶子是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心里不痛快,男人的心啊变的快,这就是咱们女人的命,嫁汉嫁汉男人哪会容得下女人小性子呢,先忍忍,等哪天老爷回心转意了日子就熬出头了”鲁大婶快人快语。
马小星抱膝坐在炕上,呆愣着看窗外摇曳着的夹竹桃叶子。
“他会回心转意吗?”也在问自己。
“婶子给你打保票,肯定会回心转意的,咱家老爷啊那可是难得一见的好人,再说了,老爷以前对你那么好,现在是一时生气,过段日子等他消了气就没事了,听婶子的话,别生他的气了啊”鲁大婶子再劝。
“我没生他的气,习惯了和他相亲相爱,一转眼成了这样,不适应”好半天,马小星才低声说。
“不生气就好,等你身子好一些了,婶子给你和老爷烙你们最喜欢的肉饼子吃。上月小两口还甜甜蜜蜜的共吃一张饼呢,这一转眼,夫妻哪有隔夜仇阿,过两天就好了”鲁大婶子心里舒坦了些。
看着鲁大婶子高兴的离开,马小星知道这院里的人个个期望她和他能和好如初,但,已无可能,徐四郎对她的恨是溶进血里的,他永远没有回心转意的那一天了。
院内。
〃夫人,这哪行啊?这不成〃老富头摆着手;脑袋摇的摆钟一样,连连说。
〃老富叔,你要不愿意帮我,我另找他人〃马小星一脸坚持,让老富头去找一个新住所,她要搬出徐家院子。
“星丫头啊,你告诉老富叔,你和老爷到底怎么了?”老富头急道。
“你看到了四郎他不肯再见我,我先搬出去住一段日子,宅子不用大,我一个人住,要安全,最好能干净些,僻静些更好“马小星不想解释太多,这是她和徐四郎的事,跟别人无关。
老富头只好点了头,抬脚他就进了徐四郎的屋,”老爷,夫人要搬出去,这怎么成阿?”老富头很是伤心,前些天日夜盼着老爷醒过来,现在醒过来了夫人又要搬出去。
徐四郎眼睛未离开手里的书,说道:“正合我意”
老富头征住了,这二人哪像半点夫妻分明是仇人。
晚上,马小星挑帘子迈进徐家男主人的屋内,徐四郎正端坐桌前写着字。
“烦请老爷给我一纸休书”马小星说
徐四郎看了眼马小星就皱起眉头,他对这个女人没有记忆,老富说自己和她曾经很是恩爱,可现在,看到她就很烦躁心里难受,恨不得永远看不到她,以前自己有多糊涂娶了这样一个人。
“给我一纸休书,我便搬出去”来之前想了一肚子的话,此刻看到他眼里藏不住的厌恶,马小星没了说的兴趣,心立刻变的梆梆硬,粗声说道。
徐四郎提笔刷刷刷一气呵成,休妻理由他用的是夫人善妒。
马小星拿着休书,临出门前,最后回头看了眼徐四郎,这个依旧儒雅的男人,虽然成亲还不到半年二人便分道扬镳,但她是感激他的:如此幸运成长的路上有他相伴支持,两人一起的五年多平淡又温馨。别了四郎,保重。
马小星离开那天,众人站在台阶上看着马车远去。
鲁大婶子叹了口气,道:“想不到星丫头竟然落得如此下场被自家男人给休了,想想前几年两人腻在一起那热乎劲,还是应了那句话,男人要是靠得住母猪都能爬上树”
老富头也很伤心,他是看着两个孩子长大的,少爷这些年的快乐假不了,为了娶星丫头连族里本家都得罪了,两人好不容易成了亲,现在说分就分了,唉,真是世事难料啊。
马小星的新家远在城郊,房东姓卢,在外地衙门里做文书,去年刚把家里的婆娘接过去,这边的屋子就空出来便租出去赚些钱补贴家用。
四合院不大却收拾的很干净,马小星很喜欢,更喜欢的是门后有条河,一开后门迈几步就能走到河边,远远眺望,视野很是开阔。邻居是对务农的老夫妇,见马小星一个姑娘家搬个大箱子便热心的上去帮忙,马小星说自己刚搬到永城,投亲不成先找个地方落脚。
今天夏天入夏特别早;小暑刚过,天一下子热起来。院子里老槐树底下,马小星正半卧在凉椅上,她身上麻粗布的衣服不透气更添了热,扯开衣领子,大蒲扇呼哧呼哧的往里面扇风,正准备起身去换件贴身的凉快小褂;听到了敲门声。
门口站着张玉堂,他今天少见的穿了一身枣红色军人服饰,很精神的英武男人,看着马小星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一咧嘴笑了“你这里离军机营倒是很近,我过来瞧瞧。”不顾她的惊讶表情,已是自个挤进门去。当初听到马小星被休搬离徐府的消息时,张玉堂呆愣了半晌,他没料到徐四郎一谦谦君子竟会做出这种事来,自己女人拼了命为他求解药到头来却落得一纸休书,真是忘恩负义的畜生;他徐四郎不要的人,我张玉堂要。
张玉堂绕着院子转了转,每个房间也都去看了看,边走边评论“屋子是小了点不过还清爽”
推开后院门,他指着远处的山说:“看到那个山包了吗,军机营就窝在里面,沿着这条河往下走,一盏茶功夫我骑马就能过来”张玉堂这人心里想要什么绝不藏着,他准备把这里当成他的新家。
马小星想看看距离有多远,张玉堂还横在门边呢,她推推他,要他靠边站站,自己伸了脖子往远看。两人并排站在门框边上,张玉堂个子高了她大半个头,一低头便看见女人扯得有点低的衣领下两团白软,身体热了下便握紧了拳头。
马小星看了看,确实不远,便说“是挺近的”转头却对上男人炽热的眼神。张玉堂一把就把微微愣神的马小星抓过去推进门里,咣当后院门就被关上了。他两手撑在墙上把马小星围在身体里面,说:“做我的女人,恩?”眼睛里是祈求和炙热炙热的火。
此刻,马小星面对着男人的求爱;心却很累,轻声说“过一段时间再说吧”。张玉堂盯着她憔悴的脸瞧了会,她是需要好好休养先,便说“好,爷等着”
马小星拉拉他袖子;说,“我快喘不过气了”。张玉堂这次松开。
俩人坐在客厅的小桌前,马小星倒了杯水给他,自己也拿了杯水喝。
“雇了青帮杀你的人是苏城一个女人,名字叫彩虹”张玉堂咕咚咕咚两下就喝光了水,说。
马小星被水呛到,咳嗽了几下,急问“谁?”
“苏城一个女人,彩虹”张玉堂又重复了一遍
“杀我还是徐四郎?”
“杀你”
马小星忽然觉得很搞笑,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啊这是,自己当时并未想害彩虹就是揭穿个事实真相,便被人惦记成仇人了,现在又为了救徐四郎的命弄丢了他的爱。生活真是无处不狗血。
张玉堂看到她神情有些恍惚,以为她心里痛恨彩虹,便说“爷把她绑了来让你出气如何?”
“怎么出气法?”马小星歪了脑袋问
“随你心意”
“车裂了吧”
张玉堂瞪着马小星,心道这女人狠。
马小星朝呆愣的男人笑了笑,说:“还是算了,恶人让别人做吧,我现在好好的,我报复她,她再报复我,冤冤相报何时了,没头了”
马小星决定原谅彩虹,虽然这次被她折腾了一把,所幸现在自己和徐四郎都好好的,如果因为恨她整天考虑着怎么报复,那自己的小日子将会离幸福越来越远。何况彩虹这样的性子将来的路好走不了,哪一天碰到一斩妖除魔的就被人家给收拾了。
“这个,你收着”张玉堂从胸前口袋掏出那对碧绿镯子放在桌上。
“我不戴这个”马小星皱皱眉头
“你想戴什么?说给爷听听”张玉堂来了兴致,道。
“现在想不起来,以后再说吧,你要在这儿吃晚饭?我这里可只有粥”马小星转移了话题。
“回营里,明儿再来看你”张玉堂知道这是要赶人了。
马小星点点头把他送出门去。
胡同口,张宝全忙迎上去,问:〃咋样?〃
“爷的事,你小子着什么急?”张玉堂作势踹他。
张宝全知道他家三爷心情不错。
〃明儿你送包银子过来“张玉堂牵过马绳说。这个新家清苦了些,自己的女人,不能亏待了她。
张宝全赶紧答应着。
马小星搬到新家后,人一直懒洋洋的什么也不想干,她便放任自己懒散着,手里存的积蓄过这种粗茶淡饭的日子两三年应该是够了,她不信自己能懒两年,暂时也不担心花销。当张宝全送了包银两过来时,马小星拒绝了说她不需要。张宝全说他要把银子拿回去三爷非打断他腿不可。马小星想了想还是留下了银子。
夜深已经掌灯了,张玉堂还没过来,马小星便不等了关门睡觉。
今天张三爷在营里训练,为了胜过龙卫军,他铆足了劲头千锤百炼自己的龙骑军,等他骑马飞奔过来时马小星已经关了门,从门缝里瞅了瞅没有灯光,他招手示意张宝全蹲下,轻踩了一下便越墙而过。
马小星正斜卧在卧室小榻上,抱着枕头,望着窗外忽隐忽现的月亮想着心事。听到一些响动,她急忙起身,刚坐起来就看到屋内站了个黑影,“谁?”她声音哆嗦着叫了声,下意识去摸找自己的防身匕首。
张玉堂两步并做一步走到榻前,低声说“我”
马小星恨恨的推了他一下,气愤得说“吓死了,这么晚怎么还来?”
张玉堂一把握住她的手,顺势坐在了小榻上说“爷说要来自然就来”,就着夜色看清她脸上还挂着泪,便用手去抹,问“怎么了”
马小星歪了下头避开他的手,说“心累”
张玉堂手顿了一下,问“还想他?”
“不是,就觉着委屈”马小星说。让她难受的不是徐四郎,是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习惯一下子没了。
“慢慢就好了,别担心我”黑夜里马小星轻声说。张玉堂听着心酸,一伸手抱住了她。靠在他肩上,马小星觉着有了点安全感,手也环住他身体,轻叹了声“在这里好累啊”
张玉堂心知她还没过了那股劲心里难受,便抱住她轻轻晃着,小时候娘就是这么哄自己的。迷迷糊糊中,马小星想起银子的事,不过深夜里谈钱心更累,于是闭嘴不提。
过了一会,她问:“还回去吗?”
张玉堂低声说:“保全儿已经离开了,手里没马怕是回不去。”临进门时他叮嘱张宝全门口候着,一炷香的功夫他要没出来,意思就是他在这里歇下了,不用等了。
“你去床上睡,我睡这里”马小星推推他,说。
张玉堂心知急不得,便说好,去床上躺下,“这是什么?”枕头底下他摸出一把匕首。
“防身用的”马小星说,翻了个身朝着窗,听着张玉堂的鼾声,她心里多了几分踏实,这些天太孤单了,有人能陪着做个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