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晚,他等她一直到深夜,然后执起她的手,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对她委屈地扁扁嘴说,小晚,我饿了。
很多很多的事,过去了,就不会再来。
但总以为,人是不会变的。
是她对他从来就了解得不够深,还是他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改变?
她不知道。
云影低沉,过不多时便下起雨来。
慕容潇潇背着双手,静静站在窗前。
昨夜的满地杂乱,至今不曾收拾。
他与她,从何时开始,走到了这一步?
相处越久,想要得到她的心便越强烈,直到如今,竟要用这样的方式留住她。
正与邪的界限,如同白昼与黑夜,这是从小就坚持的信念,但她偏偏是连城护法。
失去记忆的新生,听来或许残忍,但却是他唯一的办法。
只是……忘记过去的她,还会不会是原来的她?
他不知道。
雨越下越大,如透明的珠线,密密串成帘,将整个世界连成一片。
是天与地最接近的时刻。
。
药一日两次。但除了第一次,之后都由两名婢女送来,慕容潇潇再无出现。
人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总会很容易习惯,连这样苦的药,也已习惯。
苏晚闭着眼,任一名婢女在背后扶住她,撬开牙关,将药慢慢灌下去。
记得那一次受寒,为了让她喝药,月无言好话软话气话硬话说了足足一个时辰,她才终于妥协,还提了一大堆要求,然后看着他无奈地一一应允。
而如今,苦涩的药汁入口,竟已无任何感觉。
药碗见底,两名婢女略作收拾便躬身退下。苏晚安静地躺着,只听到门扉关闭又开启。
头脑日渐昏沉,很多事已逐渐变得模糊,对于这样的声音,也几乎麻木。
谁来,又有什么重要?
但她很快发现床前站了个人,一身紫纱薄衫,嘴角噙着冷冷的笑意,正低头看着自己。
眼中的惊讶一闪而逝,苏晚淡淡看她一眼,重新闭目。
“很奇怪我会来?”紫衣女子轻轻一笑,便坐到床前,“噬心草毒性剧烈,表哥怕伤了你,每次用药甚微,但连喝了三日,再下去,便真的要记忆全失了。”
苏晚一动不动。
“啊,”孟琛忽然低呼一声,很快又笑了,“我倒忘了,你被制住穴道,不能说话也不能动。”
说罢,她屈指在苏晚肩头、颈项和胸口疾点数下。
被点中的几处骤然有大力涌入,如被针刺,苏晚只觉得浑身一松。
孟琛竟会救她?苏晚半信半疑,试着动了动手指。
毫无反应。
“怎么会……”心头一惊,话也脱口而出。
“穴道被制太久以致血脉封闭,动不了也属常事,不必着急。”
苏晚愣了愣,看看眼前的女子:“为什么……要帮我……?”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非NP,所以,那么多优秀的、性格各异的男人,只会有一个最终抱得美人归。连玥会赢吗?未必吧。。。。。。但本文一定是H结局,不会悲剧。
亲爱的们,拭目以待吧~
重室
“我不是帮你,只是不想你留下而已。”孟琛轻哼,“表哥一向待人有礼,却惟独为了你如此对我。他想以噬心草令你记忆全失,然后留在他身边,我偏不如他的意。”
“你知道……噬心草?”
“当年姨夫过世,表哥便疯了一样钻研毒药和解药,这草药还是我替他找来的。”她像是想起什么,敛了敛秀眉,幽幽一叹,“一个人若是很在意另一个人,对他所做所想的一切,也都会放在心里……可惜他从来不在意。不过,只要没有你,表哥便能看到我。”
苏晚移开目光:“这样说来,杀了我不是比放我更能永除后患?”
“杀了你,会惹表哥怀疑。但若是你自己离开,谁又知是我所为?你是唯一人证,但你不会告诉他。”
“你就那么相信我不会说?”
孟琛眯起眼,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转儿:“你若肯跟表哥在一起,他根本不需用这样的法子留住你。所以我相信,若是给你机会离开,你便会走得远远的,巴不得一辈子瞧不见他才好,可对?”
苏晚一怔,默然。
孟琛却已站起身来。
“如今你穴道已解,很快就能活动。不怕告诉你,表哥将你软禁之事,只有服侍你的两个婢女知晓,门外连守卫也不曾留。”顿了顿,她忽然神秘一笑,“你若要离开,大可光明正大走出去,说是出门散步,恐怕也无人敢拦你。”
“你……”苏晚半晌无语。
是古人头脑都这样简单,还是说这姑娘想法太大胆?
但此时此刻,她只能选择相信。
她放她是为了自身利益,当然不会好心到再送她出去。
“你好自为之,再被抓回来,我便只好杀了你!”孟琛似也怕被人发现,丢下这句话,便匆匆离开。
苏晚苦笑。
说爱她的人给她下毒,说恨她的人却要救她?
这是个什么状况?
虽然还没力气,但手脚已逐渐恢复知觉。她努力撑起身子,然后扶着床沿试探着下地。
告诉自己要慢慢来,心却不受控制地开始狂跳。一点一点挪动,脚尖终于碰到地面。
下一刻,身子一斜,整个人滚落在地!
额角擦过地面,火辣辣地疼,苏晚却浑然不觉,只是惊惧地看着自己的脚。
她的脚……
她的脚……无法受力……
凉意从背脊升起,她咬住牙,又挣扎着站起来。
明明有感觉,却用不上力,再一次倒下的时候撞翻凳子,发出很大声响。
很快有人冲进来,却不是婢女或者侍卫,而是慕容潇潇。
看到那双雪白的靴子,苏晚愕然抬头,正对上他的视线。
难道他就在门外?!
如果是这样,那方才孟琛的一番话和所做的一切,莫非也只是试探?
真和假,早已分不清。
事到如今,苏晚忽然发现,自己竟已无法再相信这里的任何人。
慕容潇潇几步到了面前,将她拦腰抱起,忽然蹙眉:“谁将你的穴道解开?”
苏晚不语。
不见他的这几日,她恨过,气过,失望过,然而再面对他时,竟是如此平静。
他没再追问,只是轻轻放她在床上,让她靠坐着,又拿了个软枕垫在后面。直起身的时候,目光划过她的脸,忽然定住。
她一直垂眸,避过他的视线,没有发现他神情的变化。
随后,微凉的手指撩起她的额发。
她下意识躲开,但双颊立刻就被捧住。
刺痛处被清凉覆住,带着几不可觉的颤抖。
她背脊一僵,没来由升起一股厌恶。
是厌恶——即便是那日被他强迫也不曾有过的厌恶。
原来……一切真的回不去了。
抬手,一个耳光结结实实印上他的脸,却没有听到意料中的清脆声响,反而柔弱如同亲昵地拍打。
力气还未恢复……
苏晚气结,但慕容潇潇却如遭电击地一震,慢慢放开她。
再抬头时,他满目冰硝,却带着奇异的微笑,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你可以打我,也可以恨我。但再不必想离开我。”
“你——”
苏晚刚要开口,他已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大声道:“来人!”
立刻有弟子进来,垂首而立:“庄主。”
“从今日起,苏姑娘移居重室,传戒全庄,任何人不得探望。”
“是。”
那弟子一退下,慕容潇潇便又将苏晚从床上抱起。
“放开我!”苏晚咬牙挣扎,但浑身虚弱,手脚很快被他制住。
他俯在她耳边轻轻道:“慕容山庄上下都知你是既定的庄主夫人,你若不听话,我便在此要了你,只当提前成亲。”
苏晚失声道:“你敢……”
“你看我可敢?”他淡淡一笑,不再多说。
出了屋,天已放晴。
十步艳阳,万里扶风。
雨水洗刷过的枝叶青翠映人,迎风舒展,自由张扬。
苏晚定定看着他依旧清俊的侧脸,忽然觉得遥远而陌生。
“重室”的入口就在花园假山处。慕容潇潇在一块凸起的石块上一按一转,石缝裂开,露出黑黝黝的洞口。
先前那个弟子不知何时又出现,躬身一礼后,当先走下去,在前面带路。
曾经看到很多武侠小说,通常会在庄园里设置几个密室,机关就在假山上或亭子里,如今总算亲眼见到了。但苏晚早已没有猎奇的心理,只觉得整个心慢慢沉下去。
此情此景,很容易就想得到他要做什么。苏晚拼命摇头:“不要!我不要去!”
慕容潇潇的脚步窒了窒,却未停。
一路都没有火把烛台,走了几步,石门在身后合拢,便再无光亮。
参差的脚步声在耳边回荡,除此之外,就剩下三人的呼吸声。
石阶并不长,一通到底。尽头是一扇铁门,门上一个小窗,总算透着些许微光。
那弟子打开门,便迅速让到一旁,将手中的钥匙交给慕容潇潇。
原来“重室”就是一间石室。
正对门的墙上,贴近室顶的地方嵌着一排铁窗,明光从窗外投射进来,照出室内的格局。
石室不大,入目是一张低矮石床,一个颇为精致的木桶。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作者有话要说:某日萧潇托梦:老大,你看我那么执着的,把小晚配给我行不?
我:不行!
萧潇: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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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乃没连玥漂亮。
萧潇:。。。。。。
萧潇:给个别的理由先~
我:乃没气场,就算有,也是负面的。
萧潇:。。。。。。
萧潇:老大,你有没有搞错?本公子出身名门,如今又是南武林第一庄的庄主。。。。。。
我(翻白眼):那又怎样?人家美男还是连城城主呢!最重要的是,如果让你拐了小晚,俺以后站哪儿,哪儿就能盖楼房了!
萧潇:甚么意思?
我:砖头垒的!
萧潇:。。。。。。
隔绝
作者有话要说:修文。
本章继续慕容潇潇VS苏晚,提前声明,不喜慎入。
俺已经满头包了,不小心卡文就真玩完了。 “少时会有人送被褥和日常用具进来,门外也日夜有人守着,任何需要都可提出。”慕容潇潇放她坐在床沿,蹲下身来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发,语调轻柔,“但你若死了或逃了,守门之人就得死。”
苏晚冷笑:“你以为我会管个不相干的人?”
“你会的。”慕容潇潇笑笑,起身走到门旁,又回头,“还有,即便你不说,我也已知晓是谁替你解了穴。”
“你知道了?”苏晚一惊。
慕容潇潇淡淡道:“莫非你已忘了?在慕容山庄,任何人做了任何事,都逃不过我的眼。此人胆大妄为,我必不轻饶!”
苏晚猛地站起,却忘了双腿无力,一下子扑倒在石床上!
她抬眼看向他,一脸惊愕:“她是你表妹啊!你怎么也狠得下心?!”
“是琛儿?”慕容潇潇皱眉,“原来……是她。”
苏晚怔住:“你……你骗我……”
慕容潇潇不置可否,径自向门外走去。
“萧潇!”苏晚急忙叫了一声,见他顿住脚步,才一字一句道,“怎样才肯放我出去?”
慕容潇潇默然。
“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永不再回连城,便可自由。”他未回头,再开口时,声音已略带沙哑,“小晚,你知道我的意思。想清楚,再答复我。”
说罢,走出门去。
他的身影刚消失,铁门便重重关上,随后传来锁门声。
四周再无声响,只剩一片死寂。
石室阴冷,夏日衣单衫薄,坐不多久,石床上的凉气便开始渗入体肤。
苏晚打了个寒噤,努力撑起身子,四下打量。
室内还算干净,床上虽无褥垫,却也没有经久积灰的迹象,应该是常常打扫。但仔细看时,却不像近期有人住过的样子。
空气中并无霉味,看来是近顶墙上的那排铁窗发挥了通风的作用。
那是唯一与外界连通的地方,但窗栅粗且密,苏晚自认没那么好的功力,也没有那么锋利的道具能拗断一两根。再说,纵然能弄断它,以那种宽度,又在那种高度,想要钻出去是绝对不可能的。
或许可以试试呼救。不过苏晚张了张嘴,却又放弃这种打算。
从假山下来的距离不长,也就是说,这间石室的位置最多也就在假山底下,或离假山不远的地方。在慕容山庄里呼救?除非她很想马上再看到慕容潇潇。
想到慕容潇潇,她竟觉得无力。
他并未让人搜她的身,让她得以保留云锦给的那些毒药解药。但他也摸清了她的底限,知道她不可能看着无辜的人身死。因此,她既不可能用毒药逼迫门外的人放了她,也无法用自杀来威胁他。
这算不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抬起头,仰望狭小的天空。
一片静蓝,无云无物。
甚至看不到飞鸟的影子。
隔不多久,有婢女送被褥和用具来。
没有一张熟悉的脸,但苏晚却忍不住想要打听孟琛的消息。
“你见过孟姑娘么?”
那婢女一脸惶恐,摇摇头。
“那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打听一下,孟姑娘……她还好么?”
那婢女还是摇头。
“你不知道孟姑娘吗?就是你们庄主的表妹。”
那婢女惶然跪下,连连磕头:“姑娘,姑娘饶命啊,庄主吩咐不能与姑娘说话,否则……否则便会杀了婢子!求姑娘高抬贵手,饶命啊!饶命啊!”
苏晚呆立许久,看着面前泣不成声的女子,摆摆手:“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婢女小心翼翼地看看她,懦懦道:“姑娘……还有什么需要?”
“没了。谢谢。”
“那……那婢子告退。”
苏晚点点头。
那婢女战战兢兢起身,又再看她一眼,逃也似地退了出去。
关门,上锁,脚步声渐渐远去,室内重又安静下来。
新铺就的软垫和锦被鲜艳得刺眼,与厚重的石室格格不入。
一日后,苏晚的手脚渐渐恢复知觉。
虽有了行动能力,能活动的空间却小得可怜。不用再喝药,每天都有人送饭,但送来后匆匆放下,又匆匆离开,根本不敢多作停留。
黑夜白昼交替更迭,时晴时雨。与世隔绝的日子,漫长得看不到终点。
过度绝望的后果,便是睡眠越来越少,甚至日夜颠倒。
天未亮时,开门声再次响起。
苏晚正站在窗前,知道没有人敢与她说话,头也未回,轻轻道:“谢谢。放着吧。”
但身后许久都没有动静。
察觉到异样,她有些意外地转身,看到门前的慕容潇潇。
黎明的天空,云影低沉。
即使在昏暗的石室,也能清楚看到他布满血丝的眼,还有明显凹陷的双颊。只有直挺的背脊和整齐的装束,依然不变。
见她回头,慕容潇潇踏前一步,向后摆了摆手。
铁门缓缓合上,带出嘶哑的摩擦声。
苏晚抿住唇,冷冷看着他。
“小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