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在网上的新闻尺度就更大一些,后面又加了几段,说嫌疑人中有一个富二代,案件审理不明云云。
其实单纯的酒吧暴力事件对群众来说就是个警惕,不至于上升到社会风气的高度上。但一提到富二代,整体效果明显就不同了。文章下面的评论铺天盖地,有很简洁的“擦”“屌”,也有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根据这一事件,我们可以看出……”。基本都是抨击,看得杜可唯喝水都没兴致,面部表情扭曲地在键盘上狂敲着。
“不知道真相就不要在这里瞎评论!”
“就因为对象是富二代,你们就认定他是挑事的,不觉得很不公平吗!”
“什么叫富二代都是人渣,麻烦你不要这么偏激好吗!”
不出意外,在她狂轰滥炸的“狡辩”之下,成功得到大众的群起而攻之。
有些比较犀利的,索性写道,“看你是个小妹妹吧,还抱着言情小说在那幻想呢?赶快洗洗睡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她在电脑前气愤地大骂,口水战一直到半夜三点多,才终于因为人们都跑去睡觉了,渐渐消停下来。
仰躺在手扶椅上,杜可唯深吸一口气,抚了抚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
真是无聊啊……她。
其实何尝不知道,这种争法有什么意义呢?徒增伤心罢了。
然而她能为黎佳浩做的,只有这些而已。
就像是年少气盛的孩子,听到别人骂她喜欢的人时,就算骂得再客观,也会失去理智地去跟人家打上一架。
即使会风化也好,至少曾经努力过,就够了。
之后一段时间的生活,她基本就处在工作,回家,上网口水战三点一线的固定模式下。每天都有不同的人上来对她“教育”一番,她的ID差不多成了脑残的代名词。
严容没有再来找过她,平时偶尔见到,点头而过,眼神交流都免了。
因为之前也是地下活动,所以这在同事看来,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倒是祁丽,叫她进办公室谈完公事之后,总是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要说。
杜可唯虽觉得奇怪,但已分不出注意力给她,索性就忽略掉。手机的铃音调到最大,为了不触犯公司条规,直接插了耳机,保证徐子默只要一打电话来,她绝对能接的到。
不过这样的结果就是,因为戴耳机的时间太长,她耳朵里那块骨头都肿了起来。塞耳机的时候会痛不欲生。没办法,她只得时时刻刻将手机攥在手里,下班回家的路上,三不五时地瞅几眼,经常导致她埋头撞到栏杆等道路障碍物品。
好几天过去,徐子默的电话没有来,祁丽却终于来了。
严容不再送她之后,她便恢复之前的作息时间,晚上通常走路回家。这天她刚出公司不久,就有轿车在她身后一路尾随,祁丽降下车窗,很不自然地冲她笑了一下,“方便吗?我有点话想跟你说。”
正文 level 116。急转直下(四)
祁丽会这样对她笑,实在是惊天霹雳,在上车的那一刻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被炒鱿鱼了。
可凭良心说,她在工作上一点也没有懈怠,而且由于每天晚上都要进行好几个小时口水战的缘故,她打字的速度更快了,工作效率也提高了不少,万万没有要炒掉她的道理。
那么如果不是工作上的事的话,答案倒也显而易见。
“你和严容……”
居祁丽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杜可唯也完全不想装傻,直接道,“我们已经分手了。”
看得出,祁丽是做过一番思想工作,才终于鼓起勇气来找她的。那么她自然应该配合,而不是装大蒜。
赭祁丽停顿了一下,又艰难地道,“如果你是因为婚礼那天发生的事——虽然由我来解释会显得很奇怪,但还是要说,那天晚上我和他之间根本没有什么。或者应该说,他根本没想和我有什么——你能相信我吗?”
“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杜可唯笑了,“谢谢你,祁经理。”
这世上很多人,是不能只看外表的。
比如说祁丽,谁能想到她那张扑克脸下面会有这样透明的一颗心?连日来她好几次欲言又止,原来竟是为了解释这件对她来说并不光彩的事。
“严经理是个很好的人,但我们可能没有缘分。你知道的,很多事情其实说不清楚,也讲不出原因来。”顿了顿,杜可唯又道。
祁丽笑了一下,似乎对她这句话也是赞同,“你说的没错,两个人之间的事,是要讲求缘分的。”
“所以我们都在找对的那个人。”杜可唯笑着接道,“如果他最终没有和你在一起,那他就不是。真正对的那个,总会在世界的某个地方等你。”
她们没有互相挑明,但彼此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我是不是很没有女人味?”祁丽叹了口气,声音柔缓下来,不再像是一个上司,而只是一个迷茫的女人,“其实很多时候,我也明白女人并不该太逞强。”
“每个人性格都不同的,我也很喜欢你雷厉风行、不拖泥带水的作风,谁说女人一定要温软细语才行呢?”
听得这话,祁丽感激地看了杜可唯一眼,绽出一抹微笑。
没有人是铁打的,每个人都有脆弱的时候,这个时候无需客观分析什么,只要鼓励就够了。
车子拐进院门,放慢速度,缓缓地停在了目标地点。
杜可唯本是要道谢下车,手放在门把上,却忽然想起了什么。
“祁经理是怎么知道我的地址的?”她大惊失色地问,当初交简历时写的地址还是学校寝室,而且祁丽总不会这么未雨绸缪,牢牢地把她家地址记在心里吧。
这里面怎么看,都有些阴谋的味道。
祁丽兀自扯了下嘴角,有股做坏事被发现的感觉,犹犹豫豫地道,“之前……我跟踪过他的车。”
卡拉——天雷闪过。
“而且,实话说,我之前对你是有很多不满的。”见事已败露,祁丽反而诚实地和盘托出,“当初安排你和顾晨的竞争,除了你的策划的确蛮新颖之外,不得不承认也是有那么点私心。如果你因此出丑……当然,后来你的表现令我刮目相看了,严容会喜欢你,我也觉得是情理之中。”
杜可唯面部表情呆滞,连回应都忘记了。
祁丽略带歉意地笑了一下,“总之,网络公司里换代很快,我也准备去找个较稳定的工作,考虑结婚生子了。好好干吧,相信你会做的很好。”
当领导的人,大多都有一种职业病,就是自己说的永远比下属说的要多。而且语气一般都带鼓励色彩,祁丽这种典型的女强人,自然不例外。
不过这一天,她说得诚恳,杜可唯也听得愉快,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一下子就亲近了许多。
对于祁丽曾经给她下套的事,其实一分两面,说是落井下石也好,说是变相鼓励也好,她因祸得福,反倒变成了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要是没有那次的竞争,后面的许多事也就不会发生了,那么她或许到现在还被顾晨蒙在鼓里。
和祁丽告别之后,她才急急忙忙将手机掏出来,生怕就在刚才的十几分钟里错过了徐子默的电话。天不从愿,她越是着急,那边就越是迟迟不来消息。点开通讯录,正想着要不要主动给徐子默拨过去,手机铃声就惊雷般地响起来。
一直在等待的事情,到了这关头反而令她手忙脚乱,按了好几下才算按到正地方,刚一接起,一个“徐”字还没发出去,那边的声音就令她陡然一滞。
原来这世上不仅有因祸得福,还有祸不单行。
对杜可唯来说,再没有比现在更狼狈无助的时刻。
电话里是杜妈妈温婉却带着颤音的话语,“唯唯……你爸不要我跟你讲的……可是我觉得你要是以后知道了,肯定会怪我……昨天你外婆还好好的,可健康了,半夜就突然……”
杜可唯怔怔地听着,也不知自己应了什么,挂掉电话就慌了。突发脑溢血,给她打电话的这时候,她那一向神采奕奕的外婆已经不在人世。
夜空袭来,她突然发觉自己有多么的渺小。
上海这么大,她却找不到可以依靠的人,挣扎了良久,最终还是给严容打了电话。响了很长时间,以为他是气得不会再接她电话了,正要挂掉,那边却终于通了,严容的声音略带急促地响起,“抱歉,我刚刚去洗澡了,才听到。”
“能不能帮我买到今天的机票?回沈阳的,多晚都可以,拜托你,我不知道——”
“买两张吗?”严容沉声打断她。
杜可唯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问。“一张。”她答道,严容应了一声,向她询问完身份证号后,一阵沉默,然后他道,“你现在在哪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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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level 117。我想见你(一)
黑色轿车停在她眼前的时候,距离她打给严容的电话不过十几分钟。
严容的头发还是湿的,身上有男士沐浴露的清爽味道。
他从驾驶位上走下来,车前的灯光映出他宽阔的身影,以及稳健的步伐。走到杜可唯的身前,便问道,“行李要不要准备,身份证带了吗?八点五十的班机,坐我的车去还来得及。”
杜可唯用力地点点头,“都准备好了。行李不用带,我去一两天就会回来。”
居他没有问她原因,亦没有表露出好奇。去机场的路上,两个人都保持着相对的沉默,各自怀着迥异的心思。
对杜可唯来说,她心中的愧疚大于谢意,在她的信条里,已经分手了还要求人家办事,是非常不道德的行为。因此一到达机场,她就连声道谢,各种好话连珠炮一样的射出,停都停不下来。
然而严容停下车,却并没有离开,他送她一直到换票口,在递过她身份证的同时,也拿出了自己的。
赭“你这样大晚上的跑回去,我放不下心。”他低声解释。
傍晚的候机楼,和白天时有很大不同,这主要是由于在里面等待的人们都很死气沉沉,大多数都歪着头睡过去了。因此你听不到吵闹和喧嚣,而这恰恰和杜可唯的心境相符。
所以她一直低着头坐着,等待登机时间的到来。
严容在她旁边翻看机场提供的杂志,不时会抬头去望大屏幕,看是否有延误的情况发生。索性是这趟班机意外的准时,而且因为严容定的是头等舱,所以他们两人不需要排长队检票,提前五分钟就上了飞机。
至此,情况算是一切顺利。似乎和严容在一起的时候,很少会发生意外的状况,他总是可以提前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
比如上了飞机之后,他就立刻给祁丽打了电话,说是因为突发状况,需要临时请两天的假出来。这之后他又打了一通,不知是给谁,但目的则是拜托人家定两张回程的机票。
“黎佳浩为什么没陪你回去?”挂掉电话,严容便开口问道,声音里隐隐约约透出一丝不满。
杜可唯抬起机窗上的挡板,看着远处漆黑的路面上亮起一排排晶光点点的标记灯,苦笑了一下,“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并不能算是敷衍。
“你没告诉他?”严容又问,“出了什么事?你回去沈阳和他有关?”
“不是,是我外婆去世了。”她轻轻地回答,“昨天晚上。”
严容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伸出手来,在她的发上揉了揉。
这样一个轻微的动作,却不知是触动了她的哪颗神经,一直自诩的坚强,终于破碎开来。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她忽然说道,用手捂住唇,“我找不到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严容面前,她没有哭过。是在潜意识里觉得,这种哭泣,有种装可怜的味道。因为她知道严容一定会心疼她,就如同黎佳浩对程绯语的那样,她不愿充当主角。
然而此时此刻,她的心太过脆弱,只能去抓住身边唯一一个愿意让她依靠的人。
严容没有明白她的话,却看到她大片大片涌出来的眼泪。
隔着座位中间的挡板,他伸出手臂,将她的头按在怀中,温厚的手掌,一遍接着一遍地抚着她的背。
他说,“没事的,我在你身边。”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断断续续地哭道,双手抓着严容胸前的衣料。她的泪浸湿他的领口,她感觉到他温热的胸膛和咚咚的心跳。
那不是她愿意沉溺至死的怀抱,却是可以令她感到安心的避风港。
其实,每个人都在别人的人生中,扮演着某个角色。
而且这个角色一旦形成,就很难被更改。
就像是高中时代,一个男孩子疯狂地去追一个女孩子,给她买纸巾鲜花甚至于各种昂贵的生日礼物,听她抱怨,忍受她的脾气。两年之后她终于同意与他交往了,成为男女朋友之后,他依旧是在做着这些忍耐的工作,直到最后再也忍耐不了而放弃。
所以杜可唯把严容当成大哥哥出气筒,即使是以后真的在一起,恐怕也难改这种毛病。究其原因,也不过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成熟如严容,并非不明白这个道理。
他只是爱上了这一种感觉,不知该如何摒弃。
飞机航行在两万里的高空,夜色笼罩,机舱里也由于节电模式,而显得昏暗。
杜可唯哭了很久,最后累了,便侧着头,靠在严容肩上沉沉睡去。
流了不知有几公升的眼泪,但人却着实因为这一次的发泄而变得释怀许多。
她微弱的呼吸拂在他的颈上,拨开挡在眼前的发丝,安静的面庞便呈现在他眼前。从两年前在台上唱歌的女孩,到如今这般,他心里一直潜藏的期盼,就是给她幸福。
可终究不是那个可以令她的幸福的人吧。
穿着制服的空中小姐从身旁走过,推着饮品小车,询问他是否需要喝的。
严容摇了摇头,微笑,眼神点了一下靠在他肩上的杜可唯。
空姐即刻会意,冲他回报了一个笑容。
再见,曾让他看到过希望和快乐的女孩。
他想他恐怕一辈子,都忘不了当年那个在台上青春飞扬的身影,唱着伤感的《分手快乐》,却令得全场爆笑。
微微偏过头,嘴唇在杜可唯白皙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地印了一下。
机窗外依稀可见灯光斑斓的城市,四方的形状,在黑压压的平原中静谧地存在着。
清脆悦耳的通报声响起,“各位乘客请注意,飞机很快就要抵达沈阳桃仙机场。靠窗户的乘客,请将挡板拉下……”
北方的夏日与南方不同,夜里依旧会感到风很凉爽,气温也相对偏低。
杜可唯睡了一觉,下飞机时已显得神清气爽。本来是邀严容去她家小住一晚,不过严容说正好也回自己家看看,就不给她再添乱了。
约了两天之后见面的时间地点,他便打车送她到家门口,自己又转而回家。
正文 level 118。我想见你(二)
杜妈妈去楼下接她时,和严容点头告别,目光里似有深意。
她的屋子还是原封不动地保存着,因为班机太晚,到家时已经将近12点,洗过澡就疲惫地睡下了。按照家乡习俗,老人去世后第三天举行殡葬仪式,也就是在杜可唯回到家的第二天,早上五点钟,一些亲近的亲戚朋友就来到了她家,准备跟车前去。
仪式在九点开始,去之前大家都很平静,然而到了殡仪馆,在气氛的笼罩下,不由自主地就会想起那些尘封的往事,泪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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