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道：“送我回单位吧，华景医院，我该去接班了”。
王子石诧异了一下，跟张义传一个单位呢。他忍不住追问了一句：“你什么科室？”。
“胸外科”
“哼？”王子石从鼻子里笑了出来：“这世界真小呢？”
“嗯？怎么？”
“没什么，陆。。。。。。。陆颖是吧？下周回来我来找你”
“好”。
☆、十七、老公
王子石再次出现在胸外科病房的时候，他其实是很想看见张义传的，哪怕被奚落几句他也是想听听关于佟宇的一些信 息，然而让他失望的是张义传没在。
杨鸣匆忙地打开办公室门去给病人拆线，不想看见王子石正彬彬有礼和陆颖一同从护士站走向科室大门，杨鸣脑子里“轰”了一声然后就是一片空白，陆颖冲他招了招手算是打招呼，杨鸣木然地点了一下头，他扶着门把手一下子忘了自己要干什么去，还好手里的拆线包提醒了他。
大家都知道杨鸣被女朋友甩了，纷纷感叹医生这个职业不能被对方理解的诸多苦楚，却不知道其实是杨鸣主动跟女朋友提出的分手，在得知张义传婚讯后他就跟女朋友摊牌了，因为他知道陆颖没有机会了，而自己有机会了。他最近总是在制造跟陆颖一起值班的机会，想找个时机慢慢跟她说，但他又想着陆颖总得要一段时间给自己疗伤，想给陆颖一些时间，却不想给了别人机会。
他扭头看着王子石给陆颖来开科室的门，俩人之间应该还不是很亲密吧，他在心里祈祷。看见王子石一身体面的装束，自己一个月工资怕是买不了他脚上那一双鞋，心又沉沉的低了下去。
王子石带着陆颖到了省城一家私人会所，这里属于他一个客户，知道的人不多。会所处在省城边缘的半山腰上，不靠市中心，也不是专门的餐厅，非常僻静。他料想一个护士工资寥寥是没有多少机会能够到这样的地方。男人的征服欲作祟，他在向陆颖展示自己，要让她喜欢自己，尽管他对陆颖也并不不是很喜欢，但是他不容许这样一个小护士堂而皇之地说不喜欢自己，他自认为哪一方面都不差。还有一个原因当然是他希望能听见更多关于张义传关于佟宇的事情。佟宇现在调到了省城分行，连钱坤和她的联系都少了，关于佟宇的一切仿佛就像断了线一样，他急于抓住那根线，他希望佟宇能像风筝一样依然在自己手里。
陆颖用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意大利厨师变换着各式各样的海鲜、牛排和红酒，王子石在旁边时不时给他介绍一下菜品。
陆颖道：“你们这些人吃个饭还这么多道道，真会享受生活”。
王子石颇为骄傲的笑了一下：“你要是喜欢以后常来”。
陆颖笑着摇摇头说：“算了，我们平时在单位吃饭恨不得囫囵吞枣拧开脖子倒进去，这样慢节奏吃饭真觉得不适应”。
“是吗？工作那么忙啊？”
“护士恐怕是医院里最忙的，个个都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而且得练就飞毛腿、大力士这样的绝世武功，就是再柔弱的女孩子干上半年护士也得变成女汉子。”
王子石哈哈大笑道：“你倒不像女汉子”。
“因为我已经成了女超人了，刀枪不入”。陆颖笑着冲他耸了耸肩。
“那那些医生忙吗？”
“看哪个科室，有的科室医生不忙，我们科室医生很忙。”
“哦，那像你们科室杨医生这样的年轻医生收入怎样？”他其实是想问张义传，但是想想杨鸣和张义传从年龄来看应该是一个级别。
“你认识杨鸣啊？”陆颖扭过头来看着他道。
“哦，之前一个亲戚住院，管床医生是杨医生”。
“杨鸣这样的年轻医生工资是很低的，也就跟我们差不多，不过他们再熬个6、7年能够主刀做手术、坐门诊收入就高很多，总之比我们有前途”。
“哦”王子石点点头笑了笑。“原来张义传不过是个穷鬼”他想，有些得意地扬了扬眉毛。
送完陆颖回家的路上，王子石开车走了一条很堵的路，因为这条路上有佟宇单位新开的分行，幸运的话或许可以看见佟宇。他走进分行营业厅，还好有几个是佟宇单位从安州调派过来的熟面孔，大堂经理也认识他，招呼他坐下：“王总，怎么今天有空过来”，王子石冲她点了点头道：“佟宇没上班啊？”，大堂经理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他，笑了笑冲一个实习生招手道：“小李，给王总倒杯茶”，自己借着迎接刚进门的客户走开了。王子石颇为尴尬，心里很是疑惑，只好低声问送水过来的实习生：“你们信贷科佟经理没上班吗？”，那实习生是本地招聘的，并不认识王子石，匆匆丢给他一句：“佟经理和他老公旅游去了，估计下周回来，您到时候再过来吧”，转身就走了，实习生把他当佟宇的客户了。
“老公”两个字让王子石为之一震，有一瞬触目惊心的颤栗，他知道其实那个大堂经理一直在用余光观察他，他想喝口水掩饰自己的慌乱，本想做出从容的样子来，却不想那纸杯里的水却剧烈抖动着，没喝到嘴里倒泼在了领口，他看见大堂经理笑得很开心，他觉得她仿佛不是在跟客户谈笑而是在笑自己，他狼狈不堪的推开门钻进车里。他始终不相信他的感觉是对的，大堂经理确实是在笑他。
王子石匆匆启动车子离开，车开得有些茫茫然，手和脑袋都不是很听使唤，好在车多路堵开不快。心里堵得满满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他也不知道，整个人飘忽忽的摸不清方向，那只风筝他原以为自己松了手，迟早是要折断翅膀掉下来的，掉下来破了残了也还是自己的，却不想风筝线又被别人攥住了，似乎飞得更高了。车子前方粘着母亲买给他的小玩偶，一男一女两个小娃娃，是母亲希望他早日结婚生子的祈愿，玩偶的脖子是弹簧随着车子的前进来回晃动着，晃得王子石心烦意乱，他伸手拽了下来狠狠扔到了窗外。
☆、十八、旅途归来
佟宇把旅行地点选在了云南，她知道张义传的收入去不了太远的地方，俩个人选择了自由行，坐着绿皮火车从昆明到丽江再到大理。云南天高云阔，生活闲适，又仿佛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天顶。张义传每天都在医院忙得晕头转向，佟宇自生病后一直是郁郁寡欢，这趟旅行倒是让俩人非常尽兴，恐怕没有什么事情比热恋中的恋人无忧无虑的自由旅行更惬意的了。
最后一站是大理，张义传和佟宇租了一辆电动车绕着洱海缓缓地走着，徜徉在如画的风景里俩人都忘记了一切烦扰，只有彼此的陪伴。苍山在左洱海在右，纯净蔚蓝的天空下朴实的菜农在碧绿一片的菜地中劳作，山顶上的皑皑白雪把温暖的阳光折射出了七彩的线条，菜农和渔民在一条条仿佛直通天空的小道上交叉而过，一切都是与世隔绝的平和，仿佛喧闹的古城热闹的客栈不过是一台嘈杂的背景，虽然精彩但与他们无关。
他们一路骑着到了苍山脚下，却不想这条宽阔的马路还没有修好，到了尽头没有路，但是周围树木苍翠，安静宜人，俩人也累了于是停下车，坐在到路边看着太阳慢慢落下去，抬头是苍山，低头是古城和洱海，也是别有一番韵味。
佟宇靠在张义传的肩上悠悠道：“这里真美啊”。
张义传低下头吻了一下她额头：“等我们退休带你来这里养老”。
佟宇笑了：“嗯，躺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看着书，再养条狗，应该很惬意”。
景如画，人如景。
第二天早上佟宇睁开眼就看见张义传一本正经趴在旁边看着自己，笑了笑道：“你怎么起这么早”，张义传翻身躺下来把佟宇拥入怀里：“早起来多看你一会儿啊”，其实他发现佟宇嗜睡易疲劳的情况越来越严重，现在一天能睡上十个小时，他虽然不是血液科医生，也知道这对于白血病人来说不是什么好的症状。他紧紧抱着这个纤细的身体，抚摸着他光滑紧致的肌肤吻着她白皙精致的颈，心里暗暗祈祷希望是药物的副作用或者是旅途的辛苦所致。
等到假期结束第一天上班，他就赶到血液科找秦教授调出佟宇的检查结果和随诊档案，血象、骨髓象都还是不错的，经过一年多的治疗已经接近正常，但是最重要的融合基因和染色体指标始终没有转阴，最近的一次检查中融合基因不降反而涨了一点儿，秦教授解释到这也是她建议佟宇换二代药的原因。
“小张，是你的亲戚还是朋友？”秦教授终于禁不住问。
“是我未婚妻，我们准备年底结婚”张义传道。
秦教授吃了一惊，若有所思看了他一眼道：“她之前来过几次都是一个人，我也只能尽量报喜不报忧，那我现在可要告诉你了，她情况不是很好，如果融合基因继续涨的话就得考虑耐药或者急变了，我劝你婚礼可以推一推”。
“谢谢秦教授”，张义传不置可否告辞了秦教授，他心里慌乱得犹如一锅沸腾的开水，咕嘟咕嘟翻腾着，如果耐药或者移植只能骨髓移植了，移植实际的成功率很低的，而移植失败就意味着死亡。
待下班天已经黑透了，杨鸣跟他一起上了天台，俩人依然是习惯性的抿着啤酒。
“义传，你跟陆颖说吧，王子石这个人不靠谱的，无非就是有钱而已”。杨鸣今天早上已经告诉张义传陆颖和王子石交往的事，张义传虽是惊讶但是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他现在心里隐隐的忐忑和担忧已经够折磨人了。
“何止不靠谱”张义传心想，他想起王子石来求他放手让佟宇给他当小三的事，心里一阵阵嫌恶。这些他并不想说出来，只道：“我何尝不知道不靠谱，可是我去说不合适吧？”。他觉得杨鸣对陆颖关心也过度了吧，想起平时杨鸣似乎对陆颖一直挺上心，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暗自庆幸还好自己不喜欢陆颖，笑道：“你隐藏够深的”。
“你去说才合适呢，陆颖肯定听你的”杨鸣悠悠地自顾自说。
“哦”张义传吃了一惊，看了看杨鸣：“你知道啊”。
“也就你自己不知道大家都知道”杨鸣拍了拍他肩膀笑道。
“行啊，我试试”张义传自己也正烦心，本不想再惹麻烦，但是看着杨鸣落寞的眼神有些心软。
第二天待其他人吃饭的时间，张义传将陆颖叫到了办公室。
“我准备12月份结婚”张义传道，他先把结婚的事情摆出来是不想陆颖误会自己的动机。
陆颖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让我来是要特意通知我？”她有些蕴恼转身准备开门出去，“我给你封个大红包”，陆颖气咻咻道，“真蠢”张义传心里道，皱了一下眉头，飞快跑到她面前堵住门，慌忙道：“不是不是，我今天是想告诉你王子石这个人不适合你”。
陆颖有些啼笑皆非：“你倒是消息灵通，连他名字都知道了”。
“我们见过几次”张义传说完有些尴尬。
“哦。怎么不合适？我看着挺好，我妈也满意”陆颖其实是有些欢喜的，他以为张义传对她或许有些留恋，否则这样郑重其事地就为了说一句“不合适”吗？。
一时间俩人都沉默了下来，张义传也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佟宇曾经是王子石的未婚妻，只道：“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他确实不靠谱”。
“我知道了，谢谢你”陆颖起身开门，张义传越是一本正经陆颖越是不在意，她依然认为是张义传的私心而已，男人向来把喜欢自己的女人当作自己的私人财富，即便闲置着也不容许别人碰触，而女人总是更愿意相信男人对自己是有私心的。然而她不知道张义传根本没有别的精力去想这些。
☆、十九、噩耗开始
这是省城一家口碑很好的婚纱店，即便外面是艳阳高照光线充足，店里的依然是华灯璀璨，把一件件雪白的婚纱衬托得光彩照人。佟宇在服务员的帮助下已经试了三件婚纱，张义传是看不出来区别的，每一件都是蓬松松白茫茫的，佟宇的身材和皮肤非常完美，穿上哪一件都是翩若仙女，他悠闲地半靠在沙发上，看着被一大团白色包围的佟宇，眉梢眼角都洋溢着笑意。
佟宇又选了一件斜肩式的婚纱准备进更衣间试一试，想着张义传已经坐了半个多小时，看着旁边已经有些不耐烦的其他准新郎有点过意不去，道：“是不是等得无聊，要不你玩会儿手机？我再试几件。”张义传笑着摇摇头：“我一点都不无聊，我就喜欢等着看你从更衣室出来的样子，每次都是惊喜”，佟宇开心地冲他抛了一个媚眼，笑着拿着衣服进了试衣间。张义传看着乐不疲此的样子，自己心里也轻松了很多，这几天萦绕在他心头的那些担忧也渐渐放下了，不像是有什么恶化的表现，或许是在秦教授这边随诊次数少，秦教授还不了解情况吧。
佟宇换好衣服出来了，她有些犹豫不决地问：“这几件你最喜欢哪一件？”。
张义传哪里评的出来，只得如实回答：“我觉得你穿哪一件都好看啊，你呢？你喜欢哪一件？”。
旁边的女店员不失时机地恭维道：“新娘子身材好，皮肤也白不挑衣服，我也觉得都好看呢，不过这件斜肩的是最新的款式，特别别致不落俗套，选这件挺合适”。
佟宇有些迟疑地在镜子前转了个圈，问道：“那就这件？我也喜欢，不想试了”。
张义传站起来走到佟宇身后，抱着她肩膀看着镜子里的佟宇道嬉笑道：“好，就这件，还想再看会儿呢，你倒不试了”。
佟宇没有回答，突然间他感觉佟宇的身体木木的，像是定住了一样，旁边女店员一声惊呼：“呀，流血了”，他才低头看见佟宇鼻子里面正往外滴血，一滴一滴滴在了雪白的裙摆上，“拿纸去，”他慌不迭对店员说，一面将佟宇身体扳过来朝向自己，本能地要替她捂住鼻子，然而佟宇身体晃了一下软软地就要倒下去，张义传伸出双手将她抱在怀里，也等不上店员，掀起婚纱裙摆最外面的那层薄纱替她把鼻子堵上，他掰开眼睛看了看还好没有瞳孔扩大，不是休克。他抱起佟宇快步走向车子，他什么都不想了，反倒不再慌乱，他只知道最坏的来了，他必须坚定地迎接。
佟宇醒来看见张义传依然习惯地笑了：“我的婚纱是不是不能穿了？”，张义传心里一阵酸楚，紧紧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你心真大，就不先问问自己怎么了？”，佟宇轻轻将身体侧过来转向张义传道：“如果是坏消息我问你也不会告诉我，如果没什么问题你早就说了”，她这样一说，张义传准备好的那些谎话倒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能故作轻松的说：“没什么大问题，但是出现这样的情况就做完检查再走吧，你请几天假就当在医院陪我”，佟宇笑了笑：“好”，她并不打算从张义传这里问到什么，她知道这个病的判断标准，她自己看看检查结果就知道了。
秦教授将系统里佟宇的血象指标和骨髓象指标打开给张义传看，道：“血象不太好，白细胞一直在涨，血小板下降的厉害，但是不排除药物副作用，你不要太担心，等融合基因和染色体结果出来吧”。
张义传沉默着点了点头，他坐在椅子上，两手紧紧地抠着桌子保持自己的镇定。
“融合基因和染色体我给你催了加急，三天就出来”。
“谢谢秦教授，有什么问题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张义传从桌上伸回手，两手交叉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