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立刻进入了如痴如醉的状态里,迟睿从小在美国长大,美式发音非常纯正,嗓音又天然的浑厚,佟宇吃了一惊,简直像是在听原版美国歌曲。两人的表演很快成了酒吧的焦点,服务生停止了嬉戏打闹,乐队似乎也苏醒了一般精神振奋的投入伴奏,一曲结束,佟宇一扭头才发现刚才冷清的小酒吧此时竟然坐满了人,待他俩下来,不由举起杯中的柠檬茶笑道:“我替酒吧老板谢谢你俩”,迟睿和战勤俩人都是意犹未尽的兴奋,举起酒杯一干而尽。
待到第二曲,战勤一把就把佟宇也拉了上去,佟宇自知乐器水平肯定不如他俩,只能选择唱歌,随手翻出来一曲画心,这首歌的伴奏原本是大提琴和钢琴,这里显然是没有这样的条件。迟睿和战勤心领神会,迟睿接过了吉他,战勤坐在了电子琴旁,佟宇不由想俩人真是默契呢。这样的大理这样的夜晚这样的酒吧非常有感染力,佟宇也完全被他俩带入了佳境,自从生病后没有这样的轻松自在过,跟张仪传在大理的时候自然是甜蜜幸福,终究还是会忐忑总会害怕自己变成拖累,此刻再也没有了这样的担心,佟宇突然意识到有时候生命不一定是要多长的长度,体验人世这一遭就已经很好,就像今天这样有两个近乎陌生人的朋友带给自己的畅快,何尝不是千金难买的欢乐体验。
☆、三十一、没有消息
周五下午一般是王子石一周内最清闲的日子,该放的贷款都已经放完了,没有放的贷款也来不及只能等下周,这个时候的下属也是懒洋洋的在梳理一周的工作,没有了前几天的亢奋状态。他的办公室和下属之间只隔了一层玻璃,他半躺在办公椅上,看见新来的女大学生小唐没有像平时一样被支使的团团转,仿佛有些不适应,在格子间里如坐针毡地四处张望随时待命。他笑了笑这个孩子的青涩和惶恐,想起从前自己刚进入这家银行也是诚惶诚恐就害怕闲着,有工作做才能心里踏实,哪怕是最枯燥的录信息工作也会觉得特别充实,然而“工作越多错误越多”这条亘古不变的职场法则总是特别青睐职场新人,曾经因为一个小小的错误,王子石被一个仗着资历老总爱欺负新人的同事把一沓材料摔到脸上,他自然无力反抗,委屈羞愤得一天吃不下去饭。佟宇那个时候已经是他们董事长身边最得力的助手,职位虽低权利却大,在银行圈子里有一些知名度。她知道后很是心疼,却只是耐心安抚了王子石,谁料第二天佟宇找了个由头拜访了王子石的部门经理,作为合作单位一把手身边的红人,部门经理自然不敢怠慢一直送到大门口,路过羞辱王子石的员工时,佟宇佯装高跟鞋不稳一个假摔把一沓材料摔在了坐在电脑前的那位员工头上,佟宇轻挑眉毛巧笑道:“真是不好意思,非常抱歉”,连忙装作要蹲下捡材料,王子石部门经理不知情,见她穿的裙子忙满脸堆笑连连道着“不妨事”,拦着佟宇不让她自己捡,命令那人将材料捡起来交给佟宇。王子石现在想起那人当时铁青的脸,依然觉得那是何等的畅快,佟宇既没有伤及王子石尊严,又替他争回了公道,简直是天衣无缝的策划。
想起佟宇王子石突然笑不出来了,去北京快两个月了,不知道排到了手术没有,骨髓移植前是需要清髓大化疗,不知道佟宇的身体受得了吗?他看了看手表,周五下午三点是王子石回省城的时间,这个时间可以避过两个城市的堵车高峰期,现在已经过了时间他却有些懒洋洋的不想动弹,格子间里不时有人偷偷探出头来窥视他,他知道下属在等他走后也好提前回家。有一丝凉凉的冷意突然就遍布全身,他不自觉系上了西装扣子,再也没有那么一个人在等着他回家,盼着他回家,回到家能有一个热情的拥抱还有一顿可口的晚餐,这样简单的温馨是原来是这样弥足珍贵,为什么以前却总是没有意识到。他不想见自己母亲和姐姐,陆颖的事想必母亲已经知道,可他还没有想好怎么解释,今天很难再敷衍过去,但是玻璃外的人明显已经开始不耐烦,探头的频率越来越高,王子石笑了一下,在哪边自己都是不受欢迎的。他拿起大衣锁上办公室走了出来道:“小唐,给我收拾一下办公室”,小唐就像是听到特赦令的犯人一样,欢喜地跑了过来,待他走到电梯口,办公室里开始嘈杂的人声和活泛了空气一起涌了出来。
出来的晚了半个多小时,赶上了省城的堵车高峰期,他一路恍惚地跟着车流竟然不自觉走到了华景医院,冬天天黑的早,华景医院四个大字也是四盏红彤彤的霓虹灯,王子石看着莫名觉得有些触目惊心,他打了一把方向盘将车开进了华景医院,至少是应该给陆颖道个歉,王子石想出了这样一个去胸外科的理由后,也就不再特别心慌。
然而电梯门打开张义传和杨鸣出现在眼前时他依然惊慌了,电梯间里人潮涌动,他看见张义传跟他一样有满脸惊讶,张义传刚张嘴要说什么却又放弃了,因为杨鸣拽住了他的胳膊,同时杨鸣也给了王子石冷漠的一瞥,他俩进了电梯,王子石也随着人流被挤出了电梯,待电梯门关上,王子石醒悟过来开始懊恼,问一句又怎样,张义传才是最清楚佟宇状况的,至少可以质问他一句为什么没有在北京陪佟宇,他想随着下一班电梯追过去,但是杨鸣的眼神已经明确了对自己的态度,除了讨厌还能有什么,他们又怎么会告知自己佟宇的情况。他犹疑了一下去了护士站。
他做好了准备让陆颖大骂一顿,依着陆颖的脾气再给他两个耳光也是有可能的,收着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然而没等王子石开口,陆颖就像没有看见他一样侧身从他身边走过,去了病房护理病人。这样也在情理之中,王子石想,然她使使性子没什么大不了,他站在护士站等了许久,陆颖终于回来了,和另外一名护士交接病人的情况,王子石笑了一下,她要下班了,刚才是故意惩罚他吧,女人的小伎俩。待到陆颖换好了衣服出来,王子石已经等了一个小时,硬着头皮笑着迎上去小声道:“我请你吃饭,给你赔罪”,陆颖也笑了,却冲着王子石后面招了招手:“我在这,走吧”,王子石回头看见了杨鸣,脸一下子僵住了。陆颖径直走向杨鸣,挽起他的胳膊一起走了出去,杨鸣和她一样,仿佛并没有发现王子石这个透明人。护士站一直都有护士值班,那个值班护士也抬起头来看了看王子石,嘴角强忍住了嘲弄和好奇的笑意。王子石系上大衣扣子,整了整领子,仿佛找点事干不傻站着就可以掩饰自己的尴尬一样,拖延了一会儿估摸着他俩坐上了电梯,也走了出去。
☆、三十二、没有消息
今天十几个病人出院,因为是周五也没有新病人入院,科室里难得不是很忙,杨鸣便叫着张义传一起去打球,一看见王子石,张义传整个人神经都绷紧了,害怕他跟自己说话,手术失败了还是化疗撑不住?难道是来通知他的?又盼着他跟自己说点什么,至少可以知道一点儿消息。但是最终没能如愿,他看着王子石仿佛也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更加七上八下,完全没有了心情打球,还好没到球场陆颖打来电话,让杨鸣回一趟科室。他在医院旁边的咖啡店里坐立难安,想着会是什么样的消息,王子石到底要说什么,看见杨鸣和陆颖进来,张义传慌不迭迎了上来道:“他来干什么?是不是佟宇有什么事?”,杨鸣和陆颖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杨鸣只怕沉默更让张义传着急忙道:“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义传你不要着急,明天我就当做术后回访给佟宇姐姐打个电话问一下,我们不是非得要问王子石”,张义传松了一口气坐了下来,至少没有坏消息。陆颖带着些歉意道:“对不起呀,义传,我是真的不想理他也不想看见他”,杨鸣忙替陆颖解释道:“这样无耻的人何止你不想理他,我也不想,这个时候他不在北京来这里干什么?难道就真的把治病当投资,扔了钱进去等着人好了接走?”。其实杨鸣也有隐隐地懊悔,刚才看见王子石太过气恼不够理智,张义传不方便问,陆颖也不方便问,其实自己倒是可以客气一些问一句。
“不用打了,电话号码都换了”张义传无奈地笑了一下,对杨鸣低低道了一句,他虽然平静了下来,依然心里很不踏实,只能不停地安慰自己,王子石说过佟宇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就是有什么消息他也不会告诉自己吧,他来不过是找陆颖而已。杨鸣怔了一下,更加后悔刚才没有替张义传问一句,安慰道:“哦,那大概是去北京所以换号了”,张义传点了点头。
三个人兴致都有些低落默然地喝着咖啡,张义传见陆颖仿佛心事重重一样,本想安慰几句,想着杨鸣在正是他的好机会,就借口母亲找他匆匆走了。杨鸣和陆颖虽是天天见面,但是能够单独相处的机会很少,张义传一走开仿佛空气就凝固了一样,刚才突然被陆颖挽住的胳膊似乎还带着些余温,杨鸣竟然微微紧张起来,道:“要不就在这里吃点饭吧”。陆颖这才抬起头来勉强笑了一下道:“好,正好我也不想回家”。陆颖手机响了一下,她拿起来看了看仿佛很高兴一面笑一面将手机递到杨鸣眼前,杨鸣一看脸一下就红了,是秦小曼发给陆颖的微信:“什么时候和杨鸣好上的?挺有夫妻相呀”,杨鸣忙道:“你明天解释一下吧,你不过是为了演给王子石看的”,陆颖收起了笑容看了杨鸣一眼,回了信息又给杨鸣看了:“就今天好上的”。杨鸣看了一眼木然地盯着陆颖道:“你今天怎么了?”,陆颖收起笑容正色道:“怎么,你不愿意呀?”,杨鸣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还没。。。。。。。?好像应该是我先追求你你再答应吧?”,陆颖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追求我呢?”,杨鸣一下子哑口无言面红耳赤的看着陆颖说不出话来,陆颖挑着眉毛笑道:“今天你不追求明天我就要再相亲去了”,杨鸣这才反应过来松了一口气开心地笑了。
王子石回到家,母亲和姐姐正在餐厅等着他开饭,他换下衣服洗了手坐了下来。郝雪秀和王子烟交换了一下眼神,最终郝雪秀开口道:“子石,明天不上班吧?子烟同学的那个妹妹我看了照片,挺漂亮”,王子石皱了一下眉头自顾自扒拉着饭默然不语,郝雪秀见状没有说下去,毕竟儿子一周就回来这一两天,她也不想让王子石不痛快。然而王子烟恨恨地把碗放下怒气冲冲道:“你想干什么?一副仇大苦深的样子给谁看?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个女人,你就不为妈想想吗?不相亲不结婚你想怎样?”。王子石今天在医院本就带了一肚子火气回家,原想今晚敷衍过去明天和母亲好好谈,看着王子烟怒目圆睁瞪着自己,嘴巴就像机关枪一样一张一合,他仅存的那点理智也没了,他狠狠把筷子摔了出去高声呵斥道:“我不想结婚?我不想赶紧生个孩子给妈作伴?你也去安州打听一下,看看哪家姑娘愿意嫁给我这样狼心狗肺的人,你以为陆颖怎么不理我了?我现在找不到老婆就是你害的”。王子石知道虽然他抱怨的是姐姐,但是这几句话也把母亲囊括了进去,他有些心虚看了一下母亲,郝雪秀似乎是被什么猛兽吓到了一样,面无血色呆呆地坐着,王子石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忙起身抱着母亲肩膀柔声道:“妈,你别多想,明天我们去相亲。”王子烟也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道:“你别去,以后你的事我再也不管了,我难道不是为你好?你去找你那个死鬼白血病女人吧,”说着王子烟仿佛受了很大委屈一样,嘤嘤哭着跑向卧室,王子石全身血液涌上了大脑,他快步跟了过去,死死推着卧室门不让王子烟关上,睁大眼睛咬牙切齿地看着她道:“王子烟,你给我听着,佟宇还没死,也不会死,你再骂她别怪我不客气”。王子烟吓坏了,呆了几秒钟看着王子石血红的眼睛有些畏惧,哭着喊道:“妈,你快来呀,你儿子疯了”,王子石见她服了软也就松开了手让她关上门。他捡起筷子放到桌上,低下头祈求道:“妈,对不起,要不让我先缓一缓吧,我最近真是太累了,工作压力也大”。郝雪秀缓缓的转过头来:“子石,是真的吗?别人都骂你狼心狗肺?连陆颖也是因为这个嫌弃你?”,王子石本不想让母亲过于自责,可是想想佟宇现在生死未卜都不能去看一眼,于是狠下心来点了点头,郝雪秀仿佛被击溃的士兵一样,一下瘫在了椅子上。
☆、三十三、新的希望
送走迟睿,佟宇和战勤一直睡到了将近中午,简单吃了碗面,两人一起去了战勤的小店,只坐了一会儿,佟宇就明白为什么战勤做了这几年生意依然只能跟她一样租一间最廉价的房子,只要进门的客户跟她聊上几句关于音乐的话题,贵的东西原价卖,便宜的东西更是直接送,可是但凡进乐器店的又有几个不懂音乐的呢。佟宇不由笑了:“你这几年能把自己养活真是不容易”,战情愕然道:“怎么?”,佟宇摇摇头:“这样吧,你跟客户聊音乐,我跟客户聊价钱,如何?只要涉及价格你就交给我”,战勤醒悟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就是老是忍不住,觉得遇到志同道合的朋友不容易”,佟宇正色道:“可你不是慈善基金会,你总得付房租进货吧”,战勤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吧,我也不想再到交房租的时候跟我老爸要了”。
到了晚上,佟宇把一天的营业收入和记好的账簿交给战勤,战勤瞪大了眼睛抓着佟宇兴奋道:“原来做生意真的可以挣钱的,你真是个招财猫”。
佟宇也蛮有成就感:“也是你的功劳,什么乐器都精通,换成我自己,别人一问三不知也是卖不出去”。
“好姐姐,以后我俩一起好不好?你反正也要找工作,每月除去成本,咱俩平分”战勤满眼祈求看着佟宇。
佟宇看着她无奈地笑道:“我的傻妹妹,店是你开的,你还要付房租,还有水电费,还要交税,我不过是帮忙,跟我平分你岂不是还要亏本,不过我确实很喜欢这样的工作,这样吧,我每卖出去一件,你给我利润的一成就行,我也不要底薪,因为想上班自由点,可以吗?”
“没问题,都听你的,以后你是老板好不好”战勤笑着答应道。
第二天两个人来的早一些,还没有什么客户,便一人抱着一把吉他坐在门口,战勤教佟宇吉他,战勤拉着佟宇的手看了看一本正经道:“徒弟呀,为师不是打击你学习的信心,你这手学吉他得比旁人多下点功夫”,佟宇不过是学着玩玩没有当真,也就心不在焉道:“怎么呢?”,“手太小,像个小鸡爪,爬不好品格呢,”战勤直言不讳哈哈大笑,佟宇又囧又恼追着她一阵打闹,战勤一边躲一边笑得前仰后合,佟宇也被逗得无可奈何笑了。直到迟睿喊了一句:“佟宇姐”,俩人才看见站在门口的他,一时都愣住了,几乎是异口同声道:“你怎么回来了?”,迟睿犹疑了一下道:“我到了腾冲就回来了,觉得不如大理景色好一些”,这个理由未免太牵强,之前迟睿有告诉过佟宇他的计划是去完腾冲再去丽江或者香格里拉,完全没有必要再回大理的。佟宇不由狐疑地看着他,他虽是跟佟宇说话,眼睛却在不停地瞟着战勤,浅浅的羞涩低低的柔情,佟宇当即明白了过来,冲战勤努了努嘴笑道:“那是,大理不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