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
“嗯，之前谈单子的时候有跟一个服装公司的经理挺谈得来的，我找凌羽要了一手画源，准备暂时往服装这一块作着，跑去给人打苦工当狗当驴的日子也真是有够了。”
“这样啊，那你还是多涂一点防晒隔离霜吧，你才这么年轻的，晒着了也不好啊。”
“涂着好油啊，现在市场上一堆化妆品五花八门的，天天说哪个铅汞超标的，不知道用哪个。”
“这样啊，你可以试试……”
卓遥英一边说着一边望着眼前这个总是笑盈盈的女孩。这么些年了，她已经结婚了，已经生完孩子了，已经开始老了，但是眼前的人却还是跟第一次见面时的一样。
就如同凌羽一般。
卓遥英并不是轻言放弃的人，尤其是在对于自己喜欢的人这件事上。
人生茫茫数十载，能够对一个人产生倾慕，能够在这个人身边，能够爱上一个人，本身就是一件难得的事，她并不想放弃。
卓遥英的放弃并不是在于凌羽的拒绝，而是在凌羽和夏初的这一份感情上。
……
“哎，凌羽，给我画一张图，我们社这周要办一个活动。”
“哦，你要什么样的？”
“就是……这样，这里有一个人，男的，要帅气的，嗯……整个古风的帅哥吧，横吹着笛子，然后在这后面有一个跳舞的美女，哦，不然改成弹琴也可以，不用吹笛子……”
“你还是别画火柴人了，直接说就行了。”
凌羽看着对方画着一堆乱七八糟的圆圈线条，完全就一灵魂画作，叹了一口气说道。
卓遥英轻轻的拉上了门，没有走进去。
那是十分融洽而和谐的一幕，浑浑然犹如一体一般，默契，了解，还有凌羽失笑无奈下有些宠溺的神色与夏初全然不曾提防的信赖。
没有人能够插足在这其中。
“你有喜欢的人？”
那一年，卓遥英将凌羽约了出来，在公寓外的玻璃花楼里。
“……”凌羽没有说话。
“是夏初？”
卓遥英转过头望着他，神色已经是一片平静了，“为什么不说出来？”
凌羽说道，“电竞比赛终究来不得长久，我的职业没有稳定下来，她也还小，一本心思的扑在了学业和工作上，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又何况，我去拿什么让她跟我在一起？”
即使电竞选手在一群玩游戏的人面前是犹如神只的存在，但是对于多数人来说，是不务正业的。
卓遥英望着他，“我是说，你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
凌羽沉默了。
“我不知道到底要怎样说……”
“才不会伤到你。”
其实无论怎样的说，拒绝一个女孩子的示好与交往都可能对她们产生一定的伤害，凌羽没想过有人会喜欢他，对此也觉得很茫然，只有依着她。
在他年轻的时候。
在那青春叛逆的中二期，凌羽曾经不经意伤害过一个女生，很恶劣的玩笑，给了对方造成很严重的伤害，凌羽始终记得，记得，而有些无措。
凌羽总会对女性有些谦让也是在于年轻的时候太过调皮所犯下的一些错事，刻骨铭心。
“呵。”
“你知不知道，很多时候，说这样话的男人，真的是有点作的让人觉得恶心？”
凌羽没有说话，只沉默的站着，“抱歉。”
卓遥英摆了摆手，“我也不会再纠缠你了，往后我依旧是领队，你依旧是副队。毕竟喜欢上你，是我的事，你无法喜欢上我，虽然对于我来说很遗憾，不过……算了……”
……
满天星依旧开得无比的灿烂。
卓遥英望着那一束满天星，神色有些怀念的样子。现在想来，确实也已经无所谓了，往后，你有你的人生，我也有我的人生，只要大家各自安好，也都不重要了。
*
凌羽他们跟这去的时候，整个平台上都弥漫着一一股浓厚烟味，闻着他都忍不住直皱眉头。
黎凡站远了些，毕竟他是要待在病房的，沾着了点烟味回头有的叨念的。
林谨瞧着好笑，“你们也太不给力了吧，这么久了，竟然还没把老凡给分尸干净，真够逊的，有够磨蹭，商量好了吗？谁管哪块下手的？”
李涵叨着烟大笑了起来，“刚分好，已经没有你们三个的位置了。”
黎凡一脸警惕的望着他们。
易航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见过黎凡，这个传说中战队的创队队长，只是偶尔在联盟里的支字片语里听过他，在闲谈之中的时候。
“黎队。”
“噢噢，这就是易航吧，我们还没正式照过面呢。”
易航点了点头，“我来的时候只见过林队，林队跟我说他偶尔手痒想试水，我就把游戏里的公会交给了他，没有想到……”
“哈哈，其实我也没想到会在遇着林谨，那会儿我正被人追杀，他在那边采药，一个群攻下来，他又正好开着P，就被烧着了，没办法，我们两人只有联手去弄死那混小子。一开麦，就知道了。”
连竞站在一旁有些感慨，“我以为林队已经彻底转解说去了……”
林谨笑了起来，“竞技场这种地方一站下去就有点不怎么想下来了，打不了比赛了，心痒手也痒，尤其是在站在边上瞧着你们打在旁边做解说的时候，就偶尔混混游戏平台，偶尔打打排位赛了。”
呆在一个地方久了多少会产生一定的眷恋与归属感，如同黎凡，如同林谨，如同凌羽。
“都还不想放弃呢。”
“那凡叔咱们在一起打比赛吗？来啦来啦来啦来啦！”
“哈哈，我看黎队还宝刀未老，冲锋杀敌绝对不在话下！”
“嘿嘿，别说，我在那边捡着老凌的时候就把他弄死过几次，死得我瞧着都觉得丢脸呢！”
“黎队哪天再来切磋一番吗？”
……
易航瞧着眼前闹成一片的场景。
站在一旁的凌羽始终都没有说话，只是微眯着眼睛看着，外头的阳光有些亮的刺眼。
易航说道，“两个老队长都还没有放弃，你，已经准备放弃了吗？”
凌羽神色平静的掐灭了手上刚燃了不久的烟，“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一下了，回头在说。”说完，只转身往医院里走了进去。
“麻烦你跟夏初说一声，我先回去了，毕竟战队里现在一个主事的人都没有。”
易航也没有阻拦什么只由着他离开。
易航说道，“回头大家都聚一下吧，连同黎队，林队，还有卓姐一起，平常你不愿意去应付聚餐我随你了，不过这次你就别推脱了。”
凌羽扬了扬手，“嗯。”
一往无前。
如同那一年血气方刚的少年挥斥狼毫写下的四个斗大的墨字，他说，赢了，我们势如破竹，直取冠军。输了，我们无需气馁，重新来过。
他说，任何一支队伍最需要的就是冲锋杀敌一往无前的斗志与勇气。
吾心所向之，一往无前。
……
“方启，你是不是在刻意避着他们？”卓遥英突然问道。
等到战队里的人包括夏初都各自回去了，黎凡下去给她买晚饭和小玩意儿的时候，方启才从外面走了出来，卓遥英记得早上那会儿他有说是出门去买些纸过来，结果买了一天才回来？
方启愣了愣，随即勾了勾头，有些苦笑的说道，“卓姐……”
“最没脸见他们的人，是我。”
“你还在意十周年比赛那件事呢？都劝过你那么多次了，你还放在心上？”
卓遥英皱着眉头说道，“成立战队的时候，凌羽就有说过，一场比赛，重要是的斗志和勇气，输这么一场，你是把你自己全输下去了吗？瞧瞧你现在这样子！”
方启摇了摇头，勾着头没有说话。
如果可以，他希望真的只是把自己全输空了，如果仅是这样的话，他宁愿这样。
*
深夜。
简白的屋内挂着一张巨大的裱框好的画，画得是整个战队全队的合影。
极为浓重的色彩宣示着画者内心极为强烈的感情…色彩。
在那张巨大的合影下排列着一排单框卡片式画作，都是一半角色一半真人的模式，画得非常的逼真，笔触细腻，入笔三分，一共十张卡画，加上后来挂上去的黎凡和卓遥英，和一些之前已经退役了的同伴。
墙壁上挂着一面墙钟不断的走着。
床头柜上也有一个小小的极简的闹钟，连同着书桌上，电脑边都有着一个小小的闹钟。
‘滴答’、‘滴答’、‘滴答’的声音十分有规律的响着。
易航抖了抖烟灰，只开着一盏暗黄色的台灯，蓝屏的电脑光点亮了这个晦暗的房间，上面开着一个网页，是战队的官方平台的后台，以及脸书，微博之前的社交公共信息平台。
上面是已经编好了的信息，只等到着时间发送出去。
转会信息。
冯楚召：西撒王卡（原STY战队），三战区，魔人职业，转入。
阮则陈：麦田的乌鸦（原胜比林战队），二战区，暗杀者职业，转入。
……
新人信息。
白且辰：耶路布兰卡其，十七服，术士职业，入队。
刘逸：泯天之阵，二十三服，阵师职业，入队。
吴棋生：劫棋，七十九服，阵师职业，入队。
杨相林：相师百生，四十一服，星学师职业，入队。
……
其它。
凌羽：阵师，一战区，阵师操作者……
“铃铃铃铃——”
“铃铃铃铃铃铃铃————”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突然，所有的闹钟全部响了起来，连着手机也有了震动。
整个房间里突然响作一片。
所有的闹钟只响了一分钟。
易航握住了手机看了一声，依旧还是没有来电显示和短信消息，他有些不死心的将所有的通信社交工具全部翻了一遍，都没有任何的动静。
“咚——”
易航随手将手机扔在了一旁。
闹钟依旧‘滴答’着继续的走着。
手里的烟已经燃尽，易航怔怔地望着电脑屏幕，微微闭了闭眼，睁开，放在键盘上的手有些缓慢而僵硬的敲击着键盘。
他只敲了两个字。
离队。
凌羽：阵师，一战区，阵师职业，离队。
☆、重幕
“明天来一趟技术部，201，就你离队事宜我想跟你详谈。”
良久。
易航邮过去了一条短信。
当面页面上的信息提示不断的疯涨着，在这样的夜晚，几个小时内已经突破了一万的回复。
工作用的手机在信息公布的时候就开始了响动着，易航干脆直接关机。
他可以预料到——
明天，整个镜门，跨跃整整一百零九服，与之国内外，都将会是一大轰动。
易航想再试一下，既然对方已经不愿意打比赛了，那么至少将他留下来，技术部的主挥指，训练营的教练，地形勘测……这些，都是凌羽能够轻易胜任的。
少了阵师的一往无前战队啊……
就连易航做为现任战队的队长也不敢想像，那将会是一个怎样的场景。
……
清晨。
易航从三楼走下来的时候，路过二楼，微微一顿。
敲了敲门，一如既往的没有一丝反应。
还在睡？
易航迟疑了一会儿，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门，推门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说道，“凌羽，我想了一下，如果你不想打比赛的话，以技术指挥留下来继续留在战队，你觉得……”
易航怔住了。
主室里的电脑已经进入了沉睡，房间里的一切摆设都没有一丝的变化，只是，本应该在房间里的人却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主室里只看见那一床拉叠的整齐的床单和被子。
……人呢？
*
“夏夏！你快看！”
当天清早。
原本出门买菜的白可突然带着一份杂志冲了进来。
秦沐沐正在刷牙，“可可，我早上随便吃什么都好，你想吃什么随便弄吧，我搭着你吃点。”
夏初刚刚洗漱好换上了衣服正在梳头准血着这一天的新行程，看着冲过来的白可有些吃惊，“怎么了，可可？”
白可的脸上有些沉重。
她将那一份杂志递了过去，夏初一脸疑惑了绑了一个高马尾，然后接过了杂志。
这是一本电竞杂志，封面上愕然陡大的一行字——
一往无前战队副队阵师宣布退役？！
夏初一时之间瞪大了眼猛地站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夏初拿着杂志刷刷不停的翻着，一双眼睛极快的浏览着里面的内容，整本杂志共计100页但凡能看到的地方全数在报道着凌羽离队的消息。
夏初一时之间震住了。
离队和退役有很大的差别，但是即使连外界都知道一往无前战队对阵师意味着什么。
那是一个人一生中最巅峰的十年光阴，倾尽所有心血与热情的投注，也许对于其它的选手来说，离队只是辟得下一个更好的职业战队，但是对于凌羽来说，所谓的离队，已然与退役没有什么区别了。
夏初拿出了手机开始拨对方的手机号码。
“我也不知道，我刚刚出门准备买东西的时候看到报刊那里围了一堆人，所以就有些好奇的凑了过去，没想到看到了这个，夏夏，怎么会变成这样了？”白可摇着头看神情有些难过的样子。
“怎么了？”秦沐沐洗漱好后探出个头来问道。
“沐沐，凌羽他好像要退役了！”
秦沐沐俨然被雷劈到了一般僵在了原地，她睁着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白可，有些生硬的张了张嘴，“你……你说，什么？”
“打不通，我现在就去他战队那里找他！”夏初说道。
*
“不在这里。”李涵检查了三楼的最后一间房间，摇头说道。
“整个战队都快要翻个遍，还是没找到吗？”易航直接坐在了楼梯边，那是李涵第一次看见他点燃了烟，夹在手里的蓝嘴白身不断的燃着。
连竞摇了摇头，“主力战队这边所有的房间都找过了，没有他的人影。”
小L红着眼说道，“我也有去战队的其它地方，能找的我都找了。”
黄森原和易航是同一时期的选手，平时的老烟枪，直接从易航的口袋里顺出了那一盒烟，摸出了打火机点燃，“他房里的东西都没有动过，包括电脑在内，衣服也没怎么动，连他钱包和那一堆卡都还放在了抽屉里，应该不会去太远。”
连竞想了想，“他会不会是回家了，不然……他不是有个青梅竹马的妹子吗？会不会在那？”
小L摇了摇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不在，我打电话问过夏姐姐了，她说她马上过来，凌羽不在她那里，也没有回家。”
楼梯下面传来一阵声音，众人望了过去。
是夏初。
夏初望着眼前一群坐在楼梯口狂抽烟的男人，神色有些焦急的问道，“凌羽呢？”
易航沉默了一会儿，连同着楼梯里的一群人也沉默了下去。
易航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今天想跟他谈一谈离队后的事宜，路过二楼想找他一起去吃早饭然后直接去201技术部详谈，但是推开门就已经没看到他的人影了，那个时候还非常的早，天都还没亮。”
夏季时间天还没亮那确实是真的很早了。
夏初皱着眉头说道，“其它房间都找过了吗？他能干出从305号房间搬到310号房间这种事，自然也不会介意做第二次。”
李涵说道，“整个战队的所有房间都找过了。”
夏初愣住了。
夏初突然深切的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