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听碧玉劝了半天,胡雪儿悬在心口的大石去了一半,“这些日子我每晚都睡不好,心里很害怕。”
“你这是何苦?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别人怎么会知道你的心思?你这病也是心思太重才引起的。”碧玉将话题转到她最在意的人身上,“就算不为其他,也要多想想诤哥儿。这孩子一直是你带的,这些日子见不到你一直哭个不停,你能心安吗?”
“诤儿他……”胡雪儿听了这话着急的挣扎着要起来。
“娘好不容易哄他不哭了。”碧玉连忙扶住她,“可他最需要的是你这个亲娘。”整天东想西想的有什么用,还不如照顾好孩子照顾好这个家。
胡雪儿想着自己的儿子,这乱七八糟的心思全放一边,“妹妹教训的是,我会好好服药,盼着这身体早日能好起来。”
就算不为别的,就为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她也要坚强的挺过这一关。要是婆家人心里记恨她,那她努力化解,总有一天会消除的。
碧玉淡笑道,“我可不敢教训嫂子。”这话可不能说,她又不是胡雪儿的长辈。教训这两个字可不能乱用。
胡雪儿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语病,陪笑道,“是我说错话了,你别介意。我是病糊涂了。”
碧玉正想说些什么,丫环进来禀道,“少奶奶,亲家太太来了。”
胡雪儿整个人愣愣的,反应不过来,是什么人来了?
吴氏已经陪着风尘仆仆的胡太太进来。
胡雪儿一见到她喜极而泣,“娘。”她出嫁之后,就没再见过父母。蓦然见到,几乎怀疑是在梦中。
母女俩抱头痛哭,吴氏示意碧玉跟着她出去,把屋子让给她们。
两人哭了许久才收住泪水,胡太太担心的问道,“女儿,怎么病了?病的好些了吗?”
“好多了。”胡雪儿急着想知道胡太太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京城?“娘,你怎么来了?”
原来是陈太太在胡耀祖用计赎万娘出来时,已经写书信回家问父母怎么处理此事。当胡老爷夫妻接到消息后简直惶惶不可终日,恨不得插了翅膀飞过来。
可胡老爷有公务在身不能乱跑,只有让胡太太日夜兼程赶过来处理此事,可一行人还没到京城,就听到陈吕两家的变故,也不知出了何事,心中忐忑不安。
她好不容易进了京城脚步不停的先进了吕家一探究竟,又听到女儿病倒了,真是心急如焚啊。
胡雪儿听了这些才恍然大悟,心中暗想,还是大姐有谋略,想的周到。
胡太太着急的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快说说。”
胡雪儿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胡太太这才明白事情所有的来龙去脉。
“真是可恶,那贱人害我儿。”胡太太怒不可遏大发雷霆,“早知这样,当初就应该当场打死她。”都是一念之差,给她留下一条生机,如今却害了这么多人。
“如今说这些都晚了。”胡雪儿叹了一声,“娘,你去看看姐姐吧,她很伤心。”
胡太太嘴上骂道,“都是你那不争气的三弟连累了陈家和吕家,我恨不得打死他。”
胡雪儿知道她娘只是嘴上说说,并不能当真。“三弟也病倒了,至今还没好。”
“怎么也病了?真是流年不利啊。”胡太太听了心疼的要命,脸色都变白了,“他什么病?有没有看大夫?吃了药没?”不管如何,胡耀祖是她的命根子,是她的指望。
胡雪儿安慰道,“娘您别紧张,已经请了大夫吃了药,应该无大碍。”
她虽然没亲自去看望,但还是派了几个人过去打探病情,所以也知道一二。
“那孩子,哎。”胡太太长叹一声,“但愿他吃了这次亏,以后别再犯同样的错误。”
她也弄不懂,她给儿子挑的是名门之女,容貌女红管家都是上乘的,为何儿子不喜欢,偏偏喜欢那种青楼女子?再说儿子房里她也放了三个美妾,各有千秋,色色都不同。他还想要怎样?
胡雪儿还能说什么,“他会吸取教训的。”无论他犯了什么错,总是她同父同母的手足。
这母女俩多年没见,自有许多话要说。
外面碧玉陪着吴氏闲坐,“娘,你也放宽心,哥哥不会有事的。”
对刘吕吴三家来说,吕登可是举足轻重的人。要是真出了事,三家一起跟着倒霉。
吴氏笑道,“看着你哥哥那么笃定的表情,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开头她担心了两天,不过跟儿子深谈过后,就不在操心他的事情。孩子大了,做事自有他的主张。
“那您为何还有些发愁?”碧玉有些不明白了,既然不担心兄长,那面色为何还有隐忧?
“傻孩子,如今形势是山雨欲来风满来。”吴氏微微蹙眉,想起最疼爱她的梅姑。她托人送去的书信都没回,是不是有什么变故?
“娘的意思?”碧玉转了转眼珠,心中猜测不已。她娘最在意的就是他们三兄妹,还有就是吴家和梅婆婆。难道是……
吴氏虽然是内院女子,但有些见识,“朝庭近日恐怕会有大动,也不知姑姑家会怎么样?”
这些日子唯有她一人对吕登被罢官的事不担心,她认为在这种时候罢官反而是件好事。可首辅家却是在漩涡最顶端,弄个不好,恐怕会粉身碎骨。
碧玉张大嘴,不知她娘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不过这也不是她能多问的事。“听说首辅大人老谋深算,多年来一直没失过势。”这是相公跟她说过的,想来是没错的。在朝堂上多年屹立不动,自有他的本事。她们这些小人物白替他担心而已。只不过她娘不会这么想,毕竟关心则乱。
“这种事情是最难说的,希望一切如我们所愿吧。”吴氏摇了摇头,“不说这些,这种事也不是我们能管的。你的身体怎么样?有没有犯酸不舒服?”
那些大事就让男人们去管吧,她能做的就是庇护家里的每一个人。
“我的身体还好,相公每天回家时都会帮我带些特别想吃的点心。”自从又有了身孕,她不再亲自下厨,但不知怎么的,突然特别喜欢吃各式的点心。厨娘做出来的点心她又不爱吃,杜氏的厨艺一般般更不行。她只能从外面买些回来解解馋。
“杰儿真的很疼你,你也算有福。”如今吴氏对这个女婿是赞赏有加,怎么看怎么顺眼,“只是女儿外面有的吃食不干净,想吃什么娘给你做。”再忙也要挤出时间给孩子做些爱吃的东西。
碧玉不好意思的摇摇头,“不用了,您每日忙的脚不沾地,女儿怎么能让您再受累?”
吴氏心里熨帖,“做点心的功夫还是有的,想吃什么就跟我说。”还是自己的女儿最贴心啊。
碧玉笑着靠在她身上,“娘最疼我了,可我还是舍不得娘辛苦。”
吴氏摸着她的头笑道,“傻孩子,你就算嫁了人生了孩子,你还是我的宝贝女儿。”
“娘。”碧玉心里一阵阵的感动。
作者有话要说:努力争取在二三章内把文结掉,大家再耐心些。加油啊。结文其实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第 135 章
胡太太在女儿房内坐了一会儿,心里最牵挂病中的独子。也坐不住匆匆的赶去陈家看望儿子女儿。听说她在陈家住下照顾儿子,这让吴氏暗松了口气。
说句实话,她还真不想让胡太太住在吕家。胡太太生活习惯太讲究,吃食起居都精致的不行,她家可受不了。再说这次胡太太带的下人太多,光丫环就带了六名,更别说其他众多佣妇男仆,家里是安置不了的。
胡雪儿不知是听进了碧玉的话,还是见到母亲振奋了精神,身体一天天好起来。没几天就下床走动,去看看孩子。
而金氏十月怀胎又生下一女,她虽然有些失望,但吴敬仁却很高兴,整天笑嘻嘻的。
吴家荣正好有事来京城,顺便带了许多礼物过来,还将唯一的嫡子吴敬勇也带出来见见世面。
吴氏见到他们欢喜异常,将前院收拾出来让他们住下,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菜招待兄长和外甥。
吴家荣在老家听到些许不好的风声,可又不知道究竟发生事。心中暗自忧心,所以托故进京,见到诸人都平安,吕登和刘仁杰都无事,这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吕登也知道他此时不年不节的过来,是担心他们。心中很感激,主动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最后道,“这样也挺好的,风头上还是避避吧。”
“那就好,你也是做官的人,三舅舅也没有什么可教你的。”吴家荣心知外甥办事可靠妥当,不由笑道,“只有一句话给你,小心驶得万年船。”
吕登起身恭谨的听了,等他说完,亲自拿酒壶斟酒,“三舅舅,您一路辛苦,我敬您一杯。”
吴家荣满意的点点头,一口饮干。
吕登拿着酒壶转向吴敬勇,“勇表弟,你第一次来京城,我带你好好逛逛。”
吴敬勇忙起来主动接过酒壶斟上,“谢表哥。”此时的他少了些调皮,多了些沉稳。只是眼神依旧很灵活。
吕登笑道,“听说你添了个嫡子,恭喜你。”平日里书信来往密切,这消息还算灵通。这些年几家人添丁升官喜事连连,这礼物什么的来来去去挺忙的。
“同喜,表哥也终于有了嫡子。”吴敬勇笑了笑,家里有一妻三妾,不过在妻子生下嫡长子前,谁都不能有孩子。就算不懂事的妾室再闹,也不管用。
刘仁杰问道,“不知我那二个弟弟如今可好?”刘家其他二房平时书信里只是平常的问候,并没有多少生活细节。
吴家荣犹豫了下,才开口道,“老三家日子过的还好,开了个木匠铺子,生意还过得去。”
刘仁杰听出了未竟之言,有些着急的问道,“我家二弟他怎么了?”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二弟,他的性情有些阴沉,做事也没有分寸。
“别心急,你家老二别的还好,就是家里不太平。”吴家荣斟酌着言词,“他家妾室生了两个儿子,跟妻室有些……”
他尽量说的轻描淡写,事实却严重的多。曹氏虽然是正室,但却被妾室压的透不过气来。而刘仁康却两不相帮,只将几个孩子放在一齐交给生母抚养。这种局面也是他放任的结果。
“二弟他不管吗?”刘仁杰有些替他担心,虽然两人感情并不深厚,但总是刘家的子孙。
吴家荣是看不惯刘仁康的做法,“管不住,他也无心管。”男人连妻妾都管不好,还能干什么大事?就算存心放任,也不能用这种办法,传出去好听吗?
“什么?”刘仁杰皱着眉头,和他有着相同的见解,“如果家宅不宁,怎么能做好其他事呢?”
“小吵小闹而已。”吴家荣不便对刘家的家务事多说。
刘仁杰摇摇头,不再吭声。
“娘,勇表弟他的那个小妾怎么样?”碧玉毕竟是女人,对八卦最热衷。
“听说那个小妾暗中做过几次手脚想陷害做正室的姐姐,不过都被发现了。”吴氏有些不齿这种人,“你勇表弟本来就不大喜欢那个小妾,就把她打发到小院子,也不大去看她。”
当初拼命跟姐姐抢相公,如今还要下毒手害姐姐。有这种妹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她要是她的女儿,早就打死了事。也不知她家里怎么教的?居然教出这种黑心肝的人。
女孩儿未出阁时或许珍贵,但出了阁就是内院女子。要是婆家人不怜惜,那只有暗咽泪水。
就算女子的父母心疼,也没有资格插手女婿房内之事。再说只是个妾室而已,又不是正经妻子。
“她又是何苦?”碧玉听的嗟叹不已,“原本可以找户好人家风风光光的做正室,偏要耍手段硬要进吴家的门,这小妾是好做的吗?”
吴氏越想越不喜欢那女子,“脑子糊涂的人多的是,何必去理会这种人?”自甘下贱的女人不值得同情,更何况是跟亲姐姐抢男人。到了夫家,又争宠夺爱大力打压正室,暗中下绊子。这种女子倒了霉根本是活该。
吴家荣住了几日,见无事就回老家去了。不过留下吴敬勇多住几日,让他多看看长些见识。
吴敬勇跟着几位表兄弟说说话,出去逛逛,日子过的很快活。只是吴氏将他管的挺严,出去要报备,还要有人跟着,时间也有限制。她生怕他步上胡耀祖的后尘,那可怎么对得起吴家人?
胡太太等儿子病好后,带着儿子一起回去。听说胡老爷将儿子管的极严,无事不许出二门一步。不过胡耀祖好像也对一切灰了心,把心思都放在书本上,连妻妾房中也很少去。
日子过的飞快,一转眼就过去了两个多月。
碧玉守着家人过的风平浪静,有时去隔壁转转,陪陪吴氏说话。
这天她刚从娘家回来,刘仁杰正好也踏进家门,“娘子,出大事了。”
“什么事?”碧玉心里一咯噔,有些慌了手脚,不会又有坏事吧?
“别慌。”刘仁杰见自己吓着了妻子心中有些懊恼,忙扶住她笑道,“太师倒台了。”
“啊?”碧玉张大嘴惊讶的不行。“怎么会呢?前些日子不是风头正劲吗?”听说太师还从旁支挑了个女孩子送进宫,帮着贵妃娘娘固宠。
“那是最后的挣扎。”刘仁杰心情非常的好,笑个不停。悬在吕刘两家头上的乌云终于被移走,这下能睡个安稳觉了。
碧玉心急的追问,“什么罪名?你别光顾着笑,说清楚。”
原来是大师和贵妃串通要谋反,结果被首辅大人打探出来密告皇帝,铁证如山让皇帝怒不可遏,结果就下旨查抄太师家,并从太师家里搜出了件龙袍。这皇帝吧,其他的事情还能容忍,这谋反是他最不能容忍的,想反了他家的天下,那是做梦。一下旨将所有的相关人等全抓了起来,一个也跑不掉。
“真的谋反吗?他们是不是昏了?”碧玉真不懂这些人在想些什么?好好的太平日子不过,想些愚不可及的事来做。不过这是小百姓的想法,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想法不同,总想更上一层楼,握有更多的权势,能把整个天下握在手里,那是野心家们梦寐以求的事。
刘仁杰笑着看了她一眼,“这种事情谁知道?反正陛下认为是谋反,那就是板上定钉的谋反罪。”金口玉言一开,谁也不能翻盘。
说的是,反正太师倒台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她最恨的就是李侍郎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付他们刘吕两家,这下靠山倒了,他恐怕也要完蛋了。“李侍郎他呢?”
刘仁杰大笑几声,才开口道,“被关押起来,等着陛下最后的判决。”真是解气啊。当初将他们逼的无路可退,在大牢里关了那么久。现在却把自己送进了大牢,就不知会关多久?不过估计是关不久的。
碧玉一点都不同情,“太好了,这种人死不足惜。”出来混的,总要还的。
最后的结果三天后就出来了,贵妃赐白绫、太师赐毒酒、李彦宏和其他主要党羽腰斩,犯官家属男的流放三千里发给披甲人为奴,女的充作官妓。
而吕登不仅复了职,还升了二级做了户部给事中,这是正五品。
这种结果让碧玉很是惊讶,不过跟刘仁杰谈过后,才知道吕登在这件事上是立了大功的,这是封赏。至于他做了什么事情,刘仁杰怎么也不肯说。
这几个月的变化大的让人目不暇接,从一开始的忧心忡忡到如今的欣喜若狂,这人生的跌宕起伏实难预料。
这种大喜事当然要好好庆贺一番,但吕登怕在这关口闹的太大,会太惹眼,劝说不要摆酒听戏。
吴氏想了想作了个权衡,她作主请上几个至亲好友摆上几桌,算是贺喜。戏台子就不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