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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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方策-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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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心多了一只纸团,她的心急速跳动,若无其事地走开。待走到偏僻处,她将纸团打开,上面聊聊几字,竟是告诉她云卫已齐集顺平镇,两日后的晚上动手。她一阵狂喜,看来刚才那名齐兵,是易容后的云风。
  她将纸团撕碎扔进一旁水池,正待离去,忽听有人将她叫住,“那谁……是你?”
  那声音娇媚悦耳,竟是姜八。她走上前来,杏目圆睁,好奇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那日阿寐说你是女子,原来竟是真的?”
  对这个让她当了俘虏的罪魁祸首,叶萱根本没有好感,她冷冷看了她一眼,“是啊,我是女子,有眼无珠的人才会把我当成男子。”
  姜八一噎,瞪着眼道:“啧啧,你不但不是男子,也不是哑巴?好啊,你骗得我好苦。还有,那日你竟敢擅自逃跑,你好大的胆子!”
  叶萱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自己蠢就不要怨别人,我是什么人与你无关。”
  姜八气得不行,她贵为公主,除了姜寐喜欢和她打嘴仗,从小到大没人敢对她无礼,更没人敢这样和她说话,见她抬脚要走,她将她拦住,“站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顶撞本公主,不想活了是不?”
  叶萱站住,将她拦在自己面前的手挡开,“公主,这儿可不是你的地方,我想不想活命,还轮不到你来管。”
  姜八的脸霎时一黑,“贱人,不过区区一名俘虏,我还不信我要杀你,还有人敢拉着。”
  她气急败坏地抽出腰间佩剑,一剑朝叶萱胸部刺去。叶萱侧身躲开,看着姜八气得七窍生烟的俏脸,她心里忽然萌生一股报复的念头,“哎哟,公主稍安勿躁,你杀了我不打紧,可一会襄王管你要人时,你可不好交代。”
  某些时候女人的心思会特别敏感,姜八一听她话中有话,不由一怔,再次将她重头到脚打量,见她身姿窈窕,一双眸子清亮有神,身上衣着饰品虽说不上奢华,却是淡雅脱俗,一看就不是个俘虏该有的待遇。
  她顿时心生警觉,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在这里?”
  叶萱妩媚一笑,“襄王管我叫叶子,至于我和他的关系,我为何会在这里……公主还是自己问他吧。哦,对了,差点忘了襄王那日求娶公主来着,公主这会问他,襄王不好回答吧。”
  她说罢不理她,径直走了。
  安逸同意了叶萱的要求,给燕旻换了一间通风开阳的屋子。或许是知道得救有望,燕旻这两日很配合,吃药、针灸,他一一照办,精神也好了许多。
  那日被叶萱一激,姜八醋意大发,竟不肯离开驿馆。
  “我一定要杀了那贱人,我和襄王还没成亲,她已嚣张成这样子,她一日不死,襄王的心思不会放在我身上。”
  姜寐不以为然,“襄王那日说得够清楚了,他求娶你不过为了结盟,就算没有这个女人,他的心思也不会放在你身上,你就别白费劲了。不过……这女人的身份倒是可疑。”
  姜寐不同姜八,他虽性情乖张恨戾,却也懂得观言察色,心思活络,头脑也灵活,不然齐国皇帝也不会派他来此。
  那日校场比箭,叶萱晕倒,安逸让人将她抬下,又命医正救治,当时他不觉得什么,毕竟那人虽是俘虏,也是他带来的人,他只当安逸卖他面子。可后来那俘虏竟然跑了,下人来报时,他就坐在安逸对面,却见安逸闻言后蓦然色变,一下从座中跳起,连话也没和他交代一句便带着人走了。
  那日后安逸也没回魏营,姜八整日发春似地吵着要见安逸,他被她吵得无法,只好带着她过来顺安镇。没想到那女子竟然也在这里,按理说,这女子是他的俘虏,安逸就算看上了,于情于理也该和他说一声,可安逸对这件事却缄口不提,如今想想,那女子的身份实在可疑。
  姜八奇道:“她不就是一个晋兵?被襄王发现是女子后,不知廉耻地谄媚逢迎,妄想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
  姜寐摇头,“没那么简单,你忘了她是怎么成为俘虏的?她一个女子,若非身份特殊,怎么会随军出征?我们捉她时,她身边还有一众高手保护,可见她在晋军中地位特殊。还有,襄王和燕瑾云爱上同一个女子的传闻,你也听说过吧?”
  姜八不由脸色一变,“你……你是说……她就是和襄王大婚时,和燕瑾云跑了的女人?”
  姜寐缓缓点头,意味深长地道:“如果真是那个女子……那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他嘴角微勾,一双鹰目闪动着兴奋的流光,“江湖上趋之若鹜的异血人。”
  姜八啊了一声,“她……是异血人?可你如何能确定?”
  姜寐嘿嘿笑了几声,“我自有办法确定。若真的是她,那我们这趟可是不虚此行了。走,我们去一探究竟。”
  齐国还未立太子,姜寐此时心里想的,便是若他能为父皇寻得异血人,连同襄王献上的十方地图,有此功劳,于他竞争储君之位大有助力。
  正是黄昏时分,乌金西沉,天边堆起厚厚的火烧云,将这个驿馆小院染了一层金黄。叶萱见燕旻精神不错,在院中树荫下置了案几,将晚饭安排在这里吃。
  燕旻接过她递来的小米粥,压抑着心中激动和不安,用极轻的声音问道:“惜月,我们今晚……真的能逃出去吗?”
  院中守着几名魏兵,虽离得不算近,还是谨慎为上,叶萱朝他嘘了一声,低声道:“云问自是安排好了,才会让云风来相告的,你别担心。你要多吃一点,养好精神,今晚才能有体力离开这里。”
  燕旻嗯了一声,一口一口喝粥,病态的脸上难得有些血色。
  两人正吃着,却见姜寐和姜八往这边走来。叶萱警惕地望着两人,姜寐箭步如飞,眨眼来到两人面前,他朝燕旻弓身一揖,“齐国姜寐,见过陛下。”
  燕旻脸色微变,他此时正是人生中最落魄潦倒的时候,根本不想见外人。可那姜寐却丝毫不看他脸色,大大咧咧地在两人对面坐下,姜八没上前,只站在一旁看着。
  “姜寐闻到饭菜香,想起叶姑娘烤的羊肉,一时嘴馋,不请自来,叨扰了。”
  叶萱的脸色也不好看,冷声道:“抱歉,这里可没什么烤羊肉,只清粥小菜,怕是不对将军胃口。”
  姜寐不在意地笑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正好,肉吃多了,清粥小菜正好清肠胃。”他朝叶萱拱拱手,“之前不知叶姑娘身份,多有得罪,还望叶姑娘见谅。咦,这小米粥熬得不错,叶姑娘看在襄王的份上,赏在下一碗如何?”
  他一副自来熟的模样,叶萱不好拒绝,朝燕旻安慰地看了一眼,舀了一碗小米粥朝他递去,“将军请用。”
  不料姜寐的手一滑,那碗跌落案几上,粥撒了一桌,白瓷碗也碎了几片。
  “哎哟,真是失礼。”
  姜寐伸手去捡那碎瓷片,叶萱怕弄到燕旻,也伸手去捡,不料姜寐忽然抓住她手腕一扯,接着手掌一翻,一块碎瓷片划破她的掌心,鲜红的血霎时溅落地上。
  燕旻脸色大变,“大胆!来人啊……”
  姜寐朝他咧嘴一笑,“陛下,这儿可不是晋国,您还是别喝了。”
  姜寐制着叶萱手腕穴道,叶萱动弹不得,怒道:“放手,你要做什么?”
  他嘻嘻一笑,“放心,要你一点血而已。”
  叶萱心里蓦地一惊,隐约猜到他的意图。
  恰在此时,一声怒斥传来,“姜寐,放开她!”

☆、第97章

  声音虽不大,却夹着雷霆震怒之势。姜寐转头看去,安逸正大步走进院中,孤狼一般的眸子紧紧盯着地上的那滩血,阴沉的目光让他心里倏地一惊。
  反正目的已达到,姜寐识趣地放开了叶萱,笑着道:“哟,襄王来了,我和姜八闲着无事,逛到此处,见晋皇在此,便过来拜见一下。”
  燕旻见这人不但狂妄,还厚颜无耻之及,方才割破叶萱的手根本就是故意的,怒道:“竖子无礼!你根本是故意行凶,居心何在?”
  叶萱心里虽恨姜寐,但毕竟眼下她和燕旻不过是阶下囚,就算明知他心怀不轨,他们也奈何不了他。她忍着手心剧痛,悄悄在案下拉燕旻袖子,示意他暂时隐忍。
  姜寐一脸的若无其事,笑嘻嘻地道:“陛下言重了,在下岂敢在陛下面前无状,刚才不过一时失手,误伤了叶娘姑娘,实在不该,在下给叶姑娘赔礼了。”
  此时安逸已走到三人跟前,忽然抬手朝半空中一挥,姜寐顺着那方向看去,一双原本翩跹而来的粉蝶随着这一挥手,赫然飘落地上。姜寐若有所思地看向案几前的那一滩血迹,安逸已快步走到食案前,取过案上的一壶清茶朝地上一泼,冷声道:“陛下身体不适,闻不得血腥。来人,送陛下回去歇息。”
  燕旻尤煞白着脸怒视姜寐,两手紧紧攥成拳,叶萱安抚地按住他拳头,低声道:“我无事,你先回去,别为无谓的人气坏身体。”
  两名侍卫上前,扶着燕旻离开。
  手心阵阵刺痛传来,叶萱不由自主将手掌握紧,正想离开,安逸说拿起她的手。她的手掌握得紧紧的,鲜红的血自指间溢出,连袖子也染红了一片,那片触目惊心的红,让安逸顿时心头火起。
  “松手。”
  “松手。”
  两人同时开口。
  安逸看了她一眼,也不理她,不由分说将她手掌摊开。动作虽不大,却叫叶萱痛得倒抽一口凉气,眉头紧蹙。她想把手抽走,安逸狠狠瞪了她一眼,两手却是抓得更牢让她动弹不得。待他看到她手心那道又深又长的伤口时,神色微不可察地一变,面无表情地自怀中抽出一条干净帕子,替她缠住伤口。
  姜寐一直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人,此时不怀好意地笑道:“看不出襄王铁汉柔情,竟是个怜香惜玉之人啊。”
  安逸缓缓看向姜寐,脸上线条紧绷,两边太阳穴有青筋突起,冷声道:“将军好手段。”
  黄昏的夕阳将他挺拔的身子笼罩其中,他居高临下地站在那里,怒火隐隐自眸底燃烧,周身散发出一股阴森冷冽之气,让姜寐蓦然心惊。
  但姜寐也不是好惹的人,他敛起笑意,直视安逸道:“王爷,怎么说这女子也是我军俘虏,王爷一声不吭将人要走,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说法?”
  安逸眸光一沉,语气更冷,“我安逸从来不给任何人说法。”
  这下姜寐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他一把推开食案站起身,与安逸平视,“看来王爷是忘了当初是谁来求见我父皇,恳求齐国出兵助魏,是谁主动告知我父皇十方策之事,并提出灭晋后将十方地图献给父皇。可如今王爷竟将异血人藏着掖着,此等反口复舌的行径,岂是大丈夫所为?”
  安逸无声冷笑,“什么异血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再说,我只承诺过灭晋后将十方地图献给齐皇,可没说过会把异血人也给他。你们要找十方策,得凭自己本事。还有,魏晋开战至今,你们只带了五千人过来凑热闹,可真够有诚意的。你当我是傻子?小丑似的蹦跶几下就妄想得到十方策,未免太异想天开了。今天我就把话说开了,若齐国再打着坐收渔利的主意,不拿出点诚意来,趁早给我滚!”
  姜寐一怔,没想到安逸竟会忽然撕破脸。传闻异血人的血有股奇特的芬芳,能引得蜂蝶流连不去,他为了证实那女人的身份,才故意割破她的手。安逸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拒不承认。但气归气,如安逸所说,他当日只承诺过若齐国助魏灭晋,他会献上十方地图,至于异血人、伏羲八卦,他确实一句没提。
  现在看来,他根本就没打算将异血人的事透露半句,显然留着私心。若没有异血人和伏羲八卦,就算拿着十方地图,十方策也只是个空谈。
  父皇是想得到十方策的,若这次事情办砸了,他的皇兄们在父皇面前挑唆几句,父皇定会对他生出嫌隙来。个中利害姜寐心里想得明白,知道眼下并非反脸的时候,他强自压下怒火,脸上又挤出一丝笑意来,“襄王误会了,齐国自是有意助魏灭晋的。如今已是七月,离极阴之日只剩了两个多月,试问父皇他老人家如何能允许燕瑾云得到十方策,作天下霸主?
  更何况,父皇已同意襄王和我皇姐的婚事,所以,襄王不必担心,晋国是一定要灭的。今日在下已得到消息,另有三万兵马已自齐国开拔,不日便到,襄王不必担心齐国的诚意。至于叶姑娘……”姜寐顿了顿,装出一副了然的模样,“襄王瞧上她,是她的福气。”
  他主动找台阶下台,安逸自不会再留难,他仍握着叶萱的手,也不理姜寐,转头对叶萱道:“回去上药。”
  叶萱将两人的话听得清楚,心知姜寐已对自己的身份起疑,也不多说,随安逸一同离去。
  一直站在一旁的姜八,看着安逸护着那女人离开,一双杏目几乎恨出血来,“姜寐,我要杀了那个贱人。”
  姜寐看她一眼,正色道:“姜八,你给我拎清楚点,你刚才没看到吗?安逸一来就打死那双粉蝶,又借口那病秧子皇帝闻不得血腥,故意用茶水泼了那滩血,这番欲盖弥彰只说明了一点,那女人就是异血人。我警告你,不能收服男人的心是你本事不济,你可不能坏了父皇的好事。”
  姜八的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扭头跑了出去。
  叶萱被安逸一路带回厢房,他的手握得有点紧,叶萱吃痛,想把手抽走,安逸却是攥得更紧。回到屋里,早有药童将外伤用的药和干净布条送来,还打了一盆水,安逸挥手让他退下,这才松开叶萱的手。
  叶萱咬着唇,默不作声地揉着手腕。安逸也不看她,径直将她手上包的帕子解开,用水洗了再绞干,沉声道:“坐下,将手摊平。”
  叶萱冷着脸道:“不敢劳驾王爷,我自己来就行。”
  安逸的手一顿,又沉声道:“坐下,将手摊平。”
  她有点恼火,把手握成拳收在背后,抿着嘴道:“我说了我自己来就……”
  话音未落,安逸一把将她的手扯了过来,强行打开她的手掌,力道有些大,叶萱痛得眼泪直流,他贴着她的脸,狠狠道:“再乱动信不信我直接把你敲晕了。还有,再叫我一声王爷,别怪我不客气。”
  夕阳的余挥已散,天刚擦黑,屋里点着灯,安逸将她的手递到灯前,细看有没有碎片残留伤口内,又仔细用湿帕子擦去凝固了的血痕,再涂上药膏,用干净布条将伤口重新包裹了一遍。
  他默不作声地做着这些,之前脸上的狠戾之色散去,原本紧绷的俊脸在幽暗的烛火映衬下,竟显出几分柔和来。
  待一切妥当,他背对她站在盆边洗手,语气淡淡的,“药膏每日涂三次,不可沾水。”
  叶萱深吸一口气,冷声道:“你先是跑到齐国主动献计,引得齐国皇帝对十方策感兴趣,我这异血人的身份,怕是瞒不了多久了,既然你本就打算拿我作诱饵,刚才又何必假惺惺帮我?”
  安逸半垂着眸子,取过一旁的帕子缓缓擦手,曼声道:“这话听着怎么有点酸?你心里怨我?我早就说过,你我之间恩断义绝,我为了杀燕诩,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你可别自作多情,以为我对你还存着什么情谊。我刚才帮你,是不想你落入齐国手中,谁得了十方策,对我都没有好处。齐国不过是块踏脚板,过了河,迟早要抽走。”
  “至于你……”他扔下帕子,缓缓转过身来,一步步朝叶萱走近,在离她极近的地方站住,下颚微抬,半眯着眼看她,眸光晦暗不明,他的脸离她极近,说话时的气息拂到她脸上,“……该怎么处置,我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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