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始终不松口,段祺萍也只好徒叹奈何。再想不到峰回路转,父亲竟也不想错过这个优秀的儿媳,硬是做了巧取豪夺的土匪行径,一锤子定音,许良辰即时下嫁。
替大哥高兴的同时,段祺萍也不由担心,良辰不是逆来顺受的闺中弱女,她是有思想、有抱负的洋派人物,虽然自己不知道她为何默默认了婚事,但这样的恃强凌弱势必会令她别有想法,以后和大哥在一起的日子,她会安心做段家少夫人吗?
知道今天大婚新娘子的她很累,却也看得出许良辰心里的波澜和难以平静,段祺萍知道她的酒量,于是故意劝着喝了两杯,想着或许这能帮助她休息。至于今夜的洞房花烛,大哥会怎么对待微醺的新婚娇妻,段祺萍有着微微的好奇的同时,却并不担心,从闹房一事可见他对这位新夫人的疼爱,应该不会为难了她。
和祺玉刚走出房子,便见段奕桀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门口,祺萍悄悄拉了拉妹妹,两人悄无声息转进回廊,闪进转角处。等段奕桀进了房子,才轻手轻脚走出来。
祺玉拉了拉大姐的手臂,祺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见罗宏义带了一队侍卫正秘密在院门外布岗,不由一笑。为了让良辰躲避闹房,傻大哥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哪里有这样强横不让人听墙根的新郎?这可是喜事呢。
两人躲过罗宏义,在后窗下站了,做坏事的孩子一样既害怕又期待心跳加速地把耳朵凑近窗根。
院子里最近新植了不少月桂,因为照顾得好所以花开正盛,弯弯扭扭的枝上繁繁密密都是簇簇的黄花,夜风吹过飘落一地,空气中便也飘着淡淡清香,为这月夜添了几许韵致。段奕桀在园路上停下脚步,望着那细细的金黄,心也不由被脑海中那抹暗香牵了魂魄,渐渐有些出神。
那抹轻灵,那抹幽香,终于掬在手中,可是自己何时才能走进她的心里?今夜,两人相对,会是怎样一种情态?是该遂了自己的心愿,还是依了她的性子……
想了半晌,段奕桀摇摇头,暗笑自己在她面前越来越没有决断,便抬步走进客厅。红烛高烧却空无一人,他心里暗暗有些奇怪,依良辰的性子,她不可能在今夜这样的时候,主动钻进卧室,那她会在哪里?
脚步轻轻,转了一圈,甫走进内厅,便见心上佳人正窝在沙发一侧,单手支颐双眼闭合,呼吸沉静吐气如兰,烛光下一张俏脸浮着一层带了晕红的艳光,寂静无声仿佛已经沉入梦乡。
段奕桀呼吸一滞,呆呆看了一会才轻轻走过去,弯下腰,一股女子的幽香和着酒香、花香扑鼻而来,原来丫头喝酒了呢,段奕桀勾唇微笑,起身从旁边拿过一条薄毯给她盖在身上。
许良辰嘤咛一声,动了动却没有醒来。
凝视着她如画的眉眼,段奕桀自觉心跳如雷,手伸到半途又停住,按下悸动地有些难耐的思绪。想了想,终究还是慢慢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抱着手臂就那样眼睛不眨地看着眼前人,心里一片温情摇曳。
只要有她在,不管何时何处,都是良辰美景……
站在外面听了半天,房子里竟没有一点动静,段祺萍和祺玉不由面面相觑,既惊奇又好笑,又有些不解,洞房花烛夜,这两人怎么这样安静?两个人的探头探脑终于引起了罗宏义的注意,他走过来看清两姐妹,抬手敬了个礼,轻笑道:“二位小姐,夜深了,请安歇吧。”大少可是嘱咐了,今晚再不许任何人打扰。
祺玉作了个鬼脸,拉着大姐撇撇嘴离去。大哥成婚,自己这个妹妹居然探不到一点八卦,可真是不好玩。
那酒喝起来口感极好,后劲却想不到的足,段祺萍姐妹离去时,许良辰已经有些头晕。最近思绪翻滚,人很是疲倦,加上今天一大早被叫起来,足足累了一天,她很有些精神不济昏昏欲睡。屋子里静悄悄,帷帐轻纱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温暖而朦胧,良辰一直无法安定的心似乎被这晕红的暗光盅惑,不知不觉中竟沉沉入梦。
似乎许多天没有这样的沉睡,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被一些动静弄醒,神思昏沉地睁开朦胧的眼睛,身子便情不自禁一僵。
映入眼帘的,是段奕桀淡淡勾唇英俊的脸,那双黑眸隐隐含笑,含着宠溺和柔情直直凝视着,自己似乎……似乎正被他打横抱在怀中……许良辰不由心跳如雷垂了眼帘,面上一阵热,不由低声道:“你,放下我……”
见她始终不醒,段奕桀便想抱了她到床上去睡,沙发尽管柔软,坐着睡觉毕竟不舒服。本以为她睡的沉,谁知刚抱起身就醒了。
美人在抱,那软玉温香,令段奕桀不由心跳加速,正有些不自在,许良辰却醒来让他放手。闻声低头,血气方刚的少帅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美人羞窘,已经侧了脸,却见玉颈白皙,睡眼惺忸鬓发微乱,醉颜微酡更添羞红,顿时间只觉一种暧昧难言的气息在心中瞬间流动。
“在沙发上睡……不舒服,”段奕桀带了暗哑的声音低低响起,许良辰只觉自己的心仿佛跳出胸膛一般,不由窘迫地挣了挣,低低说:“……我自己走……”
她抬起身子,怀里的温软登时失却,段奕桀不由十分留恋地紧了紧手臂:“别动……良辰,你不会忘记,今夜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吧?”
闻言,怀里的娇躯又是一僵,段奕桀勾唇低笑:“玳瑁筵中怀里醉,芙蓉帐里奈君何……”一语未了,感觉怀中人儿的身子更僵硬了。
身下的怀抱那样宽厚结实,与女子的娇柔不同,带着力度和强悍,在这样慌乱的情势下,许良辰依然能感受到那身体的温度,正透过衣衫传递过来,炙热到灼人。
许良辰在美国留学,对西方文化不无了解,男女之事也算是明白,从认了命那日起,她偶尔也曾想到两个人的相处,但还是颇鸵鸟的忽略了一些自己不想去想的东西。
清楚地意识到“这”还是一件事,却接着又被她装作无视地忽略了过去的,还包括那天早晨,大姐美辰趁人不备,拉了即将出嫁的妹妹细细叮咛:“……二妹,大姐知道你心里不自在……其实女人,一生最最重要的,便是找到一个心疼自己的丈夫……有人说,找情人要找自己深爱的人,因为只有爱他,女人才会疯狂,才会不计较其他;而丈夫,则要嫁爱你的人,他爱你,你的日子才会肆意,没有深爱,女人也才会洒脱。”
难得听到姐姐说起这样深奥的话题,许良辰有些惊异但没做声,沉吟半晌她心里幽幽一叹,或许大姐不是不明白,她只是有自己的考量和难处罢。
平日素面朝天的妹妹,一身盛装,美好地连她都有些移不开眼睛,将婚纱穿的好看的新娘不少,但良辰是这样的风姿绰约、气质高华,想隐在人群中,实在很难。
美辰欣慰地叹了口气:“……姐姐想错了一件事,本以为寻常人家出身、不是太出色的男子,对身边人会谦恭会小心,谁知,这样那样的缺点不仅一样不少,更欠缺那种容人的心怀。正如人们说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许良辰微怔,旋即明白,美辰是在说她的婚姻。据说当年追求姐姐的人不少,或许也是对豪门世家人情淡薄的灰心,美辰选了出身普通又看上去为人谦逊有礼的姐夫。谁知,竟也有难言的苦衷。
“二妹,我知道你素来对豪门没什么好感,但你要记得,事在人而不一定在出身,凭大帅府对这门亲事的看重,妹妹这般人品才华,不怕不被怜惜……不过,男人心思和女人不同,嫁进大帅府,妹妹的性子还是要稍微改一改,温存体贴多得丈夫疼爱才是根本。对了,昨晚小表嫂和你说的那些,可记住了?”
昨晚回家,小表嫂杨若兰夜半悄悄而来,坐在床边半遮半掩说的竟是一些令人面红耳赤的闺中秘事。听大姐问起,许良辰才猛然惊觉,小表嫂颇是不自在地来说此事多半是大姐所托……不由满脸羞窘地低下头,连耳朵都有些红。
看着她的模样,许美辰也觉好笑,脸上却依旧平静地低声说道:“既然嫁了人,当然要让丈夫感到自己的好……这些,也没什么好害羞的……”自己说着,脸也不由有些热起来。再看妹妹,神色颇为尴尬,便不再多说,心里却酸酸地。这些话,本该是女儿出嫁前,由母亲暗暗嘱咐的,现在,却只能由自己姊代母职。
今天只顾了婚礼的事,原本也没多想,眼下竟面临了这尴尬局面,许良辰不由内心紧张,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不经意间抬眉,不由自主望进了一双幽深的黑眸,灯影下深深浅浅,让她莫名心惊。
看着她一脸的羞窘,段奕桀心中一动,望过来的眼神越发灼热起来。移开视线的许良辰有不知将眼睛往哪里放的慌乱,男子浑身散发出来的力量和危险,即使不看,她也能够感受到。
段奕桀凝视着她,许良辰僵着身子、屏住呼吸,却没有意识到他正一步步向室内走去。心里一阵忐忑惊慌,自己该怎么做?要奋起反抗么?
她面红耳赤、心跳如兔,连身子都有些软,而男子的力气太大,用尽力气她也没办法挣开那铁索般的臂膀,还没想好怎么办,身下一沉已经被放在了床上。
就着抱住她的姿势,段奕桀低身与她对视,许良辰被困在他和床第之间,没有动弹的余地,惊慌忙乱中只好握了拳头推打:“……你放开我!”
心慌意乱之下,声音里的清脆减弱几分,却添了薄薄的磨沙般的质感,听在段奕桀耳中,分外诱人。
“良辰……”眼前的春色,使他眸色一暗,呼吸也越发沉了,只觉身子燥热,心中有什么要爆炸一般,黑眸中的潮流奔涌澎湃,已经难以按压。不由自主,段奕桀的脸压下去,扣了那温软在怀就吻。
许良辰呼吸一滞,猝不及防被他吻个正着,渐渐透不过气来,不由拳打脚踢地推拒,可是越推被扣得越紧,两个人的呼吸逐渐都重起来,某人的手也情不自禁不老实起来,滑到了薄薄的衫下。
许良辰只觉得他的掌灼热如火,湿热的呼吸喷在耳边颈侧,带了刺般酥麻的痒,而那手带着急促青涩的热像条鱼,磕磕绊绊滑进她宽大的袖中,顺着手肘往上去,许良辰心慌意乱,只觉兵败如山倒,不觉情急,狠狠踢了一脚,不料正好踢中某处,段奕桀闷哼一声,很是痛楚地侧到一边。
许良辰一怔,旋即松了一口气,忙坐起身子往后退了退,看段奕桀久久没动,剑眉紧皱,想自己是踢重了,不由嗫嚅着低低问道:“……你……你不要紧吧?”
段奕桀面无表情瞅了她一眼,不吭声,许良辰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踢到……哪儿了?”
段奕桀还是那种眼神瞅着她,半晌才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没事。”对上许良辰表情复杂的眸子,段奕桀脸上出现了可疑的红晕,有些不自在地转了视线。
许良辰蓦然明白了什么,脸如煮熟的虾子般红起来;一时间,两人觉得都有些尴尬。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被他似乎带了幽怨的直勾勾眼神瞅着,许良辰只觉紧张到喘气也不容易,两人间似乎有一根看不见的琴弦紧绷,而且越来越紧,不由自主欠缺底气地低声说道,说完却又想起来,这句话有多么不合时宜,登时俏脸涨红,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既然嫁了,为什么?”她的窘态尴尬段奕桀自然都瞧在眼里,黑眸微眯,直起身子,床侧一沉,他坐了下来,抬手覆上许良辰的脸颊。
许良辰侧脸闪避,听得他的声音就在耳后,她不敢回头,他的呼吸就在身侧脸旁,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一阵带了淡淡烟草味道的,是他身上独有的气息。
许良辰自觉心跳失了规律。
“……我,一时不能接受……”良辰知道这并不是个有力有理的借口,但此时此刻,她哪里还能有什么好的理由阻止段奕桀?就算他用强,也没人助她……许良辰绞尽脑汁地想,一边还要躲避某人跟过的指掌的轻薄,心里又羞又窘又怒又无力。
“既然嫁了,你就应该有认知,是我段奕桀的妻子。”段奕桀的声音缓慢有些微冷,眼神的热度和脸上神色,让她无法正视,许良辰侧过脸去,俏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樱唇上咬出了深深的齿印。
看着那张晕红的俏脸,倔强的眼神,段奕桀心中一软,丫头还真是固执,都洞房花烛夜了,还在坚持着自己的心……可是自己,竟也终究觉得不忍……拇指轻轻抚过那如花的唇瓣,他的动作极之温柔怜惜,让许良辰心底深处也不由微微一颤。
大帅府的门第高,段奕桀眼光也一直很高,素日有过一言半语的女子,无不是出类拔萃的名媛闺秀。许良辰性子温良里有着倔强,对他也一直没什么好脸好态度,原本不可能成为大帅府的少夫人人选,可她就是让段奕桀动心了。
不但动心,还愿意容忍,愿意为了这个女子,付出绵绵密密的心怀。她善良而正直,心中却又不乏热情和梦想,段奕桀愿意与她此生携手。
他知道自己喜欢她,但当软玉温香在怀,段奕桀才知道,她对自己的吸引有多么强烈。那双明眸中的羞窘慌乱是多么诱人,那樱唇上的粉嫩娇红是多么盅惑,他的欲望,他的心跳再不受自己控制。
他真想就这样,就这样深深地,不顾一切地覆盖上去,直达顶峰再不放手。
可是,最后一丝理智,在心里还是占了上风。
段奕桀握上那削薄的香肩,紧紧凝视着她的眼睛:“良辰……”他低低呼唤,许良辰的心没来由一阵轻颤,不由神色怔怔。
屋子里似乎有些热,紧张不安的许良辰额上挂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儿,衬得双颊晕红,粉若桃花。一双水眸朦胧却灵动,倔强中隐隐含了无辜的神情,带着小心的探寻,那份似有若无的不安和慌乱,我见犹怜中莫名添了妩媚。
段奕桀心中一软,这双明眸,已经入了眼,让他动了心,绵延进了他一生的岁月……
“……良辰,你不要怕,”段奕桀沉吟片刻,望着她,一字一句仿佛敲击着她的魂灵:“我不会勉强你。”他抬手替她整理凌乱了的鬓发,脸上一派温柔。许多年来,他一直勇往直前,枪林弹雨去拼杀,却没有过那样迫切要一个人在身边的欲望。
能让他迫不及待想要的,必定是动了心用了情,很在意很放不下的。他想要许良辰,也不知道自己是喜欢上了她的温良,还是她的才华,他只知道,他从来没有这样渴望过,得到自己喜欢的女子。
他要的不止是她的人,他要让她心甘情愿交出她的手、她的人,还有她的心。
出人意料的话,让许良辰不由愣住,只觉迷惑未解的视线里,那双眼睛分外明亮,饱含宠溺和无奈。
正呆呆愣怔,暮然一张俊脸毫无防备地靠近,然后略带着凉意的薄唇在自己脸颊、鼻侧、眼睛上留下一个个吻,温柔缱绻,隐隐都是珍视的柔情。
细细密密的吻,转到樱唇,有些颤抖地将唇瓣含住,辗转的轻品浅尝,舌尖略显笨拙地在唇上舞着,蓦地呼吸加重双唇对接,在她还没来得及防备之际,那舌停了舞步,强势地长驱而入,所到处沾了蜜香藏了春色,带着蛊惑的温柔令许良辰战栗到无法抵抗,险些乱了方寸嘤咛出声。
等许良辰从茫然中回神,已是面涌桃花。有心挣扎,段奕桀刚才几句话、一番深情的热吻带来的余震双重夹击,而男子的动作又是那样温柔,她脑子里轰鸣一片,茫然无措。
段奕桀停下了唇上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