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索尔情不自禁地抬手捋开那几缕遮住她秀颜的青丝,凝视着咫尺间的女子,忽地梦寐般吐字道:“汐昀,在你身上……是否也有这样的伤……”他喃喃说话间,突然伸出手,轻轻解开了她的衣带。
冷汐昀娇躯一颤,方待转身回避,怎料手臂一紧,却已被卡索尔死死握住了她的胳膊。她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然而菲薄的身体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他掌心的钳禁,猝不及防地便被他拽入了怀中……
一瞬的无措之后,冷汐昀终于微抬双眸,与他四眸无言地凝视——在他那双深沉难解的妖瞳盯锁之下,冷汐昀发觉自己根本无法规避他的目光。咫尺处,他身体的温度是那样的炽热而烫灼,仿佛在坚冰下悄悄燃烧了千年的岩浆……在那样切近的距离内,二人呼吸相萦,一阵阵的悸动无可抗拒地流走过她的心田,渐渐化作一种渴切的温度……
仿佛是不堪经受那样犹如地狱幽火般的烤灼,冷汐昀柔软的身躯微微战栗了一下,轻声脱口:“你……”
然而,尾音未毕,她丰柔的唇已被他紧紧封住。
没有任何前兆与温柔的耳语情话,他的双手颤抖地扯开她的衣衫、一寸寸滑过她的胴体,她全身的每一寸肌肤都在他的动作之下战栗。
“果然,你的身上……也有这样的疤痕啊……看来,我们果真是一样的人啊……”
混合着喘息,卡索尔将低沉的声音吐送到她耳畔。随即狂烈地亲吻着她唇、她的脖颈,一寸寸啮咬着她的锁骨、及至柔软的胸脯……冷汐昀感觉自己仿佛将要在他的激吻下窒息、晕死过去。
她自然记得,自己是那个人的妻子——对此,她从未有过片刻的忘记。然而,令她自己都感到惊诧的是,此时此刻,她竟然并没有抗拒这个异域少年。
——那仿佛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默契般的需要;犹似冥冥之中,有某个声音在呼唤着她、在她耳畔无言而热烈地倾诉,她是如此迫切地渴望着、与这个有着共同本质的少年灵魂合一……
那是一种……怎样的奇异感觉啊?她是如何能够感应到,此时此刻,咫尺之外的另一个人的灵魂质地与她是如此的相似、贴合?一样的孤独,一样的饥渴,一样的寂寞,一样的寒冷,一样的……恐惧着这个世界。
“汐昀,你也许已经听说过我的故事了……是的,我的父亲是彝国人,而我的母亲,却是中陆人——是帝都内某个大臣的原配妻子,还曾与那个大臣共同生下过一个儿子……”
“但是,现在,我却希望将我过去所经历的一切,全都告诉你……”
“我一个人背负着那些往事,已经太久了啊……”
明昧的烛光下,少年修长的手掌轻轻扯下她束发的丝缎,在她耳畔喁喁轻语。
许多年前,彝国有一对同一个母妃所诞下的混血孪生兄弟。弟弟是金发黑瞳,而哥哥眼睛的颜色却是一蓝一黑——在传言中,那是一双不祥的眼睛,被西域人喻为“恶魔之瞳”。
他们的母亲早在刚生下他们的时候,便被后宫里一个心思恶毒的妃子害死,而这对兄弟,在尚未满一周之时,亦被那个妃子的亲信秘密带出了王宫——那个妖妃原本是下令让那个亲信将这两个孩子活活烧死的,然而那个亲信一时心软,只将这一对胞兄弟弃入远离王宫的一片密林之中,由他们自生自灭。
这一对本应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王室两兄弟,自此从云端了跌入尘泥里,被狼群抚养长大,沦为一对狼童。他们相互依扶着,在狼群里共同成长至七岁,仍只能像狼一样,用四足行走;遇敌时,像幼狼一般发出凶猛的咆哮;像狼一样吃生肉、饮鲜血,永远学不会人类的语言。
直到有一日,有一个陌生男子来到这片密林里,意外地发现了这对出来捕食的狼童兄弟,驯服了他们,将他们带去遥远的东北方——那是在大漠另一头的那片雪域里、那个叫作“日月神教”的地方。
日月神教位处于毗渊山之巅,教民们皆信奉光明神。据传千年前,此教在中陆曾经有着很大的势力、教众无以计数、并在各地大肆兴建教观,然而自从胤太祖统一中陆后,便将日月神教冠以邪教之名、将那些教民驱逐出境了,并焚毁了大量供奉光明神的教观与塔庙。由于朝廷的遏制,日月神教自此一蹶不振,再难重现昔日华光。
“汐昀,你冷吗?”
漫漫寒夜里,他拥紧了她柔软而单薄的身体。他的中衣从身上一分分褪去,在她身下铺垫开,宛如纯白色花朵般在她身下娇艳盛放,床帏间依稀弥动着靡丽的湿气。
他倾□去,轻轻舔吻着她的耳垂与锁骨,仿佛在吸吮着花蕊上的甘霖,那袭微微蜷曲的金黄色长发宛如海浪般在她赤(和谐)裸的胴体上攀卷、缠绕……
29
29、十血契(下)。。。
一切,便是那样开始的。
那个将他们救出狼群的陌生男子的身份,竟是日月神教教主座下、手握重权的九曜使者之中的日曜。那次去彝国,他原本是奉了教主之命、为了与彝国国主商谈在国内兴建庙宇之事,无意之中路过那片密林,便将这对狼童兄弟救起,带回神教总坛、大光明宫。
他记得在自己与弟弟尚是孩童之时,日曜便曾在他们两兄弟面前说过一句话:狼童的生命力总是异常强韧的。
他与弟弟将日曜的这句话默记在了心里。两个狼童兄弟在日月神教学会了诸多搏杀技能,在那个比狼群更加险恶、尔虞我诈的环境里挣扎求存,如同从前一样、相互依扶,终于成为日月神教优秀的死士,为那个高高在上、从未显露过真身的光明神化身的教主卖命效力。
然而,便在他们十二岁的那一年,在千余名死士的严格汰选之中,他们的师父日曜,突然对他们下达了一道令这两兄弟始料未及的命令——
他下令,让这两个兄弟成为彼此的对手,在他眼皮下殊死搏杀、直至分出胜负为止。
胜者生,败者亡。
对于这一对自幼相濡以沫、患难相扶的兄弟而言,这无疑是一道比地狱般的试炼更加严酷残忍的指令。
他们决斗了整整三日三夜,都未分出胜负。最后……在绝境之下,他无意中开启了他那与生俱来的恶魔之力:他用反噬之瞳,反射了弟弟所有的攻击。
对不起,弟弟……我想……活下去。
哥哥,请活下去……连同我的那份……一起。
——那,就是那个与他自母亲的胞衣里起,便骨肉相连的兄弟,在双目永远闭合之前,对他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烛影摇红,宛如一滴在时空的罅隙中凝聚了千年的胭脂泪,在床帐上投照下一抹沉浮不定的光影。
少女的柔荑犹若地狱里浸满滚烫岩浆的幽蛇,此刻沿着他的脊骨一寸寸向上爬抚,犹如在攀登着陡峭的绝壁……最终在他的后颈处停顿住,尖尖的指甲狠狠嵌入他肌肤里去,樱唇缓启,在他玉石般的肩头狠狠咬下。
是的,他胜了,成功地在这场试炼中活了下来——以亲手杀死孪生弟弟为代价。
“教主,我们大光明宫里最出色的宝剑,已为您淬炼而成。”那日,在埋葬过他唯一兄弟的尸骸后,他的师父日曜,将他带至那个从未现过真容的、如同神祗般的教主面前,垂首禀告道,“属下不负教主所托,已成功开启了这个孩子体内潜藏的‘魔瞳之力’。”
那一刻,他似乎能感觉到,那重重白色的帷幔之后、那双垂眸审视自己的眼睛,带着某种刺骨的幽寒。
良久后,他终于听见那个神秘的教主颔首微笑,声音竟是出奇的年轻,隐约透着某种妖异:“很好……可是,日曜,你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啊……”
“教主?”日曜闻言有些惊诧地抬起头,似乎即便如他这般手段的人,也无法不对那位在教中高高在上的神祗心生惧意。
“你难道还没听说么?卡迪南王在十多年前曾遗失了一对双胞胎王子,那对王子中的哥哥生着一双奇特的‘阴阳妖瞳’……以你之能,莫非还分辨不出么?——从那两位王子失踪之时的年纪推断,这个孩子,便是那对双胞胎王子中的哥哥啊!”十二岁的他,听见帷幕后传来低沉而冰冷的叱责,带着微微的讥诮,来自那个模糊的人影。
那一刻,这位在大光明宫里积威日久的日曜使身子竟是猛地一颤,顿时惶恐地伏跪在地,迭迭叩首道:“属下无知,乞求教主降罚!”
然而,那个模糊的人影却是低声笑了起来,“本座为什么要责罚你呢?你能够想出这种妙计,启动他体内被埋藏多年的‘魔瞳之力’,实在为本教立下一件大功啊……
“王室的储君之选只能有一个,既然哥哥与弟弟只能够存留一个的话,当然是该选择这个拥有魔瞳之力的孩子了——他身上可是有着无穷无尽的潜力呢!”那个年轻而妖异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忽而叹息道,“不过,本座可不放心,将这么一柄上好的、未开锋的宝剑,交托给你这个糊涂虫看管——
“从即日起,便由水曜来教导他读书习字、土曜传授他兵法谋略之道、金曜督促他习剑练功、木曜传授他五行奇术吧……”
“……是,教主。”日曜不敢多说什么,当即躬首沉声应了。
“呵呵,等这个孩子成人之后,便将他送回彝国王都泰息翡,并派人帮他铲除所有的绊路石、让他顺利成为彝国储君吧!”
“是,属下知道。”
“哦,对了……”那个妖异的声音还在大殿上空回响着,一字一句,吐出令人不寒而栗的话语,“‘寒魄精’,可别忘记给这个孩子服用了……那可是绝好的东西呢!”
“……是,属下明白。”
“汐昀,你很冷,是吗?”他在她耳畔呓语般喃喃。在他指尖的爱抚之下,少女微微扬起下颔,颈部和前胸连成一个优美而充满诱惑的凹陷。他便俯下唇,轻轻吻着那道凹陷,双唇炽热而颤抖……
是的,他们给年仅十二岁的他,服下了那种名为寒魄精的毒药,让他即便在脱离了修罗场的生活、返回彝国王都泰息翡后,依然逃不出他们的控制。
只是他们不知道……不知道那位幻化成他那个死去多年的弟弟的样子、跟随他而回泰息翡的少女;那个曾在大光明宫里,司任占星女史之职的、九曜中最年幼的火曜使;那个名叫“凌波”的少女……终究,还是背叛了日月神教,而死心塌地地跟从了他。
呵……但是,真的是“死心塌地”吗?谁知道呢……在这个蝇营狗苟的尘世间,大概,谁都不能信任吧?
“汐昀……汐昀……”彝国的少年国主缓缓拨撩开少女略带蜷曲的凌乱发丝,将手掌贴上她微现红晕的面颊,附在她耳畔轻声问道,“你很冷,是么?”
这是今夜,他第三次问出这句话了。
然而,这次少女却终于没有再沉默。她微微睁开双眼,用那一线迷离目光凝视着他,启唇问道:“为何这么问?”
“因为,你和我一样,一无所有……不是么?”他的声音轻如梦呓。然而,这样简短、温和的几个字,却仿佛一枚锋锐的锥子,直直刺入她早已坚硬如铁石的心扉……
说话之间,那个少年修长的手指已轻轻滑向她的脊背,整个身子微微前倾,轻轻攀向她纤软的腰肢,用力将她圈禁在怀内。
他用指端勾绕起她一缕墨色海藻般柔滑、冰凉、而蜷曲的青丝,深嗅着她光洁的颈项,指间在她颊边辗转摩挲……他的呼吸吹拂在咫尺之间,倾吐着阵阵□的气息,宛如某种蛊惑的暗语……
少女眸色渐渐氤氲,在他手指的动作之下浅浅喘息着,双颊绯红如血,颐边渐有香汗浸出。然而,她却始终未曾吭出一声,只是微微锁紧了秀眉……
终于,就听那少年国主轻轻叹了口气,十指爱怜地捧抚起她红得仿佛快要溢出血来一般的面颊,随即抱着她,缓缓倾身躺入了身下的床帏中。
漫长寂夜里,烛影摇曳不息,将明昧而靡丽的光影流泻入层层锦帷之中,仿如处子沉淀了千年的落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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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翌晨的第一束曙光照临在这两具交拥而抱的赤(和谐)裸身躯上之际,金色与黑色的长发早已凌乱地纠缠在一起,仿佛再也分割不开……
卡索尔醒转过来,疲惫而满足地亲吻着怀中少女的面颊,呓语般轻声问道:“汐昀,你愿意随我同回泰息翡,你究竟……是想要什么呢?现在可否告诉我,那个答案?”
怀中少女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似乎仍熟睡未醒。
然而,卡索尔却仿佛已猜料到她并未真正睡去一般,用冷凉的双手轻轻扳转过她的脸庞,呼吸紧贴住她发鬓,在她耳边极其温柔、又极为冷厉地幽声问道:“汐昀,告诉我——我会帮你实现你内心深处的那个愿望。”
怀中那个似乎已然熟睡的少女闻听此言,终于慢慢睁开双眼,眸色此刻已褪去了□后的氤氲迷离,清明冷澈得犹如深冬寒潭之下沉积万年的冰水。
她亦凝望着咫尺间的少年那双一蓝一黑的奇异眼瞳,仍余蕴着两脉绯霞的双颐边缓缓绽开一个妖冶至极、却也清冷到极致的笑容,一字一顿答道:“我的愿望其实很简单,我想凭殿下之能,一定可以很轻易助我达偿所愿……
“我不过只是希望,殿下能够派出手下,在您彝国境内的罗泊尔沙漠里,为我找到七千年前那个消失的神秘国度——幽宸国地宫的遗址……以及,帮我阻止某个人的企图——他正在酝酿着一个极其可怕的阴谋,我一定要不惜一切、阻止他!”
她最后的话语说得极其凌厉坚决,似乎已下定了如铁的决心。
“就只是……这样而已?”卡索尔眸中却有寒光一闪,显是不信。
却见她低低苦笑起来,语意凄凉:隐约中含着某种自嘲的况味,“对于一个已经一无所有、无家可归的女人而言,只要殿下能够与我一处容身之所、为我实现我那小小心愿,我还能有何希求呢?”
她停顿了一下,笑里的涩意渐渐收敛,眼神瞬间凝重起来:“当然,我知道以殿下您的性格,断不会白白养着一个无用的废人在身边的。所以,从今而后,殿下若有任何指令下达予我,我都必将倾尽全力助您达成——万死不辞。”
听她道出如此坚定的一句承诺,饶是卡索尔这般人物,此时听来也不由得神色略变,怔怔注视着对面的女子,似乎不能相信这样一句沉重如山的承诺,会如此轻易地从她唇间淡然吐出。
“难道,这不也正是殿下您此次救我、真正的目的吗?”她眸波妩媚流转,宛如诱惑一般、又仿佛承诺似地,轻声吐字道:“而我冷汐昀,定会竭我所能,助殿下您……一统霸业。”
一统霸业……最后这四个字说得如此轻柔、如此自然,却让卡索尔心蹬地一沉,那双妖瞳里渐渐聚起某种冰冷的寒光……
他目光略带审视地盯了她一刻。然而,那个少女的双眼里却仿佛含着某种洞察般的光亮,充满了信服力,甚至还略微含着一丝挑衅的意味。
卡索尔目中神光一动,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可惜,仅仅口头之约,太无约束力、也太难令人信服了。”
冷汐昀微微一笑,轻扬下颔道:“那么,殿下想要怎样?”
卡索尔冷冷盯了她片刻,忽地从床上翻身坐起,右手拇指与中指轻轻一错,就见三步外的茶桌上,一只青花瓷杯如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托着一般,稳稳地在虚空中呈一道直线迅速移动,最终稳定地落在他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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