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先令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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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先令蜡烛-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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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 责得太过分了。最优秀的人也会犯错,而且每个人都知道格兰特不会有事。他有
警方的强烈支持做后盾。他何必要为了每个人都可能犯的错误而介意到病倒? 当然
了,一定会有一两个爱小题大做的人——觊觎他的职位的人——但是那种人根本没
人在意。大家都知道他们居心何在。

  格兰特不会有事,每个人都很清楚。为了偶一失察就折磨自己,他未免太愚蠢
了。 如果说一个警察的心会痛,那么威廉斯那颗坚毅的心就在为他的上司而痛。

  “你可以把这个恶心的东西丢了。”格兰特说道,指着威廉斯的大衣。“这至
少是二十年前的大衣,而且十年前扣子就掉光了。你知道吗,威廉斯,有一件事情
一直叫我想不通。他在海滩的时候大衣还在,而回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他一定是
在路上的什么地方把大衣处理掉的。再怎么说那条路的范围不大。而且在时间上他
也不可能走远。

  他太急着回来掩饰他逃跑所犯下的错。但是到现在我们还是没找出那件大衣。
有两个很浅的养鸭池,我们都捞遍了。还有三条小溪,连硬币都藏不住,纸船也浮
不起来。其他大小水沟、花园围墙、两座杂木林,也遍寻不着。 什么都没有! 他到
底藏到哪里去了? 是你的话会怎么处理? “

  “把它烧了。”

  “来不及。更何况是湿的。湿透了也说不定。”

  “卷成一小团塞在树上:反正大家都在地面上找。”

  “威廉斯,你真是天生的罪犯。把你这个想法告诉辛格,要他今天下午去设法
验证.比起找到提司铎,我宁可先找到大衣。事实上我是非找到那件大衣不可! ”

  “说到刮胡刀,你不认为他也许把刮胡刀带在身上吗,长官? ”

  “我没想过。我不认为他有那么冷静。不过当时我也没想到他居然有胆子逃跑。
我满脑子想的是自杀。他的东西在哪里? ”

  “辛格全带来了,都在这个箱子里。”

  “看看他的刮胡刀在不在? 可以知道他刮了胡子没有。”

  箱子里没有刮胡刀。

  “好吧! ”格兰特说道:“谁料得到? ‘你真是叫我失望,探长,’他一边对
我说,一边已经悄悄地把刮胡刀放进口袋,准备着要逃走了,就在头号呆瓜探长的
监视下。我对这小伙子的看法全错了,警官。全错了。从一开始,我带他从验尸调
查庭上离开的时候,我就以为他是那种歇斯底里型的,行事全凭一时冲动的家伙。
然后,等我知道遗嘱的事之后,我改变主意了。不过还是把他当成可怜的东西。”
而现在我才发现他竟当着我的面计划逃走——而且还成功了! 窝囊废不是提司铎,
是我! “

  “振作一点,长官。就算我们目前运气不济好了。不过你跟我,就我们两个,
铁定会让那个冷血畜生束手就擒。”

  威廉斯热血沸腾地说着,浑然不知要让杀害克莉丝汀。克雷的凶手现身的关键
人物,是堪萨斯市一位傻乎乎的小女人,而她对这里的每个人根本闻所未闻。



  

 

                第十一章

  爱瑞卡拉住煞车,让她那辆恶名远扬的小车慢慢停稳下来。然后又倒退一段必
要的距离,再度停了下来。她很有兴趣地看着一只在草丛和金雀花中露出形迹的男
鞋鞋底,然后打量一下这片空旷地带,以及这条在阳光下闪烁的笔直乡间小路,两
边长着威灵仙和滨簪花。

  “你可以出来了,”她说道,“这附近几英里都没有人。”

  鞋底随即消失,一张惊讶万分的男子脸孔在树丛中出现。

  “真叫我松了一口气,”爱瑞卡看着他说道:“有那么一刻我还以为你说不定
死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觉得你好像真的知道是我? ”

  “不错,你鞋底的脚掌部分有几条奇怪的曲线,就在标价被撕掉的地方。你躺
在我爸爸办公室地上的时候我注意到了。”

  “噢,对,就是你,对了。你是个很了不起的侦探。”

  “你是个很差劲的逃跑者,谁都能看到你的脚。”

  “你没有给我多少时间。你车子开到很近我才听到声音。”

  “我看你八成是聋了。可怜的丁妮,她是郡上的笑柄之一。和宓德威女士的帽
子及老达因先生收集的贝壳齐名。”

  “丁妮? ”

  “对啊。你不可能听不见她。”

  “我想我大概是睡着了一两分钟。我——我有点睡眠不足。”

  “是的,我想也是。你饿不饿? ”

  “你这是客套话,还是——还是你真的有东西给我吃? ”

  爱瑞卡伸手到车后去,拿出半打面包卷,一罐牛舌肉,半磅奶油和四个番茄。

  “我忘了带开罐器,”她说着,把牛舌肉递给他,“但是你可以找个硬东西在
瓶口用力敲,就会敲出一个洞。”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折刀把面包剖开,开始涂奶
油。

  “你总是随身携带食物吗? ”他奇怪地问道。

  “无时无刻。我动不动就会肚子饿。而且经常从早到晚都不在家。刀子在这里。
切一块舌肉放上去。”她把涂好奶油的面包拿给他。“用完刀子给我,我要再涂一
块面包。”

  他照她的吩咐做了。于是她接过刀子又开始忙,很有礼貌地不理会他,让他可
以不用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毕竟现在他很难装得像。

  不久他说道:“我想你应该知道这样做十分不该吧? ”

  “为什么不该? ”

  “第一,你是在帮助一个逃犯,这件事本身就不应该,再加上你身为某人的女
儿,更是错上加错。还有就是——这一点更是糟糕——假设他们对我的认定没错的
话,此刻你已然身陷最严重的险境。你不应该做这种事,你知道的。”

  “如果你真是凶手,只为杀我灭口而再犯上一罪,对你也不会有太大帮助。”

  “如果已经杀过人,我看要再杀一个恐怕就不是那么难,反正死刑也只有一次。
所以你不认为是我干的? ”

  “我很确定不是你。”

  “你怎能这么肯定? ”

  “你没这个能耐。”

  “谢谢你。”他感激地说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

  “哦! 我懂。”他露出真心的笑容。“叫人难堪,但是听起来却很直爽。”

  “我说谎的技巧不下任何人。”

  “你今天晚上势必要说谎了,除非你打算把我供出去。”

  “我想根本不会有人问我任何问题。”她说道,装作没听见他的下半句话。“
顺便提一下,我觉得络腮胡并不适合你。”

  “我自己也不喜欢。我带了刮胡刀,但是没有肥皂和水什么也做不成。我猜你
车子里应该不会有肥皂吧? ”

  “恐怕没有。我洗澡不像吃东西那么勤快。不过我有一个瓶子,里面有一些会
起泡的东西,是我放着换轮胎之后洗手用的。也许你用得上。”她从车厢上取来那
只瓶子。

  “你一定是比我料想的要聪明得多,你知道。”

  “是吗? 什么事情让你觉得我有这么聪明? ”

  “能从格兰特探长手里逃走。他对工作是很在行的,我爸爸常说。”




  “是的,我想他应该是吧。如果不是怕极了被关进牢里,我一定不会有胆子逃
走。那半个小时之内发生的事,是我这辈子遇过最刺激的。现在我知道在极速下生
活是什么意思了。本来我以为有钱,能随心所欲——一天做二十件不同的事——就
叫做在极速下生活。但是其实我什么也不知道。”

  “克莉丝汀·克雷,她人很好吗? ”

  他有点仓皇失措。“你的思维真是跳跃式的,是吧? 对,她是个很好的人。”
他暂时忘了他的食物。“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 她把她在加州的农场留给我,因为
她知道我没有钱而且讨厌坐办公室。”

  “对,我知道。”

  “你知道? ”

  “对啊,我听过爸爸还有其他人讨论这件事。”

  “噢,对了……但是你还是相信我没有杀她? 在你眼里我一定是个很会捡便宜
的人! ”

  “她很漂亮吗? ”

  “这么说你没见过她哕? 我是说在银幕上? ”

  “没有,应该没见过。”

  “我也没有。很奇怪对不对。我想四处流浪的人很容易错过一些电影。”

  “我并不那么经常上电影院。从我家要跑很远才能找到一家好的。多吃些舌肉。”

  “她本不是好心要帮我的——克莉丝。很讽刺,不是吗? 结果她的礼物却可能
成了我的催命符。”“我看你好像完全不知道是谁干的吧? ”

  “不知道,她的朋友我一个也不认识。我只是有天晚上搭上她的便车而已。”
他顾虑着眼前这个女学生。“这种事你听起来大概会觉得很可怕吧? ”

  “不会的。只要你们彼此顺眼就不会。我自己经常就根据外表来下判断。”

  “我总忍不住觉得警方很可能搞错了——我是说,那说不定是意外而已。如果
你看过那天早上海边的样子的话。一片寂寥,至少还要一个钟头才会有人起床。有
人会在那种时间到那种地方去杀人,真的是难以想像。再说那颗纽扣可能只是凑巧
罢了。”

  “如果你的大衣被找出来之后发现不缺扣子,不就可以证明你和这个案子没有
关系了吗? ”

  “我想是吧。警方好像就只有这个证据而已。”他淡淡地一笑:“不过你知道
的比我更多。”

  “弄丢的时候你人在哪里——我是说那件大衣? ”

  “有一天我们去了迪姆乔:那天是星期二。我们下了车,在堤防上散步半个小
时左右。我们都习惯把大衣放在后座。直到回程的半路上停下来加油之前,我一直
没有想到我的大衣,当时我转身去拿克莉丝放在后座的皮包。”

  他的脸突然染上一阵绯红,爱瑞卡先是讶异地看着他,接着感到有点尴尬。过
了几秒钟她才想到,默认女人替他付钱这件事比任何谋杀罪名更令他羞辱。“那时
候大衣就不见了。”他很快地继续说下去:“所以一定是在我们散步的时候不见的。”

  “是吉卜赛人吗? ”

  “我不认为。我没看到什么吉卜赛人,比较可能是某个路过的人。”

  “有没有什么特征可以认出那件大衣是你的? 你知道,你要能向警方证明这一
点。”

  “内里上有我的名字——你知道的,就是在裁缝店的标签上。”

  “但是大衣如果是被人偷走的,偷的人一定会马上把标签拆掉。”

  “对。没错,我想也是。不过还有一个地方,在右边口袋下面有一个小小的烧
焦痕迹,是被别人的香烟碰到的。”

  “这个好,不是吗? 这一来就很清楚了。”

  “假使大衣能找到的话! ”

  “没有人会在偷了一件大衣之后,只因为警察在找就把它送到警察局去。而且
他们找的不是穿在身上的大衣,而是丢掉的大衣。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人在找你的大
衣。我的意思是说站在你的立场去找。也就是帮你找证据。”

  “那我能怎么办? ”

  “去自首。”

  “什么? ”

  “自首啊。然后他们就会派个律师给你。这样一来就有人帮你找大衣了。”

  “我没办法那么做。真的办不到……我忘了你叫什么名字。”

  “爱瑞卡。”

  “爱瑞卡。想到要坐牢我就浑身不舒服。”

  “幽闭恐惧症吗? ”

  “是啊。只要知道出得去的话,我倒不在乎封闭的空间,像是山洞之类的。不
过被锁在一个地方,只能无所事事呆坐在里面,想着——我就是办不到。”

  “好吧,我想你的确没办法,如果你这么想的话。很可惜,这可是最合情合理
的做法。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

  “继续露宿吧,我想。反正没下雨。”

  “你没有朋友可以投靠吗? ”

  “带着杀人嫌犯的身份? 不,你高估人类的友情了。”

  他停顿了一下,用惊慌的声音加上一句:“不,不,也许你没有。只是我以前
没遇过好人。”

  “那么我们最好商定一个地方,明天我好带食物来给你。就在这里好了,如果
你喜欢的话。”

  “不要! ”

  “那要在哪里? ”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不能再来找我,哪里都不要。”

  “为什么? ”

  “因为你会犯下重罪,或者惹上大麻烦。我不知道刑责会如何,总之你会成为
罪犯。绝对不能这样。”

  “总没有人可以阻止我把食物从车子里丢出去吧,不是吗? 法律上没有这一条,
这个我还知道。明天早上会有干酪、面包和一些巧克力从车上掉进这些树丛里,如
此而已。我该走了。现在这附近好像没半个人,可是如果一辆车停在这里够久,总
会有人突然冒出来问东问西的。”

  她把吃剩的东西一古脑扔进车里,然后上了车。

  他准备要站起来。

  “别做傻事,”她厉声说道,“坐着别动。”

  他跪着转了个身。“好吧。这个姿势你不反对吧,而且也比较能表达我的感谢。”

  她关上车门,倚在车窗上。

  “要坚果的还是纯的? ”

  “什么? ”

  “巧克力啊。”

  “噢! 有葡萄干的那种,谢谢。总有一天,爱瑞卡·伯戈因,我会让你带上红
宝石,走在地毯上,就像——”

  他的话尾淹没在丁妮离去时嘶吼的引擎声里。



  

 

                第十二章

  “慈生,”爱瑞卡对她父亲的总管说道:“你有闲钱吗? ”

  慈生暂时停下手上正在清算的流水账,满是皱纹的老眼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然
后继续算他的账。

  “两便士! ”他终于开了口,用的是某种代替吐痰的声音。

  不过这句话指的是他的账目,爱瑞卡等着他。慈生很讨厌算账。

  “足够将我风光下葬了。”他说道,又重新回到账目表最上面一栏。

  “你还有好几年清福可享呢。你能不能借给我十英镑呢? ”

  老人舔铅笔头的动作暂停下来,伸出的舌尖上留下铅笔的紫斑。

  “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说道:“这回你又在干什么勾当了? ”

  “我没在干什么勾当。不过有几件事情我可能会想做。而且汽油的花费也挺吓
人的。”一提到汽油,这话头就开错了。

  “哦,车子是吧? ”他酸溜溜地说道。他讨厌丁妮。“如果是为了车子的话,
你怎么不去问哈特? ”“噢,不行的。”

  爱瑞卡几乎感到吃惊了。“哈特还太新了。”哈特到任只有十一年,还算是新
人。慈生稍微舒坦了一点。

  “绝对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她向他保证。“我本来是可以等到晚上向爸爸拿,
可是他晚上要到威廉叔叔家去。

  至于女人嘛,总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她停顿一下,再加上这最后一句。

  这句话帮她扳回了刚才提到汽油时的劣势。女人指的一定是保姆。慈生讨厌那
位保姆。

  “十英镑在我的棺材本里面不算少了。”说着他的头左右摇晃。

  “反正到星期六之前你也用不着。我在银行里有八英镑,但是我不想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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