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做包子生意。你这样,真是丢尽了沈家的脸。”
宜悠心火直往上冒,前后两世她都不是那柔顺好脾气的主,不然重生前也不会闹出那么多大事。
“奶奶,你是不是听别人嚼了什么舌根。”
程氏忙阻拦:“屋里大人在说正事,二丫你一个孩子,还是先出去好。”
李氏拉起闺女手,毫不犹豫的瞪回去:“二嫂,二丫已经十五了,不是十岁。”
“十岁”两字让宜悠心思一动,正是那年她模样初长开,被程氏哄得五迷三道,开始走上贪图富贵、与人为妾的不归路。
家中如今的境况,有爹懦弱的原因的同时,她也要负一部分责任。有些话娘不能说,但她做孙女的却可以“口无遮拦”。
“奶奶,离秋收还有四个月,我爹说了会在两个月之内凑足钱。耽误不了族学的事,这又有哪里不妥?至于打压别家,要我说包子又不是程家舅舅自己寻思出的主意,爹不偷不抢做个营生,哪里丢咱们沈家脸?”
李氏跟上:“娘,二丫说话急,您老也别往心里去。不过媳妇也是这么想的,我们行的正坐得直,卖个包子不会给咱沈家抹黑。”
宜悠握紧娘的手,死死盯住炕上。要来了!
果然话音刚落,老太太捂住头:“一个个都反了天了,哎哟,简直要气死我。有这不孝子孙,我还不如死了算。”
“娘。”
沈福祥立时跪下:“儿子不……”
宜悠头疼,她就知道爹一时改不了。话已经说出口,她就没想过再憋回去。
走到爹前头跪下,她抓住老太太的手:“奶奶,我的亲奶奶,你是要逼死孙女么?前几天我掉到水池子里,神志不清一脚迈进鬼门关。爹娘为了给我治病,家里都揭不开锅了。
再不寻点别的营生,孙女真得一头撞死在你这炕桌上,也为家里省下那口粮食。”
一边嚎着,她边跪直了往桌上撞。
“二丫,你别做傻事。都是爹娘没用,连抓药的钱都没有。要死也不该轮到你,娘撞死在这。”
娘俩哭成一团,扯起嗓子嚎着。
老太太一时被吓住了,声音中带着点颤抖:“这、这、这,还威胁上了。都给我起来。嚎丧一样像什么话!”
程氏捏着帕子离远了些,她不信这俩人能真撞死。今早娘家弟弟送包子过来,对她好一顿埋怨。她还指望娘,摆平四弟一家。
一哭二闹三上吊,作为争宠必备,宜悠早已练得炉火纯青。奶奶心还真硬,爹也摆脱不了孝子的束缚,看来今天真得受点皮肉之苦。
松开和抱着的娘,她站起来:“奶奶,孙女可担不起这威胁您的骂名。家里交不起办族学的三贯钱,都是因我而起,今天我把命赔给你。”
说完她往后一撤,直直的一头往炕桌角上撞去。
“二丫!”
李氏阻拦不及,眼看着女儿这一撞不死也得伤,她张嘴忘记了干嚎。
宜悠闭上眼,控制好力道,哐当一声撞上去。剧痛传来,她一翻白眼,躺尸在炕上。手有意识的一伸,刚好打在老太太盘着的腿上。
“二丫,快醒醒。”见女儿毫无反应,李氏红了眼:“都是你们逼的,二哥,二丫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找根绳子半夜吊死在你家屋山那颗枣树上。”
程老太太完全被吓住了,抬着胳膊抖到她鼻子尖下探了探:“还有气,快掐她人中,老二家的,你来。”
论装晕的功夫,满屋子人加起来也不如宜悠一个。众人轮番上阵一顿掐,她依旧好好地躺尸在那。听着房内的动静,她暗自着急。都这样了,爹难道还抹不开那点孝道?
李氏上炕将女儿抱在怀中,摸着她头上青紫的大包一阵心疼。闺女被黑心肝的老二一家哄过去五六年,才清醒过来没几天,竟然又因为他们受苦。
“二弟说什么死不死的,孩子还有气,肯定没多大事。”
程氏的风凉话,压断了沈福祥心中最后一根稻草:“够了,娘,我这条命是你给的,你要是想收回去,直说一句就中。但二丫不行,她是我闺女,我想让她自在的活着,不像我一样从小被兄弟们欺负到大。”
宜悠鼻尖有些酸,她能理解爹受的夹板气。可奶奶这样,他必须得有取舍。
“不就是三贯钱,云林村沈家这么多口人,立时拿不出来的多得是。二哥,卖包子的又不止沈家舅兄一户,你能压住我,还能拦住所有人?”
沈福海摸摸鼻子:“四弟,你有些误会。”
“我不是傻子,误不误会咱们心里都有数,包子这买卖我做定了。我是没什么大本事,但这些年娘的话我还没忤逆过,云林村上百户人都知道沈福祥是老实人。我没什么大本事,今天我话撂在这,谁敢断二丫活路,我跟芸娘一块吊死在他家西梁上。”
☆、第十六章
有些阴暗的土炕上,宜悠鼻子被人捏住,耳边传来娘的声音:“死丫头,还装。”
“疼,娘你轻点。”
宜悠睁开眼,刚才成功镇住了奶奶和二伯一家,她被爹一路背回家。这会爹出去抽烟,只留娘一个人守着。
“我头是实打实磕的,碰一下真的很痛。”
脑袋处再次伸过来一只手:“知道痛你还撞,你缺心眼啊。”
宜悠挡住头,小声说道:“我不撞,爹能下这份狠心?娘,老话说得好: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爹不在,咱们娘俩说实话。母慈子孝,奶奶哪点都说不上慈母,那儿子不孝顺也是理所应当。”
李氏叹气:“话是这么讲,可……”
宜悠有些急:“你和爹由着孝道不好开口,我一个孩子却无人说三道四。咱们都忍了这么多年,还不是被人肆意欺辱。娘,咱们再忍下去,我真得去给县太爷做小,遂了那边一家的意,吹耳边风帮着春生进官学。”
“一个姑娘家,嘴上没个门。你当娘是傻得,你爹那脑袋跟你一样,一个大榆木疙瘩,拿铁锤敲都敲不开。”
脑门再吃一击,疼得宜悠嗷嗷叫。原来她误会了娘,她娘也是个剽悍的。
“娘,女儿这不知错了。你看在我差点撞成傻子的份上,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往昔种种。”
宜悠作着揖,虽然头上包疼着,心里却乐开了花。因为她的改变,娘也不像前世那样一味谦让。
“还疼不疼,我给沾点凉水捂捂。”
这是不生气了,宜悠松口气:“没事,娘,我那一下看着撞得狠,其实桌子是我用手推出去的。如果用头撞,这当口我早去阴曹地府见阎王爷了。”
李氏拍拍嘴:“说什么胡话,以后这种事可别干,一切有娘在。”
“恩,娘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装晕的。”
李氏将水沥干,搭在女儿头上:“傻丫头,姜还是老的辣。你是我闺女,这本事还真跟你娘一样。”
宜悠了然,李家的情况比沈家好不到哪儿去。她娘一个女孩子家,担上龙死凤生的不吉利名声,想要平安长大,没点心机怎么行。
“娘,以前是我不好。”
回应她的,是李氏温暖的怀抱。沈福祥进来时,就见娘俩依偎在一处,女儿头顶上还裹着一块湿布巾。
“二丫醒过来了?”
“爹。”
“以后切莫如此,万事有爹在。”
宜悠余光看看娘的眼色,点点头:“爹,长生可回来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长生的声音:“姐姐,顺子说你头磕破了。”
顺子说?宜悠弯起唇角,从二伯家到她家得穿过大半云林村,一路上见到的人肯定不少。
沈家老四那个傻乎乎的闺女,在二伯家摔的头破血流昏迷不醒,这事传出去,外人会怎么看沈福海?没想到,这回竟是一箭双雕。
她并没有高兴,而是皱起眉低头:“爹,女儿今日如此,怕是无端给二伯那边添了困扰。”
以退为进,沈福祥自不会想自家闺女耍心眼。与大度的亲闺女比起来,他的亲二哥更显得小气。
想到这他脱口而出:“二丫照顾好自己便是,此事与你无关。若是他们找上门来,自有爹顶着。”
宜悠本是激将,见爹二话没说做到这地步后,心中还是升起难言的感动。前后两世,爹虽然懦弱了些,但一颗护着她的心却是十足。
“爹。”
刚想说点什么,长生推开门跑进来,手中抓着两块圆形的石头,直接冲到炕边上。
“姐姐头真的破了,二伯竟然打姐姐。”
一家人哭笑不得,宜悠也不多解释,而是看着他手上那块石头。比起昨天蒸包子用的白石,这两块看起来似乎还要剔透些。
心里生出一种新的想法,她捡起长生仍在炕上的石头:“你跟宇哥儿去了白石堆?”
小家伙神色拘谨起来,另一只手忙将石头藏在身后:“我不是故意跑远,我没有不听姐姐的话。”
看把他吓的,宜悠笑道:“姐姐没有说你做错,长生这石头是从哪里捡的?”
“我和穆家哥哥跑到石堆上,看到那里有个洞,洞里面石头特别白,就捡了些。”
这么一会就哥哥长哥哥短了,看来两人相处的不错。穆宇一直是个不错的孩子,长生跟他呆在一起会学到不少东西,同时自己也能借着弥补前世的过错。
“就你自己捡了?”
见姐姐不反对,长生一股脑的说出来:“没有,我拿了一点小的,穆家哥哥那里还有两块大一些的。他跟我一块回来的,哎,人呢?”
宜悠眼瞅着门口的小影子,起身朝外面喊道:“宇哥儿怎么站在外面,太阳这么大,快进来。”
门后面探出一只小脑袋,穆宇慢吞吞走进来,掏出两块大石头:“二丫姐,我把长生衣服弄脏了,你不要怪他。”
这孩子,每次都懂事的让人心疼。
宜悠接过石头,摸摸他的头:“这事不怪你,长生调皮,每天跟在泥里滚一圈似得。你们俩洗洗手先玩,二丫姐给你们做花卷。”
“你们要吃饭了,那我先回家。”
长生拉住他:“穆宇哥,你留下来陪我吃吧,我姐姐给你做好吃的。”
宜悠也跟着劝:“你哥今天在集上,家里肯定没人做饭。中午留下来,就当陪长生好吗?”
沉默半响,穆宇点点头:“谢谢沈家叔叔和婶婶,还有二丫姐。”
“就当这里是自己家,你们快去玩吧,就在院子里别走远。”
嘱咐一通,待两个小家伙出去,宜悠不顾爹娘欲言又止,趿上鞋从炕上下来。扶着炕沿站稳,她慢慢朝厨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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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来生火。”
乡下孩子没那么娇贵,也没一旦磕着碰着,动不动就卧床休息的规矩。沈福祥见闺女没事,也就放心的归置从集上买回来的食材。
宜悠打着火石,还没等点着,李氏就走进来,从她手中夺过去。
“娘,那我去和面。咱家刚赚了钱,怎么也得做顿好的吃。”
李氏虽然向来勤俭持家,但她并不抠门。先前家徒四壁没办法,如今有了条件,怎么都不会委屈闺女。
“今天炖点肉汤,全用大白面。”
嘴中本能的流着口水,宜悠也来了精神。和好面放在炕脚温着,她将白石投在锅里烧水。果然不出她所料,比起随手捡的泛灰的白石,长生捡来的石头,煮出来的水更清亮,用的时间也更短。
舀起来尝一口,味道更是清甜,甚至比得上前世她在陈府用过的梅花雪露。
这可以说是意外之喜,李氏看着同样啧啧称奇。
“二丫,以后咱家蒸包子,就用这水。”
出乎意料的,宜悠却摇摇头:“娘,咱们还得用以前的水。这东西好好存着,自家做饭用就好,也不用四处声张。”
自从闺女出了包子主意后,李氏心里就重视起她的意见来,此刻她没有直接反对,而是抬头问道:“二丫是怎么想的。”
“娘,我觉得卖包子这事,就跟咱们普通人家过日子一样。如果一开始大鱼大肉,很快就会吃腻味。但如果一开始吃糠咽菜,偶尔换换白面馒头,就觉得很好。
咱们手底留着这法子,不管是另作它用,还是过一段时日再用,都比现在立刻用上要好。”
李氏眼睛亮了,闺女还真是让她刮目相看。
“娘听二丫的,那面起子劲大,这会该发得差不多了。”
宜悠回屋,掀开盖帘看着已经膨胀的白面,这程度蒸馒头也差不多。抱进厨房,将菜和肉归置到地窖的沈福海自觉进来抻面。
男人力气大,没一会黏糊糊的面,就变成服帖的白面团。李氏拿刀切成大小均匀的面团,宜悠拿起一只揉揉,掐成两半。
她从小就手巧,长生出生之前,她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向来被爹娘捧在手心。爹闲下来时,就用地里的粘土给她捏小兔子小老虎玩。看了几次,她捏出来也像模像样。
前世在陈府时,她下苦功夫学过厨艺。如今虽然有些手生,但没一会就找回手感。扒掐捏揉,集中精神摆弄着,一只老虎头出现在手上。
再掐个老虎身子,两相拼在一起,一只小老虎栩栩如生。
“二丫手真巧。”
宜悠拍拍满手的面:“我这是随了爹。”
烧火的沈福祥脸一红:“你娘手也挺巧。”
继续做出来一只小老虎,宜悠也来了兴趣。继续揉着面团,做了两只小刺猬,还有鲤鱼和兔子,一鼓作气的弄完八只,那边李氏也把馒头揉出来。
盖上继续发酵,她洗干净手,听着外面长生和穆宇玩闹的声音。微风吹来,带来丝丝杨柳的气息,这种平静的日子,让人舒服又踏实。
☆、第十七章
穆然从村里孩子口中得知弟弟在沈家。赶到时,就见院内柴堆上弟弟和长生并座,一人手里拿着一只白面小老虎。
“宇哥儿!”
朗声喊道,柴堆上两个小家伙一起回过头。他这才注意到,弟弟早上穿的那身褐色的麻布衫,已经换成了簇新的蓝色麻衫。
虽然不是什么好料子,但袍褂针脚细密剪裁合体,衬得弟弟的小身板更是精神。他攥着小老虎花卷,眼睛里满是愉悦。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见弟弟这般干净和开心。
“哥,这是二丫姐给的。”
穆宇从柴堆上爬下来,不安的搓着衣角。今天他不止在长生家吃了中饭,还换下了那身脏衣服。本来他记着哥哥教导,不许随便拿别人家的东西。可看着对他甜甜笑的二丫姐,他就将这事忘到了脑后。
再见到哥哥,他有种做了坏事被抓包的难堪。
“怎么跑到云林村来了?”
长生也爬下来,站在穆宇身后朝后面嚷嚷着:“娘,穆家大哥哥来了。”
沈福祥趁这空去给麦苗拔草,李氏独自一人在家包包子。听外面声音,她忙搓搓手上的面走出厨房。
“是穆家官爷,得空来接宇哥儿。”
常言道民不与官斗,李氏亦深谙其道。虽然来者只是个没有品级的衙役,但她依旧客气。
穆然双手合十,躬身作揖:“沈家伯母不必客气,直唤在下名讳便是。舍弟承蒙悉心招待,还为其准备了衣衫,在下感激不尽。”
李氏避开他的礼:“既然你这么说,那我这粗婆子也不再客气。然哥儿,今日是长生同宇哥儿合得来。自家一顿便饭,还有件麻布衣裳,宇哥儿不嫌弃就好。对了,他换下的衣裳被二丫拿去水塘边浆洗,这会应该快洗完了。”
水塘……穆然心一紧,那不是上次二丫差点丧命的地方。身子还没好全乎,就帮他弟弟洗衣裳。万一再出意外,那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他再次拱手,出口之言却由文邹邹的变成了大白话:“现在天色已晚,我带弟弟去水塘边,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