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手册- 第101部分

　　　　数百人苦干了一夜，到天明时分，一横两纵三道壕沟呈凹字形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横沟将出高速路不远处的国道完全拦腰掐断，一来可以作为阻击的阵地，而来撤退的时候也可以拖延一下敌人机动化部队的追击速度。纵沟则是分列左右，一条挖在了离路基百余米处的瓜田里。另外一条，则是在路基右边的那片草莓大棚处。挖好的壕沟上头被人们拿来了一些杂草，稍微做了一下伪装。只要不仔细观察，相信对方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因为两道纵向的壕沟都挖在了路基的下方，水平线矮于路基许多。一旦和敌人交上了火，程森也不用担心高杰手下那些半调子士兵会彼此误伤了。到时候他们只需要将枪里的子弹，不断向敌人倾泻就是。虽然开枪的时候需要将枪口抬高不少，可是壕沟本就挖得深，站在里面不踮着脚根本看不清外面的情况，所以到时候这些士兵不需要刻意去抬高枪口，只需要顺其自然的射击就可以了。

　　　　而那道横向挖掘出来的壕沟，则是驻扎着这批士兵之中相对精锐的力量。因为战火一开，他们不但要负责阻击正面的敌人，而且还需要对左右两侧的友军，进行必要的掩护。等到撤退的时候，也是左右两侧的友军先撤。而他们需要等人都走完了，才能放弃阵地。两侧的友军一旦撤退，剩下的火力势必压制不住敌军。一个不慎，或许全体阵亡，或许就做了俘虏。程森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10几个士兵了。

　　　　“高杰，枪响之后，你和这10几个弟兄，就得和钉子一样钉在这里。撤退的时间没到，哪怕打剩下最后一个人，也要钉在阵地上。这第一阵打不打得好，就全寄托在你们身上了。”程森将一身泥水的高杰拉到旁边，递了一支烟给他道。

　　　　“放心吧森哥，虽然我没正经当过兵，可以前我也是区里的模范民兵。就算打得只剩下一个弟兄，这条战壕我也给你死死的守住。”高杰深吸了一口烟，努力使自己平静了一些，然后对程森说道。

　　　　“如今我们势弱，敌军势强，我不得不出次下策。替我对弟兄们说一句，拜托了。”程森不知道这一仗下来，眼前的这30号人能回去几个。可是乱世就是如此，想要今后少死人，这一仗就要不计生死的拿下来。只有打出了威风，才能让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势力有所收敛，有所顾忌。

　　　　“这些大家伙儿都明白，只是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高杰三两口将手里的烟卷吸完，将有些焦糊了的烟蒂扔到脚下对程森说道。

　　　　“咱们现在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了，有什么话不好说的？说吧。”程森在身上摸了摸，摸出一喝没有拆封的香烟塞进了高杰的口袋里对他说道。

　　　　“我是孤家寡人一个，说句不中听的，就算是死在这里了，也没牵没挂的。可那些弟兄家里，有的还有60好几的老娘等着他去奉养，有的还有婆娘和孩子。我替他们求个情，万一他们要是战死了，森哥你能不能在白市长面前说说，让市里多照应一下他们家里？”高杰将程森给他的香烟拆开了，叼了一根点燃之后有些忐忑的说道。

　　　　他这是在和程森探条件，允不允是另外一回事。可他高杰明白，国内的官员最不喜欢的，就是属下和自己谈条件。虽然心里很紧张，可是想着身后那些弟兄们的家境，他却是不得不谈这个条件。哪怕战后程森来找他的麻烦，他高杰也认了。何况，战后世界上还有没有高杰这个人，还得两说呢。

　　　　“这个问题我早就想好了，这一仗之后，但凡牺牲的弟兄家里还有人的。不论老幼，我程森养了。这一点，你让弟兄们放心。我程森是言出必行。就算是没有阵亡，负了重赏丧失了劳动能力的，我也会给他们一个妥善的安排。”程森拍了拍高杰的肩膀，对他郑重的承诺道。又想马儿跑，又不想给马儿吃草的烂事，他程森干不出来。人家连命都卖了，他又何须吝啬那点粮食帮人家安顿一下家小呢？

　　　　“那我替弟兄们谢谢森哥了，有你这句话，弟兄们心里就有着落了。”高杰原本以为这话一说，程森会这个那个的先摆出一堆的困难出来，最后才会勉为其难的答应他一部分条件。这种事情，高杰在以前算是见多识广了。没有任何一个官员，对于百姓们的请求会很爷们儿的应下来，哪怕百姓们的请求是合情合理合法的。那些狗官也会事先无所不用其极的去刁难你一番，最后再略微的松一松口，让你自己琢磨里面的道道去。

　　　　琢磨出来了的，接下来的事情自然就会办得很顺利，有那老实愚钝一些的，没有琢磨出来。那对不起，该怎么刁难人家依然怎么刁难。依法办事，只不过是大家茶余饭后说的一个笑话而已，谁会去把笑话当真？可是程森的态度却是让高杰有些喜出望外了，人家不但没有大摆困难，反而将所有的条件都满口答应了下来。

　　　　国内的百姓就是这样，很多时候需要的只是官员们的一句口头承诺，他们就能把命卖给你。尽管很多官员把承诺当放屁，文件当废纸，可是百姓们却是依然选择相信他们。就如同，高杰现在无条件的选择相信程森一般。

　　　　“是我要感谢这些弟兄们！”程森走到路基旁，抬头看着眼前的景色，对身后的高杰说道。

　　　　“开饭了开饭了，弟兄们都饿坏了吧？今儿这顿，可是咱们白市长亲自监督着给你们做的。”打远处，开来了三辆四门六座。为首车里坐着一胖子，此时正在那里挥舞着手里的围裙，将头探出窗外大声吆喝着道。

　　　　数百号挖战壕的人，外加30号战兵，一顿饭所需要的食物，拖了整整三辆车。蒙着雨布的车厢里，隐隐约约透出来一丝菜汤的香味来。这股子香味，让干了一晚上体力活的人们，愈发的觉得饥肠辘辘了。等不到车辆开到眼前，大家纷纷扔下手里的镐头铲子等物事，快步就迎了过去。

　　　　而那几十个战兵，则是排列成行，站在程森的面前等待着开饭的命令。从这一点上，就体现出了士兵和百姓们的区别。无论何时何地，纪律都是排在士兵们心里第一位的。尽管他们同样很饿，同样想早点吃上热乎乎的饭食。可是没有得到命令，他们会用鼻子嗅着饭食的香味，脚下却如同桩子一般钉在原地。

　　　　“都排好队，不要抢，东西多得很。”坐在驾驶室里的那个胖子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油汗，跳下车来对蜂拥而至的人群大声喊着。程森抬眼看去，却发现那厮正是康有为。

　　　　“你该减减肥了，老康！”程森带着士兵们走到车辆旁边，用手拍了拍康有为那厚实的肚皮笑道。几度的气温，康有为动弹一下就是一脑袋油汗，这让程森很是替他的健康着急。

　　　　“有想过，可让我见天儿起大早儿起来跑步什么的，实在是坚持不下来啊。”康有为将沾满了汗渍的手往身上擦了擦，对程森苦笑道。

　　　　“森哥，喝口热汤暖和暖和！”高杰手里抠着两个一次性的塑料饭盒，里面装了一些卷心菜粉丝汤。一边侧着身子护着手里的食物，一边高声对站在那里聊天的程森招呼道。

　　　　“等等再吃，我给你留了点私货。”见程森接过菜汤准备喝，康有为用胳膊肘轻撞了他一下低声道。说完之后，转身打开了车门，从座位上驾驶台前拿下一个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包裹来递到程森手上。

　　　　“这可是白市长特别嘱咐我给你带的！”见程森接过了包裹，康有为又拿胳膊轻撞了他一下，在他身边挤眉弄眼的说道。

　　　　“酱肘子，珍珠丸子，凉拌海带丝。这些东西，现在可不好弄啊老康！”打开了包裹，露出了里面还温热着的饭盒。掀开了饭盒的盖子，看着里面浓香四溢的菜肴程森咽了口口水对康有为说道。不说做这些菜需要的调料，就说珍珠丸子上面的沾着的那些糯米，现在都是紧俏物资。程森看着手里的这三道菜式，心里明白白洁真是费了心了。

　　　　“嘿嘿，这材料都是白市长弄来的，我只不过是加了加工而已。趁热趁热，肘子凉了可就吃不得了。你要吃坏了肚子，白市长还不得剥了我的皮？”康有为替程森把一次性的竹筷给掰开了，递到他的手上催促着道。

　　　　“这个，是我私人赞助的，祝森爷旗开得胜！”等程森拿起筷子，康有为从怀里摸出了一瓶白酒来，三两下拧开了盖子塞进程森的手里正色道。

　　　　“好，弟兄们都过来！”程森把酒瓶拿到鼻子旁边嗅了嗅，随即对那30个战兵大声招呼道。

　　　　“一人一口，多了没有。”等那些战士们三三两两的凑了过来，程森将手里的饭盒和酒瓶一并搁在地上，对战士们说道。

　　　　“这不行，我们都吃过了！”高杰三两口将饭盒里的菜汤就着馍馍吃下肚去，赶到程森面前阻止着他道。

　　　　“是啊森哥，咱们都吃过了，你就别客气了，快些吃吧！”战士们都很自觉的停下了脚步对程森说道。

　　　　“我说吃，大家就吃！等这一仗完事了，回城里我请大家下馆子。”程森伸手抓了一颗珍珠丸子扔进嘴里，然后拿起酒瓶来灌了一口，随手将酒瓶塞到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士兵手中说道。

　　　　“谢谢森哥！”

　　　　“谢谢森哥！”

　　　　实在是捱不过了，战士们这才一人一口的抿着酒瓶里的酒。而饭盒里的菜，大家则是分成了很多份，一人取了一份，在那里细细品尝着。酒菜不多，少时酒瓶和饭盒就已经空了。战士们默默的站成了横排，一一对程森道着谢。

　　　　“东西不多，是份心意，打现在开始，咱们也是用一个马勺舀食的生死弟兄了。此战，我希望大家在有力打击敌人的同时，尽可能的保存自己。别忘了，我还欠着大家一顿酒肉。”程森将手里的空酒瓶哐啷一声砸了个稀碎，对面前的这些战士们说道。

　　　　“高杰，再重复一遍命令！”程森仔细地看着眼前的这三十张面孔，对身旁站着的高杰大声道。

　　　　“任务！”高杰向前一个跨步说道。

　　　　“挎啦！”三十个战士整齐的一个立正。

　　　　“江陵自卫队二营，务必在高速路出口处阻击敌军，拖延住敌军的前进速度。不管几点钟，以信号弹为令，随时准备撤退！”高杰看着眼前的战友们，沉声将命令又重复了一遍。

第二三四章　开战

　　　　“先头部队到哪儿了？”高速路上，孙立人正裹着一件尼子面料的军大衣坐在一辆吉普上问身边的智囊王代沫道。

　　　　“估计快出高速路了吧，老板。按照现在这种行军速度，恐怕要到天黑才能赶到江陵了。”王代沫伸手在自己的光头上摸了两把，看着后方跟随着的几辆运兵车，有些忧心的说道。按照预先估算的速度，他们早在昨天就应该兵临城下了。可是路上那些士兵们拉稀摆带的破烂事实在是太多了。种种小事堆积到一起，整整耽误了一天的行程。

　　　　“临时工终究是临时工，让他们在城里维持个秩序还成，真要拉出来干仗，还真指望不上这些人。”孙立人探出头去，看了看卡车车厢里歪七歪八倒卧着的士兵们，对身旁的王代沫说道。

　　　　“老板也别对这些人期望太高了，你也知道他们之前都是干嘛的。都是塞到各部门混饭吃的主而已。这些人，大多是当地城中村的土地公，土地婆。仗着土地被当地征用了，然后由大队的书记出面和各部门谈条件。把那些个不学无术，待业在家的子弟们一股脑全塞进那些部门里头吃皇粮。这事过后，我建议老板还是另觅途径收拢一些正规军进来为好。”王代沫摸了摸自己那颗被刮得锃光瓦亮的脑袋，侧过脸来对孙立人说道。

　　　　“是啊，和平时期用他们来管理管理良善，还是可用的。可现如今这世道，这些货只想着吃肉，是半点力气都不想出。要不是占据长水之初，这种人最好笼络的话，谁会去用他们？”孙立人对于自己这个智囊的建议，深以为然道。

　　　　“是得召集一些正经当过兵的人加入到队伍里来了，然后扶持那些正规军，逐步掌握住队伍里的实权。这些个货，到时候还是干他们的老本行去吧。他们的能力，也就能和那些老头老太太，卖菜卖水果的打打交道了。”孙立人在心里已经将那些临时工的未来给规划好了。

　　　　“此一时彼一时，老板是要雄霸天下的人物，很多事情当断就要断。不能让以前的那星点功劳，成为他们在长水好吃懒做的借口。”王代沫厌恶的看了看那些士兵，在孙立人耳边煽风点火道。

　　　　说起王代沫，出事以前不过是个精于算计的水果贩。估摸着平日里也是饱受那些临时工们的欺压，眼下逮着机会了想要报复回来。要说他是全心全意为孙立人服务，那也是句扯淡的话。在他心里，孙立人给报酬他，他就帮孙立人出出主意。要是哪天别家出价更高，他立马儿就跳槽了。谁还去管长水是不是发展得起来，孙立人是死是活？王代沫的这种心态，也代表了眼下大多数人的心态。有奶便是娘么，除此之外，亲爹都是可以出卖的对象。君不见为了套房子，有多少人和亲爹亲娘反目成仇的？

　　　　“徐徐图之，徐徐图之吧！人口众多，陡然下猛药，难保他们不会造我的反呐。这些人，心中哪有半分的道义。”孙立人拍了拍王代沫的手背，看着他似笑非笑道。这话，其实就是说给王代沫听的。对于自己的这个的智囊，孙立人可是深知他的脾性。谈笑间，也不无借机敲打他的意思在里头。

　　　　“吩咐下去，让大家加快前进的速度。照眼下这样，难不成准备去江陵过劳动节么？”孙立人看着那些卡车如同蜗牛一般向前行驶的速度，心里一阵不悦。拉开了小吉普的车窗，对旁边驾驶着摩托车相随的卫兵们下令道。

　　　　虽说很多人存着磨洋工的心思，可是老板发话了，多少也要卖一些面子的。随着卫兵驾驶着摩托车前前后后的跑了几趟，呵斥了几句之后，车队的速度终于提高了一些。

　　　　“大家把弹药箱都打开，手榴弹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别等到开了火，再慌手慌脚的去找弹药。还有，那4挺机枪再检查一遍，别到时候哑了火。二连守左翼，三连守右翼，一连跟我守当间儿。大家都听清楚了没有？”那边孙立人的部队继续向江陵推进着，这边负责阻击的高杰则是敞开了衣领子在那里大声提醒着手底下的弟兄们。四周的气氛，渐渐的凝重了起来。那些个前来挖战壕的市民，早已经跟车返回了江陵。眼下在高速路的出口处，只有高杰带领的二营官兵共计31口子。

　　　　现如今，各势力为了不让别人摸清楚自己的兵力，大多会虚设番号。如同高杰带的二营这般，对外他是一个营长。可要是论起人数来，其实顶天了他也就是个排长而已。为了方便管理手下的弟兄，他索性将手下带兵干部的级别，设置到连长为止。连长，也就是图个虚名而已，其实手底下也就10来个人，和班长是一样的。

　　　　“那两门六零炮可要掩藏好了啊，等交上了火，我让打才能打。这可是咱们的宝贝，一定要保护好它们。”高杰看着摆放在壕沟里的两门刷着绿漆的六零炮，伸手在炮管上摸了摸道。四千斤粮食，才换来了这么两门小炮外加20发炮弹。平日里高杰对待它们，比对那些姑娘都细心周到。

　　　　“放心吧营长，弟兄们谁不知道这是你们家大房和二房啊。待会儿真要打起来，咱们一准儿保护好你这两宝贝疙瘩。”听了高杰这话，有在一旁拿铁锹加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