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已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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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已尽-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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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懂啊。”林月微微仰着头,少女内心甜蜜的雀跃印刻在眉头闪闪发亮,她抱住石磊的胳膊说:“帮我啦,你说过你永远都会无条件地答应我任何一个要求。”
  “好吧。”
  就这样,石磊把林月留在小茶馆,一个人只身回到学校。
  放学的钟点已过,校园里空荡荡的,偶尔有同学结伴笑闹着从身边走过。石磊径直朝操场深处走去,在体育器材室背面的一面草坪上,果然看到马驰原抱着吉他的影子。远远看去,伴着夕阳的余晖,挥洒着无尽的落寞。
  石磊停住脚步,在操场上站了一会儿,从古至今,从老及幼,爱情都是让人迷惑不解的课题。他不理解林月的选择,林月当然更难懂他内心的纠结,可是这些又有什么关系,他和她始终会并肩站在一起,抵御一切外来的风暴入侵。石磊这样想着,晃了晃健壮的臂膀,再看一眼不远处那个消瘦的影子,自信满满地走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那天的马驰原并没有弹唱,他只是抱着吉他呆呆地坐着,夕阳的余晖打在他的脸上,自有一种说不出的平静唯美的诱惑。
  石磊站在他的脚步,轻声叫他:“马驰原。”
  马驰原抬起头,惶恐地看着这个不请自来的外来客,竟然结巴起来:“你……你找我?”
  “是啊。”石磊蹲下身去,眼睛跟马驰原平视,他尽量把语调调整到轻松的状态,说:“我的朋友林月想请你一起喝茶。可以吗?”
  马驰原下意思地缩了缩手臂,摆手道:“可是我不喜欢喝茶。”
  石磊有些恼了,不觉提高音量,简单粗暴地说:“林月喜欢你,你能跟她交往吗?”
  这个时候的马驰原竟然羞涩起来,坐在草地上瞬间又恢复到痴呆的状态,他仿佛不能相信石磊的话,可内心却又无比期待这份从天而降的幸福是真实可见的。
  石磊不想再多说一个字,只站起身,招了招手,马驰原就乖乖地背着吉他跟他去了小茶馆。
  照例是一壶菊花茶,石磊喝完一杯就借口有事离开了,留下默默相对的林月和马驰原。
  两个人不说话,只是喝茶,喝完一杯又一杯。
  直到月亮升起,林月站起来穿外套朝门外走去,马驰原抱着吉他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林月喜欢这种让人狂乱迷离的感觉,语言在那样的世界失去了力量,只有甜蜜浓稠的空气将两个人紧紧包裹,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不觉间走到了荷兰大道。
  荷兰大道是这个城市唯一的地下通道,通道的四壁印刻着荷兰画家梵高的经典著作,热烈的向日葵肆意生长。这里也是林月最喜欢的一个地方,小时候的夏日午后,常常一个人偷偷从家里溜出来,买一只冰棍坐在地道里慢慢吃完,再走回家去。尽管升入高中后,生活范围已经远离荷兰大道,她还是会定期回到这里,一个人坐在向日葵下吃完一根冰棍或者什么都不吃,坐一会儿,再走回家去。
  马驰原走到地道入口,眼睛明亮地闪烁起来,就像烟花,瞬间在天空绽放。林月不回头也能感受到对方的喜悦,她轻轻放慢脚步,等着马驰原走上来,跟她并肩一起,一步一步踏入神秘的梵高世界。
  林月走到那株向日葵下站定,侧过脸看马驰原,马驰原的身体微微颤抖,伸出手把林月拥入怀里。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林月眩晕,她能感受到那双臂膀的力量,她微微闭气眼睛,感觉到对方的身体慢慢靠近,渐渐地没有任何距离,就那样紧紧拥抱在一起。
  整个世界都在颤抖。
  马驰原在颤抖中附身吻林月的眼睛,然后又慢慢地找到她的唇。唇齿相对的瞬间,林月突然清醒过来,用力推开马驰原,后退几步,低下头去,再也不敢跟他的目光对视。
  眩晕的世界瞬间瓦解,马驰原手足无措地站在向日葵下,不停地说着:“对不起。林月,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
  林月没有说话,缓缓蹲下身去,从双肩包丽翻出一本粉色封面的日记本,打开某一页,拿出一株干枯的黄色小花。年月日久,小花已经被岁月风干成枯黄的残片,林月小心翼翼地捧着它,就像捧着价值连城的珠宝一样珍贵,她把那朵花送到马驰原的面前,马驰原竟然笑了一下,他说:“原来你一直都记得,原来你一直都留着。”
  怎么能忘记呢?林月说:“你知道吗,它已经融入我的生命深处,成为我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林月热烈的告白再一次激发马驰原的勇气,他把吉他甩掉在底板上,飞快地再次把心爱的姑娘紧紧拥入怀里,他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恨不得把她融入他的身体里去。林月在她的怀里几乎不能呼吸,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就要幸福地死掉了。就这样死掉也好,在这个地方,在这个人的怀里。
  马驰原低头疯狂地笨拙地吻着林月,额头到鼻翼再到嘴唇再到脖子,他恨不得吻遍他的全身。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也没想要弄明白为什么,只是内心涌动的原始的欲望在引导他的手足。
  那枚被林月捧在手心的脆弱小花在这般疯狂中被挤压成碎片,掉落在脚边的地面上。
  林月的身体完全瘫软在马驰原的怀里,她不知道这个瘦弱的少年何以有如此强大的爆发力,他把她挤压成一张纸片,在半空翩翩飞舞,朝着天堂的方向,翩然而去。
  激情最终也有落幕的时候,两个人沉沉拥抱着坐在那株向日葵下,闻着彼此粗重地呼吸。就在林月感觉暴风雨即将再一次降临的时候,马驰原叹口气说:“天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好。”林月站起身,再也找不到那株小花,她有些难过,可是也觉得释然,既然她生命的一部分已经有另一个人填补进来,那么小花的使命也算是完成。
  马驰原却有些过意不去,他说:“等到来年,草长莺飞的四月天,我去采摘这个世界上最美的花,来送给你。”
  “好。”
  林月只是简单地回他,在他面前,一切语言都是多余。
  那天晚上,马驰原陪伴林月回到合欢街的老宅,看到她的影子消失在厚重的铁门之后,内心的黯然无以言表。他觉得这个世界都是黑暗的,只有林月这一束亮光,可是他的脚步能丈量过光的速度吗?他不知道,他只觉得头疼。这么晚回家免不了要挨父母一顿斥责。
  原本他已经做好了退学的打算,既然菜市场小贩的儿子命中注定还是菜市场小贩,他也不想再多浪费父母一毛钱。期末考试的迫在眉睫,不用再挣扎,他也知道自己千年垫底的命运,考大学显然是无望,摆在他面前只有一条通往菜市场的小路,他没有选择的权利。尽管父母已经对他没有任何期待,可是还是希望他能坚持读完高中,参加全市会考拿到一纸高中毕业证书。
  可是在面对那株热烈旺盛的向日葵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改变了已有的计划。他觉得自己的人生不是仅有菜市场那么狭窄,他完全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命运。一纸实验高中的的入学通知书至少可以证明他的智商完全没有问题,他所需要做出的改变就是心态。
  那晚回到家,父母破例一句话没说,只是默默端出简单的饭菜,放在昏暗的灯光下的小餐桌上。马驰原打开水龙头洗把脸,坐在餐桌前狼吞虎咽地吃完所有的饭菜。抬起头说:“爸爸,我想考大学。”
  马大国掐掉手头的劣质香烟,扔在底板上,用脚狠狠踩了一下,说:“很好嘛,很好嘛。”
  张秀秀听到儿子的话,慌的把手头的十字绣放在一边,走过来亲昵抚摸儿子的脑袋,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麻利地收拾好碗筷走去厨房。
  马驰原站起来说:“妈妈,我来吧。”
  张秀秀扭头笑了一下说:“赶紧回屋看书吧,不是要考大学嘛。”
  只是因为那一个小小的改变,让这个暗沉的家渐渐地有了一些亮光,空气中到处流动着让人心生愉悦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12

  林月偷偷溜回二楼的房间,唐雅洁一看到她就忍不住低声尖叫起来,指着她的脖子说:“怎么会这样?是石磊吗?”
  “什么?”林月走到穿衣镜前,看到两朵硕大的草莓吻痕,如热烈盛放的罂粟花,肆意招展,惊讶之余,其实是喜悦的,继而开始懊恼起来:“哎呀,讨厌,这可怎么办?怎么逃得过妈妈的眼睛呢?”
  唐雅洁站在一旁幸灾乐祸地说:“据说这些吻痕差不多要超过一周才能完全消失无影踪。现在正值盛夏,我看你是躲不过这场人祸了。”
  “帮帮我。”林月哀求道。
  唐雅洁说:“我可以考虑一下,不过我总要知道谁才是罪魁祸首吧。”
  林月只好老实交代:“是高二五班的马驰原,我们今天第一次约会。”
  唐雅洁摇摇头说:“林月啊林月,我早就知道你的选择会异于常人,可没想到会如此离谱地偏离轨道。你和马驰原,你们的人生怎么可能有交集?”
  林月垂下头去,她早就做好一切万全的准备,她自是知道在世俗人的眼底,没有人会自然地接纳她和马驰原的关系,包括一向疼她如妹妹的唐雅洁,她说:“感情这东西,我也没有办法,爱上就是爱上了,一切解释都是徒劳。”
  唐雅洁再问:“那石磊知道吗?”
  林月说:“石磊知道的。是石磊帮我约的马驰原,他总是不忍拒绝我的任何一个请求。”
  唐雅洁重重叹气:“我以为只有一个脑筋不清醒的,原来还有一个。石磊简直就是帮凶。你是糊涂,连他也糊涂了吗?”
  林月突然开始懊恼,约会带来的小幸福早就消散在九霄云外,除了要想办法应付妈妈外,她还要面对太多的问题,比如怎么想办法逃出去跟马驰原约会,明明只分开了不足半小时,她已经开始想他了。
  林月说:“雅洁,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如此美妙又如此痛苦,我总算能体会到你的感受了。”
  “不一样的。”唐雅洁摇头,“就像站在水边朝湖里扔小石子,我扔了一枚又一枚,都悄无声息地沉没湖底,没任何声息。可是你的小石子,只轻轻一投,就荡起一圈圈涟漪,弄皱一湖春水。”
  “雅洁。”林月走过去,跟唐雅洁并肩坐在床边,她说:“对不起,我不是无意的。”
  唐雅洁笑笑说:“林月,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好了,至于那个马驰原,我尊重你的选择,无论未来出现什么样的状况,我都会无条件地站在你身边给你我所能给予的支持。”
  “你真好。”林月忍不住拥抱唐雅洁,低声说:“我真幸运这辈子能够遇到你和石磊,你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知己。”
  “好了,不抒情了。我们还是早点儿睡觉吧。”唐雅洁轻轻地拍林月的背,“乖哦,去洗澡,全身都是汗味。”
  林月立马松开臂膀,吐吐舌头钻进卫生间洗澡。
  洗完澡裹着白色浴巾站在浴室的镜子前,那两朵罂粟花越发醒目张扬,林月看着镜中的自己,低声说:“晚安,亲爱的小孩。”
  晚安。道一声晚安。
  林月回到房间,唐雅洁已经在上铺沉沉睡去。林月拉开窗帘,回床上躺下,任月光洒在她的小床上,这些月光是否也曾抚摸过马驰原的身体?如果可能,她真想跟他并肩躺在一起,不管是草地,荒漠,沙滩还是泥塘,只要有他在身边,她都愿意。就算是这些都不能实现,至少他们还能共顶一轮圆月。林月对着那月光,轻轻地说:“我爱你啊,我爱你。”
  很晚才沉沉睡去。
  醒来天光已经大亮,林月惊讶地做起身来,看到唐雅洁正端着早餐盘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唐雅洁把早餐盘在床边的小柜上放好,轻声说:“姑姑正在吃早餐,你再稍微忍耐一下,洗漱后把早餐吃了,我们等姑姑出门后再走。”
  林月惊讶地问:“妈妈她没问起我?”
  唐雅洁自然地回:“问了。我只说你昨晚忙着做练习题,睡的太晚,不忍叫醒你。”
  林月低声笑:“哇,真是个小骗子啊。”
  “那当然。”唐雅洁一边换衣服一边说:“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
  林月走到卫生间门口又忍不住回头说:“我怎么听着像是幽怨的表白呢?”
  唐雅洁笑:“是你想多了。我今生只爱一个人。”
  林月愉快地刷牙洗脸,还不忘对着镜子亲昵地抚摸脖子的两朵罂粟花,然后再回到房间快速地吃完蛋饼喝光牛奶,隔着窗子看着妈妈的车驶出铁门,才背着书包跟唐雅洁一起出门去学校。
  在学校拐角的石阶上,看到马驰原,依旧是万年颓废的神情,不过背上的吉他换成一个黑色的耐克双肩包。这些细节当然逃不过林月的眼睛,她的双眼放射出万道光芒,投射在那样一个焦点上,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被遗忘的角落。林月还看到,马驰原换了一双干净的白色球鞋。
  林月正发呆,马驰原走过来轻易就牵住了她的手。在肌肤碰触的瞬间,林月的眼泪就滚滚而落,说不出的委屈心酸幸福全部暗含其中。马驰原掏出纸巾帮她拭泪,只轻轻地说:“我等你是为了告诉你,从今天开始,我要努力考大学。”
  林月哽咽着说:“其实你不必为了我而去改变你自己。”
  “并没有。”马驰原抬起手指随意地在林月的耳唇上弹了一下说:“这只是我的一部分,被你唤醒了而已。”
  林月抬起头四处张望,哪里还有唐雅洁的影子。
  这时候,马驰原松开牵着林月的那只手,说:“我们一起走吧。还有,为了好好准备期末考试,彻底摆脱垫底的命运,可能这段时间我都不能去找你了。”
  林月尽管心有不甘,可还是大方地说:“哦,好吧,那我们都要好好加油。”
  走进学校大门,马驰原真的认真地跟林月说再见,招招手就小鹿一样腾空而去,留下塑料人一样透明无助的林月,站在原地黯然伤神。
  石磊课间走过来,悄悄递给林月一管喜辽妥药膏,满脸鄙夷地说:“林月大小姐,你就不能稍微注意点儿群众影响吗?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肆意妄为。你没看到数学老师看你的眼神有多复杂吗?”
  林月不自觉地摸了摸脖子,羞怯地低下头去,不好意思地说:“我是没办法了。你当我愿意就这样赤裸地被人观瞻啊。不过若是你不提醒,我几乎快要忘记了。”
  石磊摇头:“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变低,还来真是没错。赶紧用药膏涂一下吧。”
  林月拿起药膏,狐疑地问:“这个,管用吗?”
  “管用的。专为消除吻痕而存在。”
  林月就更加狐疑了,说:“你怎么会懂这个?”
  “还不是为了你!我是专为替你解决麻烦而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石磊走后,林月拿着药膏想了一会儿,还是拧开盖子,挤出一点儿再指尖上,轻轻涂抹在两朵罂粟花的位置。
  下午去电台的时候,吻痕已经消浅到几乎不见。
  石磊斜着眼睛看林月,警告说:“我看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开始。正常的爱情不是先扭捏见面,再偷偷牵手,再继续往下进展的吗?你们可好,第一次约会就干柴烈火,小心弄出什么命案出来。”
  林月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她赌气地转过头去,不理石磊。
  石磊只好道歉:“好了,小月,我跟你说对不起。往后我只提供保障,绝不企图干涉。我保证。”
  林月这才肯跟他讲话,她说:“其实我也不是真的生气,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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