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姑娘,我们单于有事召见。”
我立刻僵在那里。
“哦?你们知道是为什么事吗?”拉路曼问。
“二殿下,恕在下冒犯,单于说这事只通知冬姑娘。”
“好吧,就现在吗?”我缓过神来,问道。
“单于正在大殿等你。”
“走吧。”我抬脚便走。
来到单于的大殿,看见他坐在台阶上的虎皮凳上,他见了我立刻笑了起来。我一阵疑惑,为什么会对我那么和蔼地笑呢?
不等我行礼他便让一让的仆人赐座,我满怀疑惑地坐到凳子上,对他表示感谢:“谢单于。”
“你叫萧冬,是吧?”他微笑着问我。
“是。”我僵硬地回答。
“听撒拉赫说要娶你。”
“这个……”我吞了吞口水继续说,“我知道你不想让我与五殿下在一起,我一定会离他远远的。”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同意你们成亲。”
我一时还未理清他说什么。
“撒拉赫是我最得意的儿子,拉路曼也是,可是拉路曼身体不好,让他继承我的位置不太妥当,还有大殿下,他实在太不务正业,因此也不会让他做左贤王。”
“我,我不愿意……”我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他的脸上出了震惊外还有些哀伤。
“唉,罢了,你的性格果真和那个女人一模一样。”他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
“哪个女人?”我问。
“你的母亲。”他看着我说,“你一定不知道你的母亲就是中原前朝公主——冬雅公主。”
我的母亲!前朝公主!我的心砰砰直跳,手也止不住地颤抖,我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目光中满是惊讶,分明是温暖的大殿,我却感受到腊月寒冬般的刺骨。
“你的母亲是前朝公主这件事并没有很多人知道,因为……”
他于是用了两个时辰给我讲了前朝,还有我母亲的故事。
“报!匈奴已经攻破第二道城池!”
“报!王将军身受重伤,医治不及时,已经阵亡了!”
“报!现在军中大乱,已无凝聚力!”
坐在龙椅上年迈的皇帝听到这些,顿时口吐鲜血,抽搐不止。
“宣太医!快宣太医!”顿时朝堂一片混乱。
龙床上,年迈的皇帝已经十分虚弱,他颤抖着伸出手,旁边的皇后哭着握住的他手,皇帝对跪在地上的大臣说道:“朕已然支持不住,对于这次匈奴来袭,咳咳!”他使劲喘了几口气接着说:“现在王将军阵亡,军队不可群龙无首,现在,朕命沈云风沈将军前往战场代替王将军。”他说完这几句话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于一直空着的太子之位,现在朕宣布,由老五聿堂担任太子,待朕,待朕驾崩,就由他继承朕的皇位。”说完这些他又止不住地咳嗽了起来,泪眼婆娑的皇后则用手不断地轻拍着他的心口以顺气。皇帝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大臣们都退下了。
几日后,老皇帝驾崩,天下缟素。新一任皇帝登基。他派了几位将军去支援与匈奴对抗的沈云风。第二年,新皇帝改年号为永常。
永常一年腊月,沈将军击败匈奴,顺利凯旋。
永常二年,匈奴主动求和,与中原签订了停战协议。
永常十年,多了一个十七岁的冬雅公主。
对于这个冬雅公主的来历说法有很多,最可信的一种便是皇帝在十五年前与一个民女发生感情,但是还未等到那个女子生下孩子,皇帝便回到了朝廷,后来再去寻找那个女子已不知下落,机缘巧合的,在皇帝出巡时遇见了冬雅,于是冬雅来到了皇宫,被封为了公主,冬雅的母亲早已亡去。
腊月,宫中的梅花开得甚是喜人,白茫茫的大雪将树枝都压弯了,宫女们互相扔雪球。冬雅十分喜爱梅花,便伸手摘了几朵,花瓣上还有些许白雪,她用手帕亲亲拂去那些雪,乐滋滋地想要拿回去插在花瓶里。冬日的雪地甚是滑,她一不小心就向后栽了去,她以为会摔个面朝天,可是却倒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立即站起来对那男子行了个礼:“谢谢这位公子出手相助。”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那人拍了拍肩上的雪,“不知姑娘是那个宫的侍女?”
侍女?天性调皮的冬雅顺着他说的话说:“我是专门服侍皇上的宫女,名叫冬雅。”
“哦,冬雅姑娘,在下记住了。”他搓了搓手,接着说,“在下是今年的状元郎,名叫赵玄尹。”
“哦!状元郎,厉害呀!”冬雅对赵玄尹生出敬佩之情来。
“姑娘谬赞了。”赵玄尹对冬雅行了个拱手之礼。
“啊,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冬雅突然发现天气较晚了。
“要我送送你吗?”
“不用了。”
回到公主的云轩殿,却见皇帝已经等候在那里。
“你呀,你呀,怎么又穿宫女的衣服倒出乱跑,像个野丫头!”嘴上虽然说着训斥的话,可那皇帝的口气还是丝毫没有责备的意味。
“行啦,父皇太啰嗦了。”她看见满桌的饭菜,兴奋地坐到椅子上,“还是父皇最疼我,知道我一定玩饿了。”说着就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冬雅啊,明天我找一个人来教你学礼仪。”
“噗~”冬雅把口中刚喝进去的汤喷了出来,“咳咳咳!”
“怎么了,呛到了?”
“不是,父皇,我为什么要学礼仪,我可不可以不学礼仪啊?”
“你看看你,哪有公主的样子?”
“这事儿咱可以再商量一下。”冬雅企图摆脱礼仪的束缚。
“不行,看来朕是不能再惯着你了!”
于是,野惯了的公主开始接受繁琐礼仪的洗礼。
“最重要的就是气质,气质二字是十分有内涵的,对于不同的人来说需要不同的气质。”教礼仪的老宫女在冬雅面前走来走去。
“还有,你是公主,公主就不能在别人说话的时候睡觉!”
昏昏欲睡的冬雅公主立马坐直了,睁大眼睛装作一副认真听的样子。
“走路不要勾要驼背,步子不能迈得太大,坐的时候要抬头挺胸,目视前方。来,公主照着老奴说的做一遍。”
于是,一整天冬雅公主都在做抬头挺胸收腹的动作,走路,坐姿看起来僵硬极了。一天下来简直是腰酸背痛,她坐在床上捶着自己的肩膀,揉着腿肚子,唉,坐都坐够了,站都站够了,这宫中的礼仪怎么那么繁琐复杂?
她来到皇上的紫铉殿想要解除那什么礼仪的教学。
“皇上,该是微服私访的时候了。”一名大臣说。
“瞧朕这记性,我都忘了。”接着便是收拾奏折的声音,“你看什么时候出发为好?”
“阳春三月,正是好时候。”
“行,那时间就你定吧。退下吧。”
冬雅看着身着官服的大臣从殿中走了出来,才进去。
“父皇,我也要去微服私访。”
“你这丫头,微服私访可不是好玩的!”
“不行,我就要去。”
“你不能去。”
“你要是不让我去,我就偷偷溜出宫自己去玩儿!”
“你你你!”他气的吹胡子瞪眼的。
“父皇~”
“罢了,还是那么执拗!依你了罢!”
“啊,谢谢父皇,还是父皇最好了!”
很快就越了冬,冬雅每天都扒着指头算离微服私访还有多久,对于她来说这宫中就像一座牢笼,她更喜欢广袤的天空,大地。
日子一点一滴地过去,树上的桃花开了,春风一过,粉红色的花瓣便纷纷扬扬地落下,就像在下一场桃花雨。
春日的清晨是十分清爽的,一打开窗就可以闻到桃花香,春雨过后的花园更是充满生机,树绿油油的,就像泼了墨一样,青翠欲滴,远远地梨树开满了纯白色的梨花,在微微的雾气中迷迷蒙蒙,看得好不真切。心情好,看什么都是好的。
来到市井,冬雅就像跳出笼子的小鸟,这里跑跑,那里看看,皇帝对她表示无奈。
“皇,老爷,你看小姐好生欢脱。”一路的一个古板大臣委婉地对皇上说。
“他那性子啊,是怎么也改不过来的。”皇上唰地打开扇子扇起了风。
“可是……”
“莫要再可是了,老古板啊。”
于是皇帝和那位大臣只好任由冬雅高兴了。
“老板,这个多少钱啊?”冬雅来到一个卖小玩意儿的摊子前拿起一支木簪问。
“五文钱。”
“行,我要了!”于是她爽快地掏出一两银子拍在桌上。
“可是,姑娘,我这里找不开呀。”那小贩犯难了。
“算了,别找了。”冬雅转身便走了,留下身后的小贩呆若木鸡。
看着这么挥霍的公主,皇上一阵头疼。
第18章 前朝往事(二)
夜晚,冬雅双手撑着下巴靠在客栈的木窗上看夜景。本来就坐不住的她很快便被热闹的夜市吸引了,这还是她第一次逛长安的夜市。
街上的人摩肩接踵,红红的灯笼到处都是,波光粼粼的江面不断有船只来往,真是笙歌阵阵,好不热闹!
她走着走着,听到锣鼓喧天,走近一看,竟有人在舞狮,那“狮子”一会儿跳上高凳,一会儿跃下桌子,看起来精彩极了。
“好!”她也学着众人拍手叫好。
看腻了舞狮,她又继续沿着街道走,乐坊里不断传出各种曲子,有的哀婉欲泣,有的欢脱活泼,不过她对歌曲没特别大的爱好,便也就没有进乐坊。
一路上她看见有猜灯谜的,不过大字不识几个的她根本就没兴致去参加,还有比赛踢毽子的,跳舞的,还有青楼选花魁的……
“各位看官,你们觉得这次踢毽子比赛谁是赢家啊?”
“青兰姑娘。”
“小玉姑娘。”
“芳慧姑娘。”
……
台下的人七嘴八舌。
路过一处面具摊,她被花花绿绿的面具吸引了,便开始挑挑拣拣起来。
“姑娘,我这里的面具呀都是做工精致,成色极佳的呀!你选几个。”那小贩不断地推荐着,“你看这个面具多威武啊,还有这个,多优雅啊,对了,还有这个,要是你戴上呀肯定会免除登徒子的骚扰啊!”
“登徒子?嗤~”她想到这个词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有一次有一个登徒子尾随她,她直接就把那人摔倒在地,顺便踢了几脚,从那以后那个登徒子再没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拿起那个威武的面具,“我要这个。”说着又拍了一两银子在摊上。
她拿起面具就往脸上戴,还没戴稳,一转过身就看见一个身披黑色披风的侠客。她不知道那一眼是她爱情的救赎还是感情的深渊,她喜欢那侠客深邃的眼眸,只消一眼便觉四周已然了无声音。
看见他已经走远,快要融入人群,她急急地奔上前去,留下在身后手忙脚乱找零的小贩。
“嘿!”冬雅拍了拍那侠客的后背。
那侠客转过身就看见左手举着面具挡在脸上的冬雅。
“这位姑娘,我们不认识吧。”他的声音清冽无比,对于她来说就像是一杯醉人的酒。
“我叫冬雅,你呢!”她放下面具。
“我不对不认识的人说话。”他转身欲走。
“停!”她跑到他的面前,“我刚才对你说我叫什么?”
“你不是说你叫冬雅吗?”
“对啊,我叫冬雅,你认识了我,所以就不算不认识的人啦!”
“我叫云浪。”他似乎没有见过如此厚脸皮的女子,一时半会儿没缓过来。
“云浪,好自由的名字!”她对这个名字似乎十分喜爱。
云浪没理她,自顾自地向前走。
“云浪,你是一名侠客吗?”她开始说废话。
“你为什么来长安?”
“你的披风好有气势,在哪买的?”
“你怎么不说话?我一个人说好无聊。”
“咱们交个朋友嘛!”
“姑娘,现在已经很晚了,你该回去了。”云浪有些不耐。
冬雅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跟着他来到安静的小巷。她吐了吐舌头,“云浪,你住哪里?”
“客栈。”
“什么客栈?”
“舒阳客栈。”
“好,我明天来找你。”
等云浪反应过来发现冬雅已经跑出了小巷,他笑了笑,觉得自己对一个黄毛丫头说出自己的住处是一件十分好笑的事。
那几日她一直很开心,每天都去舒阳客栈找云浪,有的时候逼他看她新买的衣服,有的时候看她新戴的发簪。她没有说出自己是公主的身份,因为她明白自己一旦说出便不会再与他有交集。
“云浪,咱们成亲吧!”
正在吃饭的云浪听到这话险些呛到,这真是让他猝不及防。
“冬雅,你说什么?”他以为自己没听清楚,或是误会了什么。
“我说咱们成亲!”冬雅撑着脑袋说。
“我这人不会开玩笑。”他拒绝。
“我没有开玩笑!”她急了,再过几日她就要随父皇回宫,她怕没有机会,但是如果在回宫之前就与云浪私奔,凭他的能力完全可以做到逃过通缉追杀。
“姑娘,虽然我的确认为你是一个美人,可是我不会有娶妻的打算。”他转身便走。
“你别走啊。”冬雅急忙起身拉住云浪的衣袖。
“姑娘还是别想了,和你在一起只会是我的累赘。”
“不会的,我会武功!”
“就你哪点小功夫,恐怕遇到真的强劲对手连还招的机会都没有。”他的语气冷冰冰的,刺得她的心生疼。
“你就真的没有对我一点点动心?哪怕是一点点……”她的眼眶溢满晶莹的泪光,可还是倔强地忍住不让它们掉下来,她的全身都在颤抖,生怕听到她不想听的回答。
“我看可能是你误会了,我这人虽然喜欢处处留情,可是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让我心动……”他转过身去便走。
她没有挽留他,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她实在是讨厌这样盈盈粉泪的样子,可再也管不住了……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夏蝉开始鸣叫,炙热的阳光从树叶缝隙挤下来,看着地上的斑驳树影随风晃动。鱼塘边,冬雅抓起鱼食就向塘中撒去,塘面便出现点点凹凼,很快又恢复平静。
本想转身再拿一些鱼食投进塘中,谁知脚下一滑,整个人便倒入鱼塘,她不会游泳,只在塘中挣扎,钗横衣乱,好不狼狈。
“啊,快来人呐,公主掉进鱼塘里啦!”
“有没有人呐!”
“啊,公主!”
旁边的宫女吓得面色发白,渐渐地,冬雅整个人都没进了池塘,塘面一片平静……
待她醒来发现已经在自己的云轩殿中,她躺在床榻上,旁边的皇帝泪流满面。
“咳咳咳!”冬雅觉得口干舌燥。
“女儿,你醒啦!”皇帝的眸光顿时绽放光彩。
“我想喝水。”冬雅勉强扯出微笑。
“好好。来人!”皇上正想吩咐下人,却被冬雅打断了。
“我想喝父皇倒的水。”
“行,父皇这就倒。”于是他转身走到桌旁倒了一杯水,亲自喂冬雅喝。
喝了水后,冬雅又咳嗽了几声,皇帝轻轻拍着她的背,就像民间普通的慈父。
“你知道那日你掉进塘里是谁救你起来的吗?”
“不知道。”
“真是没想到,他还让朕刮目相看呢!”皇帝的目光露出赞赏之色。
“他究竟是谁啊?”冬雅问。
“就是那个状元郎赵玄尹,平时看他文质彬彬的,没想到还那么有勇气,值得嘉奖,值得嘉奖。”
“赵玄尹?”她想了想,突然想起腊月的时候在梅园有过一面之缘。
“当时他一副呆楞的样子,竟不知道他救的是公主。”
“嗤~”她轻笑,想起那日的恶作剧。不过当时自己来到皇宫没多久,皇帝本想赐一个特别的封号给她,可是她就是喜欢母亲给她取的冬雅这个名儿,犟着不换,冬雅二字太过普通,就算是有宫女叫这名儿也是说得过去的,怪不得赵玄尹不知道她是公主呢!
“朕就想呀,这个赵玄尹不错。”
“嗯,女儿也觉得他挺厉害的!”
“是吧,你也觉得?”
“对啊,竟是状元郎啊!”
“看来这事朕得好好张罗张罗。”
“张罗什么?”她疑惑。
“这事你就别管了。”皇帝笑着说,“朕来陪着你连早朝都没上,现在呀要回去批奏折了。”
很快,冬雅就恢复了,不过只是溺水,对于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大事。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学习写字,每天都很认真,不过性格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