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殇·半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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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殇·半面妆-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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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修容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没在言语。
  我依然静静地举着端给我的婆母阮修容的香茶。
  只见丁贵嫔捻了捻手中的佛珠,叹道:“做后妃之难,难于不失妇德。尤其这善妒二字,极少有人能看破,何况是皇后?”
  “恩,姐姐,我每每想起过去的日子,就会心寒,所以才出此言。”阮修容说。
  “好了,看,你现在也熬出头了。如今有儿媳尽孝,来年再抱一皇孙,也享尽天伦,苦尽甘来了。”丁贵嫔安慰说。
  阮修容眼圈一红,忙用丝帕擦拭。
  “看看,妹妹,又来了。还不快接佩儿的茶。”丁贵嫔嗔道。
  阮修容终于接过了我手里的茶,我放下微微有些发酸的手臂,轻轻地舒了口气。
  这对难姐难妹一唱一和,话里有话,内藏玄机,并不单单只是忆苦思甜。弦外之音我如何不知?只是这话字字如钉打到了我心里,使我顿觉不适。
  果然,只见我的婆母阮修容喝过了茶,不愠不火地说道:“事既如此,你这个媳妇我是非认不可了。希望你能记住自己的身份,要以匡扶夫君为本、谨守妇德,替夫君绵延子嗣,绝不能无端善妒,损我皇家风范。”
  我心里豁然一惊,果然,来时路上的情景已经在宫里传开了,并有了意料之中的反应。最直接的就是影响了我在婆母心中的形象。这以后如何做贤良淑德的儿媳?
  丁贵嫔满意地点了点头,口中念道:“‘若无心如者,一切无情草木瓦石,应和得定。若有心入者,一切有情含识之流,亦应得定’①。凡事只要用心即可。”
  我暗自咽下一口气,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说道:“佩儿谨听贵嫔和母亲之教诲。”
  最奇怪的是丁贵嫔竟然赏赐了我一串晶莹剔透的玉佛珠,而不是通常的玉如意、玉镯什么的,大概是希望我也像她一样虔诚理佛,行善积德罢。
  我知道,这是开头的警告,也让我立下自己的承诺。我会好自为之。
  注①:出自《坛经》机缘品第七。大意是:如心里无念,那么一切无情的草木瓦石之类也都是入定了。如入定时心里有念,那么包括人在内的一切有情众生都能入定了。
  
第四章  春心莫共花争发㈡
我的头有点晕,深感做一个皇族成员之不易。圣上下边是各位王妃,此外还有太子和萧纶、萧续、萧纪等兄弟和侄子,还有公主、长公主、其他王妃、侧妃等等,我都记不清谁是谁了。大家忙着见礼,寒暄,皇上赐宴,整整一天都没有闲下来。
  萧绎回来的时候已经喝得不醒人事了。相必兄弟平素之间要好,此刻又值我们新婚大喜,所以难免贪杯了。
  我扶萧绎睡下,正想梳洗一下,忽然听到萧绎一声大喝:“萧正德,你这个宵小,此地焉有你说话的份……”
  萧正德?难道?我疑惑了。这个人我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只觉得他那双突兀的眼睛里有一种让人不安的元素,阴沉,黑暗。
  “皇兄,继续,照规矩,你先来,谁接不上谁罚三杯……哈哈哈。”一群文痴!梁氏家族兄弟子侄都继承了父皇的文学才华,喜欢谈经论道,吟诗作画。在梁氏周围的殿堂里到处都能感受到浓浓的书香之气。听说父皇在建康城西设立士林馆,召集学者讲学论文。太子和晋安王身边都拢聚着一批文人雅士,经常谈诗论经,把酒言欢。
  “皇兄,你只管做魏文帝,本王不想做曹子建……那子建怎能比本王……哈哈哈……”
  我倒吸了一口气。幸亏是只有我在这里,否则被无端小人听去那还了得?萧绎口中的皇兄一定不是太子。他每次见到太子都是称呼“太子殿下”,想必那只有晋安王萧纲了。晋安王和萧绎酒醉胡言,但愿别让人听到。
  忽然,萧绎又喊道:“萧纶,你住口,你说谁?谁是独眼龙?放肆……”
  我叹了口气。在这样的环境里,想必这只残目给萧绎的生活带来了诸多的阴影。就连我当初不也是嫌弃他,何况明争暗斗,别有用心的皇族兄弟呢!
  萧绎的额头上冒出了细碎的汗珠。我连忙用丝绢擦去。只见他翻了身又沉沉地睡去。
  我忽然之间明白了。虽说现在太子的地位是稳如磐石的,但是那坐拥天下的帝位谁不羡慕呢!夫君,我知道你也一样雄才大略,可惜生不逢时,难展抱负啊。何况上边还有诸多位兄长呢,那个位置无论如何也不会轮在你身上。还不如和我一起远离尘世喧熙,五湖四海,任意遨游,做个自由自在的神仙伴侣……。
  婚后的日子淡寡而无味。
  萧绎经常不在,我经常独自静静地聆听着风吹树摇的声音,觉得空荡荡的,寂寞的感觉时时浮上心头。
  记得那天回门,我母亲拥着我哭泣说:“佩儿,你现在不比以前了。你现在是湘东王妃了。要谨言慎行,切记切记。你是嫡妻,即使不能固宠也一定要求荣。最好能生个长子,这样谁也不会爬到你头上去。母亲我虽然年老失宠,但是有你哥哥在,我就会永远在这个位置上,百年之后就能正大光明地享受徐氏的香火。”
  “母亲……”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孩子,咱们女人啊,自古红颜多薄命。”母亲叹道。
  “母亲,您放心吧。女儿自有分寸。”
  “孩子,你嫁入皇族,母亲想见你一面就难了。”说着,母亲又开始抹起了眼泪。
  面对可怜的母亲,我心痛如绞,暗自发誓,一定不会再走母亲的老路,我会努力争取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已是大寒时节。外边都被大雪覆盖着。我望眼窗外的荷池,一片琼瑶,偶尔能看到一部分残露在外的干枯的荷叶,漫天的雪雾,迷迷蒙蒙,天地一片混沌。我不时感到一丝丝寒意,却不肯放弃手里的菊花茶。
  案上的参汤不时地冒着热气,袅袅地在空中升旋。我不想喝,虽然这是我的婆母阮修容赏赐的上等人参。
  我一直在抄写《净名经》,写得手都酸麻了。只想通过自己的诚意去赢得众位夫人的青睐。这《净名经》是丁贵嫔最擅长的,阮修容也极力推崇,我怎能不小心翼翼,趋之若骛!
  可是每次去给阮修容请安。阮修容都不轻不淡的,使我无法近前。该怎么办?
  这时,清涟来请安。我很泄气地说:“罢了。”
  “王妃,因何事烦恼?”
  我又是一声叹息。
  “王妃乃皇室贵胄,已富贵至极。奴婢们羡慕极了,为何长叹?”
  我望着满屋的经书,一片无奈,亦不知如何作答。
  “王妃想必是为修容生日送何礼物烦恼?”
  “你怎么知道?”我惊讶地说。正月初六即是我的婆母阮修容的生辰,我一筹莫展,正在发愁,却让她一下子猜透了我的心事。
  “王妃,奴婢自幼在宫中长大,对某些事物自是有份不一样的心得。如果奴婢没有记错,应该还有半月的时间就是阮修容的生辰了。”
  “是啊,送些什么礼物好呢?”我很愁闷。这么短的时间,让我如何应对?上次归省后悔没有征询母亲的意见,此刻,身边也没有可以商量的人。
  只见清涟嫣然一笑,说道:“王妃能否听奴婢一言?”
  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我不由心里燃起了希望。
  “启禀王妃,本朝崇尚节俭,后宫夫人、嫔妃大多素衣素食,自不需预备黄白之物。且佛事繁重,佛家讲究今世吃苦,来世享福;自己吃苦,众生享福。王妃,想必要先吃些苦才行。”
  “此话怎讲?”她的这番道理,我反而不解。
  “王妃,您在此抄经书,也无非是表示诚意。倘若用一百个不同的“寿”字绣成图,再用一百个不同的“幅”字绣成枕头给修容,修容一定会感动。”清涟说道。
  “哎呀,原来如此,我愿意吃苦啊。”我心中狂喜,差点有失礼仪。
  可是,这么短的时间,要绣成这么多个不同的“寿”字和“福”字谈何容易?何况我虽然略通文墨,可是这一百个不同的写法倒也难住我了。而且这事我要瞒住萧绎,给他个惊喜。
  我正沉吟不语,清涟又说:“王妃,这字的写法倒也不难……”
  “难道这你也会?”感到清涟不仅聪慧而且极有见地,我不禁对她刮目相看了。
  “奴婢才疏学浅,哪有那个本事?只不过,奴婢知道哪里有这个字样……”清涟又是一脸的浅笑。
  “快告诉我,哪里有?”我急道。
  “王妃,您忘了永康公主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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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至今莲蕊有香尘㈠
“永康公主?”我怎么没想到,心中豁然开朗,“清涟,真是我的好妹妹。”
  永康公主和我家本是旧识,闻说现在正在闭关参佛,有三个月没见人了。我的婚礼她也没出现。我正想去参拜她呢!
  清涟的脸色发红,但依然谦逊地说道:“奴婢见识浅微,不足挂齿。只是,奴婢还要多几句嘴。”
  “快说,快说。”我对清涟的好感真是与日俱增。
  “清涟以为,宫中的规矩太多,王妃是否能找人经常指点一二?”
  “你不就是来给我指点迷津的吗?”我笑道。
  “王妃太抬举奴婢了,奴婢资历尚浅,不足以为重托。”
  “那你是指?”我又疑惑不解了。我虽平日里自诩才高,可是在人情事故方面简直就是一张白纸。
  “您身边不是正有一人,苏嫫嫫便是啊。”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恍然大悟,若论这宫中的事,试问还有谁比呆了三十年的苏嫫嫫更清楚明白的了。我真是迟钝,这么浅显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我赞道。
  清涟垂首低眉,说:“王妃过奖了。奴婢不敢当!”
  “哈哈,好妹妹,总比姐姐我这块顽石强多了。”我正想呼唤冰儿,拿我的翠玉簪子赏赐给清涟,忽然一阵熟悉的笑声传了进来。
  “湘东王妃,谁是顽石啊?不会在说本宫吧!怎么,当了王妃就忘记姐姐了吗?”
  天那,说曹操,曹操就到。今天是佛祖在保佑我心想事成,想什么来什么。我内心一阵雀跃。
  “昭佩拜见公主。”这是我出嫁以后第一次感到放松和兴奋。
  “奴婢拜见公主。”清涟在我后边拜下去。
  “都免了!何必行此大礼!我的弟媳,还不改口?”永康公主故意绷着脸。“难道嫌本宫没有参加你的婚礼,或许是因为本宫没经通报就擅闯内室?”
  “姐姐,说到哪去了。”我连忙请永康公主上坐。
  “昭佩,我这次来,一方面是来恭贺你的新婚大喜,另一方面是……”公主哈哈大笑起来。
  “姐姐笑什么?是昭佩哪里做的不好?”我被笑晕了。
  “师太,请进吧!”只见公主大声招呼起来,“昭佩,我给你带了个人来,你一定高兴。”
  我满腹疑团,只见进来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女尼。缟素的僧衣掩饰不住那绝代风华,祥和的微笑如夏天的荷花,清风徐徐拂过,水波微漾。
  这是?看着我奇怪的样子,公主“扑哧”一笑:“昭佩,这是栊翠庵的静远师太,佛法精妙得很。是你母亲托我请来为你讲解佛经的。”
  静远师太脸上的微笑是那样一成不变,仿佛一池静水,无视于风波浪漾的凌厉,永远呈现给人一片安详的平面。
  “贫尼见过王妃!”
  我释然而笑:“今天公主和师太真是救苦救难我于水火之中啊。”
  公主说:“你母亲早就委托本宫,将来要给你找个好师傅学习,本宫现在有幸不辱使命。”
  “多谢公主姐姐了,明珠,天冷,给公主和师太添上热茶。”
  “师太,您看,本宫撮合的一对美满姻缘怎样?哈哈哈……”永康公主说。
  “皇姐,这话从何说起?”我疑心重重,一个个念头不停地浮出水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哈哈哈……”永康公主大笑,”你恐怕还要感谢本宫这个大媒呢!”
  “阿弥陀佛……善哉……”静远师太颔首说道。
  “昭佩,你忘记去年中秋节了吗?在本宫的新府里……”我似乎想起了什么,记忆打开了闸门,思绪飘到了去年的中秋节前夕。
  因为宫里宴请三品以上诰命夫人等女眷,我母亲带着我来到了京城。这是我第一次进京。京城众多的名媛淑女都齐聚在一起,真是花团锦簇,美不胜收。有些应命献诗献词,有些拼命施展才艺。其中有一位袁小姐,席间嫣然一舞,曼妙舞姿如轻灵之燕,旋转飞扬,吸引了众多的目光,艳羡之声不绝于耳。我看得也很痴迷,心想,赵飞燕在世,恐怕也不过如此而已。
  因我的祖母和皇后交好,所以永康公主和我家来往频繁。说起公主,是皇后的第三个女儿,自小参佛成痴,如今已将三十,还云英出嫁。几番挣扎,连父皇也无可奈何。并得到父皇的特许,在宫外建了一座新府第。我和母亲应邀来到了公主府。
  酒宴中的气氛让我窒息,见母亲正和几位王妃和夫人谈得火热,我悄悄地跑到了花园里。
  月到中秋分外明。《楚辞·少司命》里说“援北方闭兮酌桂浆”,刚吃完了桂花糖,唇齿之间残留着甜甜的,腻腻的香味。忽然来到了开阔的空间,有豁然开朗之感。皎洁的月光流泻而下,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花香,我伫立在荷塘边,水月相映人消魂。
  “微风摇紫叶,轻露拂朱房。中池所以绿,待我泛红光。”脑海中浮现沈约大人的《咏芙蓉》。真是精妙生动,贴切自然,可惜这等才高之人已然离世,使我无缘相见。
  满满的月亮如同洒了一条巨大的白练,直入水心。微风吹皱了一池绿水,揉碎了的月亮不甘心地重新缀补了衣裙,又再一次被拉扯开来。荷叶的影子绰绰摇摇,如同身姿摇曳的舞娘,倚风而动。
  我兴奋之极,左右看四下无人。撩开衣袖,伸出玉藕似的手臂,拨开了水面。我轻轻摘了一片荷叶,站在池边一块大石上,高举着荷叶,大声喊道:“嫦娥仙子在上,请保佑我徐昭佩满足心愿,快乐一生!”我正想诉说自己的心愿,忽然仿佛听到了“扑通”一声什么东西掉了的声音。我回头四下看看,没人,听错了。我继续说道:“嫦娥仙子在上,徐昭佩不贪图什么富贵荣华,只想找一人生知己,举案齐眉,共渡一生……”
  长河仙人舞,弱水玉女飞。我的心随着我的心愿一起飞翔到月空。月亮的光芒投射在我娇艳的面庞上,显得光彩照人,风华绝代。
  一轮明月,飞彩凝辉。
  一幅中秋夜景图,唯有吾暗自伤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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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至今莲蕊有香尘㈡
“哈哈哈……”永康公主笑得花枝乱颤。我的思绪被拉回现实。
  “难道真的有什么蹊跷不成?”我恍然间仿佛想到了什么。
  “我的昭佩弟媳,你到现在还蒙在骨里,难道世诚没有说过?也难为他每天对着那张“月下青莲映碧池”的美人图发呆……哈哈哈”
  美人图?我一头雾水。
  “原来你还不知道?这个世诚啊,”公主摇摇头,“其实那次宴会就是想给世诚选个王妃。谁知他自己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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