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是……没有资格笑你。”
乔慕宸本来语气是有点低落的,一听到席靳南这么说,顿时又扬起斗志了,好奇的问:“怎么了?凉落把你怎么了?”
席靳南当场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在一边。
今天……他还是哪里都不要去比较好,就在家里呆着,等凉落身体稍微好点,再说其他。
凉落离开的这一个多月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她要是知道了,他又要怎么和她细说。
比如……许温江。
他以前答应过她,不会为难许温江,更不会为难许氏集团,可是他食言了,他收购了许氏集团,把许温江逼到了绝路,也没有留下退路。
可他是为了她,不是为了公司利益,也不是个人恩怨。
许温江心有不轨,对她不利,甚至唆使尹巧如害她,光凭这一点,不管许温江是出于什么目的,都不可原谅了。
许温江在凉落面前的温润恭谦,都是假的,装出来的。
也可以说,席靳南不允许任何觊觎凉落的男人,围绕在凉落身边。
席靳南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再过两个小时,医院那边的检查结果,就要出来了。
凉落到底有没有怀孕,也就快揭晓了。
席靳南现在的心情很矛盾。
一方面,他希望凉落怀了,他很想要一个,他和她的孩子。
眼睛像她,嘴巴像他,一家人,幸福的三口。
可是私心里,他却又希望,如果她还没有怀上孩子的话,他还能再和她耳鬓厮磨,同船共枕,温存一下。
席靳南望了二楼一眼,眉头又皱紧了一点。
管家从外面走了进来:“席先生,外面……有人要见您,是……是……”
看管家这么吞吞吐吐为难的样子,席靳南一时间也明白了,外面的人是谁。
他站了起来:“我去看看。”
管家点点头:“是,席先生,就在外面,您亲自去见见,的确比较好……”
席靳南往外走去。
站在别墅门前,他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的两个身影。
见他出来,铁门处的躁动似乎安静了不少。
保安恭敬的叫道:“席先生。”
“去远处站着,不准靠近。”
“是。”
一时间,凉城别墅门口聚集的保安都齐齐的散开,留出一片空地。
席靳南的目光直直的望向席父,然后嘴角微勾:“好久不见,有什么事,能让您的大驾,来我这里。”
他的语气听不出来任何的情绪波动。
席父还没说话,倒是一边打扮入时的女人开口了,虽然风韵犹存,眼角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皱纹:“席靳南,我求求你,帮帮锦北吧……”
这个女人,她就是席锦北的母亲,席父现在的妻子,让席父和席母离婚的罪魁祸首。
席靳南没有说话,只是薄唇微抿,依然看着席父,没有理会她。
席父叹了口气:“靳南,算我求你了,他再怎么样,好歹也是你哥哥啊……”
“我母亲只生了我一个,”席靳南回答,“这一点我一直很清楚。还是说,您年纪大了,记性不好,经常忘记了?”
席父听明白了他话里的讽刺,神情沉重的说道:“你可以恨我,永远的恨我。但是锦北……他还那么年轻,他这辈子,不能就这么毁了啊!”
“这是他咎由自取。这些年来,他闯的祸还少吗?”
席父一时间哑口无言。
席锦北的确是不争气,而且性格很暴躁,心思很阴。
以前大大小小的事情,无伤大雅,他也没怎么管,加上两个人又疼这个儿子,舍不得打骂。
而且,他母亲尤其的纵容他。
席靳南淡淡的说道:“席锦北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我想您心里清楚,就不用一一细说了。”
席父张口想说什么,一边的女人已经上前揪住了席靳南的衣袖,苦苦哀求:“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救他。你可以恨我,恨你父亲,但是锦北他……他……”
席靳南低头甩开被她揪住的衣袖,眉头一皱,似乎是很嫌恶。
他忽然抬眼看向席父,缓缓说道:“这……算是在求我吗?”
席父顿了一下,点了点头:“是,靳南,我……我求你了。”
席靳南冷笑一声,声音一厉:“当年我是怎么求你的?可你呢?你又是怎么做的?你从来没有对我们母子心软过一分!现在又凭什么让我有求必应?”
“靳南,这是我的错,和锦北无关……”
席靳南脸色一直格外的冷峻,不曾柔和过一分。
席锦北是他的哥哥,就是对他最大的讽刺。
这一次席锦北必须没有翻身之地!必须!
“那这次,是席锦北犯的罪,也和你无关。”
凉落上楼,回到自己的卧室里,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有些恍惚。
即使她东奔西跑,风尘仆仆,最后的结局,她还是回到了这里。
她的卧室和她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同,一切摆设如初。
其实才一个月而已,凉落却觉得离开似乎……很久了。
她睡在柔软的被窝里,鼻子一直堵着,呼吸都不顺畅,翻来覆去的,一直都睡不着。
凉城比北海道的温度要高很多,同样是冬天,却有很大的差别。
而且卧室的暖气很足,暖得她都微微有些出汗。
凉落辗转反侧了半个多小时,结果还是睡不着,可是脑袋又晕乎乎的。
她爬起来又喝了半杯温水,转身看见卧室的窗帘被风微微吹得撩起。
大概是窗户没有关紧,风漏进来了。
☆、223:为什么席靳南当年收养了我
凉落把水杯放下,慢步走到窗户边,把窗帘撩开,果然看见窗户打开了一点,风一直嗖嗖的往里面灌。
她伸出手去,准备去关紧窗户。
凉落很快就合上窗户的缝隙,抬头不经意的往外看去,顿时表情微微一变。
别墅的铁门外,席靳南站在那里,背对着她这边,不知道在干什么。
席靳南的不远处站着别墅里的保安,一个个一动不动的。
凉落不解的看着,手指微微抓紧了窗帘。
这个位置有点挡住视线,凉落往旁边挪了挪,这下子看得清清楚楚了。
原来……席靳南在和人说话,而且是一男一女。
凉落有些看不清,微微眯起眼睛,席靳南如果是在见客人的话,为什么不请进来,要站在门外?
凉落细细的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看清了是谁。
席父,是席父。
以前在席家,她有见过席父,有一面之缘。
席父来了,那么他旁边的那个女人……
凉落忽然猜出来了。
应该就是席父的妻子,席锦北的母亲。
凉落放下了窗帘,视线一下子被阻断。
她转过身,浑浑噩噩的走了几步,若有所思的模样。
忽然凉落一个激灵,睡意全无,脑袋也清明了不少,不管不顾的就跑出了房间。
守在门外的佣人惊愕的叫道:“太太……您要去哪里?”
“去见席靳南。”
凉落匆匆的应了一句,人已经跑下楼了。
她跑得很快也很急,头发在身后散乱,跑了出去。
迎面而来的冷风拍打在脸上,吹得她生疼,却更加清醒。
席靳南和席父还在僵持不下。
席父很激动,争得面红耳赤:“席靳南!你当真这么绝情!撒手不管了吗!”
“法院判决……我一定会去的。”
“你!”
席父身边的女人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了,毫无仪态。
席老爷子表示无能为力,帮不了多少,席靳南现在袖手旁观,那么……锦北,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他不能死啊,不能……席靳南,我给你跪下了,你想怎么泄恨都好,不能让锦北就这么没了啊……”
席靳南漠然说道:“他不会判死刑,无期徒刑……是逃不了的。”
死?那太便宜席锦北了。
席父又急又气,还想说什么,突然表情一变,看向席靳南身后,不出声了。
席靳南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转过身去,就听见凉落轻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席靳南,还有席伯父……你们,都在啊。”
凉落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席靳南一听见她的声音,快速的转过身去,有些惊讶的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凉落红唇微动,正想抬脚往他身边走去,席靳南已经大步的走到她面前了。
席靳南面露责怪,眉眼低垂:“怎么就这样跑出来了?”
凉落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着自己,这才发现,她穿着拖鞋就跑了出来,而且也没有来得及穿外套,头发蓬松而凌乱,完全就是家居时候的样子。
“我……一下子给忘记了。”
席靳南也没再说话,只是脱掉了自己的大衣,披在她的身上,仔仔细细的给她拢好。
“这里没你什么事,”席靳南收回手,“进屋去待着,外面冷,你的烧还没退。”
“我没事。”
席靳南的语气里有些不容置疑:“听话,进去,你要是感冒加重了,怎么办?”
凉落回答道:“席伯父来了,我这个做儿媳妇的,再怎么样也该出来见一下。席靳南,不是吗?”
他皱了皱眉,低头看着她。
他不明白凉落想干什么,但是他知道,她这样突然匆匆跑出来,一定是有事。
不然,她才从医院回来,吃了感冒药,现在她应该在卧室里睡觉,而不是出现在这里。
凉落却不看他,径直越过他,站在席父面前,浅浅的笑了笑:“您好,伯父。这位是……阿姨吗?”
席父点了点头。
阿姨却背过身去,悄悄的擦着眼泪,不愿意被其他的人看到自己的狼狈模样。
凉落也不在意,依旧是笑着。
席靳南走了过来,站在她的身边,目光隐隐有些复杂的看着她。
凉落一来,席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沉默而且尴尬。
隐隐的还能听见阿姨低声抽泣的声音。
凉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想去知道。
她是有事而来。
凉落忽然笑得更加明媚:“伯父,我是凉落。凉城的凉,落花的落。您应该还没忘记我吧?”
席父眼睛一转,倒是先看了席靳南一眼。
凉落看在眼里,却什么都没说,只当做没有看见一样。
她刻意这样详细的介绍了自己,就是想看看席父的反应。
“记得。”席父点点头,“靳南的妻子,老爷子也很喜欢你。”
凉落点点头:“既然伯父记得我,那就好。来都来了,在外面站着干什么?进来吧,大冬天的,很冷。”
席父有些尴尬的摆摆手:“不用了,我们……很快就要走了。”
凉落还要说什么,席靳南已经打断了她的话,把声音放得很低:“凉落,你想干什么?”
她没有理他,而是更加热情的看着席父:“伯父您这么急着走啊?我还有点事情,想要问问您呢。”
席靳南眉头皱得更紧了,下意识伸出手去,揽住她的肩膀。
只有将她这样抱在怀里,抓在手心,他才觉得有一点点的安全感。
席父把席靳南的动作看在眼里,想了想说道:“那你问吧,凉落。只要我知道,我……会回答你的。”
凉落笑了:“伯父,您当然知道。”
席靳南的手却蓦然收紧。
他直觉,他似乎知道了凉落想要问什么。
凉落和席父的接触少得可怜,可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交集,能有什么问题,值得凉落这样不顾头晕不顾寒冷,就这么急匆匆的跑出来?
不等席靳南对这件事情做出反应,凉落已经出声了。
她虽然站在席靳南身边,眼睛却一直盯着面前的席父,仔仔细细的看着,不放过席父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伯父,我刚刚介绍了自己。我姓凉,凉城的凉,难道……您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我记得,老爷子第一次见到我,听到我姓凉之后,可比你要惊讶得多了。”
席父一开始的确是比较淡然的,但是凉落这句话说出来之后,他再也无法从容淡定了。
包括席靳南。
凉落问完之后,忽然抬头看向席靳南:“你弄疼我了。”
席靳南的薄唇紧紧的抿着,一言不发的看着凉落,揽着她肩膀的力道却松了不少。
凉落和他对视了一眼,移开了目光,重新看着席父。
有一件事情,从凉落正式入住凉城别墅,从她和席靳南近距离接触开始,从她去见席老爷子开始,就一直困惑着她。
她是谁。
很可笑吧,凉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她真的就只是一名简简单单的孤儿吗?她的身份……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凉落只知道,自己八岁以前,一直寄居在孤儿院,直到被席靳南领养。八岁以前的生活,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真的是这样简单吗?
凉落不相信,她不傻,有眼睛有脑子,也有判断能力。
孤儿院那么多孩子,有男生有女生,比她五官精致好看的有,比她聪明活泼的有,比她会说话做事讨人喜欢的有,总之,比她优秀比她突出的孩子,大有人在。
为什么席靳南独独在那么多孤儿里面,挑中了她?
不,甚至可以说,根本不是挑。
凉落印象深刻,那一天,是孤儿院的院长突然告诉她,她被一位称为“席先生”的人收养了。
然后就有人来了,把她脏兮兮的手洗干净,把她破旧的衣服换掉,把她的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最后把她带去席靳南面前。
虽然她那个时候,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清过席靳南的正面,但是她的的确确是被席靳南收养了,因为他的一句话,她从一名毫不起眼的孤儿,成为了席家大小姐。
如今,再变成席家太太。
凉落疑心的,就是这里。
席靳南当时根本就不是来孤儿院挑孩子收养的,而是专门为她而来的,指名道姓的要收养她。
为什么?
她那个时候根本不认识席靳南!一个八岁的小女孩,能知道什么?!
从八岁起,她的人生她的方向全部由席靳南一手掌控,最可笑的是,她竟然连自己是谁,为什么席靳南会收养她都不知道。
别墅门口,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寒风不停的吹着,凉落的鼻尖微微冻得有些通红。
凉落顿了一下,再次开口,声音清脆得如同冬天寒风里的天籁:“伯父,您能回答我,这个姓,有什么值得老爷子惊讶的地方?又或者说,为什么席靳南当年,会在孤儿院里收养了我,而不是收养其他人?”
这个问题,凉落必须要弄明白。
不是为了自己或者是图什么,她只是想知道,自己是谁,她的爸爸妈妈,是什么样的人,长什么样子,从事什么工作,是……怎么样离开这个世界的。
她不管别人,至少也要对自己知根知底。
以她这段时间以来的观察和思考,席家人……是最清楚她的身世来历的。
席老爷子狡诈,席靳南这里更不可能问出什么,只有席父这里,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点希望。
一点点也好,她也要搏一搏。不试一下,怎么知道会不会成功呢?
就算她今天没有问出什么来,至少她也在席靳南面前,表露了自己的内心的想法。
她虽然现在一无所知,但不会永远一无所知。
“凉落。”席靳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不出情绪,“你这个时候……”
她打断他的话:“我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伯父正好在这里,我顺便问一下,有什么不妥吗?”
凉落说话的时候,看得很清楚,席父和席靳南有过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