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大汉开动铁门的一刹那,方天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出其不意地倒握手枪,用枪柄接连击昏了两个大汉,使他们连哼都没哼出一声。
这时候因为已是深夜,除了重要关口有人不分昼夜把守,像这些走道里,是不会有人走动的。
方天仇击倒两个大汉,仍然不敢怠慢,立即推门而入。眼光一扫,见“办公室”里没有人,倒是垂着布幔的内室,正发出如雷的鼾声,大概是好戏已经收场,汤协理已精疲力竭,沉入了梦乡吧?
他毫不迟疑,掀起布幔,冲进了内室。
不料鼾声突然停止,床上只见金玲玲裸露地躺着,两眼睁得通圆,却不见汤协理的人影!
方觉有异,背后已被一支枪管抵住。
“小章!你好大的狗胆!”这正是汤协理的声音。
方天仇大吃一惊,想不到老奸巨猾的汤协理,居然已警觉到他的到来,用鼾声表示熟睡,使他上了个大当。
手枪抵在背后,他那敢轻举妄动,只得丢了枪,缓缓高举双手。
只听得汤协理嘿然狞笑说:“小章,你大概忘了吧,外面办公室的地板下,装置有警报系统,一根针落在地上,我也会得到警报。你未得我命令,这么深更半夜地悄悄闯进来,究竟想打什么主意?”
“是总经理叫我来的……”方天仇只好信口胡说。
汤协理不由大笑说:“好大的帽子!总经理叫你半夜拿着枪来我这里,是叫你来行刺?”
方天仇急中生智,将计就计地说:“不瞒协理说,总经理正是这个意思,她的命令,我不敢不从。”
“哦?”汤协理大为意外,万分惊诧地说:“你说的可是实话?”
方天仇装出可怜兮兮地说:“我小章有几个脑袋,敢在协理面前撒这么大的谎?”
汤协理一时之间真有些将信将疑起来,因为当他完成任务,带着他们回来向那高大女人复命时,曾见总经理和经理在密商着什么。见他们到来,谈话立即中止,事后又只字不提,难道他们是在密商对付他?
由于他确曾企图独揽“勒索公司”的大权,那高大女人从澳门突然赶来,说不定真是为了这件事。利害关系重大,暗中设法除掉他也不是绝无可能。
想到这一点,他顿时勃然大怒说:“经理知道吗?”
方天仇点着头说:“总经理和经理两个,正在等我去复命呢!”
“好!”汤协理恨声说:“你立刻跟我一起去见他们,当面问个明白,如果真有这回事,嘿嘿!我倒要看看,究竟谁死在谁手里。”
说罢,喝令方天仇回转身来。
方天仇转个身,始发现汤协理一丝不挂,手里正握着一把左轮!
他逼着方天仇走出内室,抓起办公室上的电话,拨出两个号码,于是下令说:“警卫组?我是汤协理,立刻派几个人到我办公室来!”
搁下电话,他又逼方天仇回到内室,命令方天仇高举双手,面对石壁而立,然后吩咐金玲玲:“把衣服递给我!”
金玲玲不敢抗命,忙从床上起来,把床边地上堆着的衣服和黑袍捧起。还没走过来,忽然床头的一个小铃“叮叮”一响,装置在室内四壁的几只小红灯泡,刹时齐亮。
汤协理顿时一惊,知道又有人进来了,不由自主地退向门旁,准备重施故伎,像刚才一样地把来人制住。
他这一分神,金玲玲见机不可失,突然将手里的一堆衣服,出其不意地猛朝他脸上掷去。
汤协理连做梦也没想到,金玲玲居然敢向他攻击,被一堆衣服掷在脸上,顿时遮住了视线,使他慌得手足无措。情急之下,手指已扣动了板机。
“砰!砰!”两响,子弹全射了个空。
方天仇返身扑到,照准他脸上一拳狠狠击去,击得他一个倒退,踉踉跄跄跌出了内室。
汤协理还没爬起身,方天仇已来了个饿虎扑羊之势,全身扑上来,捉住了他执枪的右手腕。用力向地上一砸,手枪脱手了。
他刚想大声呼救,已被方天仇用衣服蒙住了嘴,堵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
原来进来的不是别人,竟是那咪咪,她手里正握着外面两个大汉的枪,急忙递给方天仇说:“他们在动了,恐怕要醒过来啦!”
方天仇一听大惊,接过手枪,制住了汤协理,忙掏出那个小瓶,强塞在他的鼻孔里,使他一嗅之下,立时失去了知觉。
随即将小瓶递给咪咪说:“快去制住外面两上家伙!”
咪咪接过小瓶,忙出了办公室。
方天仇急将昏迷的汤协理拖进内室,匆匆穿起他的那件黑袍,戴上面罩。咪咪已进来紧张万分地说:“不,不好了,好像有人来啦!”
方天仇忙吩咐她跟金玲玲藏进内室,以最快的行动,将外面昏迷的两个大汉,拖了进来……
第二部分 偷天换日
八、情缠
五六个黑衣大汉,急步走进汤协理的办公室,只见“汤协理”正襟危坐在皮椅上。
为首的大汉恭然施礼说:“协理有什么吩咐?”
“汤协理”沉声命令说:“你们去把林老头的女儿,还有那洋婆子的儿子,一起带到这里来!”
那大汉诧然说:“这么深更半夜,把他们带来?……”
“汤协理”盛气凌人地说:“这是命令!”
“是!”大汉不敢抗命,虽然他暗觉汤协理此举有些莫明其妙,但他无权过问,只好唯唯领命而退。
等大汉们出了办公室,方天仇立即起身冲进内室,取出收发机,跟警方取得了联系。
收发机传来了反黑部的通知,孙奇已亲率大批武装人员出发,分别以渔船及巡逻艇接近目标,嘱他改用另一波段,直接与正在海上的孙探长密切联系。
但,他跟孙奇尚未联络上,外面办公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
方天仇不由一怔,在这时候突然有电话来,显然有些不妙,他急将收发机关上。因为不接电话唯恐对方起疑,只好赶出来接听。
对方竟是那身为总经理的高大女人,她的语气冷若冰霜,劈头就问:“汤协理,这么深更半夜,你还要传带肉票?”
方天仇心里暗说:你的消息倒真快!
只得极力保持镇定,模仿着汤协理的声调回答说:“刚才金玲玲向我透露了一些消息,我想证实一下,所以叫人把他们带来问问……”
“什么消息?”那女人毫不放松地追问。
“是……”方天仇事先毫无准备,临时有些答不出来。幸而他临危不乱,灵机一动,随机应变地说:“据说林老头散分财产的时候,替他女儿在银行里存了一笔嫁妆,为数相当的可观,我们大可以在她身上动动脑筋……”
“你未免太操之过急了吧!”那女人说:“人在我们手里,明天问她也不算迟,难道你还怕煮熟的鸭子会飞了不成?”
“夜长梦多。”方天仇急切地说:“我想明天一早就办这件事。”
“汤协理!”那女人很不高兴地说:“我们的任何行动,是必需经过会议讨论,然后才作决定的,你最好能尊重公司的一贯作风!”
“可是……”方天仇心里暗自着急起来。
“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那女人断然说:“我说明天就明天,你的精神还是留着在那姓金的女人身上吧!”
说完,“笃”地一声,电话挂断了。
方天仇大失所望,原以为冒用汤协理的命令,能把林玛丽及赫尔逊夫人的儿子弄来,以便加以保护。没想到功败垂成,偏偏被那高大女人作梗,使他黔驴技穷了。
如果两个人质不能获得安全的保障,孙奇的人马即使包围了这个小岛,也无法发动攻击。林玛丽尚在其次,因为那个小洋人是港督夫人的亲戚,伤了一根汗毛,他探长就是丢官荡产也赔偿不起!
就为了这个原因,孙奇才按兵不动,必须方天仇混进“勒索公司”的大本营,确实有把握保护那孩子,不致在激战中受到意外伤害,他们始敢采取全面行动。
方天仇的计划几乎可以顺利成功,谁知会节外生枝,让那位总经理得到消息,实在是意想不到的事,只能怪他运气太差吧!
“笃笃!”外面有人在敲铁门。
方天仇突然紧张起来,急将手枪放在大腿上,才强自镇定说:“进来!”
铁门推开,进来的是刚才为首的那黑衣大汉,带着另一瘦小的汉子,两个人同时施了一礼。
那黑衣大汉随即垂头丧气地说:“协理,我们没法把人带来……”
方天仇已经知道是那高大女人的意思,却故意忿声怒问:“我命令你们去带来的,为什么带不来?”
那黑衣大汉说:“不是我们不带来,是那边不许带……”
“谁敢那么大的狗胆?”方天仇装模作样地把桌子一拍,好像也真是那位大权在握的汤协理似的。
“是总经理!”黑衣大汉抬出了更大的招牌。
“她?”方天仇忿然说:“她怎么会知道的?”
“总经理派有亲信守在那里。”黑衣大汉说:“我们刚才去提人,那家伙就存心刁难,说要先请示总经理,我们只好等他打电话去问,结果说是总经理不准,所以我们只得来向协理复命。”
方天仇“嗯”了一声,默然沉思着。
这次冒险混进来,身上携带了各种配备,包括一具超短波无线电话收发机,一瓶特制的强烈麻醉剂,一支手枪,五十发子弹,一支讯号枪,指南针,万能锁以及两万元美金的现钞。
因为钱能通神,也能使鬼推磨,有时候银弹攻势比任何武器更具威力,所以他设想很周到,特地叫孙奇为他准备了两万元美金带在身边,以备必要时应用。
现在正是发动银弹攻势的时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因此他决定试试面前这两个“鬼”,看他们肯不肯推磨。
于是,他从身上掏出那两叠百元票面的美钞,将一叠丢在办公桌上说:“这是一万美金,如果你们能替我把事办成,就算是你们的赏金!”
黑衣大汉顿时心花怒放,急问:“协理要我们办什么事?”
方天仇沉声说:“把那两个肉票替我带来!”
黑衣大汉望望桌上的一万美金,不由吞了口口水,呐呐地说:“这……这……”
“我知道,总经理有命令不准带人。”方天仇说:“但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硬的也成,软的也成,只要把人带来这里,就没你们的事了。”
“可是……”黑衣大汉犹豫难决起来。
“你们不必怕事。”方天仇怂恿说:“总经理如果追究起来,一切由我承担,爱干不干,由你们自己决定,我绝不勉强。不过我得说明,这是我汤协理存心帮你们,别不知好歹。你们不干,我可以叫别人干的!”
原来那瘦小汉子就是瘦皮猴,他见钱眼开,急向黑衣大汉轻撞了一下,轻声说:“老董,干了吧!”
黑衣大汉嘴里“唔唔”地,还没拿定主意,瘦皮猴已迫不及待地说:“怕什么?有协理替我们承担,谁还能把我们怎样,老董,你要不干我就干啦!”
黑衣大汉终于心动,点了下头,毅然说:“好,咱们这就去带人!”
方天仇心里暗喜,等他们相偕出去,立即回进内室,拿出无线电话收发机跟孙奇联络。
从传回的讯号清晰判断,对方距离这个小岛已然很近,果然在双方报出呼号后,孙奇告诉他说:“我们已经发现目标,一切就绪,只等老弟的通知,我们就试图登陆,你那边情况如何?”
“情况还算顺利,不过人质尚未获得安全,请再等十分钟,我就可以知道结果了。”
“岛上防守如何?”孙奇问。
“正面攻击很难。”方天仇说:“这里的全部建设在岩石里,出入的洞口只有一个,而且架有两挺机枪,日夜派人防守。里面的人员火力也很强,可能会负隅顽抗,使警方遭受重大损失。”
“哦?”孙奇忽然说:“喂,你等一等……”
方天仇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得耐着性子等候,过了一会儿,忽听孙奇惊诧地说:“海面上来了几艘形迹可疑的船只,正向小岛接近,嗯!不大对劲,我得去看看,老弟,我们回头再联络……”
方天仇尚未及问清楚,对方的电讯已中断,显然是情况很急,孙奇正忙于采取紧急措施了。
海上突然出现了船只,是属于哪一方面的呢?
孙奇仅仅说的是“形迹可疑”,他如何能判断得出,那些可疑的船只上,究竟载的是些什么人。
不过他很担心,因为林广泰对宋公治的死于非命,是矢志要亲自报仇的,万一真是他在这时候大举来犯,事情就更辣手了!
看看手表,已经是午夜两点半钟。
他忙叫金玲玲和咪咪,穿上两个大汉的黑衣,蒙上面罩,并且各人拿一把手枪,准备随时行动。
然后,他留着两个女人在内室,自己仍然到外面的办公室,正襟危坐在皮椅上,耐心地等着。
这时候,在大浪头附近的海面上,警方的百余名武装人员,正由孙奇亲自指挥,分乘几艘渔船,以弧形包围着这个小岛,巡逻艇则留在外圈,以便随时接应。
他们发现的可疑船只,果然不出方天仇所料,正是林广泰和郑二爷方面的人,企图突破警方的封锁,向小岛发动攻势。
同时,在锐山和大浪头一带的海边,除了警方接应的人员之外,居然另有几股人马在暗中活动。
这几股人马的行动极为神秘,他们的人数大约在二三十人左右,其中大部分均以摩托车代步,其余的分乘两部大型轿车,行动完全是机动化的,所以非常迅速。
夜色茫茫,几股人马终于在大浪头会合了,但是,由于警方的人散布在海边,使他们不敢贸然接近。
一辆摩托车驶近了轿车,靠在车窗口,向车座里的人焦急地问:“金老大真在林老头的船上?”
车座里的不是别人,赫然正是那雄心未死的洪堃,他一本正经地说:“我的消息绝对正确,金老大确实是去向林老头递消息的,没想到林老头不顾道义,竟然挟持着金老大一齐登船,向那小岛出发,逼他带路进攻‘勒索公司’的大本营。”
骑摩托车的,是“黑骑士”的弟兄之一,他们曾被卷入“金色响尾蛇”的风波中,幸而金胜保急流勇退,才保全了实力。
可是当这一风波刚刚平息,他们却被“勒索公司”看中了,成为全力争取的对象。
首先是金胜保,他被威逼利诱,来到设在这个小岛上的大本营,强迫加入了组织。
但他很快就发现,这个非法组织的庞大,香港政府绝不会容它的存在,一旦破获,他就难免身陷囹圄。同时,“勒索公司”的条件极苛刻,迫他将全部“黑骑士”供他们驱使,他则奉命行事,毫无主权,等于成了这个组织的一名头目。
不管怎样,他金胜保总算是“黑骑士”的老大,手下的弟兄都得听他的,现在反而要寄人篱下,一切听命于人,算算实在划不来。
于是,他趁人不备,悄然逃走了。
为了怕被“勒索公司”的人报复,他立即通知所有弟兄藏匿起来,暂时不在香港露面,以免遭遇不测。
他自己则躲在万大海处暂避风头,可是仍然被“勒索公司”的人找来追杀,最后藏到自己的小木屋去,要不是方天仇的相助,他和小黄都几乎丧生。
因为这个不得已的苦衷,所以他不敢向方天仇吐露实情,只顾着一味地逃亡。
另一方面,洪堃也在找他。正巧那两天金胜保与小朱在闹意见,小朱一时意气用事,不顾一切地跟洪堃打上了交道,两个人臭味相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