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庄德成露出不相信的神情。
金玲玲得到汤协理的暗示,立即站起来说:“方天仇,我们的事该作一个了断啦,请跟我到里边去一下……汤律师,麻烦你替我送一送庄经理吧!”
说时,暗向“方天仇”使了个眼色,径自先走进了卧室,把留在里面的壮汉支出去。
汤协理以为是金玲玲故意把“方天仇”叫进卧室,借此向庄德成下逐客令,所以毫未怀疑她另有企图,随即起身笑笑说:“鄙人就代表金女士送客啦,庄经理,请!”
庄德成要不是顾全大局,哪能忍受这种不礼貌的待遇,好在他的任务已顺利达成,下一步得看金玲玲和方天仇的了。于是冷冷地哼了一声,扭头就开了房门出去。
阳台上的壮汉这时也现身出来,他们唯恐汤协理有失,丝毫不敢大意亦步亦趋地跟出房外。
汤协理一直把庄德成送到电梯间,等他进了电梯,才算放了心。
带着两个保镖回到三零三号房,金玲玲和“方天仇”己坐在沙发上了。
“大功总算告成了。”汤协理松了口气说:“现在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一切按照原来计划,等邹组长的人一发动,我们就趁乱混出去。千万记住,你们只要紧跟着我就是了,万一摆脱不了他们的跟踪,仍然回这里来,绝对不可以擅自行动!”
“是!”金玲玲和方天仇点点头,表示唯命是从。
就在这时候,电话铃又响了,方天仇赶过去抓起话筒,接听之下,果然是“邹炳森”打来的,通知他们准备行动。
汤协理立即吩咐两个壮汉出房,见甬道上没有动静,便招手叫他们跟着出去。
甬道的尽头即是太平门,外面是斜型的太平梯,沿着墙壁直达底层,也就是国际大饭店的后门,由一条狭巷出去便是大街。
这是他们计划中撤退的路线,由邹炳森的手下负责安全措施,早已布下人手接应。
可是汤协理连作梦也没想到,邹炳森的人全被“摸”掉了,而换上了警方的人员在李代桃僵。
他们五个人由太平梯落下低层,发现黑暗的角落里,蓦地窜出两个汉子,举枪向他们喝令:“站住!”
方天仇眼明手快,早已拔出装有灭音器的手枪,来了个先发制人。
“砰!砰!”两枪射去,便听得两声惨叫,阻拦他们的汉子己扑倒在地上。
汤协理已无暇称赞他的神射,只叫了声:“快走!”一马当先地朝巷口冲去。
但巷口又迎面闪出几个大汉,也分辨不出他们是哪方面的人,竟向汤协理这边开了火,不分青红皂白地一阵乱射。
汤协理大吃一惊,眼看巷口的出路已被拦阻,退又不能退,情急之下,突然不顾一切地大喝一声:“跟他们拼了!”拔枪便向对方还击。
“哇……”一声惨叫,他的一个保镖已中枪倒地,痛得抱住前胸满地乱滚,显然并未击中要害。
汤协理怕他被捕留下活口,只得狠下了心肠,在他胸膛上补了一枪,便见那壮汉撒开了手,不再动弹。
这种心狠手辣的作风,不禁使另一保镖为之胆寒,突然奋不顾身地朝巷口冲去。
一阵乱枪射来,壮汉又是声惨叫,中弹倒地而亡!
汤协理一看两个保镖的都送了命,剩下他们三人更是无法冲出去,忽然灵机一动,急向方天仇吩咐:“你快说明身份!”
方天仇不敢违命,立即高举双手,振声大叫:“喂!你们可是孙奇的人?我是方天仇!”
果然对方停止了射击,大声抱怨说:“你们为什么不早打招呼?”
方天仇理直气壮地回答说:“巷子里太黑,我们怎能认出你们是哪方面的人!”
对方的几个大汉仍不敢过于接近,守在巷口说:“林广泰的人准备要对付方先生,所以孙探长命我们守住这里,既然刚才是出于误会,那就请方先生赶快离开此地吧!”
“孙探长人呢?”方天仇故意问。
“前面出了乱子,”对方说:“孙探长正在亲自镇压……”
没等对方的话说完,汤协理已撞了方天仇一下,急促地说:“别多问了,前面一定是邹组长的人发动了,我们快走!”
方天仇应了声“是!”即向巷口冲去。
那些便衣警探用手电筒一照,认出是方天仇和金玲玲他们,果然毫不阻拦,让开了一条路,任他们从容奔出狭巷。
汤协理闯过了这一关,哪敢怠慢,带着方天仇和金玲玲,急急奔过大街,也顾不得邹炳森能否脱身,一口气奔至横街的小巷子里,回头未见追兵,这才松了口气。
他停了下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连说:“好险!好险……”一面掏出手帕,擦拭着满头的冷汗!
其实这一场惊心动魄的枪战,完全是出于孙奇的安排,那一阵乱枪,要击毙汤协理简直毫不费事,只是在整个过计划中,必须让他活着,才能把方天仇带回“勒索公司”的大本营,所以子弹并不真向他射击。
当然,现在跟汤协理在一起的,已经不再是冒牌货,而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方天仇了。
刚才在三零三号房间里,他们配合得天衣无缝,金玲玲把冒牌方天仇骗进卧室,趁着两个壮汉随着汤协理,送庄德成出房的时候。她突然扑进了“方天仇”的怀里,双臂勾住了他的脖子,主动送上个热情似火的香吻。
“方天仇”几乎被她吻得透不过气来,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已被爬进浴室,突然冲出来的方天仇,用枪柄在他头上狠狠一击,当场昏了过去。
方天仇以极快的动作,换穿了他的衣服,刚刚把他推进床底下,跟金玲玲急急走出卧室,在起坐间的沙发上坐下,汤协理已领着两个壮汉进来。
全部过程仅仅只一分来钟,而且真假两个方天仇几乎分不出来。汤协理就是再精明,也不会疑心到这一眨眼工夫,居然被他们完成了“偷天换日”的妙计。
尤其方天仇刚才表演的神射,弹无虚发,举枪一连击毙对方两个汉子,使他更不会想到,那两个便衣警探根本连汗毛也没伤到一根,不过是客串表演罢了!
虽然汤协理损失了两个手下,但他毕竟是化险为夷,平平安安地脱了身,总算是不幸中之大幸。牺牲两个无足轻重的保镖,在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走出小巷子,遥见对街的国际大饭店外面,一片乱乱哄哄的,大概邹炳森已在里面闹得天翻地覆吧?
他的任务只是完成金玲玲和庄德成之间的合约,然后把他们带回大本营,其他的行动可以一概不管,善后是交由邹炳森负责收拾的。
张望了一阵,确定井没有被人跟踪,他才放心,招手唤住一辆路过的街车,三个人一同登车而去。
那车子到了北角,汤协理便吩咐停车,匆匆付了车资,带着他们走向码头。
那里早已有他自己的轿车等候着,由一个壮汉充任司机,把他们载送到筲箕湾的避风港湾里。
这是为了避免跟踪,宁可增加换车的麻烦,足见汤协理的谨慎和机警。
即使是这样,他仍然未察觉出方天仇的真伪,竟糊里糊涂地带着他们同行。
在避风港里,停泊着一艘快艇,他们一上船,汤协理便吩咐手下把金玲玲的眼睛蒙住,似乎直到现在还对她不敢完全信任。
反而是方天仇,非但没有被蒙住眼睛,甚至于行动完全自由,毫未受到监视,大概他们对他是以“自己人”看待吧!
引擎发动了,快艇加足马力,以全速乘风破浪向海上驶去……
第二部分 偷天换日
七、红粉
整个“鱼目混珠”的计划,是由方天仇安排的,一切都按照拟定的步骤进行,全部过程可说非常顺利。
当然,如果不是金玲玲在紧要关头觉悟,给与他们充分的合作,这条计划是根本无法实现的。
现在重担已落在方天仇和金玲玲的肩上,他们冒险深入虎穴,成败尚在两可之间,谁也没有绝对把握。
快艇进行的方向是香港东北,绕过九龙岛,朝着大浪湾方面驶去。
方天仇站在船尾上,手扶船舷,尽量避免跟船上的手水接触,唯恐不慎露出马脚,非但全功尽弃,同时他和金玲玲的安全也将受到威胁。一个应付不当,说不定在海上就得发生火拼。
正在默默注意快艇的航线,忽然听得背后有人在叫:“章小东!”
方天仇不知道章小东是谁,并没有理会。
不料那人叫的竟是他,见他充耳未闻,于是走了过去,在他肩头上重重一拍。“妈的,叫你装什么聋!”
方天仇出其不意地吃了一惊,但他非常机警,立刻明白章小东就是那个冒牌的方天仇,当即随机应变说:“对不起,风太大了,我没听见……”
“别他妈的胡思乱想啦!”那人笑骂起来:“你小子不过是身材和轮廓像那姓方的,总经理才选中你去冒充,让你跟那娘们儿亲近。可是你得弄清楚,这只不过是临时客串一下,姓方的已经丢进海里喂了王八,难道你真想学他,让龙王爷招去当附马?”
“别开玩笑,我还够不上资格……”方天仇心不在焉地敷衍着,以免被看出破绽。
“我更不够资格,”那人大笑说:“哦,我只顾跟你瞎扯,倒把正事给忘了。”
“什么事?”方天仇暗自紧张起来。
那人笑笑说:“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听说你小子这次的任务达成了,总经理将要重重赏你……而我最近手头很紧,所以想……如果你方便的话……”
方天仇看他吞吞吐吐的,心里已有了数,当即毫不犹豫地慨然表示:“咱们自己哥们儿,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那还有什么可说的。总经理真要有赏下来,你有困难尽管向我开口好了,身外之物算得了什么,友情才是可贵的!”
那人喜出望外,情不自禁地又在他肩头上一拍,竖起了大拇指说:“我就知道你很够意思!”
方天仇不敢再多说话,以免露出马脚,向他毫无表情地笑笑,又把头回过去,望着夜色茫茫的海上。
偏偏那人想巴结他,居然念起了婆婆经。
“小章,说真话,那姓金的娘们儿真不错,你要是真能把她搭上,那才是艳福不浅。而且听说她手头上有两文,你真可以在她身上下点工夫,来个人财两得!”
“唔……”方天仇无从回答。
那人又婆婆妈妈地说:“我知道你的心事,是怕咪咪打破醋坛子,对吧?哈哈,那妞儿是个人尽可夫的浪货,你才犯不上为她着迷呢!说句不中听的话,人家现在拼命巴结那肥猪还唯恐不及,根本也没真心对你……”
方天仇也想趁此探听一些情况,便故意急切地问:“你说的是谁?”
“你想会是谁呢?”那人忿忿不平他说:“当然是我们的经理啦!”
“他?”方天仇装出很意外的样子。
“怎么,难道你不相信?”那人说:“人家是经理,有权有势,爱玩谁就玩谁,公司里的那些妞儿,谁没让他玩过?我看呀,连总经理都可能跟他有一手!”
“你可别乱说!”方天仇郑重忠告他说:“小心传到他耳朵里去……”
“怕什么?”那人毫不在乎他说:“这里只有你我,难道你会去巴结他不成?……”
话犹未了,忽然在右舷有人接口说:“谁说这里只有你们两个?还有我呢!”
方天仇和那人均猛吃一惊,急忙循声看去,只见在右舷的舱角上,走出个又矮又瘦的汉子,一看就是个鬼头鬼脑的家伙!
“妈的!是你这龟孙!”那人破口大骂起来。
矮瘦汉子摇摇晃晃地走近来,皮笑肉不笑地说:“听说小章这回可以发笔小财,到时候可别忘了我阿财啊!”
“瞧你那副德性!”那人不屑地怒斥说:“小章拿的是卖命钱,凭那一点非得记着你不可?”
“凭我跟小章的交情呀,”矮瘦汉子冲着方天仇咧嘴笑笑说:“小章,你说是吗?”
方天仇只好点点头说:“是的,到时候绝对有你吴大哥一份……”
矮瘦汉子听了,乐不可支地大笑说:“听见没有,人家小章平常总叫我瘦皮猴,今天反而称呼我大哥啦,哈哈……”
那人气得脸色铁青,突然上前一把抓起他的衣襟,怒不可遏地说:“你别他妈的臭美,惹火了我姓郑的,老子就把你扔下海去喂王八!”
方天仇怕他们真动起手来,连忙从中排解,这回他可学乖了,不敢乱叫那姓郑的大哥,笑笑说:“老吴,大家都是自己人,犯不上动肝火,瘦皮猴不过是跟我们说着玩的,哪会当真要分我的卖命钱。”
矮瘦汉子也怕姓郑的恼羞成怒,扔他下海也许不敢,但揍人却是不足为奇。好汉不吃眼钱亏,于是见风转舵地说:“说的是呀,谁能眼红小章的卖命钱,大不了敲他请请客,也得看人家是不是心甘情愿呢!”
这几句话说得并不过份,可是听在姓郑的耳朵里,却是句句带刺,好像是在存心挖苦他。
“你说谁眼红?”他一把将瘦皮猴几乎提了起来。
“当然不是说你呀……”矮瘦汉子急忙否认。
“谅你也不敢!”
姓郑的猛一撒手,把他推了开去。
瘦皮猴的身体不重,被他这一推,就像断了钱的风筝,踉踉跄跄地冲跌向船舷。正好快艇一个急转弯,顿使他全身失去平衡,大半个身子冲出了舷外!
千钧一发之下,方天仇一个箭步赶到,就在他刚要翻落海里的一刹那,及时抓住了他的裤腰,将他从舷外拖了回来。
瘦皮猴早已吓得魂飞天外,等到惊魂甫定,才发现是方天仇救了他,一时感激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姓郑的见几乎闯下大祸,早也惊吓得呆住了。虽然他并非存心的,只是气头上一时失手,但要是真把瘦皮猴推落下海,在汤协理面前却是有口难辩。
因此,他也对方天仇暗暗感激,否则这个大错早已铸成,后悔也来不及了!
正在这时候,快艇已在减速,驶近大浪头北方的一座小岛。
“勒索公司”的大本营显然就在岛上,戒备非常森严,当快艇驶近时,岛上打出了灯号,似在盘问他们的来历。
快艇一面回答灯号,一面熄了火,向岸边滑行。直到近岸才重新发动引擎,折入一条弧形的浅湾,居然驶进了一个掩蔽得非常隐秘的岩洞。
方天仇暗自振作了一下精神,全神贯注地留心察看洞内的形势,发现这是个大部份由人工开凿的岩洞,宽度仅两丈,刚好容得小型船只通过,深度则不超过五六丈,便已到了尽头。
洞口里的两旁,在凹入的部份各架有一艇机枪,并且派有专人轮流日夜戒备。更在一旁装置着专线电话,倘有特殊情况发生,立刻可以向里面报告。
仅从洞口的戒备,己可想像得出这个组织的规模如何庞大。方天仇曾身入其境,自然更了解它的内部,绝非一般黑社会的组织能够相提并论的。
快艇将到尽头,便是个小小的“码头”,早有几个黑衣大汉在守着,接住了船上水手抛出的缆绳,缠在铁墩上,帮着使快艇靠岸。
汤协理等船靠妥了,才从舱里出来,大摇大摆地走上岸。只见那些黑衣大汉们,一个个躬身哈腰地迎接,马屁是拍到了姥姥家!
方天仇跟着上了岸,始见金玲玲的眼睛仍然蒙住,由船上的水手扶她下船,交给了岸上的黑衣大汉们。
汤协理在这里的地位极高,仅仅次于总经理,但总经理经常落脚在澳门,很难得来香港一次。而经理又是个酒色之徒,除非重大的事故必须由他决定,整个组织里琐碎的事情,